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被赵京一点穿了自己的心事,贺文无可奈何,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藏不住任何秘密,他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一样。

郭小宝心想:厉害,七夜算心师也不过如此吧,赵京一,或者说是小林京一郎,究竟是什么身份?

贺文嘟嘟囔囔地说:“没错,我是嫉妒他。凭什么,他能红,我就不能红;凭什么,他能有那么多粉丝,我却没有;凭什么,吃苦受累的是我,一场下来,他拿的比我多;凭什么,他总是对我吆五喝六,好像我就天生是他的跟包……”

“够了!”赵京一呵斥道:“如果他心里没你,不会冒危险,吃你给的蛋糕;如果他心里没你,不会想着带你一起跳槽,他大可以说都不说一声,自己走掉;如果他心里没你,不会在演出的时候,把扇子打开一点再打你,怕打痛了你……你忽略了,你太看轻你自己了,这世上还是有人喜欢你的,除了你的搭档,还有你的粉丝。”

“我哪里有粉丝?”

“有,而且是铁杆粉丝。”赵京一一指雅馨说:“就是她!”

贺文苦笑一下道:“胡说什么啊,她是金榭的粉丝,你忘了鸡汤了。”

“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不知大家是不是还记得,这位小姐,刚才在提到金榭的时候,总是用‘他’,要么就是直呼其名‘金榭’,但是,唯独提到你的时候,她用的是昵称,‘文子’。”他转身对绯红了双颊的雅馨说:“雅馨小姐,能把你的记录本给我看一下吗?”

雅馨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上去。

赵京一匆匆扫了一眼,随即朗声读道:“今天是我第一次看金榭和贺文表演,他们表演《口吐莲花》。金榭真帅。……今天终于又看到金榭和贺文了,他们还是开场,希望他们早点进步,成为底角。我觉得,这个胖乎乎的贺文真不错,虽然,金榭还是更帅气一些。……小贺的节目挪到第三场了,不小的进步啊,演得也比以前进步不少了,努力,加油。……贺贺真棒,《学四省》里的方言说得比金榭还好。……文子,文子,加油,好喜欢你啊,你真可爱。……”

最后,他又念道:“下面这条,是今天的。文子,金榭要走了,是真的吗,别担心,你会找到更好的搭档的,文子,我永远支持你。”

他对着贺文一字一顿地说:“从贺文、到小贺、到贺贺、到文子,雅馨小姐关心的对象,始终就是你,也只有你。知音不在多,一位胜十位。你今天的举动,应该已经深深伤害了你的知音。在神圣的舞台上杀人,而且你还要嫁祸给你的知音,你,还是人吗?”

雅馨哑着嗓子说:“文子,我不怪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要好好认罪服法,改过自新,也不枉费我,这么,这么,喜欢,你……”说到后面,哽咽难言。

这时,剧场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就是这家剧场的负责人,郭兴国。

郭兴国几步来到贺文身边,道:“文子,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他说不下去了,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条短信,递给贺文道:“你自己看吧。”

贺文愣愣接过,短信赫然是金榭发的,内容是:“师父,对不起,我不该贪图蝇头小利,离开曼倩社,这里是我事业起步的地方,我舍不得离开它,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师父,还有我的好朋友贺文。他昨天和我说了很多,给我当头棒喝,我现在想通了。贺文刚才问我能不能把今天的活儿换成《口吐莲花》,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回想起我们第一次合作的经历,让我回心转意。我现在不想走了,师父,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那怕减薪水,也没关系。”

发送时间在演出前二十分钟,估计是金榭在去买矿泉水,准备演出的路上发送的。

贺文的眼泪夺眶而出。

警察把贺文带走了。陈队对赵京一道:“小伙子,了不起啊,推理得不错啊。”

郭小宝不好意思地说:“是啊,你,的确比我强多了。”

赵京一淡淡一笑,道:“陈队,其实,我不说,你们警察也能抓住凶手的,您在听了化验结果之后,是不是就已经有了判断了。谢谢你,给了我一次现宝的机会。”

陈队哈哈大笑道:“别太谦虚了,小伙子,我是知道了化验结果才推理出的,你却是空手套白狼啊。不过,我奇怪的是,你应该一直在剧场里的啊,什么时候问的案情呢。还有,我们警方工作人员没有阻拦你吗,你怎么看到那些证物的,比如病历卡、购物单据之类。”

赵京一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道:“其实,我会隐身术。”

陈队又是哈哈大笑,没有计较,就带队走了。

郭小宝知道,陈队是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不过他郭小宝却是一点都不怀疑,这个赵京一法力无边,还有什么他不会的呢,会隐身术,一点都不奇怪。

赵京一却不再搭理郭小宝,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想杀他一样,转身对郭兴国说:“郭班主,我们继续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郭兴国苦笑道:“您还想着合作呐。我们这儿够乱的了,我自己的事,社里的事,一大堆,什么假药事件、现场打人事件、虐徒事件、退出门事件,现在又多了一个杀人案。我看,我们曼倩社,很快就要关门大吉啰。”

赵京一笑道:“也是。那好,郭班主,就先搞定你们自己这一摊再说吧,我先告辞。”说着向着郭兴国一抱拳,又若有所指地看了郭小宝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郭兴国望着赵京一远去的背影,口中默默吟道:“人人但爱红花美,不见青松傲风雪,但不知,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常挺立,花败落泥巴。”

郭小宝听得浑身一震,郭兴国,也许,真的不像大家表面看到的那样,是个坏人。

就是为了郭兴国信手捻来的那几句顺口溜,郭小宝决定拜师学艺,学习这个他不熟悉的艺术——相声。

七夜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如今,正值曼倩社多事之秋,必须要表示出自己对相声的极大热爱,打动郭兴国,否则,他恐怕是不会收自己为徒的。

想罢,他找到了马淇。这个人既然曾经是郭兴国的弟子,那他就一定知道郭兴国的喜好,知道学相声要掌握些什么。

马淇知道了郭小宝居然想拜师,十分惊讶:“老兄,你不是不喜欢相声的吗?”

“是不喜欢,不过,我想,既然你这样的都曾经开过相声专场,我为什么就不能学呢?”

“学相声很苦的,你受不了的。”

“苦?怕什么,比七夜学员班还苦吗?”

不错,这世上还有什么训练比七夜学员班还要苦呢?

入学考试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分严格了,要经过层层筛选,最后一轮,被人戏称为“大逃杀”,考生被分成五十人一个小组,接受各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考核的要点也是让人意想不到,这五十个人中,只能有一个,是最后合格正式进入学员班的,其录取难度之高,不亚于古代皇帝选妃子,真正是千挑万选。

进入学员班之后,也不能松懈,每个月都有不少人,因为跟不上进度而被淘汰。七夜,崇尚培养既全面发展又不拘一格的学生,所以,所有训练科目,都是又难又深。

更不用说,最后那个难度极高的“反拷打学”考试,通过率极低。最后剩下来的,像小宝这样的,真是万里挑一,大浪淘沙。

要摆脱实习生的身份,正式进入七夜工作部门,成为正式员工,又要经过一番厮杀。

所以,郭小宝不信,成为郭兴国的徒弟,还能比考七夜更难吗?

马淇说:“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劝你了。师父喜欢实在的,相比那些已经学过相声的,他更喜欢一张白纸。只要是真正热爱相声的就够了。”

他从手提电脑里调出几个文档,道:“这是一些贯口、太平歌词和传统相声等的资料,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试试。不过,别看人挑担不吃力,相声,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的。”

“不就是两个人台上说吗?”

“不错,可是,人人都会说话,你为什么要买票看他们说呢?”

“这?”

“看上去像唠家常的话,仿佛都是随口说出的,其实,都是安排好的台词。合格的相声演员,都有死抠词的本事,死纲死口是对相声演员的起码要求,就是‘嘴里要有准词儿’,他们可以说得和台本一字不差,但是,在你听来,他们却好像都是即兴表演一样。节骨眼儿、包袱口儿准不准是衡量一个相声演员优劣的标准。就要有这点本事。”

“唔。”郭小宝若有所思,道:“好吧,发到我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