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是第二天凌晨的票,肖如辰是下午,她一向是走在最后的那个。

正当肖如辰思虑难安时,许纯爬到肖如辰的**,两个人窝在一起取暖,肖如辰摸着许纯又黑又直的发,心中隐隐的愧疚又在暗夜里开始折磨自己。虽说劝诫自己真实、顺其自然,却还是无法面对信赖依赖她的许纯。

“如辰,我害怕回去。”

“我不知道,别怕。要不,你跟我去北X找工作吧,这样以后也有照应。”

“不,我不喜欢北方,我还是喜欢温润四季如春的南方。所以,我买的票不是回家而是去深圳的。”

“啊?”肖如辰惊讶地看许纯,“你怎么都没说啊?”

许纯似乎有点躲闪,“我不想让你们担心,特别黄鱼老把我当玻璃娃娃似的,生怕我就碎了。”

肖如辰抓脑袋,仔细想,“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听戴琨琨说李跃寒假也去深圳了,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照应你吧。你一个女孩子去那边多危险!”

“不用了。”许纯拒绝的很干脆,“还说我,你不是也一个人去北X市?”

肖如辰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是一朵养在田野的野花,风吹不倒雨浇不灭的。以我妈的话说,天生就投错了胎。”

许纯黯然,“我倒是花朵,不过早开败了。”

肖如辰的愧疚、同情又如山般倾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亲爱的老婆,别这样啦,你再这样妄自菲薄,我真的心疼。”

“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了。”许纯靠过来,环住肖如辰的腰,“如辰,要毕业了。”

“是啊,要毕业了。”肖如辰也感慨一声。

“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他,虽然这一年多,我早学会心如死灰。但是每个午夜梦回都是他的影子,我怎么办?”许纯的声音脆弱的如同寒冰爆破,清脆的刺耳的让肖如辰的额头渐渐渗出一滴汗。“人家都说毕业前,一定要疯狂一次,所以,如辰,我决定再试一试。”

肖如辰的手心都开始沁汗,“……那你就试一试啊,不后悔,毕竟命运抓在自己的手里。”说话间差点咬到牙。

“是啊,为了不让自己后悔。”许纯抬起头,黑暗中如丝的媚眼格外的透亮,“不管以后如何,毕业前我一定要拥有他一回。快四年,我觉得自己一直抓着跟稻草行走在湖底,没有一日畅通呼吸。如辰,你说的对,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爱夏安,快四年的时间,为什么不继续?”许纯的话里含着钢铁般的坚忍,“再说,如辰你知道么,夏安只是害羞,害羞而已,他不愿意走出这一步,那么就让我替他完成这最后的仪式吧!”

肖如辰只觉得嘴发苦,“其实他对你也挺好的,不是么?”

“是啊,他对我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总会第一时间替我想到所需要的,会为我咳嗽的时候买药,甚至跑回宿舍给我倒温水,会为我而放慢脚步,会对我的笑而失神。如辰,这一切不都说明,我们只一步之遥么?所以,如辰,我一定会得到他,得到他的爱,得到他的所有。一定!”

许纯修长的指甲慢慢掐进肖如辰的肌肤里,肖如辰却陷入无边的海洋里,忘记了疼痛,很久很久。直到自己的眼睛渐渐沉重,慢慢睡去。许纯依旧睁大着眼睛,看着肖如辰暗夜里如婴儿般纯真的睡姿,脸上闪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她慢慢把头靠到肖如辰怀里,喃喃低语,“如辰,我这么信任你啊!”

肖如辰已经沉入无边的追逐中,当然没有听见。她只无尽地在开满各色野花的原野里奔跑,身边一直有夏安温柔的笑,只是突然那笑容渐渐换成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孔,那笑眼也渐渐被泪眼淹没,肖如辰一直努力地看,努力的探究,到底是谁在哭,最后终于看清,是许纯,许纯晶莹剔透的眼泪,每一颗都落在肖如辰伸出的手上,冰凉的滑腻的,淹没人心。于是肖如辰蹲在草地上放声大哭,抬头间,却见夏安牵着许纯的手从她身边冷笑而过。青草的芳香,野花的迷离,换来的却是一对相偎而去的美丽背影。

肖如辰醒来的时候玻璃的阳台门外依旧漆黑一片,旁边已经没有了许纯的体温。“许纯?”肖如辰探头看下铺,已经是一张光秃秃的床板,没有了许纯的身影。肖如辰慌张地看表,5:03.分。许纯的车票是5:57分。肖如辰飞快地起床,穿衣,连脸都没洗就向楼下跑去。

寒暑假的宿舍楼是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的,所以肖如辰很顺利地出门,飞奔到校门口,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漆黑的清晨,没有一丝光亮,黎明前的黑暗为大地拉开厚厚的幕障,肖如辰焦急地跺脚,连出租车都不见影子,倒霉的。许纯第一次一个人离校,她怎么不叫醒她呢?

当肖如辰赶到车站的时候,还有十分钟,肖如辰松了口气,飞快地钻到车站大厅旁边的小卖铺里,塞给店主十块钱,然后肖如辰一分钟后就出现在站台。肖如辰站在灯光微弱的站台,黎明已经悄悄到来,世界开始有一丝朦胧的光线,肖如辰四顾,许纯她已经进火车了么?

许纯含着羞涩的笑望着夏安,眼底的温情、妩媚、娇柔能让任何人动心,夏安对许纯礼貌地挥手,“再见。”

许纯却突然回身走到夏安面前,仰头看那永远都无法厌倦的五官,似乎要把他深深刻在心底,“夏安,你能亲我一下么?”

夏安错愕,蹙眉,“许纯!”

“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许纯含泪回头看车厢门口站着的另一个高大的影子,“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了,你懂得的。”

夏安抬眸看车厢里的人,李跃躲闪却又带着些期盼的目光,夏安暗叹口气,望眼前这个面目娇美轻灵眼睛却带着妖娆妩媚的女子,的确够男人心中震撼,只是他见过太多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留在心底却是厌倦。厌倦是心性,爱美怜惜却是本性,到底还是挂上笑容,轻轻俯下头,在那光洁娇嫩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肖如辰躲在火车站高大的四方圆柱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默默地看着对面站台上那亲密的两人,许纯露出甜蜜的笑容,然后脱离夏安的怀抱,跑进车厢的大门。一头黑亮的直发微微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就如静湖里投下的石子,引起一阵阵美丽的涟漪,荡漾在阳光下,扬起碎金的湖波,美的如此让人心碎。

原来是这样。肖如辰哑然失笑,许纯说夏安的好,说夏安的温柔,说夏安的暧昧,她一直逃避,不敢正视,甚至私心的认为,夏安最好最特别的一定没有给她。但是错的似乎是她,肖如辰。夏安,王子,王子是无法拒绝公主的美丽的。

肖如辰改签了车票,上午就离开了学校。

走的时候,H市已经开始变天,阴暗的云大片大片的,笼罩了整个城市,刺骨的风一刻不停肆虐着大地。出租车司机说:“要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

肖如辰好奇地开窗,看那乌云的天,果然要下雪了。夏安,或许,不用去北方,你就可以看见银白美丽的世界。而我也不需要再给你描述,那漫天雪花下的温馨和美丽。

夏安站在阳台上,手机一遍遍的拨,始终是清脆的铃声长久的鸣叫,然后是嘟嘟的忙音。遥望着对面那个花格子窗帘暗掩的房间,夏安叹了口气,她就这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