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二和莱惑大惊,齐声道,“没事吧?”

尸风没有说话,眼神炯炯地盯住那片艳红的珊瑚林,笛子又重新回到了嘴边。

“你……”金一二和莱惑对看一眼,没有再做声,他们懂了尸风的意思,因为尸风的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的战斗**。

莱惑一指按住尸风的大穴,源源不断的妖气就输了过去。尸风精神一振,闭目凝神瞬息,以意念感应身外纵横四逸的妖气。从珊瑚林中溢出十二道妖气,十二道妖气齐齐撞将上来,尸风猛的站起,在原地旋转起来,那袭来的大部分妖气未及近身,便被尸风以柔克刚,化了出去。如此一来,尸风非但未受其害,反而借着剩余的气浪飘然而起。

看见此法有效,尸风大喜,依法炮制。虽然起初之时,仍有些应接不暇,但稍过片刻,便已运转自如,游刃有余。妖气在体内迅速流转,借助体外最强气浪,消除其他方向的撞击力。如此在空中悠悠荡荡,如风中鸢筝、海里游鱼。

海滩上众妖见尸风虽然被气浪卷舞其中,忽东忽西,极尽惊险之状,却始终未有大碍。他的脸上更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来,似乎对这一战,已有了必胜的把握。众人心中惊疑不定,对这神秘青年的敬畏之心越来越深。

又过了片刻,金一二对这辨析妖气、调气借力已经圆熟自如,当下将笛子在指间玩转,旋舞一番放置唇边,运气丹田,开始吹奏自己之前未吹完的曲子。

手鼓海啸山崩的浑浑宏音之中,突有笛音铿然响起,如乱石穿空,惊涛裂岸,破云而去。笛声激越冷峭,如雪山冷月,险崖飞瀑。在那汹涌雄浑的鼓声之中,历历分明,了了在耳。一时间,鼓声如风雷裂谷,千壑回声,笛音激昂,似汪洋海啸,席卷千里。

尸风的笛声越来越高,越来越陡,犹如随风绕行华山,瞬息千里,峭崖陡壁,咫尺鼻息。那鼓声重如泰山,每一次击打都有如地震,锺声越急,狂风起浪,所向披靡。

海滩之上,早已一片狼籍,篝火早熄,断石四倾,酒菜也洒落了一地。众妖只觉风声呼啸,气浪卷舞,眼睛都睁不开来。修为低些的妖怪早已开始运气抵抗,惊骇莫明

那珊瑚林中的手鼓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尸风得势不饶人,笛声节节攀升,从容折转,到那最高处时,突然如熔岩齐喷,雪山崩舞,四下炸将开来。千万种声音齐齐奏响,宛若万马奔腾、千江汇海。刹那之间,那手鼓突然顿挫,林中传来一片惊慌之声。然后,所有声音突然铿然脆响,风停浪止,一切嘎然停顿,归于平静。

尸风面色青紫,脸上、臂上、身上肌肉被诸多气浪推挤得奇形怪状。他轻轻放下笛子,正在大口地喘息,嘴角挂着一丝鲜血。

顿时,海滩之上一片寂静,只听见众妖如擂的呼吸与心跳声。林中半晌才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女声,“我输了。”

“呵呵,姑娘手下留情,是尸风落了下乘才是!” 尸风理清自己嘴角的血丝,朝林中行了一礼,道,“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当面赐教?”

“不必了!”那悦耳的女声迅速拒绝了尸风的提议,冷道,“哼,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输了便是输了,我也不是输不起!今日输给了你,来日我定当为你做一件事,这事在我能力所及之内就行!你现在可以想想是什么事,想好了再来见我。要见我的时候,拿这方珊瑚令来西祠找我就可。”

话音一落,一方艳红的珊瑚令从珊瑚林中飘飞而出,一道清凉的妖气在上面打了个旋儿,稳稳地将珊瑚令送到了尸风手里。

金一二打量了一下那方珊瑚令,笑道,“这方珊瑚令倒是和你这笛子上的红珊瑚相称啊,只是一个小些,一个大些。稍不注意,还让人以为是一对儿呢!”

尸风愣了愣,轻轻抚摩了一下笛尾的红珊瑚,与左手中珊瑚令凑到一块儿。这时候,一阵清风吹过,两块儿珊瑚突然发出一阵和谐的玉石相击声,那声音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流经了众妖心田,之前因为尸风和林中人受伤的小妖突然站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咦,我怎么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金一二奇怪地看向尸风。

尸风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一对儿?!”林中那女声突然激动起来,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林中窜了出来,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似乎是在叫“公主”。

月光如水,从红色的珊瑚林头流淌过来。月色淡雅,林影班驳,宛如梦幻。那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长笛轻握于手。她一手接过尸风笛尾上的红珊瑚,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众妖愣神的当儿,白衣女子放下珊瑚,抬起头来。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张脸容如她笛声一般淡远恬静,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但是碧眼转动间,又仿佛她的鼓声一般霸气灵动。尸风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一时间呆若木鸡,震慑于白衣女子的绝世容光。

此时,清风明月,豁然开朗。弯月虽已西斜,但还未被山顶遮盖,月光将眼前照得一片明亮。四野开阔,珊瑚亮丽,不知名的野花绚烂的开了一地,花瓣上的夜露闪闪发光。眼前安宁寂静,万籁无声,只有淡淡夏虫交织著丁冬流水。

“你这方小令是从何而来?”白衣女子淡淡问道。

“诶,这方珊瑚令是我从一处山谷中拣来的。” 尸风应道,“我见它嫣红可爱,便留了下来。”

“真是如此?”女子全然是不信的口气,道,“你是在哪处山谷中寻到的?”

尸风的眉头皱了皱,显然是被女子的语气所伤,顿时便觉得她那如花容颜黯然失色,只是冷冷道,“这等私事也需跟姑娘一一‘汇报’吗?”

周围的群妖显然也不欣赏那女子的做法,但是碍于她是女子,也只是在一旁窃窃私语。

那女子仿佛没发现尸风的冷淡似的,继续紧逼,道,“我问你,你自然要答!”

“公主!”女子身后传来微弱的叫唤声,一个银衣嬷嬷站到了女子身后。她的身后还有一干小丫头。

“嬷嬷!”女子的声音也几分惊疑,她狠狠地瞪了银衣嬷嬷身后的一干小丫头一眼,在她们的颤抖中靠向银衣嬷嬷,撒娇道,“嬷嬷,母王叫你来找我了吗?”

“是,陛下请公主殿下回宫。” 银衣嬷嬷脸色不变,只是扶直了白衣女子,轻声道,“公主贵为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还是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今日在外,随便与人邀斗,已是违反规矩,还望公主自重些才好!”

白衣女子一时语塞,垂下了头。

那银衣嬷嬷看了看尸风,又看了看他笛尾的红珊瑚,问道,“这方珊瑚你可是在一处山谷的一块儿石碑下所得?”

“诶,是的。” 尸风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银衣嬷嬷笑了起来,说着,她拿出一块儿银色的玉牌,道,“请您明日到西海宫来!”

“西海宫?” 尸风愣了愣,重复了一遍银衣嬷嬷的话。

“嬷嬷!”白衣女子恼怒的跺了跺。

“公主别意气用事。” 银衣嬷嬷道,“公子明日定要来啊!我等恭候大驾!”说着,拉住白衣女子,手中银杖一闪,消失了。

这时候,朝雾散尽,乌云开处,一轮红日自海上跳出。万里碧海,金光粼粼,众妖沐於阳光之中,谈笑风生。

突然,金一二极为兴奋,手指前方叫道,“快看,你瞧那是什麽!”

在金色的朝阳中,滔滔碧海之上,一座雄伟瑰丽的宫城傲然矗立,一道彩虹般的长桥直飞宫城。那宫城以白玉、水晶、珊瑚砌成,借势构筑,高十余丈。飞檐流瓦,勾心斗角。在朝阳下光泽变幻,剔透玲珑,宛如梦幻。众妖们欢呼雀跃,直呼,“西海宫!西海宫!”

“明日我们要去西海宫?” 金一二很快发现那座宫殿不过是个虚影,淡淡看了几眼,转头问道,“那公主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想她就是西海姥姥的嫡孙女――吉祥公主。” 尸风道,“早就听闻吉祥公主擅长乐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若是再少些娇气和傲气就好了!” 莱惑懒懒地道,“不是我喜欢的型!相对来说,我还是喜欢瑁碧这样的小家碧玉!”

“切!可是人家不喜欢你,还以为你是绝世色魔!” 金一二讪道。

“我看那公主和银衣嬷嬷看你这小珊瑚的眼神不大对,肯定有古怪。” 金一二想了想,严肃道。

“对哦,我也这样觉得。” 莱惑突然道,“你这东西该不会是别人的定情信物吧!”

“怎么可能!”尸风辩道,“那是我拣到啊!哪算什么定情信物!”

“这样说也有道理!” 金一二摇头晃脑道,“算了,别想了,我们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既来之,则安之!” 尸风点点头。

莱惑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