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等闲识破人心险

五后天。

宋菱歌小产之症已然平稳,只是不得劳累。而另一边,尹天昊却有些心急。这几日,朝堂上关于立储之议越见多起来,而母皇也不似以往的敷衍了事,选定五日后拟召,以此封住了众人之口,却也让众人越发的惶然,而八仙过海的各显其能,各种的祸心包藏起来,皇宫里虽然看似宁静,暗地里却硝烟弥漫。

这等关键时分,尹天昊怎么会坐失良机。于是一身老妪装扮的她和夏逸飞与尹天昊一起,乘着他的马车进了皇宫。

若平时,即使是他的马车,也只能停于宫门外,不得入内。而今儿因为有女皇特赐的令牌,再有女皇跟前心腹女官的保驾,一路顺畅,直达了女皇的内庭后宫。

此举虽无声,无人知晓其意,然,如此特殊之行,不待片刻,这宫里该知道的人,想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

葆春殿,女皇王夫所居之殿。

马车停于殿外的垂花门前。车帘一挑,中年打扮的夏逸飞钻出来,跳下了马车,回身抱下老『妇』宋菱歌。那个女官和尹天昊也随后下了马车。垂花门前,早有二个侍人候着,眼见马车到,也迎了上来。

由侍人带路,夏逸飞抱着宋菱歌几人进了葆春殿的主殿。甫进殿,一股淡淡熏香扑面,让人嗅之通窍醒脑。穿过外间,直接进了王夫的卧室暖阁。看过尹天昊父君的宫舍已算华美,再看王夫的宫舍,才知何为奢侈。这殿中摆设无一不是精美至极,最抢眼要数一扇象牙白的玉制屏风上面雕刻着盘龙图案,华贵绝伦,有着祥和,宁静之美。

屏风后,一张雕花大床。纱幔轻垂,隐约的可见**躺着一个男人。停于床边,侍人搬来一个雕花木墩,夏逸飞把宋菱歌放置墩上,侍人从纱幔下小心翼翼的拉出一截手臂,但见细瘦如冬日的枯枝,一条条青筋突出,只剩皮覆着骨架,那还有一点点的肉。

伸出老迈的尽是皱纹的手,宋菱歌轻轻的扣上那腕关,微闭目静心切脉。给王夫看病,可不是小事。治好了,皆大欢喜,若是看不好呢?她并没有把握能治好王夫,可为了碎玉,她别无选择。而且,尹天昊这卑鄙的家伙,不止在夏逸飞和邱延宁身上下『药』,就是伊琳几人身上他也同样下了『药』,而且还把她们软禁起来。恶毒的直言相告:就是用她们威胁宋菱歌。

扣着脉搏,细细的辨着,宋菱歌的眉头是越来越紧。思忖着,再探,探了再思。半晌,圆睁双目,瞧向尹天昊及那个女官。嗓音暗哑的问道,“病人这样有多久了?”

女官微怔,“王夫病了二年了,只一年前开始病重。”

“平素他吃什么『药』?”

女官回道,“是太医院的御医们所开之『药』。『药』方在他们手里。只是病症一直未见轻。”

冷淡一笑,“未见轻?是越来越重,而且近日已不能进了食了是吧。

女官眉头一动,面无表情,“是”

“油尽灯枯。”微蹙眉,宋菱歌轻声道。

“啊?神医,连你也没有办法吗?”尹天昊情急的问道。

旁边女官只是略略的动了动眉角,嘴角微微一撇,神医?也不过如此。

斜瞟了眼尹天昊和女官,略一思忖,“办法,不是没有,可我要先见陛下。”

闻听,女官和尹天昊皆是微愣,尹天昊戒备的斜了眼宋菱歌,神情凝重。女官只是淡定的微垂眼帘,“神医这是何意?若有办法,只管试,用什么『药』,宫里皆有。这点陛下已然下旨。”

“不瞒大人,这办法,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若好,王夫病好。若不好,怕是,所以,老『妇』不敢试之。”

女官微嗤的一声,扬起的眸子里晃着轻薄的冷意,似在说不过江湖骗子尔尔。“那请神医稍待,容我去回禀陛下。”

“谢大人。”

与女官一同走出主殿,女官去报请皇上,宋菱歌他们被侍人带至厢房等候。

“菱歌,你是何意,想耍什么手段?”尹天昊眼见外人退下,冷声问道。

轻挑眉,“怕了?”

瞧着宋菱歌的不以为意,尹天昊忽而的邪魅一笑,俊容上带着冷艳的诱『惑』,“怕,菱歌的心思,手段,岂是我可猜测得到的。呵呵,见母皇,你想得到什么保障?或是你发现了王夫的病,其实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是你准备卖了我?”

这家伙鬼精又善变,且有着一颗祸心,让人不敢大意。所以,宋菱歌冷若冰霜的翻眼瞄了他一眼,不曾言语。

哎,一声轻叹,“菱歌,你恨我,是吧。”

冷哼,“为何恨你?”

“恨我利用你,威胁你,甚至以卑鄙的手段让你承认自己的身份,以达到我的目的。”尹天昊淡淡的道。

失笑,宋菱歌道,“不恨,因为不值。利用了我,当然,我也不会吃亏。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敛目光,心中暗笑,若他知晓,他此举正合她意,会如何,气得跳脚?

“当然,若是菱歌喜欢,我们交易可以继续,也可以再多些筹码。”

“不必。我不贪心,想要的东西不多,现在足够。”

“呵呵……菱歌,你,果真没让我希望,与众不同的让人心折。”说着唇边逸出一抹幽魅的笑容。

冷淡的动动嘴角,宋菱歌闭起眼睛,窝进夏逸飞的怀里。

瞧着宋菱歌无视于他的动作,尹天昊忽然顿生逆反的**,他要得到她。宋菱歌,他第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就算她已经有了夏逸飞和邱延宁。他也一定要得到她。从小到大,但凡他想得到的东西,至目前,除了储君之位,似乎还没有他不能得到了。他做事,向来只计结果,不择手段……

一个时辰后,女皇真得驾临了。一身淡金『色』龙袍,头带金冠,微微有些发福的身材,五官柔和而英气不足。远山黛眉下一双凤目炯炯有神,微厚的唇紧抿,不是很美,但很有气势。

“你要见朕?”端然坐在葆春殿正殿,女皇睥睨着下面坐在地上的老妪宋菱歌。听昊儿说,这老妪是逍遥世间的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只是多年浸『**』医毒,现已双腿失去行动能力。虽不大相信世间会有此等的神医,但既是她最宠爱的皇儿所言,且听听也无妨,有病『乱』投医,她真心的希望她的王夫能好起来。少年夫妻老来伴,青梅竹马之情,历经多年的相濡以沫,王夫与她的心意相通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是,皇上,草民斗胆,可否与您单独说说王夫的病。”

嗯?眉目满是疑『惑』,女皇抬眼瞧向了尹天昊,似在疑问,尹天昊赶紧的跪下,“母皇,儿臣以『性』命担保,您,不妨听听神医之言。”

拢眉看向尹天昊,宋菱歌兴味一笑似在说:你不怕我对女皇不利?

尹天昊轻垂着头,眼角瞄到宋菱歌睇来的幽幽笑意,只嘴角勾了下,漫不经心的一笑,笃定她不敢有何出格的行为,毕竟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邱延宁。

有尹天昊的这句话,女皇似乎打消了所有疑虑,“好,两旁退下。”

眼见尹天昊领着殿上众人皆退到了殿外,女皇端起茶杯,冷清道,“说吧。”

“皇上,王夫非并寻常之实病。”

一皱眉,女皇立时瞪起凤眼,手上也放下了茶杯,“什么?此话何解?”

“皇上,王夫得罪了什么人,或是他身上有什么别人要的东西吗?”

“何意?”眉头皱眉,女皇脸『色』也凝重起来。

“皇上请先恕老『妇』不敬之罪,若是言语有什么不恭敬之处……”

“好,恕你无罪,你且说。”女皇急声道。

“皇上,王夫,他……”略一斟酌。

“快说。王夫如何?”

“王夫,是毒发。已时日无己。”

“什么?毒发?王夫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对,就是中毒了,王夫所中之毒乃为慢『性』之毒。初时只类似风寒,『药』量一定多时会出现幻觉,无意识,任人摆布。继而类似疯子,一点点重,直到眼前这般。”

“这怎么可能,若是中毒,为何御医们会一点不知?”女皇眼睛一下子瞠圆,这怎么可能?王夫居然是中毒了。可若说不可能,王夫的病状却如这个老『妇』所言一般。中毒,何人要如此害王夫?难道,难道是为了……

淡淡一笑,“这点,相信陛下心中也有数。一来,这毒不似寻常之毒症状明显清晰可辨,很容易误当风寒之症。可若是当风寒之症用『药』,只会是越治越重。想必是有心之人故意而为之,并不想急于取王夫之『性』命。二来,就得问陛下您的御医了。若是初时不识,中时不识,眼前,油尽灯枯了,还辨不出这脉中的怪异吗?”

纤眉拢紧,女皇微眯着凤目,深深的盯着宋菱歌,辨析着她话中的滋味,眸子中渐渐怒气凝结成冷光沉幽。“此话当真?”

“皇上是在怀疑老『妇』的医术?若瞧不出,老『妇』也不会说。而且,给王夫瞧病,何话当说,何话不当讲,这简单的道理老『妇』还懂。皇家之事本就是我们凡夫之人所不能多嘴的。”

森冷的挑了下嘴角,“算你明白。如你说,你既瞧得出,当治得了,王夫之症,何时能好?”

“皇上要治?不计病愈后的状况吗?”

“既然病愈,为何还有状况?”

“这毒会损伤脑子,也许王夫会有些痴或呆滞。这样,还治吗?”

“为何不能一次治愈?你不是神医?”

“皇上,我只是神医,不是神仙。若皇上信不过老『妇』,还是另请高明。”

紧紧的盯着宋菱歌,半晌,女皇郑重道,“治,无论怎样,只要他还活着。”深邃的眸子透着坚定,微有出神,仿佛忆起远久的甜蜜。

一抹淡笑柔和在宋菱歌的唇畔,眼尾,想不到,这皇家还有这样的真情。只是,这碎玉,到底是在王夫手里,还是在女皇手里呢?她该如何的旁敲侧击辨出端倪呢?尹天昊说,他曾听母皇不经意间说过,都是这玉害了王夫,当初真不应该给他。所以,他猜测,这玉还在王夫手里,只是不知这东**于何处。

“皇上,只是老『妇』怕……”

“朕知道你所怕的,你想如何做?”

“老『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