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俊美是出众的,他的聪明能干也是公认的,不但从小就受到父亲孝文皇帝的宠爱,叔父也格外喜爱他,甚至连他那个用一生时间去打击亲弟兄的二哥宣武帝,对另三个弟弟或囚或杀或贬,却独独对一直宠信重用、另眼相看。他才华出众,却又极度内敛,宽仁容裕,平生喜怒不形于色,本是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

元怿的叔叔彭城王元勰,在一群侄儿中最器重他,曾经说过这样的断语:“此儿风神外伟,黄中内润,若天假之年,比《二南》矣。”

《二南》是什么东东?是《诗经》中的《周南》、《召南》,“经国文章在二南”的“二南”,也是周公、召公的属地。

拿一个人的未来成就跟一个属地比,这似乎联不上关系。据我判断,元勰跟着哥哥孝文帝,前半辈子在平城说鲜卑话,后半辈子在洛阳搞汉化,所以学的古文似驴非马,我想他的意思是说,如果足够长寿的话,他可以像古代周室的摄政王周公那样,成为元魏皇室最有力的保护者及摄政王。

可惜的是,元怿三十四岁那年就死了,死于领军将军元叉发动的叛乱中,元叉要削夺灵太后的势力,他决心杀掉的第一个人就是元怿。

因为,元怿是灵太后最有力的保护者。

从她入宫生下太子之后,他就为她在宣武帝面前据理力争,让宣武帝为她废除了“留犊去母”的魏宫祖制,保全了她的性命。当宣武帝驾崩,外戚高家准备杀掉灵太后时,元怿又设计抓捕了高肇,一举扫除了高氏外戚,让灵太后走上了垂治朝政的皇位。当然灵太后也有同样的回报,她将军国大权全部交给元怿,而元怿呢?他从没有**过,只是像诸葛亮那样鞠躬尽瘁,竭力报效。

他们俩的关系,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多尔衮和孝庄太后,并且,这感情真的生发了,他们深深地相爱。

在《魏书》中,魏收毫不犹豫地判断,英俊能干又手握重权的元怿,是被灵太后“逼幸”的。动不动就被宦官和叛党捉拿、下野数次的灵太后,居然能逼幸一个摄政王?(再说了,自古以来,女人强jian男人这事,仿佛比较罕见)灵太后一生都不曾真正对军队有调动权,这是她政治生涯的最大弊病,也是她失败被杀的根本原因。

在元怿死后,灵太后很快就迎来了末日。

元怿,是她一生的守护神。

倘若要知道元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看这一段记录,就足够了:“正光元年七月,叉与刘腾逼肃宗于显阳殿,闭灵太后于后宫,囚怿于门下省。诬怿罪状,遂害之,时年三十四。朝野贵贱,知与不知,含悲丧气,惊振远近。夷人在京及归,闻怿之丧,为之劈面者数百人。”

叛乱的元叉和刘腾,在议事的显阳殿逼着灵太后之子、北魏肃宗元诩下旨,目的是对付两个人:在后宫囚禁灵太后,在门下省囚禁元怿,并迫不及待地杀了元怿。在元怿死后,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民间百姓,了解他的人还是不了解他的人,都感觉到悲伤惊诧。甚至连洛阳城那几百名外国使臣,都为的死号啕大哭(元怿还兼着北魏朝的外交部长)。

如此完美如此有人格魅力的男人,《魏书》上找不见第二个,而灵太后,她何其有幸,被这个男人深深呵护了一生。

《魏书※#8226;列传第十》

清河王怿,字宣仁。幼而敏惠,美姿貌,高祖爱之。彭城王勰甚器异之,并

曰:“此儿风神外伟,黄中内润,若天假之年,比《二南》矣。”博涉经史,兼

综群言,有文才,善谈理,宽仁容裕,喜怒不形于色。太和二十一年封。世宗初,

拜侍中,转尚书仆射。

怿才长从政,明于断决,割判众务,甚有声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宠任,既擅

威权,谋去良宗,屡谮怿及愉等。愉不胜其忿怒,遂举逆冀州。因愉之逆,又构

杀勰。怿恐不免。肇又录囚徒,以立私惠。怿因侍宴酒酣,乃谓肇曰:“天子兄

弟,讵有几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头秃,亦藉渭阳之资,遂纂汉室,今君曲形

见矣,恐复终成乱阶。”又言于世宗曰:“臣闻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是故季

氏旅泰,宣尼以为深讥;仲叔轩悬,丘明以为至诫。谅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别,

宜杜渐防萌,无相僣越。至于减膳录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讵是人臣之

义?且陛下修政教,解狱讼,则时雨可降,玉烛知和,何使明君失之于上,jian臣

窃之于下?长乱之基,于此在矣。”世宗笑而不应。

肃宗初,迁太尉,侍中如故。诏怿裁门下之事。又典经义注。时有沙门惠怜

者,自云咒水饮人,能差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数。灵太后诏给衣食,事

力优重,使于城西之南,治疗百姓病。怿表谏曰:“臣闻律深惑众之科,礼绝妖

**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jian邪。昔在汉末,有张角者,亦以此术荧惑当时。

论其所行,与今不异,遂能詃诱生人,致黄巾之祸,天下涂炭数十年间,角之

由也。昔新垣jian,不登于明堂;五利侥,终婴于显戮。”

灵太后以怿肃宗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拟周霍。怿竭力匡辅,以天

下为己任。领军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宠骄盈。怿裁之以法,每抑黜之,为叉

所疾。叉党人通直郎宋维希叉旨,告怿谋反,禁怿门下。讯问左右及朝贵,贵人

分明,乃得雪释焉。怿以忠而获谤,乃鸠集昔忠烈之士,为《显忠录》二十卷,

以见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与刘腾逼肃宗于显阳殿,闭灵太后于后宫,囚怿于门下省。

诬怿罪状,遂害之,时年三十四。朝野贵贱,知与不知,含悲丧气,惊振远近。

夷人在京及归,闻怿之丧,为之劈面者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