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白晶晶瞪着他,道:“小豹子,如今你都成了老豹子,还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哎呀,白姑娘息怒啊!我们都怕你,都怕你啊!想当年, 我们大王拒绝了你的追求,你发怒冲到花果山,骨鞭一扬,飞沙走石,吓得我们众妖,仓皇而逃!哈哈哈……”

“哈哈哈……”众妖跟着大笑。

这话又揭了白晶晶的老底了。昔日的这些糗事,如今想来,她倒不觉得没有面子啥的,对于这些,她竟然都不在乎了。她甚至感到有一阵温暖。五百年了,她为了等待孙悟空,这些片段也成了她经常回忆的场景,今日在豹子精的口述下,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有的,只有一阵阵温暖。

她笑望着孙悟空,悟空对这些却并不全知,他耸耸肩。这些妖魔,悲伤过了,便是放开欢乐。死去的兄弟已经魂归鬼界,他们也可以放心了。他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活一天,便要快活一天。这便是妖。

“好了,上路吧!”唐僧在一旁喊了一声,他也是为了压一下这样调笑的气氛,尽管,在他心里,他已经慢慢地认同了俗世的作为,毕竟在这世间轮回九世,如今又有了前世的种种记忆,他已经习惯做一个凡人了。

众妖这才安静了些。

大家这才各自去找寻行礼包裹,经过昨日大战之后,许多行礼烧毁,剩余也并不多。不过,前方二百里处,便是乌沙国,到时候倒是可以购买一些口粮、用物。

唐僧骑着白龙马,率先走在前方,这里为平原地带,若有什么危险,远远也可以看到,所以也无需担忧。

如今这取经队伍,只剩下三百余人。不过轻装简行,速度也快了许多。

队伍之中,白晶晶和他的侍从猕猴休休走在一旁,悟空却前后地转悠着。

偶尔也会来到白晶晶面前,和她说上几句。他没有一直和白晶晶同行,是想着这么多的兄弟,他要平等而视,况且,他也知道白晶晶对他一直来的情意,他想过回避,但又觉得无法拒绝,毕竟,晶晶姑娘一个弱女子,行走世间,无依无靠,若是拒绝她加入取经队伍,让她一个人孤单漂流,悟空也有所不忍。

那猕猴休休一直跟着白晶晶身旁,不离左右。即使身旁的众妖和猴儿会围过来找他叙话,他也淡淡地回应几句。

“这还是当年的猕猴休休吗?”队伍中,小妖们悄声议论着。

“哎,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苯将军、芭将军及一些猴儿也在议论着。

大家都记得,想当年,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猕猴,意气风发,从一个宦官家里的宠物猴逃走,来到花果山,只是为了追求自己向往的自由,也是慕名而来,对于美猴王的敬仰,对于花果山的向往。休休刚来到花果山的时候,正值要与天庭开战之际,花果山的众妖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心生畏惧,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庭更是如雷贯耳。那时候,可谓军心涣散,那猕猴休休却站了出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说了人都有一死,但似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的一番话语来,让当时的悟空也是刮目相看。

再后来,悟空去了天庭,这花果山交给了马流将军和赤九将军,马流将军见猕猴休休聪明能干,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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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花果山的许多事务都交给休休打理。这猕猴休休曾在宦官家庭里,受过专业的培训,还学过一些四书五经,更是懂得世间许多道理,他还请了教书的老生,来到花果山,对众妖进行识字和礼仪教育。想当年,猕猴休休可以说是花果山的一个新潮人物。

却,后来,有一天,白晶晶来了。孙悟空又去了天庭,白晶晶盛怒之下,便留在了花果山,占了他的山,住了他的洞。从那时候起,猕猴休休便变了,他常常望着那水帘洞口发着呆,每天会定时给白晶晶去送饭,见她偶尔出了洞口,他也会尾随。他变得再也无心管理花果山的事务,心里只有这个女子……后来,花果山被天庭烧毁,猕猴休休一直追随白晶晶,白晶晶体虚血寒,命垂一线,他便去杀人取血,给她服用,如此已经有了五百年。五百年了,他就这样一心地为了白晶晶。却白晶晶的心里,对他只有感激。

如今的猕猴休休已经年老,尤其是他面脸的憔悴和疲惫,为了白晶晶,他曾杀过无数人,取了他们的血,让她服用,只是能让她继续活着。每次杀人的时候,他也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但他不能看着自己爱慕的女子就那样死去,他只有不停地杀人。如此,白晶晶的血寒之病已经恢复了,再也不需要喝人血了,也再也不需要猕猴休休了,他有种释然,再不用杀人取血了,但又有种极为强烈的失落,她再也不需要他了,而且,她执意要留在取经队伍,执意要留在孙悟空身旁,而他似乎成了多余。

其实,在白晶晶决定要加入取经队伍的时候,猕猴休休有想过,想过离去,离开他们,离开白晶晶和孙悟空,他受不了他们那般亲近,还要顾及他的感受。但他又能去哪里。数百年来,他一直陪伴白晶晶,若是没有了她,看不到她,他觉得自己情愿离开这世间。

“休休,”白骨精见他一脸心事,便问道:“对不起!”白晶晶这样说一句,两人都知道其中含意。这数百年来,白晶晶自然明白猕猴休休对她的情意,她只是回避,甚至赶他走,说过不想欠他的,不要他对她那么好,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她无法勉强自己的感情,她早就告诉过猕猴休休,他们是不可能的,他心里只有孙悟空,对他只有感激。尽管如此,猕猴休休却还是不在意地继续服侍着她,但白晶晶知道,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为了她一直在承受着煎熬。

猕猴休休轻轻摇头,淡淡地说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也不要总是觉得亏欠我。”

但事实确实如此,对于白晶晶而言,此生最亏欠的,就是猕猴休休了。

猕猴休休其实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离开白晶晶,毕竟,现在的白晶晶身体复原了,再也不需要他。最重要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她心头是一块大石,让她觉得亏欠,觉得有沉重压力。

“主人!”数百年来,休休都是这般称呼白晶晶的。“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议一下!”

“你说吧!”白晶晶想过,若是猕猴休休有什么需要,她定然会满足。

“我想离开这里!”休休也是经过一番挣扎,才说出口。毕竟,他陪伴白晶晶已有五百年,她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白晶晶听后,先是一愣。她也明白休休的顾虑,但休休为了她,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小猴,变成如今的衰老的老猴;为了她,杀人去血,到处都是仇家,如今年老,又能去何方?

“休休,我本想着,你有什么要求和需要,都会答应你。但,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两人对视。都知道对方的心意。

“让我走吧,我觉得累了!”猕猴休休一脸疲倦。的确,他累了,为了白晶晶,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小猕猴,他完全变了,这五百年来,他迷失在对她的感情中。

白晶晶不知还该不该劝他。她已经耽搁了他五百年,让他这五百年来一直做着杀人取血的事情,却得不到他期待的感情,他的确累了。白晶晶犹豫着,是否真的该放他走?

这时候,悟空追到前面来,手里捧着几颗仙桃。

“晶晶,休休,吃桃!”

悟空将桃毛抹去,递了一个给白晶晶,然后又递了一个给休休。

两人接住。

“快吃,快吃吧!”悟空笑着催道,“味道不错的,我刚在那边的小山头桃园里采的!”

悟空见白晶晶一脸犹豫,而猕猴休休一直以来总是这么沉郁。他也并不想多问。这猕猴休休对白晶晶的情意,大家也都知道。

白晶晶咬了一口,笑道:“真不错,味道鲜美!”

猕猴休休这才张口咬了一下。

悟空笑着道,“还有几个,我去送给其他兄弟。”说着,便要溜走。

“大王!”猕猴休休突然喊了一声。

悟空回头。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哦,什么事情?”悟空问道。

“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悟空一惊,问道:“为什么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你去哪里呢?”

休休说道:“如今,主人身体已经复原,我也不用再为她杀人取血。在这取经队伍中,有你们这么多人照顾她,我也放心了,我想好好出去散散心。”

休休说这些的时候,白晶晶一眼地看着他。

“散散心?那你以后去哪里呢?”悟空还是有所疑惑。

“我有些累了,我……想回花果山!”猕猴休休犹豫一下, 说道。

“花果山?”如今的花果山,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休休点一头,说道,“我想回去陪着马流将军!”想当年,马猴马流待休休如同亲孙儿,五百年来,马流一直坚守在花果山脚下,哪怕那里荒芜一片,他也到了垂暮之年,但他舍不得花果山,那里可是他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在石猴出世之前,马流和他的祖先们就住在花果山很久很久了。

马流身边一直也只有几个子孙陪伴,其余的猴儿都逃往各地。他也需要有人陪伴。

悟空听休休提到马流,他心头也是有所触动。

“你想好了?”悟空问道。

休休点点头。

“明日再走吧!今晚大家为你送行!”悟空说道。如今这取经队伍之中,大部分人员都来自花果山的众妖,各位妖王、小妖、猴儿,都是猕猴休休的旧识,虫魔王、鼠魔王也算是老朋友了。再说,他要回花果山,大家都对花果山甚为挂念,送行一趟,日后定然还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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