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笑。

温文有礼地笑著。

书卷味极浓的清俊脸庞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点的火气和嚣霸,相反的,他看来就像个文人雅士,斯文优雅,器宇轩昂,若换上古装,必是个飘逸出尘的任侠书生…

但是,藏在他那副金框眼镜後的细长厉眼却在在显现著他的精明锐利,修长坚实的体格及剪裁合身的名牌西装更形烘托了他高贵慑人的气度,眼尖的人必然会发现,他虽然文气翩翩,却绝对不是个寻常的文弱书生,真正的说法,该说他像是古代的谋士,不需用到任何兵器,谈笑弹指间便能置人於死地,杀人於无形!

所以,他的笑虽然温文有礼,但已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背脊发凉,寒毛直竖,空气,在他的笑容里渐渐冻结…

会议室里充斥著一股大难临头的压迫感…

“你…的意思是…”斯摩科技公司的执行副总脸色惨白,瞪著他讷讷得几乎说不下去。

“我的意思你们应该都听得很清楚了,从今天起,斯摩科技正式易主,你们將归属於『天宇财团』旗下,成为财团的一分子。”他耐心地以流利德文再一次宣称。

“这怎么可能?”执行副总惊慌失措地抽气著。

斯摩科技在德国可是家规模不小的电子科技公司哪!而且,直到眼前这个东方男子出现之前,公司内部财务都没任何问题,因此当他夸口说想买下斯摩科技时,还曾遭到斯摩总裁的讪笑。

如今,才过了半个月,这小子就成功地购并了斯摩…

他是怎么做到的?简直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可能?我说过,我会买下斯摩的。”他推了推金框眼镜,露出自信的微笑。

“但我们总裁…”谁会相信个性精悍的总裁会答应让步?“你们的总裁自认无法再好好掌管斯摩的营运,因此昨天已交出最後百分之十的股权,自动出让。”他的口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一定是你搞的鬼!说,你这个臭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斯摩财务部的副理忍不住发飙。

自从这个东方男子出现之後,整个公司陷入了一种奇特且诡谲的气氛当中,然後,有关斯摩涉及提供恐怖分子电子传导武器的传闻便甚嚣尘上,很快的,斯摩的股价便大幅滑落,造成股东们心理恐慌,纷纷抛售股权。

他有理由相信,这些全是这名来历不明的东方男子搞的鬼!

斯文俊逸的东方男子缓缓站起身,不愠不火地看著这个暴躁的德国人,笑容依然不变。

“即便我真的使了什么手段,你们也都改变不了斯摩被购并的既成事实,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听各位的争辩或抗议,而是来布达这个消息,稍後,天宇财团的人员就会全面进驻斯摩,至於员工续聘或裁减的问题,就有劳各位直接与他们沟通。”他顿了顿,又道:“说真的,你该烦恼的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的饭碗还保不保,据我所知,天宇财团似乎有意全面撤换掉斯摩的管理阶层。”

财务部副理的火气一下子被灭得彻彻底底,失业两字像道冷锋灌进他的脑门,把他冻得惊慌呆立。

不只是他,整间会议室里的人几乎都傻眼。

东方男子看笑话般地笑出声,他的轻松淡漠和在座每个人的焦虑惊惶恰成强烈对比。

他將桌上的文件收进皮制手提包,起身,优雅地向十来位德国佬颔了一下首,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会议室。

执行副总愣了几秒,马上不甘心地喊住了他。

“等等,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天宇财团派来的人吗?”

他在门前回头,笑意更深了。

“我不是『天宇』的人,我只是替他们办事而已。至於我的名字,用德文挺难念的,不过我想你们应该记得住…我叫诸葛纵横,幸会了。”

留下名号,他俊逸的身形随即消失在门後,徒將惊愕和惶恐的情绪丢给会议室里的每个人。

“他说他叫诸葛…”执行副总拗口地念著。

“诸葛…纵横!”财务部副理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他就是诸葛纵横…”

“怎么?你听过他?”

“天啊!他这两年来挟著企管顾问的名号横行了全美商界,听说他不但是个财务高手,对整顿老旧公司尤其有一套,就我所知,被他改造过的企业几乎都能起死回生,而且营运稳定…”财务部副理想起了在最新一期美国经济杂志中的专访,喃喃地道。

“哦?他这么有名气吗?”执行副总瞠大眼睛。

“但他最厉害的并不是在挽救企业,而是专门替人购并企业!只要被他盯上的公司,没有一家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前阵子,栽在他手中的公司竞多达十五家…加上他精通各国语言,而且似乎出自名门,美国的商界还给了他一个封号,『冷厉贵公子』…”财务部副理嗄哑地说出重点。

“冷厉贵公子…”执行副总喃喃地道。

“一定是跨国的天宇财团盯上我们,才特地聘请他来购并斯摩。”财务部副理紧声道。

“太可怕了…天宇财团这两年来动下了我们一根寒毛,这个诸葛纵横却在半个月内就把我们弄垮,他究竟是何来历?”执行副总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他大半生在商场打滚,还没见过能如此干预、甚至操纵市场的人。

“他是个谜,副总,有不少媒体在查他的来历,可是有关他的背景至今没有任何人知道,倒是有人认为他必定是某个名门富豪之後,才会有那样的尊贵迫人之气…”财务部副理摇摇头,脸色益发苍白。

“可恶!一开始看他斯斯文文的,根本没防他,没想到…”执行副总双手用力往桌上一捶。早知道那小子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他就该小心戒备的,可惜他和总裁全都被他文俊儒雅的外表给骗了,他们都以为,这么个学者气质浓厚的男人绝不可能动得了斯摩…

“副总…我们以後会变得如何?”有人提出质疑。

这问题把大家都问住了,会议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心情全在惶乱及不安中摆荡。

还能怎么办?遇上了诸葛纵横这个冷厉贵公子,他们也只能自认倒楣,任凭命运安排了。

“你说什么?”

程唯恩立在她弟弟程唯泽的房间里惊吼一声,两颗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掉出来。

“嘘!小声点,姊,别被爸听见了!”程唯泽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巴,贼头贼脑地探著头,就怕吵醒他那个卧病在床的父亲。

“你…你给我说清楚!你说你把钱怎么了?”程唯恩一掌打掉他的手,揪住比她高半个头的他,气得手指不停发抖。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小她四岁的弟弟居然把他们家仅剩的存款全汇去给个叫什么…什么“北极星”的网站了?天!天哦!这个整天只知道泡网吧的小子竟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姊!『北极星』最近真的很出名,不但在网路上名声响亮,在现实世界也让许多人震惊拜倒…他们更是个『无所不能』的佣兵集团,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都能为你做到!”程唯泽兴奋地瞪大眼睛。

“行了!我看你是打电动打到脑壳坏了,什么佣兵集团?这根本是骗钱的把戏,你还不懂吗?那些人只是要骗你的钱!”程唯恩真要气到气绝身亡了,这个不懂事的老弟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自己看看这篇报导,你看嘛!报纸上写著有关北斗七星做过的许多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程唯泽连忙把一份报纸摊在她面前。

她一把將报纸打掉,都什么时候了她哪还有心情看报?後天,她家的“海安企业”

就要被“德莱集团”给购并掉了,而她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爸爸辛苦建立起来的公司被夺走…

“你给我听清楚,明天中午以前把那四十万块给我拿回来,”她怒叫著。

“姊,你听我说嘛!用四十万买个高手来救我们家的公司很值得的,而且『北斗七星』好不容易答应了我的请求,你知道吗?有一大堆人捧著钱上门要聘请他们,可他们并不是每个都接受耶,但他们却回应我,说愿意接下我的委托,而且明天晚上人就会到了…”程唯泽只希望姊姊能了解他的用心良苦。

“不必了!请他们把钱还我,人也不用来了,後天一早就要签约了,明天晚上来有个屁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个骗局!要花四十万请他们,不如我自己来处理就好。”她恨恨地拧著秀秀气气的双眉。

“你真能处理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了…”程唯泽咕哝著。

“你说什麽?”她的气冲得更高。

“难道不是?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没概念的人,还是企管系毕业的呢,连敌人和朋友都分不清,借钱借到德莱集团旗下银行去了都不知道…”程唯泽并非存心吐槽,而是他早已对程唯恩的理财能力失望透顶,学了四年的企管,老姊居然会傻傻地向德莱集团旗下的银行借钱,等於平白给人“將一军”的机会。

“你…”程唯恩为之语塞。

是,她是笨,没搞清楚状况,但票期在即,其他银行又不借钱,突然有一家好心的说要贷一千万元给他们公司周转,她还能拒绝吗?

“『北斗七星』到目前为止已办过许多大案子,前阵子美国『明日财团』的血案以及南韩一家即將倒闭的大型连镇店起死回生的奇迹听说都是他们干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与其让你这样胡搞,不如请个专家来。”程唯泽不客气地哼道。

“专家,哼,专家就有用吗?天晓得『北斗七星』是不是个在网路上招摇撞骗的骗子!”她的怒气不减反增,弟弟对她的信赖竟比不过一个陌生的组织?“那就赌赌看了,反正那四十万也不能救我们公司。”程唯泽皮皮地耸耸肩。

“你说什么?”

“或者,还能救你。”他又补充。

“救我什么?”她蹙紧了眉头,大声反问。

“拜托,再钝的人都看得出德莱那个少东唐绍宗对你不怀好意,我看他不只想买下咱们海安企业,连你也想一并买下。”程唯泽可真讨厌那个姓唐的色狼看老姊的眼光。

说实话,老姊程唯恩虽然个性急躁又粗心,可是长得清秀白净,身材又好,就算不是顶尖美女,但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可是毫不逊色,唐绍宗打第一次见到老姊就一副色涎馋相,那嘴脸真是欠扁到家。

“你住口。”程唯恩当然也知道唐绍宗的企图,只是,她才不会让那混蛋有机可乘。

“我只是提醒你,唐绍宗那种人是什么卑鄙手段都做得出来的,凭我们的能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才会花钱请人来帮忙。”他的出发点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家?“怕只怕帮倒忙,你真以为北斗七星真的会派人来?”她才不信。

“会。”

“就算会,也只是随便找个人来充一下样子而已。”她冷笑。

“他们到目前为止没失败过。”

“哼!”真会吹牛!

“你等著瞧就是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感谢我。”他得意地笑了笑,接著又道:“对了,我明晚学校有聚会,你就替我去接机吧!听说他们会派一个人来,好像叫做…

『天权』。”

“天权?”

“对啊!北斗七星有七个主要人物,各以天枢、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扁为代号,每个人都很强哦!”程唯泽兴致勃勃地道。

“老天!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还有代号?简直就是笑话!我不去,要接机你自己去,我忙死了!”她猛摇头,迳自走出弟弟的房间。

“喂!姊,你不去接的话,四十万才真的白白浪费了。”程唯泽在她背後叫道。

她倏地站定,回头瞪著他,气得咬牙切齿。

“我是说真的,十分钟内没见到雇主,那个专家马上走人哦!”他故意说得特别严重。

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她才忍住揍人的冲动。

“我说不去就不去!”她大步走出去,用力把门摔上。

真可笑,要她去接个坑了她四十万元的骗子?不,打死她都不去!

“北斗七星”这个组织在血洗了明日财团的私人研究中心之後,更是声名大噪,明日财团的总裁明日武藏及其第五任爱妻惨死的景象已引起了美国警方的高度关切,据闻警方已成立了一个小组,准备將“北斗七星”逮捕归案。

只是,对一个一切成谜的组织,他们根本无从下手,更何况美国政府高层人士也曾请他们办过事,多了这层关系,要缉拿“北斗七星”基本上已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诸葛纵横穿梭在旧金山机场,嘴角挂著轻蔑的微笑,將手中的报纸往垃圾桶一丢,对报上提到“北斗七星”的事并不以为意。既没人证,又没物证,他相信,美国警方对这件案子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到後来也只能不了了之收场。

倒是明日财团背後的庞大黑道势力比较值得注意,明日武藏一死,许多问题將会浮出台面,也许那股势力早晚会找上“北斗七星”也说不定。

沉吟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缓步踱到候机室,挑了张椅子坐下,准备稍後搭机飞往香港。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回到他自己的家中,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好好睡个觉的,可是,刚从德国办完事回到北极星岛,还没喘口气,“天枢”就又要他马上前往香港,并指示他一个新的案子…

“有新工作要交给你,『天权』。”“天枢”在北斗七星的例行会议中道。

“喂,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我才刚从德国回来。”他浓眉微蹙地往椅背靠去,盯著萤幕中的白色头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画面非常碍眼。

十多年了,他一直想拆穿躲在电脑里“天枢”的真面目,奈何苦无线索,这件事就这么搁在他心上,挺烦人的。

“怎么?工作狂的你也会喊累?”“天枢”轻笑道。

诸葛纵横一个人就负责了“北斗七星”横跨了多国的相关产业与资金管理,在一般人眼中武力惊人的他们,事实上拥有的财富也远远超过外人的想像,许多知名的企业财团都不知道,“北斗七星”正是他们的最大股东。

诸葛纵横所采取的策略是种隐藏式的攻击,以不具名的方式一步步替“北斗七星”

在全世界建构财力版图,并以多样的投资分散风险,以小搏大,在各大企业毫无所觉之际,蚕食鲸吞著其庞大的利润,更以无形的力量主宰著其经济体系。

因此,“北斗七星”严格说起来已不只是个佣兵集团而已,它还是个超国籍的钜型企业组织。

“当然,我又不是机器!”诸葛纵横眉一挑,口气有点冲。

他才帮天宇财团购并了德国著名的斯摩科技,而事实上,天宇财团背後真正的金主就是“北斗七星”,至今他接过的案子大部分都与组织直接或间接有关,他如此为组织奔波,喊个累又有什么错?其他五人都对他的态度有点吃惊,尤其是“天旋”阎炯,在他们之中,诸葛纵横一向是最冷静、最沉稳的一个,每当他们和“天枢”卯上,几乎都是他在其中缓颊安抚,因此,今天他表现得这么尖锐,著实让大家吃惊。

“我知道你工作时总是极为认真投入,但这次要你办的对你来说不过是件小事…”

“天枢”笑著说。

“你说的『小事』可不见得轻松,上回『天旋』接手的小事几乎去掉他半条命。”

他讥讽地反驳。

“喂喂,『天权』,你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阎炯纳闷地多看诸葛纵横一眼,怎么,“天权”是打算和“天枢”杠上吗?为什么会突然扯到他为了取回人工心脏而闹大的事件?“那件事是『天旋』没处理妥当,我相信你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天枢”一句话等於同时损了两个人。

“什么叫我没处理妥当?”这下子换成阎炯不高兴了。

“那不叫处理不当,那是被爱情弄昏了头。”“开阳”段允飞讥笑道。

阎炯霍地瞪著他,怒道:“你闭嘴。』“怎么?你为了佟心语差点背叛我们,这是事实啊!还怕我说吗?”段允飞老喜欢惹他。

“你…”阎炯为之语塞,脸色僵了僵。

“够了吧!每天看你们两个吵架看得我好累!”“天玑”狄剑淮受不了地皱起漂亮的脸孔。

“我真搞不懂你们,就算是前世的仇人,斗了十年也该消气了吧!”“玉衡”石逸大声嚷著,他实在想不通两个大男人怎么会闹气闹成这样,又不是女人!

眼看著会议就要变成了嘶闹大会,“天枢”突然道:“今天会议到此为止,『天权』留下来,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阎炯第一个站起,朝段允飞哼了一声,走出去。

“我真可怜心语,爱上像你这么暴躁易怒的人,她一定非常痛苦…”段允飞在他背後奚落。

阎炯霍地回头,揪住他的领子怒斥:“你这欠揍的家伙…”

“好了!你们全都住手…”石逸往他们中间一站,强有力的手臂拉开他们。平常他脾气最冲,没想到今天却轮到他来劝架。

“两个疯子!”狄剑淮翻个白眼,绕过他们离去。

“你这娘娘腔的家伙说什么?”段允飞不服地骂道。

狄剑淮倏地大怒,手中银光一闪,多了根金属羽毛,直刺他的嘴巴。

“喂喂喂!『天玑』,你住手…”石逸连忙伸手阻止,抓住了狄剑淮的羽毛。

场面突然间失控,四人扭拧在一起,气氛火爆,诸葛纵横瞄了下作声的“天枢”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你不处理一下?”

“不,看他们闹闹也挺好玩的。”“天枢”一副事不关己地说。

“在你眼中,我们或许都只是你的玩具吧…”诸葛纵横挖苦地看著那四个纠扯在一起的人,并不想出面。

“你这么认为吗?”

“难道不是?”

“不是,对我而言,你们其实都是…”“天枢”顿住了。

“是什么?”

“…我的…朋友。”他的声音带点若有似无的孤寂。

诸葛纵横怱地扬起一抹讽笑。“你知道朋友的定义吗?天枢。”

“你不相信?”

“十多年来你从未现身,教我怎么相信你是拿我们当朋友?”

“原来你这么在意我的样子。”“天枢”笑了笑。

“其他人和我一样在意。”

“是吗?那我得开始准备一场现身秀罗!”“天枢”随口说著。

诸葛纵横沉默地看著萤幕,失去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诡异神秘的“天枢”根本不可能现身,他又岂会听不出他敷衍的语气?另外的四人还在扭扯著,彼此间依然剑拔弩张,这时,“摇扁”望月星野陡地侧耳倾听,开口道:“佟心语在叫你,『天旋』。”

耳力是常人五倍的他听觉异常发达,再细微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阎炯呆了呆,再也没心情和段允飞闹下去,拔腿就冲向恢复室。换过心脏的佟心语正在那里调养,平常阎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著她。

“啧,一提起佟心语他就变了个人,真是个爱情呆子…”段允飞拨了拨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嘲弄地撇撇嘴。对习惯游戏人间的他而言,爱情顶多只能当甜点,岂能当正餐?“『开阳』,你的手机掉在你的卧室里,现在正在响…”望月星野接著又道。

段允飞怔怔地摸了摸口袋,手机果然不在身上,他赶忙奔回房去,没闲工夫再和“天玑”狄剑淮对峙下去。

狄剑淮哼了一声,抽回金属羽毛,长发一扬,走出会议室。

石逸粗犷的脸上扬起一记微笑。“干得好,『摇扁』”

望月星野面无表情地踱出去。在他眼中,这群比他大的夥伴除了诸葛纵横之外,全都幼稚得可笑。

石逸最後一个离开,之後,会议室又恢复了平静,“天枢”看完了闹剧,笑著对诸葛纵横道:“来谈谈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吧!”

诸葛纵横点点头。“说吧!要我做什么?”

“『海安企业』你听过吧?”“天枢”问道。

“海安企业?你说的是香港那以船运起家的企业吧,他们不是被股东出卖,即將被德莱集团购并了吗?”诸葛纵横对全世界的商场要闻向来非常灵敏。

“没错,购并日期就在後天一早…”

“哦?所以呢?难道他们找上我们,希望能替他们救回海安?”他很快地接口。

“天枢”停了几秒,叹道:“你的反应总是那么快,没错,海安企业在董事长程一华病倒後,便由他的女儿接任董事长一职,但他女儿对经营管理这方面的能力差强人意,只是遇上经济萧条,海安的前途岌岌可危”

“那么,是她向我们求救吗?”他漠然地问。

“不,上我们网站下单订货的是她的弟弟,那小子用四十万聘雇我们帮他们渡过难关,挽救海安。”

“四十万美金?”

“不,四十万港币。”

“别闹了!”他呆了呆,随即冷冷啐笑。“我们的案子底价都在二十万美金以上,我可不想为了这个小案子飞到香港去。”

“我已经答应他了。”“天枢”笑道。

“为什么?”他瞪著萤幕里那颗白色头颅,难以理解“天枢”接下这个委托的用意。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海安企业另眼相看?”他追问。

“不为什么,只是想偶尔接些简单的工作,让你轻松些。”“天枢”避重就轻。

他可没被他唬弄过去,沉声又道:“还是,你要对付的是德莱集团?”

“别多心了,『天权』,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一个小伙子的忙。”

“哦?”“天枢”几时干起慈善事业了?鬼才相信。

“这事要尽快进行,你得在明晚赶到香港,阻止海安企业被购并。”

“然後呢?”他一手支著下巴,忽然问。

“什么?”白色头颅的空洞双眼看著他。

“阻止海安企业遭到购并,之後呢?”他知道,“天枢”要他做的这件事绝对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单纯。

“你说呢?”“天枢”卖个关子。

“要不要我顺便將海安企业捧来送给你?”他敏锐地猜测。

电脑中再度传出“天枢”赞许的笑声。

“我真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天权』你的反应真的很快。”

“不,该庆幸的是我。”他并非谦虚,而是早已认清“天枢”的才智皆在他之上,所以,他才会认命地任由他差遣。

“别和我客气了,你是我们之中最擅於谋略的人,应该说,也是最了解我的人…”

“天枢”慨然地道。

“对一个连长相都没见过的人,这能算了解吗?”他讥讽地耸耸肩。

“天枢”难得地陷入沉默。

他知道“天枢”又想逃避这个话题了,也不追究,接著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想要海安企业吗?”

“等你完成任务後我自然会告诉你。”

又是这种该死的答案!他瞪著萤幕,真不知道自己的耐性什么时候会用尽…

“我该在什么时候出发?”他没好气地问。

“马上起程,由旧金山飞往香港,对方说会派人前往机场接机。”

“好吧!那意思就是我今晚别想留下来过夜了…”他自嘲地站起身,拎起一旁的皮箱和大衣,一身风尘仆仆,未曾稍歇又要赶赴另一个战场。

“『天权』,这一趟…也许会让你觉得不虚此行…”“天枢”突然道。

他在门前站定,转身看著电脑,不以为然地道:“是吗?难道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很可能…”

“你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天枢』。”他冷笑地拉开门,边走边道:“不,我不认为你知道…”

“天枢”没有回应他,他在一片沉静中离开了北极星岛。

一架飞机起飞了,喷射的引擎声划过沉静的天际,將他的思绪从七个小时前拉了回来。

他把头後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海安企业规模并不大,以船运起家,在中国沿岸各有三家分厂,若非股东倒戈,营运状况还能勉强维持。这样一家没什么获利可言的企业,“天枢”为何会对它有如此浓厚的兴趣呢?难道那个只会躲在电脑里的阴险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了?想不出缘由,他难免在心里低啐,白净的脸上浮起了无奈的表情。

十三年了,他总觉得自己自从十五岁被救出之後,便一直在和“天枢”斗智,虽然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商场上的菁英与悍將:在组织里,他也是个精明睿智的军师,但不管和“天枢”交锋几次,他始终居於下风,这其中最大的症结,就在於“天枢”一直是个看不见的敌手。

他采不到“天枢”的底,测不出“天枢”的能力,十三年来,在有形无形的较劲中,他都略逊一筹,这样的挫折,著实让他气闷悒郁,也让他体验了“既生瑜,何生亮”

的感慨。

但也因为如此,他才能放下骄傲的自尊,忠心地为“天枢”卖命吧!

不仅仅是为了报恩,“天枢”以另一种方式掳获了他以及其他五星的忠诚,在他怀柔强硬兼具的领导下,他们都自愿跟随他,即使难免有些抱怨,但“天枢”是他们的主子这点认知早已深植在他们每个人心中,这道生死相许的契约,此生都不会撤销了。

只是,既然要他听命“天枢”,“天枢”总该拿出点诚意吧?躲著不见人算什么主子?老是隐瞒有关他的个人身分,又如何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所以,就算耗上一辈子,他也要將他从电脑中揪出来!

便播器传出准备登机的通知,他从口袋里掏出登机证,站起身,走向登机口,瞥见飞机庞大的身影,陡地想起了“天枢”最後说的那句话。

这一趟,真的不虚此行?太平洋的那端会有什么是他想要的东西吗?他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