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反抗将来那个可怕的“留犊去母”祖制,她需要朋友,越多越好,势力越大越好,而作为高皇后的外援,高肇只能作为她的敌人出现。

因为这种同仇敌忾,包括元怿在内的元氏宗室,才是胡绿珠最好的盟友。

所以,下手宜早不宜迟。

她必须尽力给元怿洗刷掉这些会玷辱他名声的诬构,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反戈一击,把高党的贪污腐败恶迹全查出来,禀明宣武帝。

高党的恶行,其实根本不用别人来说,胡绿珠都知道不少。 他们在吏部公开卖官,地方官陛见时全部要上高家行贿,首领太监刘腾还对她说过,

想到这里,胡绿珠铺开纸,急忙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唤来绛英道:“绛英,这封信是送给四王爷的,你一个人去,秘密送给他,让他务必快点照办。 ”

一听是去清河王府公干,绛英的小眼睛马上就眯成了一条缝,小姐真是贴心,知道自己想见到元怿,便拿着这张二指宽的小纸条儿找个借口,让自己跟那个大魏国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大帅哥找机会说说话。

从打马球那天到现在,她已经跟元怿说过七句话四十七个字,每个字都让她深深怀念:

“胡小姐在府里吗?”

“替本王送这封信给她。 ”

“我想见到充华夫人,你能帮我吗?”

“多谢。 ”

“好的。 平身。 ”

“知道了。 ”

“好,去门房领二百赏钱。 ”

……

他地每一句话,都饱含着情意。 有温柔的质询,有害羞的请求,有深沉的感恩,有及时的回应,有金钱上的体贴入微。 有身体上的关心备至。

此生能被他怜爱如此,已经超出她最好地梦想。

何况“秘密地送给他一个人”。 这本身就证明了,绛英在清河王眼里有着极高的信用等级和极私密地信息共享范围……在洛阳城里,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和他如此接近而亲切,连小姐也不能。

绛英二话不说,叫人备马出宫。

好在绛英如今也算得长乐宫里的当红女使之一,说话办事都颇有点面子,不片刻。 绛英的小车已停在清河王府门外。

“去禀报你们王爷,就说宫中的胡充华有信给他。 ”绛英气指颐使地对老门子说。

果然,胡绿珠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进门名刺,元怿命人把她引到小书房里。

小书房里布置得干净而整齐,没有过多的饰物、书画和帘幄,到处都整整齐齐地码着书本,大多是佛经,一想到这里充满了清河王地气息。 印满了清河王的脚步,她心里就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从一本打开的佛经里拿出元怿使用过的书签,上面写着五个清秀遒劲的小字:“思君令人老”。

思君令人老?他在想谁啊?谁这么没心没肺地对待他,让他老得这么快?奶奶的。 要是让绛英知道这人是谁,肯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算了,猜不出来,回家问小姐去吧。

帘外响起了一阵轻快坚定的脚步声。

“四王爷,这是充华夫人给殿下的信!”听得脚步声响,绛英赶紧把书签塞回原书中,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把信递上去。

元怿居然亲手从她手里把信接了过来,交接之际,绛英一下子碰到了元怿那双骨节修长而坚硬地手。 她不禁心神一荡。

她居然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肌肤!

那种温暖干燥的感觉让绛英心里突突乱跳,她抬眼偷偷打量着清河王。 只见他站在书房当中,倚着花梨木书案,模样潇洒倜傥,只是眉头间似有忧色,让俊朗的面庞上笼罩了一层阴云。

元怿打开那封信一看,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高肇集合党徒,弹章如雨,深诬大臣,如再姑息,有若养虎,终为反噬。 据悉,徐州一境官员,全为高肇门徒,买官鬻爵,率为常事,四王爷事不宜迟,速打探清楚,禀报皇上。 ”

徐州卖官地事情,他也听说了不少,只是没有去查实过。

胡绿珠说得对,与其被动地受高肇攻击,被他的党徒不停上弹章诬陷,还不如索性查明真相,把高肇的劣迹都全部暴lou出来。

以战止战,这才是王道。

元怿捏紧了纸条,也锁紧了眉头,对绛英道:“去门房领二百赏钱,告诉你们夫人,元怿一定照办。 ”

居然又和她说了这么多个字,绛英的心里美得一颤一颤的,忙施礼道:“多谢四王爷赏赐,四王爷,你有没有回复条儿?奴婢帮殿下带进去。 ”

最好再写个纸条儿递给她,又可以顺便摸一下他那双光滑修长的美手啦。

元怿摇一摇头,道:“不写了,就说本王心中明白。 ”

这一问一答的,让绛英的腿都发抖了。

居然,她能与从前朝思暮想的人说上话啦。

她不知道该如何献殷勤,想起自己在长乐宫里极其广远的势力范围,忙巴结道:“四王爷最近不大进宫啦?奴婢还怪想王爷地,倘若四王爷哪天晚上想见充华夫人一面,就跟奴婢说一声,不管是一大清早,还是三更半夜,什么时候奴婢都能帮殿下开门。 要是四王爷不想见夫人,只想进宫逛逛花园,奴婢也能帮上忙,那花园里管事地小树子,就是奴婢的干哥哥,别瞧奴婢地干哥哥是个太监,人可真仗义,比高皇后他们家那些全须全尾的人强多了……”

元怿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扁平面孔、相貌普通的丫头。

她说的没错,跟那些当着王公大臣的高家党羽比起来,还真是这些贩夫走卒、贱役使女更为朴实可亲。

元怿点头笑道:“好,本王若想进宫逛花园,一定会去找你帮忙。 ”

听得这个承诺,绛英真是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来到胡绿珠住的清凉殿。

推开门一看,奇了怪了,冯世妇的两个贴身丫头,紫薇、紫玉,竟赫然在前厅坐着。

瞧她们俩坐得大腿跷二腿的,好象还很惬意。

奶奶的,这充华宫还归不归她绛英管了?怎么什么猫啊狗啊的都能上这儿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