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主见众人若有所思,微笑着点点头,回头去看坐在旁边的枯木,她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地皱起眉头,暗暗叹气。真是孽缘啊,他在心中叹道。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原人之心,皆具佛性。泛观诸家禅说经文,原其至当之理,未有不言自己性中本来真佛。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盖谓自己真佛,不出一性之中。人人不自委信,所以向外驰求。将谓自性真佛外更有别佛,故诸佛诸祖师说法要人省悟自己本来真佛,不假外求。那么何谓‘心’,何谓‘佛’?不知佛主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佛主闻言,神识一扫,这才发现场中不知何时来了个佛力精湛之人,那模样分明就是此前在山下搞出大动静的金一二。心下有了计较。

此时枯木显然也发现了金一二,神情略显激动。但金一二哪里认得她,只是催促佛主回答。

其余一干弟子却是大感尴尬,这是修佛最基本的问题,可是真要自己说个子丑寅戊,却是说不清楚,一时间,纷纷觉得金一二这个问题问得高深,都静下心来,洗耳恭听佛主的回答。

就连众位长老都眼冒精光,仔细打量了金一二一番,这才细细思索这个问题。

佛主略一沉思,道,“此心从无始旷大劫来,与如今不别;未曾有生死,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好不恶,不来不去;亦无是非、亦无男女相、亦无僧俗老少、无圣无凡;亦无佛、亦无众生、亦无修证、亦无因果、亦无筋力、亦无相貌;犹如虚空,取不得、舍不得,山河石壁不能为碍;出没往来,自在神通;透五蕴山,渡生死河;一切业拘此法身不得。

此心微妙难见,此心不同色心,此心是人皆欲得见。于此光明中运手动足者,如恒河沙,及乎问着,总道不得,犹如木人相似,总是自己受用,因何不识?

佛言一切众生,尽是迷人,因此作业,堕生死河,欲出还没,只为不见性。众生若不迷,因何问着其中事,无有一人得会者,自家运手动足因何不识。

故知圣人语不错,迷人自不会晓。故知此难明,惟佛一人能会此法;余人天及众生等,尽不明了。若智能明了,此心号名法性,亦名解脱。生死不拘,一切法拘它不得,是名大自在王如来;亦名不思议,亦名圣体,亦名长生不死,亦名大仙。名虽不同,体即是一。圣人种种分别,皆不离自心。

心量广大,应用无穷,应眼见色,应耳闻声,应鼻嗅香,应舌知味,乃至施为运动,皆是自心。一切时中但有语言道断,即是自心。

故云如来色无尽,智能亦复然。色无尽是自心,心识善能分别一切,乃至施为运用,皆是智能。心无形相,智能亦无尽。……

故云如来色无尽,智能亦复然。四大色身,即是烦恼,色身即有生灭,法身常住无所住,如来法身常不变异故。

经云:众生应知,佛性本自有之。

悟得本性,本性即是心,心即是性,性即此同诸佛心。前佛后佛只传心,除此心外,无佛可得。颠倒众生不知自心是佛,向外驰求,终日忙忙;念佛礼佛,佛在何处?

不应作如是等见,但知自心,心外更无别佛。

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又云:所在之处,即为有佛。

自心是佛,不应将佛礼佛;但是有佛及菩萨相貌,忽尔见前,切不用礼敬。我心空寂,本无如是相貌,若取相即是魔,尽落邪道。若是幻从心起,即不用礼。礼者不知,知者不礼,礼被魔摄。恐学人不知,故作是辨。

诸佛如来本性体上,都无如是相貌,切须在意。但有异境界切不用采括,亦莫生怕怖,不要疑惑,我心本来清净,何处有如许相貌。乃至天龙夜叉鬼神帝释梵王等相,亦不用心生敬重,亦莫怕惧;我心本来空寂,一切相貌皆是妄见,但莫取相。若起佛见法见,及佛菩萨等相貌,而生敬重,自堕众生位中。若欲直会,但莫取一切相即得,更无别语。

故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都无定实,幻无定相。是无常法,但不取相,合它圣意。

故经云:离一切相,即名诸佛。”

说到这里,佛主微笑着道,“金施主,佛法修为精深,一来就能找到这佛法的根本,但是贫僧说的只是贫僧的看法。这修佛之人,对这‘心’和‘佛’都有自己的看法,千百人就有千百人的看法。贫僧这些粗陋的看法不知金施主是否满意。若是仍有疑问,贫僧认为金施主应该自行翻阅佛经,金施主对佛法的顿悟比起贫僧是要强多了。”

金一二闻言,脸色通红,他自然明白佛主所指为何。本来在长老发问的时候他就醒来了,醒来后他就想走了,可是一则心念枯木,她请自己到佛宗,自己把佛宗搞了个鸡飞狗跳,不打招呼就走,实在说不过去;二则,自己也不是无所担当之人,再说就这么走了,对师门的影响也不好;再则,他远远就听到佛主的讲解,觉得有所体悟,再加上心里也确实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需要高人指点一二,于是就摸上山来。

枯木跃跃欲试,正要起身,却被佛主的话拦下了。只听佛主道,“金施主与我佛有缘,既然有缘,贫僧就借花献佛,不知道金施主是否有意去我佛宗藏经阁看看。”

金一二先是一愣,他不明白佛主怎么会对自己如此优待,更不明白对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于是皱着眉头,并不答话。

佛宗一干人等也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佛主。这佛宗藏经阁里收藏了经文无数……

,是佛宗弟子人人向往的地方,但是并不是所有弟子都有资格进入。今日佛主却应允一个外人进入众弟子心中的圣地,众人脸上都现出了不平之色,只有少数几人面色如常。

佛主这才发现自己说话说得太直,不仅弟子起了不满之心,就连金一二也深表怀疑。笑笑,这才道,“金施主,贫僧看你根骨甚佳,悟性又强,加入我佛宗正是投桃报李。而我佛宗所藏甚丰,金施主一定能有大收获。”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明白了佛主的用意。

金一二却摇摇头,道,“多谢佛主抬爱,晚辈虽然对能够钻研佛法深感兴趣,但是晚辈尚未有加入佛宗的意思。晚辈虽然不才,但也明白不得无故叛出师门的道理,而且晚辈……”说到这里,金一二吞吐起来,半天才道,“晚辈并不想做和尚。”

众人一片愕然,对他前面那个解释还能接受,只是后面这个怎么听怎么古怪。

佛主尴尬一笑,道,“嘿嘿,那个没有问题。金施主能够悟出‘莲开遍地’这等高深的佛法,想也是心性淳朴之人。贫僧邀施主进入藏经阁一同钻研佛法,不知金施主可允?”

金一二一想,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可是又实在想去藏经阁看看,不知道跟子玉和尚给自己的那些典籍相比,有何不同。不想还好,一想便心痒难耐,只得点点头道,“那我们只是钻研佛法哦?”

佛主笑笑,道,“那是自然。”说着,便带着金一二去了藏经阁,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枯木更是在后面跺脚,连声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