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轩与岳青交换了一下眼神,岳青说道:“这么多人埋在地下,若是有一天起了乱子就麻烦了,我会施下安魂咒,以防万一。”

茶老六没有异议,岳青拿出三只香,插在地上,燃着后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他双手合并翻成莲花状,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物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

茶老六不懂得阴阳法术,但是身体的感觉却十分明显,原本身子寒凉,现在身子却暖和了不少,看岳青闭目念咒,样子虔诚,他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好不容易等岳青睁开眼睛,茶老六问道:“结束了?”

“结束了。”岳青说道:“除了尸香魔芋,我们还有事情要问你。”

“回去再说。”茶老六看向屋外:“我们这里的人起得早,五点不到就有人上山了。”

既然如此,岳青将地上的香收拾掉,马上与两人一块回去,果不其然,走到半道上,就遇上了上山的人,回去后,其他人都正睡得香,三人索性也躺下去补个觉。这一睡睡到大天亮,还是崔颖过来叫醒他们。

吃早餐的时候,岳青将昨晚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崔颖说道:“这个和我们要查的事情应该没有联系,契丹人与西域的接触很频繁,会弄到西域独有的尸香魔芋不算什么,就像你们说的,僧多粥少,这东西没办法帮助那么多人保全尸体,只有陪葬了,我相信岳青的判断,下面一定埋藏着本人先祖的尸骸,不过,既然六哥不想生事,就让它们继续埋在地下吧,现在该说说那个外姓人的事情了。”

茶老六猜到了:“你们是听接你们的小伙子说的吧,你们怎么这么关心这个外姓人?”

苏柏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六哥说,这个外姓人可能是我的外公。”

茶浅墨与茶老六同时愣在那里,苏柏补充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只需要验证他的身份即可,两位就请帮帮忙吧。”

“六哥,告诉他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茶浅墨痛快地说道。

“那个外姓人算算时间,应该是一九六九年或是一九七零年出现在我们村。”茶老六看着茶浅墨:“墨儿,你还记得爷爷提到的时间吗?”

“时间上爷爷说得很含糊,大致就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时候,当年村子闭塞,一个外姓人突然来到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茶浅墨说道:“不过外姓人被发现躺在山崖下,看起来是摔下去的,他当时严重昏迷,抬回来的时候,只余一口气在,当时对于如何处置他众说纷纭,最后蒋家的老爷子放话说把他扔在祖宗的石室里,如果他能活过来,就算他命大,村子可以收留他,如果死了,就往山沟里一丢。”

婴宁惊讶地说道:“没有送医院吗?”

“送医院?”茶浅墨说道:“那个年代的条件不好,我们这个地方又闭塞,只有赤脚医生,赤脚医生看到他只剩一口气,根本不敢救,爷爷说,后来他就被扔到了石屋里,足足三天,都没有人去看过他,大家都觉得他肯定要死了,第三天晚上,有人在山上打猎晚归,路过石屋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有光透出来,那屋子平时根本不点灯的,那人吓得半死不活,匆忙回到村子里喊人,一群人拿着火把过去,那个外乡人就站在门口,面色红润,就这样活过来了。”

岳青说道:“三天里,没有人给他送过水和食物?”

“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给他?”茶浅墨说道。

“那个外乡人最终留在了村子里?”岳青看苏柏紧张得很,替他问出口。

“我们这穷乡僻壤哪里留得住人,但他是从我们先祖的石屋里活着出来的,大家都认为是我们的先祖接纳了他,甚至有说是我们的先祖显灵救了他,头一回,我们这地方接纳了一个外乡人,真是破天荒了。”茶浅墨说道:“不过,他呆的时间不久,爷爷说,三个月以后就离开了。”

苏柏与柏都紧张不已,从时间上来看,这正是外公遇到外婆的前几年,而最让两人在意的是那光,发光的极有可能是狐舍利,那个外乡人命垂一线突然生龙活虎,不是什么契丹先人显灵,而是雪缤送来了狐舍利,救了他一命!

柏关切地问道:“当年的老人还有在世的吗?”

茶老六说道:“我和墨儿的父亲是亲兄弟,我们的爷爷有位好兄弟,当年的事情他也很清楚,他还在世上,就是年纪大了,有些耳聋。”

“假如看到那个外姓人的相貌,他还能认出来吗?”柏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可以试一试。”茶浅墨说道:“我带你们去找他。”

原来,柏这次过来把画带来了,这画是以前婴宁画的,据外婆说,画得十分逼真,一眼可认出来,假如那位老人家有印象,应该会一眼认出来,想到这一点,苏柏的心“突突”地,他叫道:“外婆……”

柏拍拍他的手背,倒是比较淡定:“没事,先去看看。”

茶浅墨说的老人家今年六十八岁,耳朵不灵光,但记性没问题,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些外姓人,茶老六扯开嗓子说道:“通叔,你记不记得以前来的那个外姓人?被扔在石屋的那个?”

“什么,歪姓?”通叔的耳朵是背的,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也大:“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柏有些等不及了,将画展开,手指指着画上的男人,大声问道:“就是这个人,您还有印象吗?”

通叔仍然没有听清楚,可是画上的男人却栩栩如生,他突然激动起来,扯着茶浅墨的手说道:“墨儿,他啊,是他,是他……”

茶浅墨凑到通叔耳边:“外乡人?”

这一回通叔听明白了,他用力地点头:“是,是他。”

柏浑身如遭雷击:“真的是他!”

“你们再帮忙问问通叔,这个外乡人的名字叫什么,还有,他离开这里之后去了哪里。”苏柏焦急地说道。

茶浅墨点头,大声地与通叔沟通,通叔迷惑地摇头:“他的名字我不太记得了,不过,他走的时候说要去北方。”

北方那么大,究竟是哪个城市呢?

柏心下仍在意雪缤的存在,问道:“当年是否有个外乡的女人来过?”

茶浅墨一番询问,通叔大力地摆手摇头:“没有。”

苏柏心中想的更多的是外公曾经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与契丹宝藏的失踪是否有关系?再向通叔问,说的大多是当年的往事,细节上与茶老六讲得差不多。

终于,再无可以考证的细节了,柏陷入了沉思,苏柏轻咳了一声:“外婆,我们先回去吧。”

柏叹息一声:“好,回去。”

回到茶老六的院落里,柏说道:“苏柏,陪外婆出去走走。”

苏柏却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他抓抓自己的脑袋:“不用了吧,外婆,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不要和外婆讨价还价。”柏一声令下,苏柏不敢拒绝。

单独与外婆走在一起,苏柏一直打着哈哈扯东扯西,柏刚开始还耐住性子听着,后面突然站定了身子:“不要讲多余的话了,其实你想到了,是不是?”

苏柏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柏叹道:“你外婆是固执,但不是傻,前因后果已经很明了了,外乡人就是你外公,石屋里发亮的东西是狐舍利,雪缤是狐仙,这里的人没有看到她很正常,她偷了狐舍利,就是为了救你的外公,这些大家都可以确认了,但可能还不止这样……”

苏柏觉得不忍心,试图打断外婆:“不要再说了,外婆。”

柏说道:“你是要让外婆自欺欺人?不用了,你就让我继续往下说吧,你外公来到这里绝不是偶然,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摔下山崖?我们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路虽然窄,可是很平,所以,你外公极有可能是故意的。”

苏柏就显得更加局促了,他跺一下脚:“是,外公摔到这里,可以干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让雪缤为他偷来狐舍利,第二件事情,就是调查契丹宝藏的下落,之前茶老六说过,他们找到阴山是因为一本书,那本书是伪制的古书,为什么那么巧突然出现?这个人一定要满足两个前提,第一,他知道阴山宝藏的所在,第二,他了解本人内部的情况,总之,外公的嫌疑很大。”

柏捏了一下苏柏的脸:“我的外孙是个聪明人。”

“外婆,这只是猜测而已。”苏柏说道:“其实我们一直认为外公是个有阴谋的人,是不是太先入为主了?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呢,要知道事实如何,必须找到他当面对质。”

“从时间来看,他离开这里以后就去了北方,在那里与我相遇,结婚,生了你妈。”柏说道:“其后失踪,假死,彻底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