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月浅身死的消息传到了凤栖宫中。云罗正抱着凤儿,听闻之后愣了下。

刘陵匆匆上前,脸色紧张:“娘娘,这怎么办才好?这德昭训死得可真是蹊跷。”

云罗皱着秀眉,道:“昨儿她才刚来,今早就听说死了。你去派人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陵应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内侍匆匆前来,颤声道:“娘娘,刘公公,不好了,皇后派人将凤栖宫中团团围住,不可出宫一人。娘娘……”

云罗脸色一沉。刘陵失声道:“竟然这么快?”他见云罗脸色不好看,急忙道:“奴婢前去看看。檫”

云罗伸手拦住了他,冷笑道:“好一出栽赃嫁祸!我亲自去看看殷寐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说着走出了凤栖宫。宫外正看见一架明晃晃的凤辇逶迤而来,凤辇之后跟随的内侍宫娥人数众多,一派皇后驾临的架势。云罗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等到了凤驾到了宫前,她冷眼看着殷寐由人扶着下来。

殷寐今日面上倒是失了笑意,眸光冰冷逼迫而来,冷喝道:“来人,将这毒害德昭训的疯妇拿下!!湾”

左右如虎狼的侍卫应了一声就要冲上前。

云罗冷笑一声,不等她吩咐,在凤栖宫中守护的侍卫们纷纷拔剑飞奔而出将她团团围在中间。这些侍卫是她亲自挑选,忠心是一等一。一下子凤栖宫前两队人马对峙,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令人窒息。

殷寐没料到凤栖宫中藏有这么多的侍卫,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华云罗,你要抗旨吗?!”她冷喝道。

云罗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今日凭什么来捉拿臣妾?若无真凭实据,还是麻烦皇后娘娘打道回府,凤栖宫与中宫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皇后别欺人太甚!”

她的话说得殷寐脸上无光。

殷寐上前一步,盯着云罗的眼睛,冷冷道:“怎么的没有真凭实据?来人!带人证!”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内侍带着两个宫女上前。

云罗认出那两个宫女是刘月浅身边的贴身宫女,一个叫做秋蓝,一个叫做明蓝。

明蓝跪在殷寐跟前,哭道:“皇后娘娘,昨儿我家娘娘前去凤栖宫中,回去就说身子不适,到了半夜就……就七窍流血而死了!”

她说着指着云罗,道:“就是她!就是她挟恨报复我家娘娘!下的毒手!”

殷寐问道:“你家娘娘与淑妃又有什么恩怨过节呢?”

秋蓝邀功似地跪下道:“当初就是我家娘娘秘报了皇上,淑妃与人有染的事!就是为了这事……”

殷寐笑了,看向云罗道:“华云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云罗亦是笑了:“就拉着两个胡言乱语的宫女就想治本宫的罪。真真是好笑呢!”她美眸流转,对着那两个宫女似笑非笑道,“你们两个贱婢谎可以编得再圆一点,不然的话在皇上跟前若是有什么差池,最后恐怕也逃不过五马分尸的下场!”

秋蓝与明蓝两人一听顿时浑身直打颤,战战兢兢不敢再说。

殷寐冷哼一声:“华云罗,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在外。本宫主持后宫,如今出了德昭训中毒身死的事,你便是最大的疑犯。你若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宫不客气!”

云罗亦是冷笑道:“皇后今日想要硬拿本宫问罪不成?”

殷寐上前一步,目光直视云罗,一字一顿地道:“是的

!”

云罗一扫她带来的人手,冷冷嗤笑:“皇后自比废后刘氏如何?”

殷寐皱眉。

云罗面上讥讽之色深深:“刘皇后几次要将本宫置之死地都不可得,凭什么皇后觉得自己比刘皇后更加厉害呢?”

她这么一说便是说殷寐不如废后刘莞儿。殷寐此人极聪明又极其自负,一听之下脸色越发难看。

她正要喝侍卫上前拿人时,忽然远远传来呼喝声。一队御前内侍乌压压地过来,当先一人竟是将军服色,全身铠甲明晃晃。

那虎背熊腰的将军上前来,手中拿着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喝道:“奉皇上密旨,任何人不得私自扣押凤栖宫人等!见令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云罗见到来人,眼中一亮。

那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孙立将军。他带来的百来人全副甲胄的御林军密密麻麻将凤栖宫团团护住。

殷寐见这架势面上一惊,不过片刻她立刻喝道:“孙将军,矫旨可是要杀头的!是谁给了你私闯大内禁宫的权力?!该退下的人应该是你!”

孙立将军板着一张国字脸,粗生粗气地说:“皇后娘娘,未将可没有这个胆子矫旨。皇后娘娘看清楚,这是九龙令,皇上御驾亲征之际给末将的!见了九龙令牌如见圣上!皇后还是跪拜后回宫吧!”

殷寐一看,果然孙立手中拿着的正是九龙令牌!这可是仅次于玉玺的令牌!

她心中又惊又怒,是什么时候李天逍竟然留着这一手保护华云罗这个贱人?!她心中千百个念头掠过,再看看眼前形势,不得不挤出笑容道:“原来是皇上的九龙令。本宫方才气急攻心竟然没看见。”

她似笑非笑盯着云罗,道:“不过孙将军不知,凤栖宫淑妃毒杀德昭容,这事可是后宫之事,孙将军管不得。”

孙立是个武夫,素来有勇无谋

。不过他当下也不惊,一板一眼地说道:“末将不懂后宫之事,末将只知道皇上金口说了,让末将保护凤栖宫,保护淑妃娘娘,任何人等不可靠近凤栖宫。皇后有理便去与皇上说,别妨碍末将尽责。”

殷寐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孙立只认准李天逍交代的一条死理,其余的便不予理会。任由殷寐如何软硬兼施都不后退一步。

云罗看着眼前情势一下子逆转,心绪复杂。她记得他说过,“云罗,你随朕出征好不好?”

“……只是留你一个人在宫中不放心。”

原来他都料到了,所以才给了孙立九龙令也给他下了这一道死令。

殷寐见今日实在是难以捉到华云罗,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孙立,你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领,你竟然敢与本宫作对!总有一天本宫定要你好看!”

孙立哼哼两声:“皇后慢走不送。再纠缠下去,末将不得不拿九龙令来‘请’皇后回宫了。”

殷寐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凤栖宫前的华云罗,拂袖离去。

一场从天而降的祸事消失于无形。整个凤栖宫顿时如释重负。

孙立上前抱拳对云罗道:“淑妃娘娘放心,有末将在定不会让任何人对娘娘无礼。”

云罗拿过他手中的九龙令,轻抚过那繁复的龙纹。良久,她问:“是他令你保护本宫的,是吗?”

孙立点了点头,一拍胸脯笑道:“淑妃娘娘放心,娘娘对末将有提携之恩,这点小事末将一定会做好的。定会保护娘娘与小殿下安全。”

云罗垂下眼帘,淡淡道:“真是难为了他。”

她说着回了宫中。

刘陵跟上前,道:“娘娘,这皇后分明是想出其不意将德昭容娘娘的死栽在娘娘的头上,等皇上回京时,娘娘早就定了罪,说不定还被皇后所害……”

云罗眉眼间如含冰雪,冷笑:“她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看来青王一定有异动,所以刘月浅才冒死前来示警。你去查查到底青王到底怎么了?”

刘陵连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如今宫中皆是殷寐一人独大,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刘陵得来消息并不容易。到了傍晚他才回宫。

刘陵擦着头上的汗,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原来巫蛊案之后,刘皇后刘莞儿被废,宁王府被抄。宁王麾下几万大军便编入青王麾下。敢接下这块烫手山芋的青王用了雷霆手段才勉强驯服。

正当青王势大,如日中天的时候。李天逍忽然要御驾亲征伐燕王刘守光。青王自然要随御驾前去讨伐逆贼。不知是李天逍故意还是青王自己不走运。

青王遇上的净是燕王刘守光装备精良的王军,打得辛苦万分。燕王刘守光残暴,打起仗来无所不用其极,青王麾下折损了好几员大将,兵将更是死伤重大。一直打到了青陵关。这一仗最后是胜了,但是也是惨胜,尤以青王部下伤亡最重。

打败了燕王刘守光之后,李天逍又要趁着士气高涨南征梁国,一纸圣旨嘉奖重赏了青王部下英勇,便令青王为开路先锋。

这下青王就算再蠢笨如猪也知道李天逍不过是拿了自己当枪使,而且极有可能自己的反意已泄露。

云罗听着刘陵的禀报,良久不语。

原来他都知道。

利用了青王吃下宁王手中兵力,然后又令这一只野心勃勃的老虎为他开疆拓土。殷寐恐怕也是他的棋子之一,只是李天逍这一手下得不动声色,瞒过了所有的人,包括自以为是的殷寐本人。

刘陵在一旁等候她的决断。

云罗看着满殿的奢华,眸色幽幽。良久她缓缓道:“明日本宫要见宁婕妤。”

刘陵一怔。她已转身进了寝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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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凤栖宫中一切如常,只除了宫外重重拿着刀剑的御林军侍卫外

。闻芩抱着二皇子御风前来时,脸色紧张。

云罗着了一件绯色薄薄宫装长裙,带着凤儿,笑道:“许多日不见,御风也长这么大了。”

御风大了凤儿近两岁,儿时对云罗的记忆已经淡薄,可是却与她十分亲近。他上前规规矩矩见过了云罗,奶声奶气地道:“儿臣参见娘娘。”

云罗放下凤儿,笑道:“风儿,带着小弟弟前去花园儿玩吧。”

御风闻言高兴地拉着凤儿向花园跑去。内侍与宫女们一见不由地“小祖宗”“小祖宗”地叫唤他们小心。

云罗看着他们两人相携离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走吧。秋季天气干燥,容易虚火上升。内务府送来一些菊花香片。闻姐姐随本宫去喝喝茶,聊聊天。”云罗握了闻芩冰凉的手。

闻芩勉强一笑,随着她向殿后走去。

凉阁中,香片泡水,果然香气满溢。宫女们退下,只剩下两位各怀心思的嫔妃。

云罗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忽然道:“德昭仪死得冤枉。闻姐姐可知道她本来不该死的。”

闻芩闻言手微微颤抖了下,半晌才道:“也许……她得罪了什么人。”

云罗看向闻芩,只见闻芩亦是面色凝重。想必聪明如她也知道了德昭仪刘月浅之死是殷寐所为。

云罗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从今日起,风儿就在凤栖宫中住两天。这里恐怕是整个后宫中最安全的所在了。”

闻芩神色一凛,急忙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云罗眸色幽冷,道:“我不必听到什么,但是我却知道很多

。”

她紧紧盯着闻芩,问道:“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成为后宫之主的机会,你肯不肯要?”

闻芩一听惊得后退几步,良久才喘了一口气道:“娘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罗上前一步,眸色清冷如冰,一字一顿道:“为晋国也为了皇上,铲除殷寐,还晋国江山一片清晏。”

闻芩下意识摇头:“不!臣妾……”

“殷寐一死,你为皇后,你的儿子便是储君!”云罗加了一句。

闻芩想要说出拒绝的话顿时堵在了喉间。

“好好想想。”云罗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闻姐姐熬到了这个份上,难道就只甘心屈居在了殷寐这个蛇蝎妇人之下,将来你和御风的性命都会被她拿捏在掌心中。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下去吗?”

闻芩脸色煞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那娘娘你呢?”

云罗垂下眼帘,淡淡道:“很久以前,我早就没有这个心思,也失去了这个资格。”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闻芩慢慢问道:“娘娘想要臣妾做什么?”

云罗看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本宫要见几个人,还望闻姐姐帮忙引见。”

闻芩一颤,问:“什么人?”

“可以左右朝政的人。”云罗云淡风轻地道。

闻芩皱眉道:“这个……臣妾恐怕做不到。”

“但是你的父亲可以。”云罗道。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道:“这既是私心,也是为了晋国。”

闻芩问道:“娘娘到底要做什么?”

云罗一笑,只是笑意冰冷:“我要逼殷寐提前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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