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雪中送炭,渴中送奶

要是村子附近有一家医院的话,也就不会酿成惨案了。所以打心里面,我对医院是感到神圣和敬重的,里面的医生、护士就好似一个个白衣天使,带给人们健康和舒适。

我嘻嘻地一笑,然后说道:“这是哪里话,丹姐姐人美心善的,不管做什么工作都是很吃香的。不过嘛,丹姐姐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丹姐姐问道:“姬白妹妹,什么话啊?”

我说道:“民以食为天。”

丹姐姐说道:“我知道啊,意思是人民以粮食为自己生活所系。”

丹姐姐说的是“民以食为天”的意思,可我更想说一说“民以食为天”的这个典故。我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说道:“我给丹姐姐讲讲其中的典故可好?”

丹姐姐取出了一样早餐,是一个鸡蛋,她一边伸出那白皙的手指头剥开鸡蛋壳,一边笑盈盈地说道:“好啊。”

丹姐姐的手指可是真的漂亮,我觉得比那鸡蛋的蛋白还要无瑕温润、白嫩水嫩,我觉得丹姐姐真是长了一副好手。

我想了想,娓娓地说道:“秦朝末年的时候啊,有个书生,这个书生的名字呢叫做叫郦食其,他呢很有学问。他还曾献计帮助刘邦智取了陈留,被刘邦封为了广野君。等到秦朝灭亡后,刘邦和项羽两个人对峙争霸。刘邦选择联合各地各处的一些反项羽势力的力量,据守了荥阳和成皋两个地方。荥阳的西北有一座敖山,山上呢还有座小城,据说是秦时所建立的,因为城内啊有许许多多专门用来储存粮食的仓库,所以成为了敖仓,它是当时关东最大的一个粮仓。然后在西楚霸王项羽猛烈的攻击下,刘邦计划后撤,把成皋以东让给了项羽。刘邦想听听郦食其这个书生的想法。郦食其说道:“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楚军不知道守护粟仓而东去,这是上天帮助汉朝成功的好机会啊!如果我们放弃成皋,退守巩、洛,把这样重要的粮仓拱手让给敌人,这对当前的局面是非常不利的啊!希望你迅速组织兵力,固守敖仓,一定会改变目前不利的局势。刘邦听从了他的建议,最后终于取得了胜利。”

我说完了这个典故,丹姐姐的鸡蛋也刚刚好拨好了,鸡蛋壳子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扔在了垃圾袋里面,一点儿都没有漏在外面的。丹姐姐剥好的鸡蛋也是一点儿瑕疵都没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乳白色的椭圆形的羊脂球似的,看上去真的让人很有食欲。

丹姐姐将剥好的鸡蛋拿到了我的嘴边,然后对我说道:“来姬白妹妹,吃鸡蛋。”

我发现我说的“民以食为天”的典故貌似并没有引起丹姐姐的在意,她居然默默听完了也没提什么关于故事的话题,直接就将话题说到了让我吃蛋。我着实或多或少有一些失落,但是我转念一想,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和人谈论一些典故、成语、俗语,我说出来的这些东西也不是所有人都懂、或者说都略有耳闻,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七暮这样子一点儿都不懂却充满了好奇心。

大多数人听我这样子滔滔不绝的讲一个古代故事,要是不感兴趣那实在是太正常了。我觉得丹姐姐就是属于不怎么感兴趣的那一种。

“好。”我顺出手,接过鸡蛋,也不多说客套的话,毕竟都姐妹相称了,我兀自吃了起来。丹姐姐也给自己剥了一个鸡蛋,吃了起来。

丹姐姐自然并没有意愿和我深究“民以食为天”的话题,我便也识趣,不提这些了,免得让她觉得无趣。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古代的皇商人,我想起和他谈文、论文的惬意快哉,在这现代我实在是有一点儿“高处不胜寒”了。

或者说,也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井底之蛙”,走不出这个伏溪第一医院,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文人与我说道说道。

“光吃鸡蛋会口渴的,你也要慢一点吃,别噎着了。这是热牛奶,你喝喝看。”丹姐姐说着将牛奶递给了我。

这牛奶果然是热的,我伸出手接过的时候,手上都感受到了牛奶盒子的温度,不是很烫,刚刚好温暖的那种。太烫了的牛奶我也喝不上嘴,我觉得这种半暖不热的程度,最适宜饮用了。

我不得不佩服丹姐姐递给我牛奶的时间点真的是刚刚好,不光是这热牛奶的温度降到了刚刚好适合我饮用的温度,而且我现在正好是吃到蛋黄,正口渴的时候。

我于是越发觉得丹姐姐的体贴、善解人意了,甚至我吃蛋黄口正干燥的很,递来的牛奶竟隐隐给我一种雪中送炭的错觉。

我记得雪中送炭说的是宋太宗的故事:

据说,宋太宗虽然贵为帝王,高高在上,但是却知道创业不易。他生活很俭朴,一点都不铺张浪费,是一位勤俭的君王,他也很能体恤百姓。有一年的大冬天非常的寒冷,冰天雪地,太宗穿了狐狸皮外套,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却还是感到到冷嗖嗖的。宋太宗思虑道:“现在天气这么冷,那些缺衣少柴的百姓们肯定也很冷。”于是,他把开封府尹召进了宫,对他说道:“现在这么冷,我们这些吃穿不愁的人都觉得冷,那些缺衣少食、没有木炭的百姓肯定更加的冷啊。你现在就快带人拿了衣食和木炭去城里走走,帮帮那些无衣无柴的百姓。”开封府尹听后,立刻带人拿了衣食和木炭,按照宋太宗说的,去问候那些贫困的百姓。受到救助的百姓们都很感激。于是,历史上就这样子留下了“雪中送炭”的佳话。

我觉得我倒是那些被救济的百姓,而丹姐姐就是堂堂“宋太宗”了,女版的、现代版的宋太宗,虽然说这样子的比喻有一些不妥当,但是我觉得我对于丹姐姐的感激之情,对比这些背救济的老百姓对宋太宗的感激之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虽然说宋太宗“雪中送炭”体现的更多的是一种君王对百姓的关怀,而我和丹姐姐是姐妹关系,不是上下属的关系,这样子的“雪中送炭”真是让人有点儿心醉了。不过到底,我们这也不是“雪中送炭”,而是“渴中送奶”。

“这牛奶真好喝,非常的香醇可口!”我由衷地赞美道。

我注意到这盒牛奶是纸质包装的牛奶,不是罐头装的,这牛奶的牌子是“金典”,这么一盒牛奶是二百五十毫安。

我看到这“金典纯牛奶”上面的一段产品的介绍:每一株草,都有自己的语言;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进化,每一种生灵,都有自己的王国。我们从自然汲取珍贵品质,也以至真诚意回馈自然。

不得不说还是蛮有文采的。

“嘻嘻,看来姬白妹妹也喜欢和纯牛奶,我从小到大都和纯牛奶,不喜欢喝酸牛奶,我觉得纯牛奶非常香醇可口。”丹姐姐将另一盒崭新的金典纯牛奶启封了,喝了起来。

丹姐姐的樱桃小嘴含了吸管,看起来显得是那么的可爱,就像是一只啃萝卜的小白兔似的。我觉得丹姐姐皮肤这么好,从小到大和牛奶肯定占了很大的原因。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样子一盒二百五十毫升的金典纯牛奶,在市面上的价格就是五元钱。丹姐姐从小到大每天都喝的话,就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丹姐姐今年二十岁好了,那么也就是:

三百六十五乘以五再乘以二十,等于三万六千五百元。

喝牛奶就喝掉了三万块钱,这样子一算还真是吓人。我的数学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区区加减乘除,我还是直接口算秒得出了答案。此刻我更加得明白了积少成多这个道理,五块钱看起来不多,但是每天都五块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是一笔不小的款了。水滴尚且还能够石穿,时间漫漫可以积累很多的东西。

不过五块钱对幼年时期的我来说,还是挺大的一笔钱了,我的小时候基本上没有零花钱,我的爷爷很少给我钱,我一般都是不买零食的。牛奶我自然也是很少喝到,一天一盒牛奶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难怪我觉得我的皮肤和丹姐姐比起来总是显得干涩、昏暗了一些,说不定就是差在了几十年坚持用奶上面。

我觉得我现在既然能够卖画攥钱,能够自力更生,那么我应该学会爱惜自己,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让自己开心快乐,衣食无忧才是。我决定我要改善我的生活,我有钱,我不需要太过于节省,该喝酒喝,该吃就吃,化妆品、衣服什么的,我也下手不必手软。

丹姐姐递给我地一盒牛奶就让我悟出了这么多的道理,我觉得这盒牛奶带给我的思考价值貌似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的营养价值了。

我说道:“丹姐姐,你从小就能坚持喝牛奶,我真羡慕你。”

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是羡慕丹姐姐,我何尝不想从小就喝牛奶长大,拥有更好的皮肤呢?我觉得只要是一个女子,都是羡慕有好皮肤、从小保养的人的,毕竟女子都是爱漂亮的。

丹姐姐的长睫毛非常灵活的眨了一眨,有点吃惊地说道:“羡慕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呀?”

我微微一笑,说道:“丹姐姐,我们可能有很大的家庭经济差距。我从生下来就在穷乡僻壤里面,我从一出生记事起就没有见到过我的父母,在我的印象里面,完全没有父母的样子。我也没有我父母的照片,我是一个孤儿,很多人都排挤我。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爷爷,我的爷爷是当地小有名声的风水先生和算命大师,他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又上了年纪,只能在家中做些算命、问卜的小生意,赚到的也就一些村子里面的老太婆的钱。我们村子是出了名的穷,生意再好,终究是赚不到什么大钱,勉强够个温饱。我上大学的学费,还是欠了。我的爷爷也在今年去了天堂。这就是我的家境,我从小到大喝过的牛奶恐怕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所以我才说,我很羡慕丹姐姐,羡慕丹姐姐从小到大一直是喝牛奶长大的。我小时候就算是过年了,也不一定能喝到牛奶从小到大,我都觉得喝牛奶是一件很幸福、很满足的事情。”

我说着说着,我就感觉到无比的悲伤,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不愁吃、不愁穿,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我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为什么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为什么我生在一块穷乡僻壤?为什么我要经历家破人亡?为什么这么多的不幸都要降临到我的头上?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呢?

人人平等。这四个字简直就是荒谬,至少于我来说,人人平等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凭空幻想。人人平等,人人生而就不平等。有的人生下来就注定一生风平浪静、轻轻松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譬如富二代,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譬如我。

我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越发的难受、伤心,简直就是“悲伤逆流成河”。我的眼泪是两道宣泄的洪流,将我的面颊全部都浸湿,将我的眼睛弄得一片朦胧、模糊。

我哭泣了起来,我的牛奶都喝不下去了,哭得实在是哽咽。我的心,就像是一块玻璃,原本就不够坚强,内心地那些软弱的地方,一碰就碎。现在更是碎了一地。

丹姐姐一把将我揽在了她的怀抱里面,丹姐姐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温柔,就像是木棉,阳光下晒过的那种木棉,柔柔的,很贴心。她的怀抱不是很宽敞的那一种,她将我揽在怀中我中,我就感觉到她的怀抱就那么大一点儿,抱了我再也抱不下什么东西了。这竟朦朦胧胧得给我一种我就是丹姐姐的全部的想法,随即我就觉得我的这种想法非常的可笑,我和丹姐姐说到底只不过是认的姐妹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甚至是非亲非故,我又怎么可能是丹姐姐的全部呢?

就算是尹煮希是丹姐姐的全部,我也不会是丹姐姐的全部的,毕竟尹煮希医生好歹是她的心上人,朝思暮想,心心念念。毕竟,我也曾有一刻,把我的心上人七暮当作了我的全部。那时候,我觉得七暮就是一切,是太阳,是光,用一首现在流行的歌曲的歌词来说那就是——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耀眼得让人想哭,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阳光倾落,边拥有边失去着。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而我觉得,有的爱像大雨滂沱,而我已经不相信彩虹了。我的心上人,我的七暮在古代,我不相信有一道彩虹是跨时代的,连通两个时代的桥梁。我觉得我和七暮,再相会,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我就这样子在丹姐姐的怀中,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哭得哇哇大叫。我多么希望我哭得理由能够纯粹一些,就好似一个小孩子被抢了嘴里面的棒棒糖,然后就哭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哭泣一点点都不纯粹,我哭我的身世不好,我哭我的境遇不好,我哭老天爷喜欢捉弄人,喜欢却不得再见,这是有多么的无情!我还哭远在天堂的爷爷,已经过去了一年了,我还是没能替你报仇雪恨,那些老外说不定现在还逍遥法外!我更哭我的腿,我的腿怎么这么没用,这样子就瘫痪了,如果还好的话,我还能去争取一些什么!

丹姐姐的小兔子非常的挺拔,就好似两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却是软软的,让我的小脑袋靠着,就好似靠在了一片海绵上面。

丹姐姐一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轻轻的拍我的后背,一直紧紧的搂着我,我们这个姿势,我看不到丹姐姐的脸,但是我想来丹姐姐肯定是一脸同情的样子。

丹姐姐的手真的很温柔,就像是一涡秋水一样,轻轻地,慢慢地淌过我的背脊,每一下轻轻的拍打,就好似一下下的安慰,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怜香惜玉。不同于惊涛拍岸,丹姐姐是滋润了我的心扉。

我隐隐约约,眼睛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是产生了什么错觉,还是说我实在是太缺少母爱了。我竟觉得丹姐姐就好像是我的妈妈似的,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妈妈,但是我在书中看到过一些别人对于母爱的歌颂。

比如说歌颂母爱的一首诗《金色花》——

假如我变成了一朵金色花,为了好玩,长在树的高枝上,笑嘻嘻地在空中摇摆,又在新叶上跳舞,妈妈,你会认识我吗?

你要是叫道:“孩子,你在哪里呀?”我暗暗地在那里匿笑,却一声儿不响。

我要悄悄地开放花瓣儿,看着你工作。

当你沐浴后,湿发披在两肩,穿过金色花的林阴,走到做祷告的小庭院时,你会嗅到这花香,却不知道这香气是从我身上来的。

当你吃过午饭,坐在窗前读《罗摩衍那》,那棵树的阴影落在你的头发与膝上时,我便要将我小小的影子投在你的书页上,正投在你所读的地方。

但是你会猜得出这就是你孩子的小小影子吗?

当你黄昏时拿了灯到牛棚里去,我便要突然地再落到地上来,又成了你的孩子,求你讲故事给我听。

“你到哪里去了,你这坏孩子?”

“我不告诉你,妈妈。”这就是你同我那时所要说的话了。

……

这首歌颂母爱的《金色花》我印象非常的深刻,就好似我记忆中最瑰丽的影像,我至今不只一次地在脑海中拼凑着诗歌中的情节画面,我会想象我就是那个小孩儿,我有着奇思妙想,我爬上树枝,绽放花瓣,我投影作书签,我求着讲故事……这是多美好的画面啊,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人人看似平淡无奇、习以为常的情节,我却只能够在别人的诗歌里面找到,我从来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火热,又是那么的陌生!有一个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呢?我从前没有,以后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怀抱我的终究不是妈妈的怀抱,是我丹姐姐的怀抱,是姐妹的情谊,而不是母女之情。

我记得《金色花》的作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印度诗人、哲学家——泰戈尔。《金色花》是泰戈尔的作品,更准确地来说,是泰戈尔早年时期的作品,写的是一个想象,也就是“假如我是一朵金色花”,然后和亲爱的妈妈捉迷藏,写出了对妈妈的无限热爱。

我喜欢这一首歌颂母亲的诗歌,一来是因为这首诗的写作手法很巧妙有趣,以一个孩子对妈妈独自言语的形式,表达出了对妈妈的眷恋之情,还刻画出了一个可爱、幼稚的小孩子形象。我也从中看到了一个有赤子之心的泰戈尔。

还有一个喜欢的原因,那就是诗歌里面的这些情景对我来说真的好梦幻啊,一个有妈妈的小孩子真的这么幸福吗?为什么明明很小的故事情景,我却觉得诗歌中的“我”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快乐呢?

我收回了纷飞的思绪,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母爱与我无关,这辈子都与我无关。我轻轻地从丹姐姐的怀抱中抽离出来了脑袋,然后抽出了手,擦了擦眼睛,动了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