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这时,拉诺夫手上的灯突然照到另一个地方。原来他一直举着灯东照西照,检查桌子。现在他的灯侧照在帽子压得低低的小个子黑衣官员的脸上,他正默默地站在德拉库拉空空的石棺旁。

“看,保罗。”她空着的手指着什么,我看到了吸引她目光的东西。

过了很久,拉诺夫说话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声音颤抖。

拉诺夫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制止海伦,她就冲着盖佐说道。

盖佐把枪更准地对着海伦,“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埃琳娜·罗西。德拉库拉在哪里?”

拉诺夫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张张桌子,四处张望,很明显,他从来没到过这里。黑衣官员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我知道,”我说,“也许图书馆在教堂的另一部分,也许在地基那里。”

我点点头,“我想是听见了,但搞不清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比较容易回答,我让海伦先说。

海伦朝黑暗中开了一枪,只听到土块和砾石的撞击声;我拿着蜡烛往前跑。

我刚开口,那家伙马上开始逃窜。邪恶的图书管理员不见了,跑得那么快,我都无法肯

定他是不是真的跑到了廊道还是直接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的。

“这机关做得巧妙,铁手柄制成一种带角动物,嵌入其中,人在走下窄窄的石梯时,可以在身后把门拉上、关死。里面,我的烛光尽管微弱,却照出一间大屋子。我们相互依偎,侧耳细听,但屋里没有任何声响。

我和修士先下到地下室。

“什么?”盖佐立刻转向她。

“来吧,”拉诺夫用枪驱赶我们,一手捂住受伤的肩膀,“你们什么忙都没帮上,我要你们尽快回到索菲亚,搭上飞机。算你们走运,我们没有得到批准让你们消失——这样会有麻烦。”

海伦敏感的手已在摸索它周围的石块。突然,她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保罗!”她轻声惊呼。

强烈的灯光,电筒光,匆匆的身影。他的阴影冲上来,淹没了我们:盖佐·约瑟夫。紧跟着他的是吓坏了的伊凡修士。他后面是一个五短三粗的官员,还有一个人,步履蹒跚。我现在明白了,他迟缓的步子时时延缓了他们的行动。这是斯托伊切夫。他蠕动嘴唇,似乎在感谢上帝,因为我们还活着。

某种东西不再让我说下

去。这是我从海伦那里学到的直觉。

海伦茫然地瞟了我一眼。经过圣骨盒时,我朝里面瞥了一眼,看到几块骨头,一个磨光的头骨——都是当地那位殉道者的遗骸。

“显然他不在这里,”她的那种口吻最让人无可奈何,“你可以去检查那座坟墓。”

拉诺夫追出门口,但马上又回来了。我们站在那里,瞪着他。他面色惨白,揪住撕破的外衣,指缝间已经流出一点血来。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身后某处一阵**,杂乱的脚步,你拥我挤的身体,几乎淹没了石棺那头轻微的响动,干泥巴掉落的声音。我们同时跳向前,望进去——石棺没有盖板,像其他两个一样空空的,而那声音就在黑暗中某个地方,就像小动物顺着树根跑。

图书馆的尽头没有出口,只有几个树根从墓穴的顶上垂下来。后墙的壁龛也许放过圣像,我却看到**的石头上有一条黑色的黏液——血?从泥土渗进来的**?

听了这话,小个子官员上前一步,似要开口说话。

我们静静地站着,听着,海伦的手枪在这更为明亮的光线下闪着光。

斯托伊切夫说:“那些——那些恶棍还在教

堂里和树林里找你们。我们看到墓里的那个人——不是德拉库拉——我知道你们到过那里。于是我们关上它。等他们下来时,只打开圣骨盒。他们很生气,我以为他们要把那可怜的圣人的骨头扔出来。”

我们站在那里,侧耳聆听,头顶上仍是寂静。

“是罗西教授,”我低声说。

我脱下外套,轻轻地盖上他,遮住他的脸。

“它得完全隐蔽,很可能在地下,”海轮低声说,“否则早就让人知道了。再说,如果我爸爸在这个坟墓里——”

我清楚地看到那不自然的胡子下清瘦的脸,还有眼中那熟悉的光芒。

这话让我琢磨了一会儿。地下室的墓是空的?我们刚才留在那里的罗西的遗体上哪儿去了?

身后的门一下子打开了,我们陡然转身,我抓着海伦不拿枪的胳膊。

海伦顺从地让枪掉到地板上。我慢慢伸出手,搂住她。

拉诺夫转向斯托伊切夫,“给我们说说这地方。”

“您指的是谁呢?”海伦冷冷地说。

海伦捡起她的小手枪,尽管心绪波澜起伏,她还是细心作了检查,“图书馆,”她低声说,“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它。刚才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没

有,”过了一会儿,他说,“地下室的墓是空的,这个也一样。既然我们已经发现这里,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斯托伊切夫似乎在等着这个时刻,他举起灯,走到最近的桌旁,敲敲桌子,“我想这是橡木,”他缓缓说道,“就设计而言,可能是中世纪的。不过我不太了解家具。”

伊凡修士看上去够强壮,不过,体弱的斯托伊切夫的身体里一定蕴含着罕见的力量。

“他死了,”我说,“你们从地下室进来,应该看到他的。”

盖佐摇摇头,“我的天,”他说,“他咬了你。”

“这是图书馆吗?”我说,“这里什么也没有。”

“看着他们,”拉诺夫对盖佐说。

“他在哪里?”拉诺夫吼道,目光从我身上转向海伦。

“海伦,”我说,她却已经迈步上前。没过一会儿,我的光照到原先没照到的一张大石桌。我立刻看清了那不是桌子,而是一口石棺。附近还有一口。再看过去,我们看到了最大的石棺。棺侧刻有名字:德拉库拉。

斯托伊切夫富有表情地瞥了我一眼,“我很难过。”

“外面肯定快黑了,”海伦喃喃道。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亲爱的?”他答道。我厌恶他

的鲁莽。

“他是个吸血鬼,”我干脆地说,“他从我们在美国的学校一直跟踪我们。”

拉诺夫正打开车门,命令我们进去。

他们走到石棺跟前,拉诺夫把灯举高,枪也举高,小心地望进去。

她没说完,不过在我第一眼看到罗西,第一次感到无比震惊时,这个问题就在折磨着我:德拉库拉在哪里?

“是空的,”他向盖佐抛来这么一句,转身去看两口小石棺,“这是什么?来,帮我一把。”

他远离拉诺夫一步,“我和这小个子单独待过几次。他说他可以告诉我们在哪里能找到那些美国人,可他从没对我说他是——”

她也盯着他。

石盖太重,我们放不回去。

我在门口回头看了看那副气派的石棺,我发现有东西很不对劲儿:圣佩科的圣骨盒在基座上洞开。他们肯定用了某种工具,把我们打不开的地方打开了。下面的大理石盖板已经回位,没人动过似地盖着绣边布。

“把枪放下,”拉诺夫对海伦说。

斯托伊切夫敏锐地看了我一眼,“可那个躺在下面墓里的人是谁呢,如果他不是——”

“海伦!”我喊起来,“看!”

“这个人——”海伦喘不过气来,“那里的那个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