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醉踏八方散银花

既然这样了,人家愿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本来也是自作多情,也没跟应老大怎么商议。本来还是来问问多少钱能赎回去,怕受了委屈,受了折磨。还幻想着秋菊宁死不从,担心会不会被杀了,会不会自杀,会不会被毁容。担心了一个月,今日一见人家好好的。

只能恨自己贱骨头,恨自己来晚了。

铁头呵呵笑着,带着几分**荡,但又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秀菊,说说,跟师傅说说。”

“你说。”“你说。”“你说。”“你说。”

“行了!都别说了,知道了。”青面哪里看得下去。

“师傅,你回去跟大郎说,就说我在这挺好的,在哪不是过,有吃有喝,还有个体面。我女儿家的,也没什么大指望,就指望有个人真心对我好。”那秀菊似托青面带话,但实际是对青面说的,“你让大郎不要担心我,大郎为我身上也没少操心。”

青面不再看她了,只顾兀自点头。本来还想说说应大郎伤了,现在感觉,说那没必要了。

铁头将秀菊放开:“再去弄俩。”秀菊就出去了。

秀菊刚出了门,铁头一个暗示,就有伙计将门给堵上了。铁头当时就变了脸:“兄弟,哥哥要不了解你,哥哥是对不起你。”

铁头语气平静而生冷:“你见了秀菊也没了心思了吧。当着大剑客的面你玩这些。”

铁头说得让兄弟不明不白,那“大剑客”也不知道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看着这边很有感触地点点头,好似青面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被看穿了一般。

这时就有在座的兄弟起了身往后站起开始拉架子。铁头道:“先尝尝这肚儿,别凉了,吃了再说。”

几个人又坐回去,这就有了压力了。

凤吟压根没瞧见这些一般,喊着向楠只管吃。铁头一边吃着一边冷眼盯着向楠。

这边在故作镇静,那边坐不住了,几个兄弟还是一摸嘴站了起来。青面知道,显然是事情败露了,得想个折,不待铁头说话,先道:“铁兄,自古有言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这动荡年岁,我身子又虚弱,也动不得刀枪了,总不能让我什么‘朋友’都不带吧?”

铁头不说话,看着青面说。

“不瞒兄弟说,我这次来,本来是打算问问赎金的,既然没这事儿了,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如这样,兄弟一场,你不动我的东西,我也不动你的东西,怎么样?过了这一页,咱还是兄弟。再有什么新营生,咱哥俩另当别论。”

铁头挠着耳朵挤着眼看着,听着,待青面说完,看了对面一眼道:“好啊,包袱留下吧。”

说着就暗示身边的人,就有人过来要取那包裹,向楠自然不给。青面也是探手一拦:“铁头,兄弟一场怎么也有点交情,不必这么强人所难吧?”

铁头道了句:“今日有贵客登门,本来是大喜的日子,你们偷藏利器入席,本来就坏了规矩,我兄弟若是知道了,还不惊出一身汗来。你让我怎么跟兄弟们交待,若就你我二人,那怎么都好说,我都可以让你嫂子过来陪客。”

听铁头这么说了,显然给冯逢阳架了一把,那冯逢阳道:“算了算了,你们是老交情,我还算是外人。你们说什么我也不太了解,你们有什么冤什么仇也与我无关。只是几位都是练武之人,我这人也好以武会友,所以也总带着弟子在身边,图他们有个长进,既然赶巧凑到了一起,也是缘分。听这口气似乎孙先生若出了这门,以后怕也很难再一个桌儿吃饭了,倒不如就赶这个机会,指点指点我的弟子如何?”

青面点点头,推辞已无用,问道:“指教什么?”

“剑.”

说完,右侧那青年就站了起来,桌子腿边就倚着一柄宝剑,顺手就提在了手中。房间不是很宽长,根本腾挪不开,这边人稍微一让,留出一长条空地,那白莲教徒就对着青面了。

青面起了身摊开两手,铁头就望一眼四下,有兄弟也递过一柄剑来,青面接了。青面接了剑,凤吟也拉着向楠起身,刚一起身,边上过来一个带刀的匪徒用那刀鞘压住了向楠手里的包裹,向楠顺手就放在了地上。

那带刀的汉子闪开,向楠跟凤吟都起了身站在东南角上。

那教徒对青面道:“师傅,刀剑无眼,不必客气。”看那神色简直就是要以死相搏。

青面很随便地拿着剑,拉开来一点又放了回去,说道:“我都好些年不用这些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对面走,头都不抬。

只见青面晃晃悠悠就迎了上去,说风摆荷叶,没那么飘忽不定,说风吹柳条,又没那么柔美,就是脚下无根,颠颠倒倒,行两步,停一步。上一步脚跟点地身子往后倒,下一步脚尖点地,身子往前栽,两脚一错身子又向侧里旋倒。动作并不大,一栽一仰之间有一股力道就在身子里边晃,渐渐就晃成了一股寻着圆圈轨迹旋转的力道,似乎那力会突然冲破这道圆圈通过两手发泄出来。但现实并没如此,而是被一晃一晃地给晃散乱,晃消失了。那腿又似没了筋骨,不知道哪一步就会一软瘫倒在地,看得人心也忽闪忽闪的。那手也又悠悠耷耷,握着那剑如同持棍子一般。

离三五步远时,那教徒分身一步上千,两手一分就要拔剑,却见青面的身子突然一颤,如醉态之中一个激灵,一剑鞘就倒捅过去。那教徒的剑是出了鞘,可还没来得及亮兵刃,青面那剑鞘已顶进他咽喉了,那人“嗝”一声,仰面到底。

众人都傻了,感觉太突然了,都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青面晃晃悠悠又晃回来了,还是随随便便把持着那剑看,似乎刚才只是顺手而发,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内行看出来了,就刚才青面那站位,及时对方起先出手,那剑客根本刺不着他。

剑有四个基本母法,砍,削,刺,洗,其他几法基本上从这之间不容成都转化而出,青面一个没用。

边上那女子赶忙过来扶住,只一扶就放下了,身子由低而起,一身白衣飘动,起纵之间犹如一团飞瀑冲来,一道寒光似长虹贯日自瀑布胸怀之处穿出,划一条银线直刺青面咽喉要害。

却见青面身子摇晃晃间猛然一旋,眼看身子就要失重栽倒,但前脚步子一出一撑,后腿一带,身子就旋过去了,迎着那寒光就上。看那情景犹如瀑布横冲,又拍在岩石之上,青面的身子就是那岩石,一剑柄就磕在了这女教徒的太阳穴上。看着是剑柄,但又似手臂,反正一毁之下那女子身子横着就撞在了墙上,那剑锋正擦着青面剑鞘偏了过去。

待青面再次摇晃回来的时间,这才看清,是用刀柄击打的,那剑已拉出了三五寸。

青面以剑拄地,这才止住了醉态。回头望向铁头跟凤吟,凤吟示意赞许的微笑。实际不光凤吟,在座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真醉,不过在耍八仙醉剑,蒙蔽不了谁。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种剑法竟能如此简洁直接,并非靠是那醉态迷惑人的小把戏。那步子也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而是一种奇特的身手眼步法,是一种飞云晃旋的发力方式,借助这个小调整,就能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而那攻击方式也就多样化了,角度刁钻,难以捉摸。凤吟明白了,难怪从开始青面就建议使齐眉棍,若用起双头棍来,接着两把调换于放长击远,那效果更好。

青面虽然三条腿儿支着,可人还是稍稍有点晃悠,那脚就碾啊碾的,似乎这节奏是启动之后不管缓急都不当停,嘴里还念念有词:“钟离献宝,国舅横笛。”还挺有威风。

后边一位教徒又提着宝剑过来,劈头就砍,剑这么用简直就是外行。但就在那剑劈到面前只时,剑锋一转,剑尖一挑,就冲削过来,直取青面心口连胸,青面赶紧仰身避过,就在仰身之时,那教徒的剑自下斜上就竖追过来。此时非常凶险,若青面支持不住而起正身子,那剑等在那里正好一剑封喉‘若青面强硬后退,正好一剑刺来,一划斜下;若青面有本身在瞬间辗转,只要将剑一抹一云,怕就会人头落地。

却见青面这些躲闪的法子都没用,而就在一仰之时那右脚一蹬,那剑就被连带剑鞘踢起来,正挑在那白莲教徒的腕子上,脚踢上了,剑鞘却一转给他把剑锋拨开。步子落下,身子旋近,左手自那教徒执剑手臂之上盖过,又抓了剑鞘,合力一压一杵,正对在那教徒脖子左侧,拨着咽喉小葫芦一横揽,人就斜着摔倒在地,那剑就更加偏离了出去,手一松就丢在了饭桌之上,人已经倒地不起。

“拐李拄拐。”青面又拽了一把。

剑都没出鞘就瞬间放躺了三位白莲教剑客,这名字还往哪搁。那大剑客骂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路过时一脚把地上那假死之体蹬了个滚儿,靠在一边。

这大剑客是举剑出剑,将那剑柄冲着对方,侧靠在脸旁,后手一抽,前后剑就划一道弧线削砍而下,这一削手臂没怎么挥动,全靠腕子一抖,这份劲儿已拿捏得非常巧了,造诣不浅。

剑锋已到,剑柄却游动起来,只见是剑尖偏离不大,整个剑身左右蛇般动作,这一动就封死了青面出剑的路线,而那剑尖又如蛇追食一般不离青面要害。

青面倒提宝剑,顺着臂膀往后盘,硬用了一个缠头裹脑。

缠头裹脑本来是刀法的基础,刀是单面刃,顺时是缠头一劈,回时是裹脑一斩。而剑是双面刃,基础上走进退穿梭,剑贴着身侧前刺接后穿再返回来自上而下刺击,然后自身子另侧再穿一遍。

这两样都是攻防兼备的基础技法。青面因带着剑鞘,就敢用剑硬走缠头裹脑。

一缠贴着冯逢阳的剑脊将那剑荡开来,自己的宝剑棍子一般旋回来搂头就是一劈。

看似简单几招,动作起来圆转流畅,但那腕子一崩,剑锋一旋,便抖出一团银花,来往时间似旋风四起,风卷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