云罗心中一惊,这些谣言果然是针对了眼前这老皇帝。可是究竟是谁呢?这么恶毒地想要污蔑这开创了晋国疆土的一代英雄与明君呢?

晋帝见她怔忪,喘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你不过是一个卒子。如今的晋国已不是从前的晋国了。是朕……是朕的错……”

云罗见他脸上有懊悔的神色,连忙安慰:“皇上放心,暂时的谣言只可以蒙蔽无知的人,是永远不会欺骗所有的人。皇上为了晋国百姓的心一定会让世人知道的。”

晋帝笑了笑,只是摆手。看来他平日听惯了阿谀奉承,已对她安慰的话感到麻木了累。

云罗笃定地道:“皇上别忘了,您还有太子殿下呢!”

晋帝一颤,良久才含笑点头:“是啊!朕还有逍儿……”他说着靠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云罗为他掖了掖被角,悄然退了下去

当日果然晋帝下旨,谣传流言者割舌削发之刑。举报者者赏银三十两。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不少人被人检举,然后被投入了宫正司中一一处以刑罚。

血淋淋的惩罚令宫中上下噤若寒蝉。每个人这才知道那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皇帝,日暮西山依然有威力。

刘陵见到云罗,看着她摇头道:“古语有云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悠悠众口堵不住的。华尚宫此举亦是得罪了不少人呢。难道华尚宫不怕将来被人记恨在心?”

云罗似笑非笑道:“可是明知是流言难道要让这些来毁了我吗?我不过是一介尚宫,最后谣言日盛,为了保住皇上的名誉势必我便是那牺牲品。此时不反击,将来我若陷入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岂不是更糟糕?”

她顿了顿,眸色森冷,慢慢道:“受刑的人也只是人云亦云的蠢人,真正要害我之人还安然无恙!”她说完转身走了。

刘陵看着她欣长优雅的身影,暗自摇了摇头:“此女生性凉薄狠绝,可是又心存善念,当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

……

第二日一早,一道喜讯传来。太子妃经过两天一夜的艰难生产,终于诞下晋国第一位皇孙。晋帝大喜,发了圣旨大赦天下三日,百姓们纷纷庆贺。

云罗听闻这个消息却只是沉默。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该有多高兴呢。可惜她再也无法得知了。

晋帝归来就恰好正缝太子妃诞下皇孙,各位朝臣更是纷纷上表恭贺。有臣子道,这是天庇佑晋国行天道的吉兆。晋帝大喜,大大封赏了那一人。此举不啻于给诸位朝臣们指明了李天逍深得圣心的意向。

如今李天逍是晋帝膝下唯一的成年太子,又素有贤能。如今再得一子,晋国三代可定。等晋帝百年之后,李天逍即皇帝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曾经的流言渐渐消退,连带着关于晋帝老来昏庸的流言消失不见。

云罗冷眼看着这一切,这才明白了宫中才是整个晋国的权力最中心。一点风向都能令局势变化。她不再是困守在小小太子府中小小不起眼的华奉仪,而是在这个国家中的国君身边,日夜跟随

眼界与心胸与从前相比,已是天上地下。

晋帝御驾回宫,拖着病体每日都召李天逍前来听朝中动向还有梁晋两国的军情。李天逍几乎都住在了皇宫中的太子府中。他甚是勤勉政事,抛下刚生产完奄奄一息的太子妃与才出世不久的小世子,几乎日夜都在皇宫中。

云罗如今随行伺候晋帝时常见了他。可两人如今再相见时似乎从不认识,匆匆一面即过。云罗见他如此一颗心莫名放下。如今这多事之秋,她宁可两人疏远一点才不至于被有心人拿住把柄。

晋国的初冬下了几场雨后就有些寒冷了。晋帝想念苍山的温泉行宫,想要再去却又放心不下朝堂之事。李天逍得知,命宫人在皇宫中开挖一处温泉,又命能工巧匠修好温泉池子。

晋帝喜在心中却对他道:“此时与梁国大战在即,还是把国库的银子花在急需用处,不可轻易浪费。”

李天逍含笑道:“可是父皇龙体康健才是晋国的根本。”

晋帝摇头:“朕老了,也上不得马打不得仗了。一切都是你将来要完成的事。”他话虽如此可是面上却是笑了。

父子两人正在聊着,殿外走来一抹绰约如仙的身影。云罗端着一碗汤药,翩然靠近,跪下道:“皇上该用药了。”

晋帝呵呵一笑,端起药碗就喝下。云罗从一旁

的女官手中接过面巾为他擦拭。李天逍在一旁静静看着。

晋帝用完药,云罗对他道:“陛下今日要去走走晒晒太阳吗?”

晋帝对她道:“这主意甚好,只是等朕与逍儿再说一会话。”

云罗含笑施礼退下。

李天逍默默看了。晋帝一回头见他目光追随着那抹绰约的身影,淡淡道:“朕曾记得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柔顺乖巧,可是心性坚韧,你可知道麦田的麦子,风吹过会伏下沉重的麦穗,可是艳阳出来又会迎风招展。她就是这样的女子,懂得生存,也懂得如何对自己的敌人残酷

。”

李天逍眸光一黯,良久才道:“儿臣还是忘不了阿离。可是云罗……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儿臣也很迷惘。”

晋帝眸光一冷,想要说什么却是按耐住。他道:“阿离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初朕把她给你也不曾想过你会这般把她放在心上。但是如今这云罗……”

他皱眉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天逍闻言连忙一振袍子下摆,跪下望着自己的父亲,道:“父皇,儿臣不会再因为一个女子一蹶不振。云罗……”

他还未说出自己的恳求,晋帝已摇了摇头:“朕不会再让你犯了从前的错误。华云罗,她是很好,但是与你将来要完成的丰功伟业相比,还是太不值一提。你不必再求朕。”

李天逍定定看着自己的父亲,长袖下手掌紧紧握,良久他磕了个头,木然道:“是,父皇教训得是。”

晋帝轻叹一声,道:“朕都是为了你好啊!”

李天逍垂下眼帘,道:“是,儿臣知道。”

……

初冬万物的萧瑟有种爽朗的干脆。云罗坐在寂寂的廊下,看着池塘中已鲜少出来游动的锦鲤。在宫中的日子比太子府还无趣,可是这片平静之下,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是默默暗潮涌动。

她不知却感觉到那种异动的存在和到来。

身后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路过的宫女并不回头,依旧把手中的鱼食丢入,可是等了许久却还未看见几头锦鲤冒出。她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去,可是一低头却看见池中那倒映的人影。

她定住身形,不回头却也不能离去。

倒影一前一后,一男一女。女子便是她,男子俊眉星眸,五官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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