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怿真的没想到,平生第一次情动,居然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他当然不能责怪胡国珍,胡国珍来退还聘礼时,不但语无伦次、低声下气,而且垂头丧气。

他看得出胡国珍的失落感,这个胡绿珠胡大小姐可真是个怪人,一个女人家,至今不嫁,到底图什么呢?

她说自己不懂她,可女人的心思不是很简单吗?有疼爱她的丈夫,雪白粉嫩的孩儿,井井有条的家居,就一个个心满意足、安分守命、眉开眼笑了,这个处处特别的女人,她想要什么?

她还是不是女人了?

算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

黄昏时分,元怿在自己的书房里,想看两卷佛经打发时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思来,此刻,她到底在做什么呢?如果那天在猗红馆里,他用强要了她,事情是不是就简单了?她就别无选择地跟从了他,省得他如此放不下。

可是,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缘份,是他要的吗?

若是真没缘法,他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看到她,并且一见倾心,若是真有缘法,她为什么能熟视自己的情义而毫不动心?

这一两个月来,自己总是为这个女子神思昏昏,连公事都耽误了很多,可是,自己费尽心机,居然都得不到她,莫非,这真是他命里的魔障?

正踟蹰间,门外有人来报:“四王爷,京兆王府打发人来了。”

“什么事?”他让那名三王兄的手下进来,却见那人满脸惶急,左右打量了没人在侧,才急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到底是怎么了?”元怿吓了一跳。

元愉虽然是他的哥哥,可却一直受他照顾。

只要听到来自元愉的坏消息,都会让元怿心惊。

三哥元愉其实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闲差王爷,平生对权力、富贵都没什么欲望。

若从根子上说,元愉就是个书生。

六岁上,元愉小哥几个跟着孝文帝来到平城,刚来时,他们一句汉话都不会说,学得很困难,只有元愉一点就通,在兄弟们中间,元愉第一个学会了汉话,学会了写汉字,学会了做汉诗。

自元愉十岁上,孝文帝为他请了几个名儒来往教诲开始,元愉便整天沉浸于琴棋书画中,不知世间岁月。

“三王爷被贬到冀州当刺史了。”那手下哭道,“刚下的圣旨,事发突然,据说连朝议都没有经过,李妃急得在家里团团转,可三王爷却哈哈大笑,说是正合他的心意。”

元怿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是不是怕他极力回护三王兄,所以皇上才这么突然地下旨贬元愉出京?

几个王叔死的死,叛的叛,囚的囚,现在皇上又开始拿亲兄弟们开刀了,他为什么对于他毫无养育之恩的高家那么偏心回护?

元愉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无非是两个月前元愉当众说了几句公道话,说高家门徒太多,卖官鬻爵,胡作非为,高肇马上就毫不留情地拿元愉开刀了!与其说是拿元愉开刀,还不如说是向他元怿晓以颜色!

元怿二话不说,就命人备车进宫。

可宣武帝元恪根本不肯见他,皇上最亲信的宦官刘腾公公倒是迎出来了,面带难色道:“四王爷,昨天皇长子元俞生了病,皇上急得一宿没睡,这刚刚才躺下,你看……”

虽然说得宛转,可元怿从来没碰过这样的钉子,心下恼怒。

皇上啊,你为什么厚此薄彼得如此明显?

于皇后生的皇子元昌无辜横死,你不但不追究,还将于家的人贬到漠北。高夫人生的皇子生个病,你却连觉都睡不着了?亲叔叔、亲兄弟你不惜力气,一再打击,一个不学无术的舅舅,如此胡作非为,你却就像根本没看到一样?

一气之下,他索性到猗红馆去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