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秋月照人云弄情

风过,一阵清寒,扑面的是瑟瑟秋意。

坐于树间,久久的思忖并没有什么结果,抬头,睨了眼漆黑的屋子,轻一叹,暗自失笑,人家皇子都安然的睡了,她还在树上发呆,这不是庸人自扰吗。想着,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倏然的一点微响传入耳际,动了下身子,眉头一蹙,宋菱歌赶紧的伏下身静静的看着。

但见一个黑影轻盈的从墙头飞身进了小院,谨慎的四下瞄了瞄,鬼魅一般的轻灵,飘身进了那个殿下的房间。微一皱眉,门竟是虚掩的?看来这个殿下在等这个人?

咬了下唇瓣,宋菱歌轻然的起身,屏住呼吸,极小心的飘身到正房后厢,倾身凑近窗子,仔细聆听着。

“殿下,暗影死了。”是个男子的声音,很轻浅。

“什么?”是殿下浑厚的声音,透着莫名的惊诧。“死了,都死了?”

“对。”

“肉包子有这功夫?”

“据属下所知,没有。”

稍停一刻,殿下冷声的问道,“谁做的。那肉包子呢?”

“不清楚谁做的,手法干净,没有一点线索可查。肉包子跑了。”男子声音沉了沉,带着沮丧。

冷冷的哼了声,殿下越发的冷漠了,“没有一点线索?看来这人功夫颇高。”

“是,皆是一招毙命。又准又狠。”

“六人,一招毙命?凌天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狠辣的人物了?”

“属下失职,不清楚。”

又是一声冷哼,“你是失职了。赶紧给我查清楚,不要错过一点线索。”

“是”男子沉声干脆的回道。

“回来”顿了会儿,殿下有些恼火的寒声道,“一群废物,肉包子跑了,看来要麻烦。”说完又是一阵沉寞,似在思索什么,少顷,低声道,“点灯。”

随着啪的一声响,灯光亮了起来,接着是研墨,铺纸的声音,似乎在写什书信。然后是折纸,装袋的声音,再然后是殿下的声音,“尽快送到。”

“是”男子应了声,门开了,出了房门,一个旋身,没入暗夜中。

侧耳听着,宋菱歌的心猛然的收紧,六人,二个肉包子?是说子风和子雨及那六个灰衣人吧。可,子风和子雨怎么会惹到北齐的殿下,成了肉包子?以至被他追杀?还有她这一搅得,坏了他的什么事?他要送信给谁?

拧下眉头,瞟了眼熄了灯光的屋子,宋菱歌也提气飞身,远远的跟在了黑影的后面。

运用轻功一路的飞纵,跟着黑影出了青来城,越过茫茫的山野,京城近在眼前。从来没有运用轻功跑这么长的时间,宋菱歌早已累的是呼呼直喘了。远远的她看到前在的黑影也在城边停下了身,倚在墙边直喘气。看黑影直喘粗气,宋菱歌心中嗤嗤一笑,还以为他不累呢。

好半晌,平稳了呼吸和心跳,宋菱歌挑眉的盯着黑影,心中更是生疑,他来京城?难道他的主子和京里的什么人有联系?又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急切的要连夜的送到?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甚至有一点急切,盼他快点行动。

又过了一会儿黑影终于行动了。翻过高高的城墙,躲过城上巡逻的哨兵,黑影下了城墙,向着皇城方向奔去。微眯着双眸,闪着锐利,宋菱歌紧紧的追着那缕黑影到了一座府邸的后侧,随着越走越熟悉的路线,宋菱歌的心头越发的沉重了,眼前竟是宰相府。

但见黑影进了宰相府,朱唇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宋菱歌的眼神不由暗沉下来,飘身也跟进了宰相府。

黑影似乎很熟悉相府,一路穿厅绕廊,转眼间到了一座小院跟前。翻墙进了小院,晃到窗边,有节奏的轻轻的敲了敲窗棂,一下,二下,三下。接着里面传来未睡醒,懒洋洋的声音,“来了。”

门一开,一个只着中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借着月光一看,宋菱歌又是一怔,管家?

黑影见了管家,也不说话,只一抱拳,递上信封。管家也没问,接过放在了袖笼中,一点头,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仿佛演练过多遍,默契而熟稔。看得宋菱歌颜『色』微变,这个皇子果然目的不纯。既然是和相爷勾结,想来,他是要……

黑影走了,宋菱歌跟踪的目标又换了。屏息的隐身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着管家的动静,既然是殿下送得信,这管家肯定不敢私留的。

果然片刻的工夫,管家穿妥了衣物,提个灯笼匆匆的向相爷的卧房走去。

宋菱歌知道,这相府有二位夫人,一位姨娘。可真正得宠专权的只是郡主夫人,几乎夜夜的宿在她那里。相爷已经睡下了,听着房门外轻轻的敲门声,非常不悦的问了句,“谁?”

“老爷,是我。请老爷起身,奴才有要事要回禀。”管家在房外,恭敬的说道。

“管家,什么事,这么晚还来打扰老爷?”一个女人慵懒的质问着。

“回夫人,是很重要的事,不然,给奴才几个胆也不敢来打扰老爷和夫人您。”

“呃。”这夫人散漫的应了声。

“好了,你睡吧,我先出去下。”相爷低声的说了句,接着推门走了出来。瞄了眼管家,眉头皱了下,脸『色』凝重的一扬头,“走吧,去书房。”

由管家提灯笼在前面领路,一路上,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进了书房。门关上才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有信。”

嗯了一声,接着,屋中传来咔咔的几声,片刻又回复了寂静,屋子里依然漆黑一片。屋外,宋菱歌听着,看着拧拧眉头,抿紧了嘴巴。看来,这书房也有暗室。

本想上前听听他们说话,可一动间,忽然发觉,这书房里并不如外表看着的平静,里面一样有暗哨。冷冷的一声失笑,这相爷还真是小心,不想再打草惊蛇,再有就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她也能猜到他们大概的目的了。转眸想了想,宋菱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相府。

走在寂寥的街道上,圆月的清辉被二旁叠叠幢幢的府宅笼在街头,远看泛着一股青幽幽的光芒。

停在街头,宋菱歌微有些怔然,事出突然,一时让她拿不准主意了。

倚在暗处的墙边,思量了会,有了主意,兀自点头的抿唇一笑。直起身,飘然的转身向太傅府走去。

月清,夜冷,灯昏黄。

坐于灯下,双手执书,似乎气定神闲,可若仔细瞄瞄就会发现,上官文熙眼神悠悠,早已不知神游去了何方。

菱歌去了,尸体不翼而飞了。

本来清楚的知道,也看到了菱歌人去了。可自从她的尸体丢了,上官文熙突然不相信菱歌去了。菱歌本就是天命之女,岂会这样简单就去了。不然,何来她的尸体会不翼而飞呢。

而今,距菱歌离开一个多月了,没有一点点的关于她的消息。甚至他也批不出菱歌一点的命相。

轻叹了一声,上官文熙放下了手里的书,望向窗外的月『色』,不自主的出了门,信步的去了菱歌曾住的园子。空落落的院里,早已无人居住,站到菱歌最爱的桂树下,微仰头,满树的桂花开了,又谢了,淡香依然。闭上眼睛,心头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菱歌还活着吗?菱歌还会回来吗?人总是这样,失去的才知道珍贵。抱着菱歌渐渐发凉的尸体,那一刻,上官文熙才明白,自己深深的心痛了。失去了,他才发觉,他爱菱歌,不知不觉间陷了下去,爱的深。

他相信菱歌不会死,相信菱歌还会回来的,她的天命还未完成,所以他在等她回来,静静的相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变害相思。这相思苦,可他甘愿苦相思。

久久的站着,秋夜的轻寒打透了他的衣襟,身上微冷,睁开眼睛,薄薄的勾起一丝笑,似在自嘲他的无奈。只唇边淡淡的溢出他印在心间的二个字:菱歌。

忽尔的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似有人在盯着他一般。下意识的上官文熙扭头四下看看,不经意,眼眸落在院门口,一个黑影倚门而立。

乍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上官文熙一跳,瞠大了眼睛,盯盯的看着那个黑影。一身的黑衣,黑纱蒙面,悠闲的倚在门边,淡看上官文熙。

盯看着黑影,蓦然间,上官文熙眼前一亮,那般的悠闲,那样的神态明明是菱歌才会做出来的,她难道是,菱歌,是菱歌,这样猜测着不由的眸间染上了喜『色』,唇边笑开的蹭蹭几步的赶到宋菱歌跟前,四目相视,彼此熟悉的眼神,让上官文熙兴奋的声音微有些颤抖,“菱歌,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淡淡的失笑,宋菱歌无语的只是盯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俊秀的男子。不过一个月未见,他清瘦了不少。看着他单凤眼中的欣喜,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宋菱歌心中一阵感动,原来他的清瘦是为了她。

见宋菱歌只是看着他,而不说话,上官文熙梦游般的不可置信,瞪着眼睛,微有慌『乱』的问道,“菱歌,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呢?”宋菱歌略带笑意的回着。

一怔,上官文熙笑开了,“菱歌,真的是你,菱歌,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兴奋的笑着,猛然的伸出双臂把宋菱歌拥了个满怀,似乎这样还不够表达他的兴奋,抱起她,转了又转,嘴里不住的唠念着。

感受着他的欣喜,宋菱歌也是笑颜嫣嫣,有人这样的牵挂她,这样的欣喜着她活着,怎么能不感动。随着上官文熙转着圈,宋菱歌不禁也笑出了声。

“菱歌,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不断的说着,说着,他太兴奋了,他的期待成真了!上官文熙咧着嘴笑着,说着,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他的心情了,从小就温润沉稳的他,从来不曾体会过这般的兴奋,眼前,他的爱人,他全心期盼的人,终于回到他的身边,而且居然是死而复生,不可思议,也让他不能自已。

“再转就晕了。”被他感染着,宋菱歌嗔怪的笑道。

“是,是”嘴里应着,上官文熙赶紧的放下了宋菱歌,可双臂不曾松开一分,紧紧的拥在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菱歌还活着,并且在他的怀里。

拥着宋菱歌,笑着仰天一个长叹,垂下头,拉下宋菱歌脸上的黑纱,盯着那张绝艳的俏脸,咫尺的距离,上官文熙不眨眼的深深的看着她。

眼前就是他的失而复得的爱人,失去的痛,相思的苦,一股脑的涌上来,化为他深深的爱恋,悸动的心在一这刻,怦怦然跳得紊『乱』。四目相对,纠缠的是上官文熙的爱,宋菱歌的感动。相看着,上官文熙的头渐渐的低下来,越来越近,鼻间满满的是菱歌身上淡淡的幽香,瞬息间宋菱歌脸一转,一个吻落在了颊边。

深情的眸子微有几分的失落,但仍是喜悦的一笑,“菱歌,你还活着真好。”

“嗯,我还活着。”宋菱歌笑着证实的他的唠叨,她知道,他是太兴奋了,太在意了。

紧紧的相拥着,良久二人都不曾说话,清冷的月儿仿似羞怯般穿梭在云间,把二个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拉长,缩短。

久久以后,深夜的冷寒浸透了二人,上官文熙心头的火热渐渐的平稳了些,略拉开怀里的俏人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遍,“菱歌,你的伤全好了?一点事也没有了吗?”

“嗯,全好了。”

又是一记深叹,上官文熙只吐出二个字,“真好”

笑睨了他一眼,今儿的上官文熙完全颠覆了她印象中的沉稳,从容。

“菱歌,你怎么……”略一迟疑,上官文熙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歪头一笑,知道他要问什么,可怎么和他说呢?眼珠转了下,“佛曰:不可说。”

扑哧的一声,上官文熙被她气乐了,又是这样的借口糊弄人。不过,她既然不愿说,自是有她的道理,想着他也不在问。

“文熙,我来是有事要和你说。”敛起脸上的笑靥,宋菱歌郑重的说道。

“必须现在说?”上官文熙小心的问道,声音里不知不觉,多了丝担心。

“嗯,别担心,我不会走的。”

得了她的保证,上官文熙挑眉一笑,“那,我们进房里去说吧。”

宋菱歌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