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拢红衣正在与狼独斗,剑招出击,有时刺一下,有时两下,速度绝对的快,丝毫不带犹豫,哪怕性命攸关。他不想被反击,那么就要快准狠!慢一个节拍,代价就是死。根本分不出神来听邢思涵的唤声,他,没有时间,没有精神。有的只是永不休止的进攻。

有时候一个纵跃,能转六个剑花,速度之快,尽平生之所能。眉宇紧紧皱在一起,面容有些憔悴。进攻的速度快若闪电,躲避的速度犹如疾风。

邢思涵看到之后就马上往前跑,扶苏的一身红袍,几乎成了血袍。红色本就是血色,痴痴傻傻分不清楚。但衣衫破损的狼狈,皮肉划开的伤痕任谁也是看的清楚的。

“我去。”醉尘梦拉了一把邢思涵,遇见狼的时候其实很简单,只要一击必杀就够了。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而邢思涵根本不敢动手,去了就等于白搭了她。敢动手的话,也不至于被狼逼上了树,就在树上酣然而睡了。

“我……”邢思涵被一把抓的甩在了后面,想要说话,醉尘梦已经飞纵而去。心头一痛,又欠了醉尘梦一次,此生无以回报。要知道那可是狼王!死亡之林中,除了狼王还有什么能够令扶苏百战而不死的东西?只有狼王,扶苏都不能败他,你又何苦呢?

邢思涵有一种醉尘梦是去赴死的感觉,她去,只是为了与扶苏同进退,生死与共。可醉尘梦去,她很担心,真的很担心。但当事人似乎没有一点感觉,反而抬着头,挺着胸,不但面无惧色,反而洋溢着慷慨赴死的豪情。好吧,但愿一切是她想多了。

醉尘梦的义无反顾,是邢思涵终身难以改变的印象。

这辈子,若注定了无缘相守。若有来世,我不想再与你相遇。你的付出,太多。你的心灵太苦,你的心太疼。我希望,你能够忘记今生凡尘,忘得彻彻底底,不再记得今生的我、不再记得前世那个你深爱的我。

就让我把这份情化作祝福,愿你幸福。

若有来生,我想成为花,不打扰别人,不阻碍别人,凋零在土地上也不会污染了它。

若有来生,我想成为树,枝繁叶茂,能为你遮阴纳凉,便是我对你今生不悔之回报。

利剑一次次划破狼王皮毛,扶苏醉尘梦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默契,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不需要,便心意相通。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杀了狼王,取出狼王丹。

一个是为了邢思涵,另一个……还是为了邢思涵。

该死的默契。

狼王愈发的愤怒,几千年来,没有什么可以挑战它的神威,尤其是渺小的人类……

一爪一爪,每一爪都会留下赫赫红痕。一声又一声的嚎叫,本以为四周的狼会分发而进,不想,狼王有他的傲骨,他的傲骨不同于人,也许人是宁死不屈的。但他的傲骨,是势在必得,不自己亲自杀了眼前两人,难以泄恨。

鹤轩鹤峰瑶琴等人也不是没有帮忙,只是发现宫主与狼王的对决,他们帮不上忙,只能围在狼王外围十米处,以防止其他的狼一哄而上。

醉尘梦的一纵一跃,都是行家气质,高手中的高手,人人都看的出来。瑶琴更是见过这这个风流浪荡子,素来对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没好感,若不是看在他帮宫主的份上,一剑解决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醉尘梦那出剑刹那,邢思涵眉头微蹙,到底是他功夫精进了?还是,之前他掩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不管是那种,都感谢他,谢谢他为自己,不顾一切。

这种男人的守候,是蛊惑人心的。如果她的爱人不是扶苏,而是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可能……她就沦陷了。

邢思涵看着醉尘梦深深的叹息。如果可以,希望你坏一点,别太好。我会心疼,我以为,我没心没肺,可是那深深的痛,告诉我,我是个会承情的女子。我不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你无条件的好,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得见。但我对他的爱,同样是不能复制的。

扶苏一剑划向了狼王心脏,狼王一爪也抓向扶苏的心脏。

邢思涵的心里咯噔一下,死死咬着嘴唇。不是她想要狼王丹,而是她不想要扶苏有事,如果她大喊的话,扶苏毫无疑问的会回头,慢了一拍,抓入心脏,那么便会乏天无力了。

她的心如紧绷的弦高高提起,她担心扶苏,担心扶苏。

扶苏,我的一生挚爱,你……一定要好好的。没有你,我也……

那一剑,扶苏势在必得。对于狼的爪子,不躲也不避。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让他取狼王丹,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他诛杀。所以,哪怕是同归于尽,这一剑,他刺定了。

速度太快,醉尘梦根本来不及阻止,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替扶苏挡了这一爪。

活着很痛苦、备受折磨,及早死了也是一种解脱,所以,就让我最后在帮你一把。脑海全是邢思涵的音容笑貌,怀着美好的梦而离去……但愿有来世,能活的舒服些。

死在某种意义

上是一种逃避但对于醉尘梦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一剑穿胸,狼爪穿胸,毫无疑问……

“不……”凄厉的叫声,绝望的嘶喊。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痛,醉尘梦的死,对邢思涵来说,是负担,是折磨,是内疚,是痛心。心仿佛被分割成了无数碎片一样,支离破碎、残次不堪。

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听到的人都感觉到心被震痛了,伤心欲绝的痛!生不如死的痛!

狼爪穿透醉尘梦胸腔那刻,邢思涵明白了,她是爱他的。只是爱上两个人,注定负一人。选了扶苏,注定要负醉尘梦。

眼泪流了出来,痛彻心扉,也不能放声哭泣。

狼爪抓穿他胸腔那刻,她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是,她认清了。只是太迟,那种痛,痛彻心扉。文字也描绘不出的痛,疼的要命。

邢思涵不明白,如果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害人的,为什么还要叫我来?我宁愿不要你的爱,也不要你死……

她想要用昏蹶来逃避这种痛楚,不知道是她没那么柔弱,还是老天特意让她感受这份痛。一幕幕在眼前,全都要她承受。不给她晕厥的机会,不给她欲死的冲动。给她的只有,比死更痛苦的折磨,那就是活着。看着眼前地狱魔鬼一般,无助而心痛。

死容易活着难。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那个死去的人是她。

说实话,很难受。很痛。指尖在滴血,妖治的美轮美奂。

跌跌撞撞的跑向醉尘梦,明明不是很远,明明近在眼前,却似海天相隔。眼泪肆意地从眼眶中飙出,被寒风吞噬。

邢思涵奔到他面前,扶抱着他的身体。他胸前的血洞刺痛她的心,曾经的一切,脑海回放。一袭绿衣笑若桃花、素雅锦袍戏谑轻佻、翻窗越进似笑非笑、水蓝长衫狂妄妖治……一直以来,他都是个轻佻的优雅公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成了情意绵长的公子。或许是无情崖下他翻身为下,护自己周全时。或许是被她挠了不恼,还很柔情时……以往种种,历历在目。邢思涵痛苦的流泪。你可知道,情深不寿,情深不寿啊!

曾经的一切,如何能忘记?这个男人,在她的世界,再也抹之不去。她辜负了他,辜负了他的情,辜负了他的爱。

她也是爱他的……

只是那份爱,注定埋葬心底,不能见光。

我不要你爱我,我不要你爱我……我不值得你爱……

不值得不值得,我真的配不上你。你究竟……爱我什么呢?

我不懂,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一直以来,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明明知道我不会放弃扶苏,为何你还要默默地等这份没有未来的爱?不值得,我配不上你的守候。我不想你越陷越深痛一生,我不想你执着,我更想看到那花花公子,温润如玉。轻佻戏谑,一口一句美人。

你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可是,你没有痛苦一生,没有执着等待,没有温润如玉,没有花花公子,有的只是残忍。残忍的让我悔恨,悔恨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你,偏要伤害你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后一次为醉尘梦流泪,似乎,也是第一次。

爱的泪水,怨恨的泪水……

抱着醉尘梦,邢思涵最初唤了两声他的名字,再不说话。有的只是泣不成声,直到最后化为虚无。面无表情地,眼神涣散,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醉尘梦的举动在扶苏的眼里闪过一次震撼,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醉尘梦保护。然而更让他震撼的是邢思涵凄厉的嘶吼、忧伤的痛苦、累到无声的哭泣,她比自己想象中更爱醉尘梦。空洞的眼神、无助的表情,无声的诉说着她对他的爱。

扶苏心中绞痛,是不是,是不是醉尘梦不死,他将会被醉尘梦取代?一股血气顿时顺着喉咙上涌,他强压了下去。此时,不是他受伤的时候。或者说,没有他受伤的时候。强者,没有软弱的时候,没有软弱的机会。

一丝兴奋的意念冒出扶苏的脑海,扶苏也吓了一跳,连忙驱除邪念。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庆幸醉尘梦的离去,他可是为了救自己才出事的。

不得不说,男人的爱,揉不得半点瑕疵进去。涵儿爱上了醉尘梦,如果醉尘梦没死……他不敢想,所幸,醉尘梦已死。

寒风凌冽,发丝飞扬。扶苏手里拿着血淋淋的狼王单,涵儿那般伤心,他都无法劝她吃下。

这狼王单是他拼了性命才得到的,而最终付出性命的……却是另外一人。其实涵儿在爱他,也没关系了,他已经死了,在不能跟自己抢涵儿了。只是心,还是莫明的痛。哪怕死了,也占据了涵儿的心里。就算日后,涵儿表面的伤痕被抚平,心的一角,始终是他的。

风,愈发的呼啸。邢思涵的热泪,早已吹干。怀抱着的醉尘梦,已经没了温度。她,不哭也不闹,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话也不说。有的只是空洞的眼神,徒留一条性命在人间罢了。

他说,美人,别来无恙?

他说,怎么了,我的小美人?

他总是很自来熟,见面就叫美人,见谁都说为夫。总是很自恋,很轻浮,却又是那么的吸引人,本是大好青年,都是自己葬送了他……

邢思涵好痛好痛,痛到没了知觉。她以为是自己痛的昏过去了,却不知是扶苏打晕了她。

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狼王丹,却不知道扶苏已经在她昏迷时,把狼王丹磨粉,兑水送服了。

她想要亲手葬了醉尘梦,醒来时,扶苏却已经厚葬了醉尘梦。

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虽然吃了狼王丹,但是没有至阳之体,她还是上冻了。不一样的是,她没感觉到什么痛苦,就像是植物人昏睡了一个月,春回大地,冰雪化冻,她也就化冻了。

扶苏原本也是想要邢思涵有至阳之体的,只是最后那刻,他犹豫了。醉尘梦的死,已经给涵儿造成了如斯伤害。倘若他在加诸伤害,怕涵儿真的想不开,与醉尘梦双双赴了黄泉吧!

邢思涵醒来时,就像一张白纸。忘了醉尘梦,忘了扶苏,忘了杨紫曦……

邢思涵对一切,都没了记忆。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又是谁,过着怎样的人生?

小鹿一般的眼睛,单纯的和孩子没差。迷惘的眼神,看着这个不知所谓的世界。

“你是谁?”紫檀木的雕梁画栋,突如其来闯入的一抹红影,邢思涵像孩子一般无害单纯,带着一些不明。这个姐姐好漂亮,见了美人心情也好好哦。

“涵、涵儿?”扶苏显然不能够接受邢思涵这句你是谁?彻底打懵了他。涵儿不记得他了?还是在逗他?失去了醉尘梦,涵儿怎么可能有心情拿他开涮呢?泰山压顶不改色的扶苏,换上了如斯痛苦的容颜。

“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肚子痛呀?来大姨妈了吧?没关系哦,喝红糖水就好了,你给大姨妈备衣服了吗?没有的话,我去帮你买。”邢思涵跳下床,去扶扶苏,担心他痛的晕倒。同时也奇怪,大姨妈是什么?自己怎么会脱口就说大姨妈呢?真是莫名其妙。

最莫名其妙的就是扶苏了,大姨妈是谁他不清楚。但是他非常清楚的听到那两个字,姐姐!

一觉醒来,忘了他还不是最危险的事情,更大的晴天霹雳是她居然唤自己姐姐。扶苏真要呕死了,难道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死了醉尘梦,忘记北冥扶苏?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姐姐?”邢思涵看着扶苏扭曲的五官,担忧的唤道;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就是这么不着调的甜。

扶苏淡定淡定再淡定,冷静冷静再冷静,扭曲的五官渐渐平静,如那被石头激起阵阵涟漪的水面恢复平静的无一丝波澜一般。好不漂亮!

如斯容颜,惊艳了邢思涵的眼。美呆了,姐姐这么漂亮,我好想是百合。咦?怎么会要做百合花?难道是想要衬托姐姐的超凡脱俗,矜持含蓄的气质吗?一定是这样了,姐姐那么高贵,做百合衬托她的尊贵,高雅也没什么关系了。

“涵儿,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扶苏微微笑着,淡雅的宛若一池温泉。

邢思涵睁大漂亮的眼睛:“你叫我涵儿?我叫涵儿吗?那个含呀?”

清脆发嗲的声音令扶苏彻底意识到邢思涵是真的不记得了,难道醉尘梦给她带来的伤害就真的那么大吗?他嫉妒,嫉妒的要死。

不过还好,还好涵儿还在自己身边。扶苏环抱邢思涵,宠溺的语气:“千里涵空照水魂的涵儿。”

邢思涵黛眉微蹙,好像不知道这个东西呢。不过姐姐的怀抱好温暖哦,好高兴哦。俏皮可爱的眨眨眼睛:“嗯?可不可以说简单一点呀?”

扶苏看着眼前娇俏可爱的邢思涵,突然发现,这样似乎也不错呀!避免了涵儿伤心欲绝,又省的涵儿怨恨于他。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状态,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猫咪一样的可人儿,一直叫着自己姐姐,听得他好不头疼。

“涵儿啊,我要和你说件事,你一定要正视这件事,不许笑知道吗?”扶苏扶正邢思涵的身,两只手分别在邢思涵的肩上。他必须让邢思涵严肃的认清,他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邢思涵睁大无辜的眼睛,听话地点了点头。

“你要记得,我是男人。以后,你可以叫我扶苏,可以叫我哥哥。但是,一定不可以把我当做女人,知道吗?”扶苏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讲出来,其实他看着邢思涵呆萌的样子,很想笑的。

而实际上,邢思涵早就笑尿了。

妖艳如斯,说是男人,谁相信呀?

于是,她认真认真再认真的打量了扶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当女人。做女人很麻烦,长大了还要陪那些臭男人。尤其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定找不到能够配得上你的男人,所以,你也就想要做男人了对不对?”

扶苏没说话,直接脸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