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香消魂断谁与怜

若说天地间在子夜眼中还剩下什么,那所剩的就只有怀里宋菱歌那染血但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死死看着,眼睛不曾眨一下,他怕错过了菱歌任何一点点的动静,哪怕只是眨眨眼睛,动动手指也好。可是,菱歌就那样的一动不动,甚至不曾呼吸一下。

软软的身子还很温暖,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是因为他来了吧。菱歌最喜欢看他笑了,子夜这样想着,嘴边笑了起来,依旧的温柔而略带羞涩,明净纯然。

微抬头,夜幕闪着锦缎般的光泽,月『色』正清明,皎洁的清辉洋洋洒落,月影下他和宋菱歌相拥而卧,周遭一片宁谧。

菱歌去了,他呢,看看怀里的她,嘴边笑着,眼里却盈了些许的水『色』。恐怕他也要去了。

并不后悔随菱歌跳下来。二十年的岁月匆匆,一个孤儿的落寞无助受尽欺凌,便就是他小时候全部的记忆。幸好生活没有磨平他的纯真善良,这份纯真善良给了他幸运,他被老逍遥候爷看中并带回了候爷府,从此,生活越来越好,花开花落在他的眼中似乎也云淡风清起来。阳光下轻旋回眸,他的眼里只有老候爷,二位主子,及子风几个,除了他们,他好象一无所有。生活于他,喜吗?哀吗?一笑而过,只是一种叫安然的苍凉总是不经意掩在他明净的笑容背面。

菱歌的出现对于他,是个意外,又似乎是个冥冥中的天意。菱歌突然的出现了,他莫名的喜欢上她了。喜欢的有多深,他说不清楚。曾经想过他和她的美好,只是曾经,随着菱歌越来越多的谜般的美好展『露』人前,随着他看出上官国师眼中日渐情深的情愫,看出主子对她的关注,主仆有别的自卑总在不经意间撕扯着他的心。

随她跳下来,不是他有多痴情,或许他是痴情的,只是情这种东西,其实他不懂。如果有尺可以丈量爱情的深浅,那么他的情应该是半满吧。因为他的心中沉甸甸的是主子,剩下就是菱歌了,为了主子,为了菱歌,他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随她跳崖,当时只想着要救她,而不是为了和她同死,为了殉情。

不过,现在,菱歌已经去了,他的伤也很重,和心爱的人一起,那怕只是同死,距离幸福应该也不远吧。蒙胧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怀里的菱歌,使尽力气从腰间掏出他和主子联络的暗号,一扯,一股烟花升入空中,他知道,主子一定会看到的。垂下手,抚下菱歌的面庞,他早就想这样做,修长的手指细细的划在菱歌的脸上,仿佛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在心底。接着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他唯一爱上的女子,同日死,是他们的缘份未了吗?那他们来生会有缘一起吗?笑了,也闭上了眼睛。

在林子的另一边,夏逸飞寻得越发的焦急起来。他和子夜追到林边,看到了摔倒在地的马,马的前蹄受了重伤,跪在地上依然无法起来,马前一道绊马索,松松的被扔在地上。看到这东西,夏逸飞和子夜同为一惊,可是再找已没有了菱歌的踪影。

可能出事了,这个想法越发让二个人急切的想找到菱歌。于是,二人一商量,分开了一左一右的往林间寻去。找了半天,没有一点的踪迹,夏逸飞的心也『乱』了起来,如果子夜找到了还好些,就怕子夜也没找到,菱歌出点什么事。

他很担心菱歌,至于这种担心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他不曾想过,至于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菱歌,他也不曾想过。为什么要想呢,就是朋友,互相关心也是应当的,何况他本就没什么朋友。菱歌算是一个吧。

运用轻功在林间转了圈,没有。一皱眉,他赶紧的往回返,正走着,前面一条人影,看起来也好象是寻人,借着月『色』,是上官文熙。同时,上官文熙也看到了他,大为吃惊的一个瞠目,“逸飞,你怎么在这儿?”

微一动眉头,夏逸飞沉声道,“菱歌可能出事了。”

“你知道?”

“知道什么?她的马惊了,还是被人下了绊马索伤了马,或是现在人失踪?”夏逸飞诘问着。

“不止这些,出皇宫,菱歌就被遇袭了。她躲过了飞镖,可是马,对马身上一定有东西,不然这马也不会突然的惊了。”上官文熙也少了平时的温和,忧心忡忡的说。

啊,夏逸飞听得一愣,出皇宫就遇袭,如此说来,是有心想要菱歌的命。那菱歌,这会儿怕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心里蓦然的更急,更『乱』了。“那你怎么没跟上菱歌。”

愣了下,上官文熙忧声叹道,“你的马可是宝马,可有撵上菱歌?”他是知道的,菱歌的马就是一匹宝马。不惊的时候,他的马都撵不上,何况是惊了……

叹了口气,夏逸飞又是皱皱眉,是呀,菱歌的马惊了,那速度快得惊人,即使他的宝马也是无力追上,不然也不会失了菱歌的踪影。扭头看看林间,淡淡的说道,“这边没人,我们去那边。”不待上官文熙答应,夏逸飞率先的飞身奔向另一边的林子。

待他俩赶到另一边的林间,未到山崖,一道烟花腾空而起,刹那间极尽绚烂的明艳划破了夜的寥落,只是瞬息明艳落尽,夜『色』依然,一切归于平静。瞪看着夜空,夏逸飞愣了愣,下意识的叫了声,“不好”。这是他们的联络暗号。其实子夜身上有二种联络的暗号,一种是普通的,另一种就是刚才的那种,如果不是出了重大的事情,他们极少用的。而今,看到信号,怎能不让人惊心。

不敢多问,上官文熙扯着夏逸飞,二人急急的朝释放烟花的地儿奔去。站到山崖上,看着遍地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上官文熙顿时的心慌意『乱』起来,这血?菱歌身上本来就有伤,这血是她的?还是别人的?这般的打斗,菱歌根本受不了,菱歌呢?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会儿上官文熙已经『乱』了方寸,心中怦然的只是一种莫名恐惧,一种失去的恐惧。菱歌出事了,菱歌出事了,他的心里只余下了这一个念头。

还好夏逸飞尚为理智,仔细的看了看满地极浓艳的血『色』,忽然的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好久好久的不曾有过了。再一皱眉,顺着血滴痕迹来到崖边,难道,蓦然的他的心也咯噔了下……

夜深了,微雾笼罩山间,凉凉的秋风掠过,扫起一片萧瑟的微响,秋虫呢喃,借着清辉月华,夏逸飞和上官文熙穿梭在林间,呼拉一声,不知何处一只什么鸟飞过,呼扇着翅膀的声音在这深寂中显得有些阴森。

深一脚,浅一脚,不知用了多少时候,只知道二人是越走越急,这林间再阴森,也不及他们现在的急切。

终于到了崖底,也终于找到相拥一起的子夜和菱歌,只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