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月站在边上看了会,抬手轻轻敲了下玻璃,这才发现,原来这看起来格外透亮的玻璃另有玄机,同时也好奇起来,怎么会这么厚重的质地,还这么透彻。

“你干嘛来的?”程铭惊讶的看着玻璃窗外的人,有些吃惊,张口说话,却根本传不到外面,只能透过嘴型去判断到底说了什么。

“我来找你,有事求你!”叶泠月完全没出声,整个人贴在玻璃上,对着他做口型。

“啊?”程铭完全没看懂她夸张的嘴型,一直笑嘻嘻的表情,怎么可能看得懂。

“你出来,出来!”叶泠月翻着白眼,一脸嫌弃的朝着他勾手指,示意他出来说。

程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玻璃前面,没多会,不知道从哪里又走出来。

“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吗?”程铭一边拍着手上的土,一边朝着她问道。

“嘻嘻……”

“我感觉不是好事。”

看着她调皮的眼神,程铭下意识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备的姿势。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就是……诶呀,我要出去见个人,这么远的路,我自己也走不了,这次可没人跟我说不让我走!”叶泠月见他完全不想帮忙的架势,赶紧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的做出姿态来。

程铭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这皎洁的小眼神,可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再说,叶泠月是什么身份?想找人送自己出去,哪有那么困难。

“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暂时不能让陆昱乾知道,所以才找你,我在陆家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你一定得帮我呀!”

看他还是一副不信自己的样子,叶泠月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泄了气,垂下眼睛做出可怜的样子来,也不算是说谎。

如果让陆昱乾知道,自己出去是找叶又茗生前的闺蜜,而且是为了背着他拿到存款,估计这钱也就到不了自己手里了。

虽说每天在人家,吃人家喝人家的,终究有一天她要离开的,首要的就是她如果不为未来做准备,真到了那天,没钱的日子,她都不用想象,之前经历过的苦日子,只要稍稍回忆就能感同身受。

再说,那些钱是她怎么拼命赚来的?

就这么变成无主的钱,也是够悲伤的。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去银行,且不说那些繁琐的手续,就是让她简单的拿个叶又茗的身份证复印件都很难。

而且,法律上,现在她的监护人还是姑父姑母,这笔钱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多半也就是喂狗的下场了!

正是因为这些,叶泠月才必须要找个真的向着自己,绝对不会背叛的人来帮忙,现在看来,除了林玉洁,还有谁?

“既然不能告诉陆少,为什么能告诉我?”程铭见她确实很是着急,而且也不像是说谎,心里稍稍有所动,但一想到之前她说过的话,以及她这些日子以来,表现出来的急切…

在程铭眼里,叶泠月之所以那么拼命去学习,去努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算计陆昱乾的财产。

几乎所有知道叶泠月行为的人,估计都逃不开这个想法。

“因为不是坏事,起码不是对不起你们少爷的事!”叶泠月放下拉他袖子哀求的手,曾经身为律师的她,对于这个眼神,简直太熟悉了。

不信任,反驳,防备。

无数次的当庭辩论,她靠的是

什么百战百胜?

“真的?”程铭沉默了好半天,终于憋出个词来。

“我去见我姐姐以前的一个朋友,我有事情必须当面跟她问清楚。”

一见有戏,叶泠月当即来了精神,一个劲的点头,双眼中满是清明,那眼神可谓是半点虚假都没有。

程铭最后还是答应了叶泠月的死缠烂打,纵使是他一路飙车,因为路途实在是不太近,叶泠月到的时候,林玉洁的咖啡已经喝了大半,正微皱着眉头坐在窗边发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林玉洁面前有人坐下来,转过头来,看见一身价值不菲的叶泠月,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里有疑惑,却只是隐忍不发。

她现在真正觉得惊恐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时间不多,一小会我就得回去,简单的说,我想取出姐姐生前的存款。”叶泠月刚一坐下,就忍不住一眼一眼的往外看。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只能让程铭在外面等自己,也不能太长时间,不然陆昱乾回来,拿谁当挡箭牌都没用。

“什么意思?”林玉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一辆不是很贵重,但却也不是平凡人家用的起的轿车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盯着这边看。

“我现在的监护人,是我和姐姐的姑父姑母,然后呢,我现在想要避开他们,取出这笔钱,虽然暂时他们还不知道,但是如果我自己行动,绝对是要被发现的。”

叶泠月只说了一半,关于被迫嫁入陆家的事,她实在不敢直接说给林玉洁听,毕竟她的脾气自己很清楚,如果直接说了,多半下一秒就是被她拖着去警察局。

以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需要陆家的帮助的,远的不说,就单单是高中学籍这件事,没有陆家,她就必须老老实实重新耽误最少两年。

“我看你现在也不是需要钱的处境。”

被提到了自己去世的闺蜜,纵然眼前的人是闺蜜的妹妹,可摆在这的疑点太多,也怪不得林玉洁要生疑心。

“我现在是不需要,可是这笔钱是姐姐拼死拼活赚的,不想落在别人手里。”

提起这个事情,叶泠月不由得丧气起来,说的没错,她现在何止是不需要钱,甚至日常做任何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

说对这样的生活没有期待,没有贪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叶泠月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可能呆得住的人,更何况豪门家族之间的事情,她就算再怎么不懂,最少危险二字,她做了这么多年律师,心里是很清楚的。

“我需要做什么?”林玉洁看她一脸哀伤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轻声问了一句,却并没答应要不要帮忙。

“你需要,帮我拿三件东西,首先是还在我,哦不,姐姐以前住的地方的存折,还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会想办法找到,最后就是拿着这些,去拿钱。”

叶泠月在心里想了好多遍,反反复复的过滤自己的计划,尽可能简洁,并且速度要快,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登陆自己以前的邮箱,找到当初求职时候发送过的简历,里面不仅仅是有身份证照片,剩下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

这倒不是最担心的,反而是最后一关,到了银行以后,可能会要求出示证明,大概就是自己是这份遗产的继承人那种资料。

关于这方面,叶泠月算是相当有经验了。

虽说现在

身体不是自己的,但毕竟是自己在用,所以想伪造一个遗书的笔记并不难。

其实最开始她也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昨天在背单词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注意,笔记始终是叶又茗习惯的那种花体。

于是尝试着写了几个汉字,又试着写了写自己的名字,虽说不能完全一样,却也所差无几,练习几天不成问题。

只要对比之前在银行预留信息的笔记,没有大的出入,并且提供证明林玉洁有资格去动这笔钱,而自己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许可证。

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唯一差的就是那个合作的人。

毕竟是做过那么多法律相关的工作,叶泠月对这个计划,基本上还是有信心的。

“我可以帮你,但我要问你一件事。”林玉洁坐在她对面,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努力思考了很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你说。”叶泠月见她眼神有些迟疑,心里就觉得不妙,难不成是有关陆昱乾的事?问自己现在的处境?

还没等林玉洁开口,她就已经开始在心里不停模拟该如何回答相关的问题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咖啡店的。”

出人意料的是,林玉洁的问题,和她的处境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答案倒是让人很意外,叶泠月也是不由得一愣。

细细回忆起来,怪不得刚才在电话里她就怪怪的,自己居然在最熟悉的人面前露出了这么明显的漏洞。

她选择的咖啡店正是当初经常来的,因为距离单位近些,所以和很多人都习惯性的约在这个店里。

随口一说,居然就……

“我前几天,见过姐姐的上司,那个姓陶的说姐姐生前就经常来这。”

叶泠月半心虚,半悲伤,心虚的是,林玉洁既然这样了解自己,是不是会看穿自己在说谎,而悲伤的,却是就算自己已经去世,她还是能一瞬间就发现细节。

“呵呵……可能,是我想多了。”林玉洁嘴角有些僵硬,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眼神也是暗淡下去。

说不上是放下心了,还是仍然怀疑,却已经放弃了追问。

“姐姐的去世,你是不是也很伤心?”叶泠月看她表情,也觉得像是喉咙噎了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自己亲口说自己死了,这感觉就算是从葬礼适应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她真的不想再重复了。

“伤心。”林玉洁点头,垂着眼睛不看她,搅着咖啡沉思着应着。

“其实我倒觉得,姐姐的死,没什么不好的,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很坏,但是与其辛苦的活在世上,倒不如说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叶泠月说的是心里话,想死的念头,已经不是一次半次的出现过,每当她累得不想起床,病的没人照顾,撑着高烧的身体还要通宵准备第二天上庭的资料……

无数个辛苦的时刻,如果不是因为有妹妹还在医院这个信念撑着,说不定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她早就离开了。

“可是至少,她活着能见到你醒来,这是她的愿望,你姐姐平生所有的未来构图里,都有你。”

林玉洁不由得又想起叶又茗当初发誓,就算是结婚了,也要带着妹妹的决心,心里更不是滋味。

毕竟一直到最后,叶又茗都没有见过她最后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