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淇叹了口气,道:“撒手吧,小姐,答应带你去了。”

“不,我要一直拉着,上车了再放手,省得你们待会想什么鬼主意,把我甩了。”

真是冰雪聪明啊,难怪,女人做间谍有优势这话真是不假,郭小宝想起了太婆婆,在梦里,太婆婆好像也是个有特殊目的的间谍呢,唉,这可真是“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婴宁说话算话,直到上了车,才放开了马淇的胳膊。马淇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被绑架的感觉,奇怪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明明是自己下的套,引郭小宝带自己去曼倩社的啊,怎么好像现在倒是自己被劫持的样子啊。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聚精会神地吮吸着棒棒糖的婴宁小姐,立刻明白了根源就在这里了。唉,自己这辈子,恐怕是永远都要拜倒在这位婴宁小姐的石榴裙下了,他叹了口气,发动了汽车。

人类是很奇怪的动物,一方面在抱怨着现代文明污染环境、污染了人类善良的心灵,感叹人心不古,另一方面,却又在尽情享受这现代文明给人类带来的方便和快感。

有了汽车,的确是比郭小宝“腿儿”的快,他们只一眨眼就到了曼倩社门口。不过虽然时间很短,可是,郭小宝却是深刻体会到了爱因斯坦对“相对论”的见解,他一个人坐在小车的后排座上,看着婴宁坐在副驾驶上,和开车的马淇说说笑笑的,真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他相信,此时的马淇,一定是另一种感觉了,他一定觉得时光飞逝吧。

下了车,三人在郭小宝的带领下,进了曼倩社的大门。

郭小宝又想起了第一次来曼倩社时候的感觉,那时就觉得这宅子古色古香的,等到学了相声之后,他才发现,郭兴国说不定当初设计这屋子的时候,还真是参考了相声中著名的段子《夸住宅》了。

曼倩社就在城中那条著名的大街上。“路北喽,广梁的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没错,大门上是“曼倩社”的金字招牌。

“有回事房,管事处”,没错,郭小宝知道,这儿一间是卖票处,另一间就是门卫大爷的办公室。

虽然已经歇业了,大多数人都没有来上班,可是,门卫大爷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只是样子有点蔫,他爱理不理地看了一眼三个人,认出郭小宝是郭兴国的弟子,就垂下了头,继续打瞌睡了,对于另外那一男一女,问都没问,唉,这种工作态度,到底算是认真,还是不认真呢。郭小宝没有细想,继续往里走。

进了大门有二门,二门四扇屏风,绿油漆洒金星,四个红斗方,写的是“欢迎光临”,背面是“下次再来”。

进二门方砖墁地,海墁的院子,夏景天儿高搭凉棚三丈六;四个红堵头是“吉星高照”。

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平常,这个时间,早来的观众已经在院子里等着进场了,他们会一边期待着今天的表演,一边三三两两,耳语叙谈,欣赏着院子里的景致。

“院子里有对对花盆儿,石榴树,茶叶末色的养鱼缸,三叉九顶的夹竹桃。”除了这些《夸住宅》的贯儿中描述的情境,还有若干长椅,供观众们歇腿用。

北房一整间为上,这里就是观众们欣赏表演的场子了。

“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东西耳房”,这些房间都是供观众其他活动用的,比如有厕所啊,小卖部啊,茶室啊……换句话说,都是曼倩社的副业。

倒座儿五间相比表演场来说,都是小得可怜,简陋得可以了,这些都是后台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化妆间、休息室、办公室之类的。

不过,这五间中有一间却显得光鲜多了,特别打眼,“明支夜阖的窗户,可扇儿的大玻璃,夏景天虾米须的帘子,冬景天儿子口的风门儿,进屋您一看,泄露天机,别有洞天,迎面摆丈八条案,上摆尊窑瓶、郎窑罐、碧玺酒陶、珊瑚的盆景、风磨铜金钟儿、翡翠的玉磬,当中摆二尺多高广座钟,案前摆着一张紫檀的八仙桌,镶石心、挂螺钿,一对花梨太师椅,桌上放文房四宝,端砚、湖笔,宣纸、徽墨,通鉴、天文地理,颜、柳、欧、赵名人字帖,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有唐伯虎的美人儿,米元章的山水,刘石庵的扇面儿、铁宝的对子、郑板桥的竹子、郎士宁的洋狗,道光皇帝钦赐镇宅宝剑,袁大总统亲赐的寿字儿。”

稍微夸张了点,不过,里面倒的确是布置得十分雅致,虽然不是真的有那么多名人的字画,古玩玉器之类的,装饰用的赝品还是放了不少的,青花瓷、绿花瓷、黄花瓷、蓝花瓷……放了一大堆,足见主人独特的情趣和鉴赏的品味。

没错,这就是班主郭兴国的办公室、休息室兼会客室。

当日,郭小宝就是在这个地方接受郭兴国的面试的。不过,这些日子进进出出曼倩社都是匆匆忙忙的,从来都没注意过这个宅子,现在看来,郭兴国装修这曼倩社,还真是动了一番心思的,还当真照着《夸住宅》里的老房子样式,改良创新了一番,难怪,不少观众对这里情有独钟,除了看演出以外,还经常在这里拍照留念呢。

看来,郭兴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门锁着,窗上甚至还有一层浅浅的浮灰。看来,负责清扫的大妈,也回去了。

带着两个人兜了一圈之后,郭小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停了下来,道:“好了,曼倩社,就是这么大,接下来,你们还打算怎么逛。”

婴宁打了个哈欠道:“一点都不好玩,太安静了。没我想象的刺激。”

郭小宝看向马淇:“你不会想要偷偷打开师父的办公室,查看里面的情况吧。”

马淇想了一下,微微一笑,把背包打开,翻找了起来。

“喂,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想撬锁吧。”郭小宝急了,作为七夜的工作人员,他完全相信,作为行动组的精英,要想撬个锁,翻个墙,做个鸡鸣狗盗之类事情的话,是完全难不倒马淇的。

可是马淇取出的却是一张纸。他打开了纸,开始看了起来。

郭小宝和婴宁都好奇地凑上去看。

晕倒,郭小宝真是要晕倒,他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马淇是早就有计划有预谋想要探查这里了,他之所以让自己说出那句“我们去曼倩社调查一番吧”,只是为了拉个垫背的,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带上一个可以做挡箭牌的曼倩社弟子一起去,如此而已。

其实,马淇对于曼倩社的内外构造,很有可能比郭小宝还要熟悉,根本谈不到让郭小宝给带路之类的,因为,他也曾经是曼倩社的人啊,他在曼倩社的时间,恐怕比郭小宝呆的时间还长很多呢。所以他已经对曼倩社了如指掌了,他来这里,一定是另有目的的,他现在已经没有合适体面的理由可以自由出入曼倩社了,所以才拉上郭小宝的。

他来,是为了什么?找郭兴国就是刘大牛的证据?郭小宝突然觉得,马淇其实可能并不是太在意郭兴国究竟是不是刘大牛,也有可能他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了,郭兴国就是刘大牛。那么,他来,是为了什么?还拿出地图?一张曼倩社的建房构造图?

好吧,这样说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找原曼倩社的地窖的位置,寻找地窖中可能存在的宝藏。

郭小宝又一次有了被人算计的感觉。

他觉得马淇似乎比自己知道更多东西,自己是通过做梦,才知道什么宝藏、地窖之类的事情的,可是,马淇,却好像本来就知道一样。

婴宁在旁边兴奋地大叫,郭小宝一看才知道,马淇又取出了一些别的地图。这是一份从整张地图中截图打印的一部分,郭兴国仔细一看,才知道,这是一份三十年代北平详细地图。

马淇把它和另外一份地图叠起来看,那是一份现在的北京详细地图,上面重合的部分可以看得出,就是曼倩社的所在地。

马淇道:“想来郭兴国也研究过这些地图,得出结论,这里的确是当年曼倩社的遗址,所以才在这里起楼的。”

郭小宝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寻找宝藏吗?他也认为宝藏就在曼倩社的地窖里吗?”

“宝藏?你指的是哪个宝藏?”马淇笑道,他已经从郭小宝叙述的梦中搞清楚了一切,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是已经明白了:“这个曼倩社,藏着的宝藏,可真是太多了啊。”

马淇说话真是有条理啊:“首先,那个无名英雄的宝藏,宝藏是什么,宝藏在哪里,这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藏宝图最后落在郭德彰手里。”

他用手比划着“二”,继续说:“其次,是与《曼倩遗谱》有关系的一个宝藏。根据你在梦里看到的情境,这本郭家祖传的《曼倩遗谱》,来自先圣东方朔,据说里面有进入东方朔墓的方法,并记载了东方朔墓的位置。由此可知,这个与《曼倩遗谱》有关系的宝藏,具体位置在那个不知何处的东方朔的墓中,而其藏宝图,在《曼倩遗谱》中,以特殊的密码的方式保存。这《曼倩遗谱》,我们只知道最后还在郭德彰手里。”

他又伸出三个手指头道:“第三,也是我们唯一能确认可以找到宝藏实体的,就是五行之器,就是当年赵新安留在郭德彰那里的东西,只有这个,是我们能确认可以在地窖里找到的宝藏,而这,极有可能也是赵京一几次追杀你的原因,他真正所指的宝藏,其实可能就是指这个五行之器,这是他祖先留下的东西,他认为你们郭家把东西咪了,所以才对你耿耿于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