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了晚点可以回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叶泠月把手机放回口袋，低头看表，时间是差不多了，扭头要回去，猛地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吓得差点一声尖叫出口。
“你是怎么知道胜诉的话，是会聚餐的？”
身为国选律师的弟弟，崔承一还真的知道，崔志俊的上一批研究生就是这样，一旦胜诉了，大家就要出去吃饭，喝的醉醺醺，很晚才回家。
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家里有亲戚，应该也就只有研究生本人们才知道，按照不成文的规矩，稍稍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往外说的！
“你吓死我了！偷听我说话做什么？”
叶泠月表情不是很好看，她平生最讨厌的几件事，自我欺骗，欺骗别人，以及被人监视！
“刚才在庭上也是，你怎么知道对方还有大招？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哥会把重点放在诊断书上，电话里你又说聚餐的事，这些只有现役研究生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都这么清楚？”
面对叶泠月的不友好，现在崔承一也是有些怀疑的看向她了，说起来，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蛮可怕的。
感觉她什么都知道，却分明都是第一次经历，就像是能预知未来一样。
“这都是人之常情好吗？还有，关于诊断书，是因为你没来，我们已经在你哥的办公室里看过了，才会知道的ＯＫ？”
虽然被问到这些有些心虚，但叶泠月还是尽量表现的理直气壮一些，索性是骗过了崔承一。
审判的最终结果，的确如叶泠月所料，是原告方赢了，换言之，这位导师带研究生的第一个案子，就直接败诉了。
再怎么好脾气的人，其实都会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不过所幸的是，虽然崔志俊脾气古怪，但至少人还是不错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吸取教训比什么都有用，既然大家第一次见面，不如出去吃个饭吧。”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始终集中在叶泠月身上，和崔承一一样，眼神里带了很多的审视，这个女人，已经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哥，明天我们要干什么？”
饭桌上，原本大家都不熟悉，加上今天的败诉，所有人都默契的不说话，唯独就是那个不怕死的崔承一，追着崔志俊开始问第二天的行程。
“律师虽然说是个单独的职业，但其实细分起来有很多，你擅长哪一种，更熟读哪些法律，懂得运用哪些，都是你们接下来要寻找的目标，所以…今晚回去，每个人整理一份报告给我，选三个自己觉得比较擅长的案例，想想看怎么辩护是最有效的，企划案，懂吗？”
崔志俊看似完全没有听到弟弟的话，但其实句句都在回答着，叶泠月坐在崔承一边上，一直在低头看手机，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心里窃喜。
她倒是真的有不少的案例，在当初辩护完了之后，想到了更简单的解决方法。
在导师面前好好表现，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脑子就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在过内容了。
当年调查过的案子，当年经手过的，每一个都可以成为新的提案素材，这还真不是个多难的活。
“姐！”
——“啊？”
叶泠月自己想着想着，不自觉就入了迷，就连崔志俊在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直到边上的崔承一推了她一把，才缓过神来，如梦初醒般的看着对方。
“你觉得，今天
这个案子，怎么能成功辩护？”
崔志俊也是少见的好脾气，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脸上没看出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反而是多了一分期待。
“我觉得，这个案子，肯定会输。”
全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叶泠月很不习惯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低头仔细思考了一下，抿了抿嘴，慎重却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为什么？”
面对这个并不是非常礼貌的答案，显然崔志俊没有表现的太难看。
“做律师，其实就是个往空竹蓝里面打水的过程，如果一个篮子有破洞，那么律师的职责就是去补上这个洞，但如果…漏洞太大，或者已经是个完全破损的篮子，那就谁都无能为力了。”
巧妙的打了个比方，叶泠月讲的非常有哲理，乍一听起来好像很深奥，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听到了？所以说，做律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崔志俊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叶泠月的说法，再次扬声朝着桌上的其他人问道。
——“堵上漏洞！”
——“找到漏洞！”
——“往篮子里装水！”
各种稀奇古怪的答案就这么冒了出来，听得叶泠月忍不住低头暗暗笑出来，这到底都是群什么人，怎么样的脑子能想出这种答案来，他们的研究生，难不成都是和自己一样，没考试直接进来的吗？
“你说。”
崔志俊也是忍不住笑，反正说白了，他们刚入行，能听懂话才是个奇迹。
可唯独这个叫叶泠月的，天资似乎很不一般，绝对是个可塑之才。
“选择相对比较好的篮子。”
既然是自己提的话题，叶泠月当然是轻松对答如流了。
桌上的人虽然尴尬，但还是齐刷刷的拍手鼓掌，看似是在赞叹，其实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了。
不就是稍稍聪明点，还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仗着自己认识的人多，家里势力好，就在导师和学生面前装蒜！
无意间瞟到那对姐妹的视线，叶泠月心里暗暗叹气，看来怎么都躲不过，还是要被人关注了。
她只是想在研究生就读的时间内好好表现，拿到一个好成绩，并没有想做什么炫耀的事，但似乎命运从来不肯放过她啊！
聚餐时间很快结束，因为也没有别的事可以说了，就各自分开准备回家。
崔志俊自称还有事情要回学校去，只剩下一群学员们，还有执意要留下来的崔承一。
“姐，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似乎不知道死心两个字怎么写，叶泠月瞟了他一眼，心里各种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拦了出租车，直接绝尘而去。
本来是可以直接让陆昱乾派人来接的，但周围其他人也都在，她又不想张扬，加上如果被陆昱乾看到这孩子这不知好歹的劲，不知道又得怎么折磨他，想想还是算了吧。
上了出租车，又往前走了一会，叶泠月才开始给陆昱乾打电话。
彼时他正开车在回陆家大宅的路上，今天的时间比平时还是早些的。
“结束了？在哪，我去接你。”
陆昱乾一边开车，一边用耳机接电话。
“不用了我已经上车了，到家见面吧。”
叶泠月索性都已经上了出租，想想还是不要接送的好。
“报坐标！”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听从她的安排，淡定的出了口气，又
朝她问道。
“北纬N35°18′13.71″ 、东经E113°55′15.0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回了律师这个行业当中，叶泠月的毒舌加调皮劲又回来了，对着话筒就是一通胡说八道。
“好，我去找你！”
没想到的是，陆昱乾居然真的应下了这句话，而且听语气，是真的打算赶来的意思。
“等，等一下！我随口说的，我真的在出租车上了！”
面对这种认真的行为，叶泠月也是无奈，虽然感动，但多少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下车，原地等我。”
不由分说的命令语气，叶泠月对天翻白眼，无奈的只能朝着出租车司机发话，让就近停车，自己站在路边，一边跳脚，一边等着他来。
电话始终没有挂断，叶泠月原本想跟他说说自己具体在哪里，却还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的车子远远开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叶泠月下意识的开口问，不过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他能怎么知道的，肯定是和之前一样，跟踪自己了呗。
“不是你报的坐标？”
陆昱乾一脸无辜，反问的倒是挺快。
“我报的坐标在南半球。”
半开玩笑，叶泠月冷下脸来，十分认真的语气朝着他说话，但眼中却是戏谑的样子。
今天她格外高兴，虽然没有碰上什么好事，但很久没有和其他人接触，也很久都没有这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压抑，到今天才感觉是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她不是那种可以依靠别人的照顾活下去的女人，相比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更喜欢自食其力的踏实。
“导师人怎么样？”
坐在车里，陆昱乾也注意到她今天表情格外轻松，不自觉自己的语气也轻松了很多。
她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足够牵扯到他了。
“导师…还行吧，就是喜欢玩阴谋论。”
叶泠月想的不仅仅是今天的印象，更有之前交手的经历，这种律师其实很难对付，不过现在跟在他手下学习，对自己倒是很有帮助。
“阴谋论？”
“恩，就跟你们签合同的时候，抠字眼是差不多的，玩文字游戏，找对方律师的漏洞。”
虽然心里是不怎么喜欢这种投机取巧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他厉害的地方的。
“就只是一天，就能知道这么多？”
对于她这么笃定的态度，陆昱乾倒是觉得有些陌生。
印象中，叶泠月始终都是傻傻的，有些怕人的，似乎还有很多腼腆害羞的地方。
原以为今天第一天开学直接出庭会让她有些沮丧，却没想到，看到的是完全另外一番场景。
“恩，一天就够了，看人，只需要一眼。”
点头，还是那个确认的语气，对别人也许不行，但这个律师，之前交手之后，也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所以叶泠月还是有些把握的。
“对了，你说，我以后是专攻哪方面呢？离婚？刑事？还是金融？”
正在心里暗暗回忆着，突然想到今天崔志俊布置的任务，便随口朝着他提问道。
“当然是金融，能帮到我。”
毫不犹豫的答案，似乎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过很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