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忽然飘飘扬扬的下了下来。不过片刻雪花飞舞已将他鬓发染成霜白

苍老原来是一刹那的事,心中空明如天地澄澈也是一刹那的事。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爱。

他忽然笑了。常公公看着他眼露疑惑,不知他为何发笑。

“皇上,要怎么做?”常公公问轹。

李天逍看着眼前一片冰天雪地,沉默很久很久才淡淡地道:“传朕的旨意——杀!”

常公公结结实实一怔,便悄然退下。

廊下的男人说完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飞雪飞扬中。他静静看着,仿佛听见有什么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他透过飞舞漫天雪花仿佛看见她那一双凉薄美丽的眼静静看着他粑。

他轻笑,低声道:“云罗,我成全你们。”

成全你们,成全你们的一场乱世情殇。从此你与我相杀相恨不再相爱,从此只能在一场场浴血奋战中一次次记起你的倾城模样,流血千里,枯骨成堆……

百年后世人在回想起,再也分不清是我与你的爱与恨,还是宏图伟业的勃勃野心造就了这一切。

就让我亲手将你的爱情与这一场乱世,一起埋葬!

……

年关将至,这一个冬天梁国似乎过得很平稳。朝政在凤朝歌与云罗努力维系之下渐渐安稳了浮躁的人心。凤朝歌不顾自己病体刚愈,又亲自去了军营中过问军务,整饬军中风气。

他有了仁君明君的模样,所行之事亦是件件都是为了梁国百姓。于是,涣散的民心在悄然转向这位梁国的新君主。他们渐渐相信,他与那暴戾的凤朝阳是不一样的。

只是梁国积弱太久,一时半会怎么能完全改观?

暖阁中,一声轻叹幽幽传来。新晋的内阁张学士悄然抬头看向凤座,却在接触那一张绝世面容又忍不住惶然低头不敢看

“今年梁国的冬还算没遭了雪灾,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据张学士所知,各地可有瞒报冻饿饥荒吗?”那倾城女人拧着秀眉问。

张学士不敢抬头,恭敬回道:“皇后的‘安民策’奏效,入冬以来流民现象少了。如今年关近了在外流浪的百姓也都愿意回乡。各地如果再努力实行这政令,到了来年春天‘养民策’一下,各地农民可以免费领了稻种,流民一定不会不愿意回乡耕种的。到时候国中流民一定更少。”

云罗眸光一闪,纠正道:“张学士说错了,是皇上的‘安民策’与‘养民策’,不是本宫的。”

张学士听了云罗的话,连忙伏地纠正自己的错误:“是是……是微臣罪该万死,是皇上的安民策与养民策。”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心却如明镜。

这两道政令关心百姓疾苦,而且深知流民对国中局势的影响,除了传闻中自幼与母亲流离失所,食不裹腹的皇后还有谁能想出呢?也正是如此,虽然她是女子,但是新晋朝中的寒门学子对她的条条政令可是放在心中敬佩不已。

这两道政令,一道是“安民策”,一道是“养民策”。

安民策是为了将梁国各地因为兵灾和饥荒而四处流浪的百姓自愿回乡所设。由各地官府张贴告示,免去前朝凤朝阳对流民的各种苛政,比如修城墙,加徭役等等,只要他们肯回乡就官府就会派车马送他们回乡。而流民回乡,只要通过里正担保就可以领一笔安民费。

这笔安民费则由云罗做主将凤朝阳藏在宫中的珍宝统统拿出,兑成铜钱米面等发往各地。

安民有了,剩下的是养民。

等冬天一过,一到春耕。没种子耕种的流百姓按田间亩数,可以去县衙领相应的斗数的种子耕种。这养民费又是一笔不小的银钱数目。不过还好离春耕还有些时日,可以慢慢再筹集。

云罗不知眼前才高八斗张学士心中所想,眉心依旧不展。

“但是这两道政令要收效起码要两三年才可以让梁国恢复元气,但是……他可以给我们这两三年吗?”云罗黯然道

张学士见她眉间忧心忡忡,却十分乐观安慰:“皇后娘娘放心,只要上下一心就必定可以富国强民。”

云罗苦笑摇头。张学士虽然年少有才但是终究是书生意气。他怎么明白如李天逍那样百战出身男人的皇图野心?

李天逍……三个字在唇间轻轻掠过却终究不知该怎么念出声。

梁国自从潞州之战后元气大伤,又加上凤朝阳暴政肆虐。梁国如今国中兵力不足,百姓流离失所。曾经被四国称为强梁如今已是纸老虎。

开春,开春……她算准了开春时节李天逍一定会南下伐梁,除非……

她猛地心中一缩,急急将脑中那一道念头甩开。

张学士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云罗勉强定了定神,挥了挥手:“今日张学士辛苦了,早些回去吧。回府之后把今日所议拟个条陈,明日给皇上过目。”

张学士应了一声,躬身退下。他走到阁外,忽地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云罗,终是躬身道:“梁国有皇后娘娘殚精竭虑,百姓有福了。”

他说完不待云罗反应匆匆走了。

云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身影离去,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静静坐在暖阁中,越想越是忧心。不知过了多久,身侧有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只见凤朝歌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进了阁子中。

今日天暖,他披了一件轻薄的貂皮披风,内里着了一件玄金龙袍。肃色的衣衫令她在一错眼中以为是那个男人。

她心中一跳,不由捂住心口良久才问:“朝歌,你怎么过来了?”

凤朝歌见她神色不好,坐在她身边问:“你还在担心政事?”

云罗此时才觉得满心的疲惫

。她伏在他的胸前,慢慢道:“没事,都会好的。”

凤朝歌只是沉默。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要重新收拾比想象中难上千百倍。他先前病中竟不知她为了稳定朝局废了多少心血,使了多少手腕。如今亲政之后才更明白她的辛苦。

两人默默相拥,忽然凤朝歌低头对她笑道:“说点开心的事。再过两天是梁国一年一度的酬神节。到时候京城可热闹了。朕带你去看看。”

梁国有风俗,开春迎神,岁末酬神。迎神节与酬神节都是十分重要的节日。

云罗诧异道:“酬神节不是帝后要去太庙祭祖,再去庙中酬神吗?”

凤朝歌笑道:“是啊。白日去太庙焚香祭祖,去庙中酬神我们现一个身就好了。”

云罗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浮起温柔笑意,低低轻叹:“朝歌……”

她眼底有属于年轻女子特有的清澈明媚。她虽已是为人母,其实不过双十年华出头。整日忧心忡忡原来他都看在眼中。

凤朝歌搂住她纤细腰肢,深深看着她倾城妩媚的面容,慢慢道:“云罗,如今能有一天安稳我便要给你一天欢乐。他要我们从此不开心,我们便偏偏要开心。”

云罗看着他眼底那一抹深藏在笑意下的恨意,不知为何心中一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

日子过得很快,酬神节到了。一大早凤朝歌与云罗起身更衣梳洗。两人因为要焚香祭祖都着了一身郑重朝服。

凤朝歌着了一件明黄玉九龙袍,头戴十二梳明珠冕。明珠帘后是他威严却俊美的容颜。云罗着了同色明黄凤服。头梳了飞凤髻。

两人相视一笑,执了手一起慢慢走出了云露殿。

两人不知,此去剧变横生,天意难猜,一场旷世之战悄然而至,令人措不及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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