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骏马貂裘对东风

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青面听着都心酸。裴秋实对青面道:“你自己说,如果你跟他们蛇鼠一窝,我该不该打死你?”

青面见凤吟这样,也就没说什么,但心里道,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苏任达呢,总一副为人师长的姿态,待寻个机会让你知道知道天下武艺非你一家。

其实这段时间青面在与各家的搏斗中发现了一种简单有效的借鉴方式。螳螂拳有少林衣钵真传为根基,集合十八家拳术特长,本来也是个大熔炉,如果追求全面继承,反而会落入表面,贪多不是好现象,但是若有几个基础套路垫底,在后来的交流中把某一家或者几种技术逐步引出来,是及容易上手的。青面最近就慢慢找到了“绞丝缠摔”摔手梅花之法,正愁没人试呢。

裴秋实还在讲着:“有段时间我徒弟老发火,说反了反了,要清理门户,非得弄死刘太勇。但刘太勇是大弟子,刘太勇一死,不管出于家丑,还是外仇,青云镖局的买卖一准就动摇了。那几天我徒弟也弄得焦头烂额,但死活不用我帮忙,也不跟我讲清楚。他知道,我要听说了一准去找他们。可惜没过几天,听说我徒弟出远门了,我还当真出远门了呢,没想到是让人抓起来了,说是什么私通发逆,镖局也查封了。我爹爹是个郎中,名气有,但没什么能耐。我也经常得罪人,这个时间也找不到关系疏通,眼睁睁看着我徒弟被斩首了。他爹爹也一病而死,家破人亡。

刘太勇不知道躲哪去了,刘氏找到我,说丢人丢大了,把孩子托付给我,自己非得去死。我好说歹说给劝住了,告诉他等找着三叔这边的人,托付好了再说。孩子就留在我家里,刘氏就去了山上,每日吃斋念佛。这就是以往的经过了。至于三叔怎么回事,定于这二人脱不开干系。”

青面就将三魁的死状又讲了一遍,裴秋实也连连惋惜,发誓要将孙青麟碎尸万段。并且还告诉了凤吟一个消息,就在三叔身边,有个很不一般的人物,这人好像远是西北教乱时间的一个头领。说本是个汉人,后来所生意去过天方国,带了什么教义回来,利用教派支别关系搞暴乱,后来被清廷擒获动了腐刑,发放边疆为奴,却被他套出来了,还练了一身好功夫。但是后来又回到中原,不知道有何阴谋。此人与三叔一事,也大有关系。

凤吟问这人怎么扯上关系了。裴秋实道:“这是一次喝酒听他徒弟谈起的,说周口真有高人,还有老公躲在那。我就不明白,我徒弟讲,青头鳖打听着去周口去找三叔。三叔是叫袁成仁是吧?结果一开始这个青头鳖就找错人了,没找着袁成仁,找着一个袁成孝。言出不逊,二人就闹翻了,晚上青头鳖就打算下迷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据我徒弟说,青头鳖用得是蝎子倒爬墙,自上而下往窗里吹香,没想到一低头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知道,静静的跟个鬼影似的。青头鳖本来做贼心虚,翻下来就引着这人跑,不跑恐怕打草惊蛇,引起围攻。那人也跟着追,就早街上黑影里打起来了。说青头鳖拳够快了,而且带着虎头铁拳,折腾了好一阵竟然没碰着那人身子。甚至青头鳖都怀疑那人就不是人了。听说青头鳖真吓坏了,道是四周都是影子,打哪个也打不着,挺玄乎的。

但青头鳖心肠狠毒,这个时候什么毒用什么了,硬用腿给别上了,豁上伤了腿也要把人绊住,一绊之下打了个白猿取果,后手一掏,一爪子就给人插裆下了,插着就往后划搂。这一划搂不要紧,空落落的没抓着东西,结果让人将胳膊夹住,一拧就给解了膀子,用了个极为古怪的动作,一穿一挑给青头鳖把腿掀起来了,就给他身下点了一下子,算是还了一礼。

那人也没要他性命,后来孙子就回家了,是在车上躺了一路没敢翻身。传说当时还没大碍,但是逐渐地下身坠涨,都不敢咳嗽喘气了,养了半年才好。

他跟我徒弟虽然不和,但明面上还有点关系。我徒弟借看望他去探听消息,他亲自跟我徒弟说的,因为他也不敢隐瞒,他知道我徒弟那有十三味保命方,以及一套灌肚脐治伤的药。

那以后青头鳖跟人交手再不用正经功夫了。据说开始倒腾机关暗器,说要引着那人给用‘木飞雕’打死。这木飞雕我猜测就是吃了三叔那物件,这套东西是青头鳖下的无疑的,但是他是有心害了三叔,还是三叔被人利用上了当,就不好说了,但是找着青头鳖,一问便知。再就是你们老家那个老公,不是一般角色。感觉此人阴狠狡诈,野心极大,在他眼中的,恐怕不是一城一池的利益。得留意了。”

到了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不管有意无意,三魁就是死在孙青麟的机关上来。至于机关是为了搞谁,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但离不开一个人,就是七寸。

但至于是七寸利用机关,引诱着三魁上了当,还是七寸因为一些利益跟孙青麟联合着做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者三魁自己撞上了,那就有点太倒灶了。

但至少要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七寸这个人,藏得太深了。

这事到这基本都明白了,说时轻巧,谁都体会不到当时的惊心动魄。

青面此时略显老道,道:“收擂后我回家一趟。清理门户。”

后来袁凤吟还真将那孩子接回家中,康氏视同己出。

谈着,天都快亮了。凤吟与众人各自告辞。凤吟回屋的时候,看到向楠的屋子里还隐隐亮着灯。这是大院的客栈,没有什么大门二门的。凤吟路过的时候,问了句:“妹子,还没睡呢?”

向楠嗯了一声,道:“少爷保重身体。”凤吟突然就有点难过,最近一忙,似乎就把这个妹子给忘记了,全然没了离家时的那份温暖,而向楠还没忘记这些。凤吟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女子。

然后凤吟回了房子,回去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总感觉天就要亮了,可是盼了很久也没有亮。突然他就想起袁百禄跟牛牛叔了,一兴奋要与他们谈一谈过去的事情,刚起了身,又一想,既然已经明了了,还是少要人知的好,又回去躺下了。看看天色还是那么暗,这才想到,虽然雨停了,可天还没放晴。

凤吟想了很多很多,睡下再没起来。

起来最早的就是袁承兴,他总是按时起来做礼拜。

凤吟做了个梦,梦见在大沙漠里,一个人走着,天空又亮又白,却找不到太阳,四下全是沙,走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物体,只是无边无际的白与黄。

凤吟迷路了,四下胡乱走了一通,怎么走都感觉又回到了原地。然后一阵风吹过来,凤吟感觉那是西北方向,就顺着风走。这次凤吟下定决心朝一个方向走,紧盯着地平线,希望能看到一点别样的东西。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被一块东西绊了一下,凤吟停住脚来一看,是一挂肋骨,顺着地上看下去,是一具接着一具的白骨,铺了一道。凤吟就插着空往东走,感觉地上是一个个熟悉的人,但又有点对不上号,除了白骨什么也没有余下。

有人骨,有骆驼骨,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野兽的骨骼。然后就在这些粗壮断裂的骨骼中间,有一具精奇的骨架,左手腕子上有一只翡翠镯子。

凤吟一下子就醒过来,但又不似惊醒,感觉很累很累,又想回到那个梦里。迷迷糊糊中,一些人影就在眼前心间开始浮动,袅袅娜娜,推门进来又从窗里翻出去。

然后真听到有兄弟敲门,道是几位镖头要往祁县赶了,送行之后要盯着擂台,喊凤吟起床。凤吟懒懒地爬起来,想是最近太累了吧,没脑子一般随着常有去了膳房。

吃饭的时间凤吟一直没醒过来,对众人的谈话毫无兴致。青面只道是昨晚凤吟太过伤心。戴五昌就问:“凤吟,是不是不舒服?”

凤吟回过神来,就草草了事地问了问戴叔怎么个打算,实际这些早安排过了,依计划行事就可以了。凤吟想到一切都很周到,似乎这个擂台跟那调虎离山已经没太大关系了,仿佛就是为了让自己出脸。

戴五昌道,凤吟,你还别说,这一闹,效果很好。不但有谈买卖的,还有打听你婚配的呢,我没答应也没推辞,给你留着自己看。而且昨天那几位东家都讲了,回头请孙教师到大院教授徒弟,说孙教师的拳简单实用,现学现卖。

青面道:“呵,那成什么了。不过也好。”凤吟也跟着高兴。袁承兴行事有些特别,他早上经常一个人就出去了,不在桌面上。

向东兄妹做事非常讲究,人家自以为不是一门,虽然来帮凤吟,却也请辞不上桌。兄妹三个一起吃喝。

剩下牛牛跟鬼五,也早早去盯场子了。但是凤吟看了一圈就没发现“小姑奶奶”,突然想到,这几天就没看见她。

虽然奇怪,但凤吟也没问,想着方才的梦,越想越绞筋。吃着饭也没什么滋味,谈不上离别,也谈不上庆贺。

凤吟吃听着,东一句西一句的谈话,有点心不在焉,只希望赶紧吃完了走人吧。

想着身前身后梦里梦外这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心烦。看什么都着急,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袁三魁过去迎风阔步的姿态在心中竟然一下子苍凉孤单起来,骏马貂裘对东风。

此时再无闲心,只等着收擂之后,直接找七寸挑明,不然自己永远走不出这个阴影。

青面跟裴秋实却在暗中较着劲,你斜我一眼,我嗤你一鼻的。裴秋实看不起青面那个得瑟劲,越看他越像孙青麟,就想一肘顶废他,让他整日垂头丧气。

青面也瞧不上裴秋实那个充愣装老的样子。他没裴秋实那个狠劲,总想把人打翻碾踏,就是想逗着裴秋实跟着自己转又无可奈何,看他恨到想哭那个狼狈相。

看样子不用上擂台也得打起来,早晚得有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