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众人纷说是非事

端坐明黄的坑垫上,雍容高贵的太后紧绷着脸阴沉沉的。保养得宜的粉面略有苍白,杏眼里微泛着红丝,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离她不远的一把椅子上,清王,靖王及靖小王爷赫然在座。同样的一脸沉重。

“微臣叩见太后。”并未跪拜,只是躬下身行礼。这是历代国师享有的恩赐。

面上未有一丝的表情,太后淡淡的嗯了声,“免礼,来人,给国师赐坐”。

微有一怔,上官文熙淡雅疏离的俊脸上略略的一抹疑『惑』,沉声道,“臣,谢太后赐坐。”说着从容回身,给王爷和少王爷施了礼,从容的坐在一旁。

见他坐定,太后撩眉,轻淡的说道,“国师,你可知昨晚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垂首,上官文熙谦逊的回道,“回太后,臣不知。臣只在府里守着病重的老父。刚才才知,皇上病重,宰相探病,也病重在宫中,太后仁德让宰相及几位得病大臣在宫中调治。”

冷呵一记,太后轻声慢语,“是啊,皇上病重,可巧宰相探病也病重了。”稍顿了下,“昨晚啊,还真是一个险。好在苍天保偌,宰相的狼子野心终是藏不住了。亏得有你们这般的忠心之臣子,才保得这祖宗的基业不曾动摇。”微闭了下眼睛,似乎又想起昨夜的危机重重,那一刻的险中求胜,似乎那时的悸动仍是存在心尖。片刻后,太后复又清亮的眼眸精利的看向上官文熙,“国师,哀家找你来,是欲听听此时你有何良策,保我凌天渡过眼前的祸『乱』。”

偷眼瞧了下端然稳坐的几位王爷,上官文熙微一沉『吟』,“太后,恕臣斗胆,眼前太后欲如何处置宰相?”

微蹙蹙眉,太后冷声道,“哀家之意,迅战迅决。若果真如国师所言,宰相府里有坐实他谋反的证物,再有哀家也明晓了他的谋逆之心,这人,多留一刻都是危害。”

听了此话,上官文熙慌忙起身,沉声郑重的说道,“臣之所言并无半分的虚假,若太后怀疑,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

旁边靖少王爷突然的『插』了一句,“国师,你的所言如何得来。要知道,国师的所言罪责重大。”

一挑眉,上官文熙淡淡的说道,“少王爷说得是,如不是有确切的把握,臣知道这种话不可『乱』说。至于这所言从何而来,臣已然和太后讲明,是一神秘人留书于我……”

听了上官文熙的解释,靖王疑『惑』的皱紧了眉头,而后朗然一笑,“这真是我凌天的福气,一个神秘江湖人却掀起如此一场惊涛骇浪,恐怕这是他欲借我们之手铲除相爷,成全他和相爷的某些过节吧。”

微微一笑,“这个臣不知。”

靖王微笑点头,“当之是凌天的福气,平素只知这宰相张扬了些,没想到……”说着,别有深意的睨了眼太后。

太后眉头微动一下,浅浅的漾起笑意,轻眯的黑眸闪过犀利的精芒,轻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哀家待宰相不薄,没想到他会……国师以为眼前何时动手为最佳时机?要快,迟则生变。”

拧了拧眉,上官文熙思忖着太后的意思,半晌,“臣以为,武举开科之时?”

“开科之时?”靖王重复着,思忖一笑,“太后,国师的时机找得的确不错。”

半晌,太后幽幽一笑,“果然。国师的眼光就是独到。这取证之事交由国师可好?”

心中暗自失笑,而面上无波,上官文熙躬身,“臣遵旨。”

太后一扭头,冲着靖少王爷微笑道,“琮儿,你也与国师一同去,若是有事也好有个商量。”

“是”靖少王爷垂首领旨。

“明日就是武举,哀家以为……”太后慢慢腾腾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不时的靖王补上一句半句,或是靖少王爷说着自己的看法,只是清王,自进屋就一直很少说话。他和宰相本是姻亲,平素走得也近,只当他是个张扬的人,竟是从没想到他的狼子野心,宽厚的清王这时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在他心底,太后这会没有怀疑他有同谋之罪已然是法外开恩。

良久之后,似乎松了口气,太后一手抚在桌上,“今儿这话只我等五人知道,若是有个什么差错……”下半句虽未说,可灵透的几人又怎么会不知她之意。

“太后但放宽心。”靖王傲然清朗一笑。虽然靖王一直不满这个太后,但若是有人欲动摇凌天的祖宗基业哪可是他不能容忍的。

“太后,虽然平素本王与宰相走得近些,但那是不知他有不臣之心,眼前,本王还是分得是非,我龙家的基业岂可让别人来觊觎。”清王爷也沉声郑重的说道。

“有靖王,清王二位王爷的这句话,哀家这心宽着呢。皇上病重不便出面,这明日的武举请清王来主持吧。”说到皇上病重,可太后面上竟是没有一分的悲伤之『色』,不由得几人都了悟,这皇上的病重不过是个幌子。可这宰相病重呢?其实他们实在好奇,既然宰相有不臣之心,想来这宫中早已布置了他的人力,可这太后是如何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设置了圈套,使得宰相一点不知的意外败北。当然,这话没人敢问出口。

“臣遵臣。”清王点头。

忽尔的太后转头望向上官文熙,“对了,大傅的病如何?我可听太医说……”

微一蹙眉,“回太后,是太医曾言家父活不成了,可,蒙逍遥少候爷相助拿出游历江湖时偶得的灵丹,吊得家父一口气,容臣等些许的时间再寻神医。”

“这样敢情好,哀家也不愿看到一忠臣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太后凝重的眼神瞧了瞧上官,颇有些深意。

“哟,延宁还有这等好东西。”靖少王爷挑眉一笑……

走出太后的寝宫,明媚的阳光泛着暖意的打到身上,清减了心里的阴霾。

走出一段路,身后,“上官。”一声女子的娇喊。

回头,是宁儿公主,匆匆的向他走来,似乎专在此候着他一般,“公主。”上官文熙淡然的神『色』恭敬的微揖礼。

“不用多礼,且随我走一趟。”

“公主欲让微臣去往何处?”

“去御花园吧,这里人多眼杂。我有事要问你。”宁儿公主清淡的说道,眉目间神情忧郁。

上官文熙看看四周,微点头,虽不情愿,可他也知一来,他不能抗命,二来,保住这宫城,她的作用不可或缺。

御花园里,见宁儿公主停下步子,上官文熙距她几步之遥也驻足站到一边。

“你怕我?”娇柔一笑,宁儿公主挑眉看向上官文熙。

“不是怕,是君臣有别,理当如此。”垂眸的上官文熙不曾在她身上投注过一寸目光。

玩味的笑了笑,“君臣有别?上官,你自己『摸』『摸』良心,本公主在你面前何曾有过公主的气势,我喜欢你,这早已不是秘密。”

“臣,谢过公主的抬爱,可……”上官文熙淡淡的回着。

“可什么?是你不喜欢我?还是北齐皇子已到,联姻的重任只待本公主?”边说宁儿公主边慢步走近上官文熙。“我知道你喜欢你那小师妹,可惜那丫头福薄,她已然死了。

“公主可有事?或无事,臣告退。”不悦的沉下脸,上官文熙浓黑的剑眉微冷的一拧。

“有事,当然有事,可本公主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你注定只能是我的驸马,你这人,我要定了。”冷凝着固执,宁儿公主坚定的说。

眉头更紧,上官文熙睨了眼公主,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若再走,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本公主。”

“怎么,公主是想使手段在臣身上吗,可眼前不是好时机?公主还是把这些手段用在保护好皇宫和皇上,以防贼人抢了先机。还有,臣昨晚无意间得知相爷在宫外早已准备了一批杀手,具体有多少人不清楚。他们行踪诡异,还请公主尽早防备。臣言尽于此,臣告退。”说完,不再管公主在身后的如此恼怒的唤声,快步的离开御花园,离开皇宫。

回了府,宋菱歌已然回来了,见她回来了,似乎松了口气,清朗的俊颜立时化成春水,淡雅的笑意带着温情,“菱歌,昨晚没事吧?”

摇头一笑,刚刚她瞧到了他一贯疏离的温笑也有些冰结就猜到他今日进宫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上朝累了?要不去歇歇?”

目光温柔,“不累,就是有点郁闷。”

“说来听听?”

晓得她是关心他,心里倒也高兴,“早朝后,我被太后……”拣了些重点的消息上官文熙详细的说给她听,当然公主这一段,他不愿庸人自扰,所以不想说,也不愿说。

一日很快过去,太傅其实早已醒来,那里还有一点病重的虚弱,不过,他还是听着宋菱歌的劝告,吃饱喝得只静静的呆在自己的房中不敢出门一步。

午后,夏逸飞和邱延宁来了,同时还带来了子夜和子云,虽然邱延宁仍是笑得妖娆,没事就和她斗上二句,子夜笑得温柔明净,可敏感的她仍是发觉到他们似乎有些忧心忡忡。想来是在担心昨晚的黑衣人全部被杀的后果吧,其实宋菱歌心头也为此担忧。那个神秘人一下子损失那么多手下,他又怎么会善罢干休?一步错,步步错,这错误似乎划地为圈,紧紧的束住了她,让她为此纠结。

夜慢慢来临,本来妖精几人都欲留在她的身边,可她坚决不同意才算作罢,只是子夜断断的不肯走,一步三回头,明净的眸子里深深的留恋和期待,直直的勾着宋菱歌。心中微叹,这个傻小子,他是真得担心她。纵容一笑,她还是如他们意的留下了子夜和子风。

夜风微冷,月影下是沙沙的风吹落叶声,站到院中享受着月『色』的洗礼,倾听着秋虫的『吟』唱,宋菱歌安然的闭着眼睛。

来到她的身边,子夜眸子含笑,真好,他可以这样专注,安静的看着菱歌,陪着菱歌,这样的时间虽然短暂,可心里满是幸福。

“菱歌,能这样陪着你真好。”

“傻瓜,净说傻话。”暖暖的笑着,宋菱歌扭头嗔笑道。既然一时厘不清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想再困扰自己,眼前太多的纷『乱』,且让她纵容自己些日子享受他们俩的爱,等过了这段日子一切消停了再理顺。

呵呵,子夜只是笑笑,仰起头也看看月『色』,轻声道,“小时候,我最喜欢看星星,因为娘说,那星星是亲人的眼睛,爹和爷爷他们上天了,一直牵挂着我,所以他们一直在看着我。”

偏下头,“后来呢?”一直好奇跟在妖精身边怎么会有子夜这样纯净的人,一直不曾听他说过他的身世,既然他愿意说,宋菱歌不由问道。在她心底,子夜的纯真善良一直是她的一块净土。

“后来,村子发大水,娘也死,我被大水冲着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孤单一个,然后开始要饭。从那以后,我很少看星星,怕让娘伤心。”声音很轻,轻描淡写的象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宋菱歌听了却微有些眼热,这个苦命的孩子。

“那时你几岁?”

“五岁”

“后来呢?”

“后来,那时我很笨,常常要不到东西,后来多亏遇到逍遥老候爷他把带回了候爷府,让我有了安然的生活,也教会我武艺。”见菱歌愿意听他的故事,子夜笑得越发温柔。菱歌是在关心他吧,那菱歌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他呢?

“那你为何称呼夏逸飞也为主子?”

“是少候爷让我们这样称呼,他们二人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叫主子也没错。”

眸光流转了一丝暧昧的笑意,这二个妖媚的男人,他俩的男男相好的暧昧还真是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神。可若是走近他们,她知道,这样的妖娆冷峻其实只是他们的保护『色』。

一时,二人不再说话,二个身影静听风声,彼此相伴,其实不用多言,温暖和幸福不知不觉环绕在他们周围。望月卖呆,面上淡笑依然,可不知是何种预感,宋菱歌就是有些不安,好象要出什么事,或是她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孤单一身的她还有什么是还会失去的?难道会是她仅有的一点亲情和友情?是她渐渐牵挂的人?微仰的头侧看向旁边的子夜,甩下头想甩下莫名的不安,宋菱歌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听她叹息,子夜扭头问道。

“没事,不知为何有点不安。”

“菱歌是在担心那个神秘人?”

“或许吧。”

“我会一直在菱歌身边,尽我全力的保护菱歌。”子夜看着她神『色』郑重。

蓦然失笑,“傻瓜,都说了,我不用你保护,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事,不许让我担心知道吗?”

心里甜蜜蜜的,子夜点头,“知道了。”

夜更深,月儿也躲到云后偷懒,合衣而卧的宋菱歌不知何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