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宿舍,肖如辰趴在林雯的下铺,哼哧哼哧任由林雯替她擦花露水,嘴里叫嚷的特别大。

林雯擦完,使劲在她后背捏了一把,突然压低声音说,“肖如辰,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人叫的特别大声的时候,越是心虚的表现。”

肖如辰头皮发麻,嘴硬,“不知道!”

“哦,不知道啊!那现在知道了吧?”林雯奸笑,“肖如辰,今天下午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里。我在子湖草地上睡着了,醒来时天都黑了,身上这才被蚊子叮了一身包。”

“啊!这样啊,一个人?”

“当……然一个人。”肖如辰打算死不承认,这事要是被许纯知道,肯定哭死,黄鱼知道自己怎么也得脱层皮,自己可早就发过毒誓,打谁注意也不能打夏安的注意的。

林雯翘二郎腿,做深思状,“那真是可惜啊!下午我和苏童在子湖边乱逛,你知道看见谁了?”

“谁?”肖如辰咽了口口水,心咚咚跳。

“夏安啊!”林雯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弯月般极为可爱的样子,“哇,真是大新闻啊,他牵着一个穿着格子裙女生的手耶!肖如辰,你说要是我把这个大新闻拿去卖钱,会不会有人买?”

肖如辰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捂住林雯的嘴,恶狠狠地盯她,直到她弯月的眼惊恐地睁大露出保证的小狗相,才松手。

林雯喘着粗气,“肖如辰,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吃了还不准我说说啊!”

“不是,不是那样的。”肖如辰紧张的摇头,委屈,“真的什么都没有嘛!”

林雯又笑,大眼睛弯起,一把抱住肖如辰在她泛红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肖如辰,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嘛?最喜欢吃窝边草的兔子了。你就抢吧,努力吧,抓狂吧,把我的初恋情人抢到手,总比栽在那个假美人那里强啊!”说着林雯又开始两眼放光,抓着肖如辰的肩膀不停晃,“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替你保密,而且绝对免费送你恋爱绝招。”

肖如辰扯嘴角,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会黄鱼和许纯就回来了,脸色都不很好,肖如辰瞪了林雯一眼,林雯依旧可爱的乖宝宝模样,笑眯眯地翻黄鱼的包找吃的,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肖如辰这才放心地擦了擦脑门的汗,见鬼!自己怎么跟偷汉子似的紧张?呸,什么比喻啊?

第二天肖如辰躺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去或不去是个问题!许纯和黄鱼理所当然打探了内线,守在某教室等夏安的大驾了,红袖相依,书香为伴多好的事啊!林雯向来不见影儿。宿舍就剩下肖如辰挺尸着。

电话响,肖如辰一骨碌爬起来,犹豫再犹豫,接或不接?

“喂?”肖如辰接电话,跟做贼似的压低声音。

夏安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睡觉?”

“嗯,啊!”肖如辰哼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小懒猪,别睡了,要复习考试。快点出来。”

肖如辰头皮发麻,听着怎么跟苏童说话声似的,电话错了?

肖如辰抱着一摞新崭崭的书飞速穿过校园,生怕遇见什么熟人,拍胸脯暗叹,还好还好!过了马路就安全了。

“呼”北风?肖如辰只觉得身子打了个旋儿,转了一圈,头一晕,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下,揉屁股,咧嘴,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喂,你没事吧?”倾过来的T恤上颤巍巍挂着个校徽“K大”,肖如辰怒起,“喂你个猪头啊?没看见被你撞了?”摸着屁股艰难地爬起来,恶狠狠地瞪对面赔笑的脸,“没事留那么长头发干嘛?装郭富城第二啊?”肖如辰活动活动脚,发现并没什么大问题,最恨自以为长得很帅的小男生,没事梳个拉风头,在街上赛车装酷。要是平时肖如辰站在旁边看着或许会吹声口哨,可变成自己是故事中心了,就没那心情了。不理那张自以为很帅的脸孔,转身拐着脚继续向前。

陈宇兴夸张地看着那女生瘸着脚离去,摇头再摇头,A大的女生可一个个真拽,她自己过马路不看车的,怪我?哦,不是,怪我头发长?陈宇兴撩了撩额前已经遮住眼睛的长发,耸了耸肩,夹了单车离去。

肖如辰走过枫林,在人迹较少处看着夏安单脚支着单车抬头看着头顶的翠绿色的枫叶,安静的如静默的山水画,淡淡几笔却独有韵味。肖如辰心一跳,的确很养眼,难怪那么多人为之疯狂。

夏安没有回头,拍了拍车后座,“别发傻了,走了!”

肖如辰把书放到前面的车篓里,跳上后座,“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夏安脚一蹬,单车就疾驰出去,“自己猜,猜出来,给你好吃的。”

“哼,我又不是小孩,才不吃糖。”

“呵呵。”夏安低笑,“怎么这么久?”

“路上撞到一个小帅哥,聊了几句。”肖如辰机灵地回答,瞪大眼睛仔细看夏安的后背,一点异样都没有,泄气。

“我们还去昨天那里看书好不好?”

“好!”肖如辰觉得有点垂头丧气,软绵绵地答。单车慢悠悠地行走在子湖旁边的水泥路上,温热的风夹着湖水的清新味道钻入脾肺,心境顺着微风,带着洋溢的萌动,慢慢舒开。肖如辰只觉得倦意微来,偷偷把头靠在夏安的后背上,嗯,很舒服。一个颠簸,肖如辰的脑袋不由一栽,差点摔了下去,顿时清醒。

“把手放到我腰上。”夏安的声音也跟微风一般,带着某种难言的诱惑,肖如辰就是那只受了蛊惑的猫,乖巧地收起尖利的爪子,把手环到他有力的腰上,头靠在温暖的后后背上。仿若抓住了一生很满足很重要的东西,心慢慢被某种东西填满,再也塞不进其他。

肖如辰靠在树干上,看概率统计,就跟天书一般。叹气再叹气,看夏安人家飞快地翻书,他看书沉思的样子更好看些。大学已经快过了两年,少年的青涩已经慢慢褪去,他的脸也更迷人,多了份深沉,现在更多了分淡淡的忧郁。迷一样的男人,风一样的风采。

“不看书看我干什么?”夏安头也没抬继续飞快翻书。

“哦!”肖如辰偷偷伸了伸舌头,偷窥又被人发现,干脆放下书,抱膝认真看夏安,“你书翻那么快,记得住么?”听说他三个月都没上课呢。

“翻一遍应付考试还可以。”夏安放下书,抬头,看肖如辰,“不会?叹气?”

“是啊!我又没上课,哪里会啊?”肖如辰抓头发,最讨厌概率统计那个老师了,尖嘴猴腮的,看着就缺乏情趣。

“上课也是写这些东西吧?”夏安从书里掏出一张鬼话狐似的纸。

肖如辰看戏法似看夏安,探头,“什么好东西?一张破纸夹书里干什么?”

“嗯!”夏安示意肖如辰过去,肖如辰拿着书屁颠地挪过去,探头看,哦,好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极为洒脱,挠头,“哇,这个人写字这么像我啊?”

夏安伸手修长的手指就敲到肖如辰头上,“仔细看看都写了什么!”

肖如辰捂头念,“论XX的龌龊性。”肖如辰扯嘴角,“我,我……怎么到你那里了?”

“你们班庆祝五一劳动节的投稿啊!”

肖如辰惊恐地睁大眼睛,“呜呜,不会吧,谁害我!绝对是有人污蔑,我自小就是个热爱党和人民,忠诚拥护党的好团员,怎么会这样没有觉悟没有人性敢写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肖如辰还有继续洋洋洒洒,却见夏安懒洋洋地靠在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泄气,“我承认,是我的字。但是真的不是我写的啊,我……我是真的忘记了。”怒气皱眉想啊想,想不起来自己写过这样露骨的言论啊?

夏安好气地又敲她,“真是个糊涂的丫头,不是我在社论稿子里发现,这会你是不是该站在院长办公室前当标杆啊?”

肖如辰感激地点头,抓住夏安的手,如平时一样把头往人家肩膀一靠,“呜呜,夏安,我爱死你了,你真是好人!”

夏安的手一抖,霎时间脸色变了好几下,“肖如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肖如辰一激动脑袋就发昏,特别是单独跟夏安在一起的时候,脑子有时候会缺氧,例如现在,虾米般点头,“知道知道,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好人。”

胡乱抓起那张纸撕了粉碎,看着全部飘进水里消失不见,才拍着胸脯庆幸,一世英名差点就这样毁了!肖如辰咬牙,会是哪个缺德鬼害她?把她乱写的罪证交到学校社论处?哦,还有,天啊,她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把夏安当林雯了?抓手,投怀送抱,说“爱死你了”?啊,肖如辰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

肖如辰掐书再掐,夏安看着她一会奸笑一会愤恨一会懊悔,不由摇头,自己白激动了半天,人家根本忘记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跟书有仇?”

肖如辰点头,认真道:“有仇,我全部不会。”

夏安诧异,她这么快就镇静了?“我给你讲吧。”

“你?你不是三个月都没上课么?再说我记得你跟我一个年级的啊。”肖如辰奇怪地看夏安。

“知道什么叫智障性白痴么?国家每年都会培养几个特殊人才,他们不过是神经里某部分有障碍,但另一部分可是天才!不信,你去问问,统计学院的夏安!那可是个天才级的智障,几万个数字,他扫一眼就能纵横交错做出各种统计报告。”夏安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肖如辰捂住脸,后退再后退,“你,你,你?”

“哈哈,肖如辰不知道你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没有脸红啊?”夏安笑得很开怀,肖如辰从指缝里露出半只眼睛,看着他很没形象地躺在地上,嘴角大大地勾起,开心的不像平时那样淡淡的,到有几分真挚的美感。

“许纯跟你说的?”肖如辰嗫嚅着,等夏安不笑了,讪讪地问。许纯,想到许纯,肖如辰心缩了一下,许纯,如果她知道自己跟夏安这样单独呆在一起会怎么样?那她平时和夏安一起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他也会这样笑,这样温柔吧?

“反正为人不能做坏事,不然总会被人抓到的。”夏安板脸,“肖如辰,你其实很可恶,知道吗?”

肖如辰知道被人抓住小辫子,忙不迭点头,“我是很可恶。所以,我决定以后不说你坏话了,更不跟你单独出来了。”

夏安错愕,“什么?这两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肖如辰认真点头,“真的。你知道许纯喜欢你,我肖如辰最讲义气了,虽然跟你在一起很愉快,但是我不能对不起她。她其实很可……爱,你就对她好点,好不好?每次看她哭,我都心疼的紧。”

夏安眼眸收紧,又恢复了往日那礼貌的疏离,“谢谢你提醒,我知道了。”

肖如辰觉得心突如刀割了般疼了一下,但到底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把后悔咽回肚子。

就这样,子湖对面小山下某一处,成为肖如辰和夏安又一个永远都不肯对人说的秘密。就像那片有关蝌蚪和泥鳅的沙滩,只留下月夜清幽的光,和似留在记忆中的美好回忆。

肖如辰突然改了性子,开始认真学习起来,以黄鱼的话说是哪根神经又陷入某个未知的黑洞。肖如辰也不理,大清早起床,抱书找位子复习,才两天心情不仅没好点,却更憋闷。到处都是满满当当的人,有亲热的情侣,有喧嚣的朋友,有寂寞的如肖如辰一般独来独往的个人,只是来处匆匆,或笑或面无表情或愁,看在人眼底却是无边的空虚。或许,这样的感觉在那种青春的年代是如此的夸张,夸张到我们穿着青春的衣衫却一直行走在漆黑的夜,漫无目的步伐,双眼无望地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