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正道派遣的人尾随唐长林到达柳----闲的躺在一张破烂的竹椅内,白胡子光脑袋,看上去再怎么也不会低于八十岁,脸上的红润显示出了他的健康状态。要不是那身破烂且脏兮兮的衣服,和胡子上杂草,倒是真有点道骨仙风的样子。不过现在嘛——纯粹就是一个老乞丐的样子。

此刻他的脸上明显地带着焦急,不时地回过头看着通向那个小隔间,最后他终于决定不在沉默的忍耐,像是生气的孩子一样使劲的拍着椅子的扶手,把那开裂的竹子拍得啪啪做响,他大叫正:“小丫头!怎么饭还没有做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小爱人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做饭做了这么久,你再不把饭菜端上来我就把你的小爱人丢到外面给大猫给吃掉!”

那边一个比他还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再叫我小丫头我就再也不做饭给你这个糟老头吃了……救命很了不起呀,哪有你这样天天挂在嘴上的……你就是不救我我也不会死……还有,他不是我的小爱人!!!外面那也不是猫……死老头糟老头,每天要我做脏活苦活,等我哪天打得过你了,我要把你的屁股打烂,把那把脏胡子拔光……我炒、我把菜全部炒糊,我让你吃、我让你吃……”

老头不满地说:“小丫头比我话还多,你要是赶把菜炒糊的话,哼哼,我有你好受的。”

那边的小丫头不甘示弱:“我就要把菜炒糊,我就炒糊……”

老头拿一根木棍撑了一下那块竹子编成的档风板,对外面大叫一声:“大猫,快来教训这个小丫头!”

屋下不远处一个大洞之内,一个巨大的头颅从地上冒了出来,然后快速的朝茅屋游去,然后那颗巨大的头颅从厨房的一头钻了进去,对着正在忙碌的小丫头撑开了那张足有一米多高的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一身农村女孩装扮的小丫头立刻害怕的尖声的大叫起来,手上的锅铲挡在身前胡『乱』的比画着。老头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也对那巨莽说道:“大猫,吓吓小丫头就行了,别真的把她给吃掉了,老道我可还要他做饭呢。”

那被叫作“大猫!”的巨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乖乖的退了出去,那巨大的身体差点将整个茅屋给掀翻掉,然后又从那个洞中游了进去。老头继续得意着,然后对小丫头说:“小丫头,还炒不炒糊?”

小丫头刚想回顶两句,顿时又想起了那条巨莽,身体一颤,嘟囔两句,专心地玩弄起锅子里的那几根野菜。

饭菜终于在老头等待良久之后端上了那张乌漆嘛黑的桌子之上,老头看着桌子上尽是些青菜,失望的大叫:“哇,怎么就这些东西,怎么吃啊这个……小丫头,难道你不会弄点荤菜?”

小丫头张开嘴大叫:“我不叫小丫头!我叫宁絮!我已经告诉你那么多次了……”

老头不满的说:“宁絮就宁絮嘛,那么激动干什么……”

宁絮继续不满的说:“还有,厨房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就是青菜都没有几根了,你叫我怎么做荤菜?等不下雨了之后你再到外面去偷点吧,不然在这里饿死了都没人……”

老头一把捂住了宁絮的嘴,小心地往四周看了一遍,然后轻声地说:“什么偷?这叫借知道不?要是被人听到了多难听……再说,我去‘借’些东西回来又不是为了我自己,要不是去‘借’,你现在还没有衣服穿,你和你的小爱人早也就饿死了……”

宁絮甩开他的手,懒得再理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夹了一束青菜吃了起来。老头见她不再说话才收回手吃饭,才吃了一口又大叫起来:“哇,小丫头,都几个月了,还炒得这么难吃,你这么笨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宁絮眼睛一瞪:“不好吃你就别吃。”

老头立刻变了脸『色』说:“吃吃吃,不吃白不吃,不吃难道饿死啊。对了,厨房里不还是有些蛋么?我前天从掏了那么多鸟窝,不会没了吧。”

宁絮说:“当然还有——不过你没份。他还没醒过来,不多补补身体怎么行?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才能停下来……”

老头嘿嘿笑起来:“还说不是你的小爱人,那么关心他……”

宁絮怒火冲天:“糟老头你还说!”

老头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还嘿嘿笑着:“不说不说……嘿嘿。”

宁絮吃了一点饭,起身走到了厨房,将不停往缝隙里喷着蒸汽的锅盖打开,用抹布将在翻滚的水中蒸煮着的碗从里面端上来。这些活最开始的时候她完全不会,不过这段时间来,经过老头的教导,倒是利索多了,已经一个多月没打破碗了,老头也省得再到外面去“借”碗。宁絮将碗端出来之后,用抹布细心地将碗周围的水气抹干净,碗中是热腾腾的鸡蛋羹,等冷了一下之后,宁絮将碗端起来,走过厨房经过老头还在吃饭的地方来到另外的一个小隔间之内。

谢杨正静静的躺在那里,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四个月了,自从上次晕过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醒来过。要不是老头经常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谢杨不会有事,她早就以为他成了活死人了。

宁絮打开窗户,那后面是一片绿荫,此时在风中不停的摇晃着。她接着在谢杨的床边坐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探了探谢杨的额头,然后吹起了碗中的鸡蛋羹——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

捏开谢杨的嘴,宁絮将吹得已经不烫了的鸡蛋羹一勺一勺倒进谢杨的嘴上,每当有鸡蛋羹不受控制的从谢杨嘴角流下去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要哭,这几个月来,她眼泪从来就没有断过。为了救过他『性』命的谢杨,也为了自己。

干完一切之后,宁絮移了一下椅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她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呆呆的看着昏『迷』中的谢杨,他的脸『色』已经没有最开始时候的苍白了,而且也不带一点暴虐之气,像个孩子一般干净清澈。看着看着宁絮有时候就不由自主地伸手在谢杨脸上『摸』一下,这时候她会笑,她会觉得:让他这么永远躺着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她眼睛又会红起来,最后她擦干泪水,转过头看着窗外飘摇的草木,喃喃地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呀——”

雨终于停了下来了。

茅屋中的『潮』湿之气在一阵初秋的阳光之后变得干燥起来,周围的草木在晒干了自己的身体之后空气中骄傲的伸展。老头在茅屋前的一块小草坪上嗷嗷大叫着,逗着不远处那条被他称为“大猫”的巨莽。巨莽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总是特别和善,而且极为听他的话。似乎对他拿走了它生下来的一半的蛋的事情一点意见也没有,巨莽在几个月的努力之后,将剩下的蛋孵化了出来,并且在老头茅屋下不远处的一个洞内定居下来。

此时的它正带着一群孩子在山坳中晒着太阳,对于老头的逗弄,会偶尔吐几下蛇信,算是回应。每看到这样的情景,老头就会特别兴奋,不过那群小蛇对老头可没有那么友好,这些生下来就比同类强壮得多的小家伙,总是会对老头凶狠的吐出蛇信,嘶嘶的叫着。

一个老头、一群蛇正在上演着这么个光怪陆离的梦幻场景。

相对于巨莽对老头的态度,宁絮对老头的态度却是要恶劣得多。最开始对于老头的救命之恩,宁絮真的还是非常感激,这个神秘的老头还让她尊敬过一段时间,但是自从她伤患彻底好了之后,就对她呼来唤去,而且态度极其“嚣张”,动不动就叫巨莽来威胁她,所以到现在她能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在茅屋内的宁絮对老头的大喊大叫极为不满,冲出茅屋就准备骂,谁知道老头一看到她立刻就一把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小丫头,带好东西,跟我去山采『药』,你的小爱人的『药』已经没了,快点快点。”

宁絮压下已经到了喉咙的骂上,折回去准备锄头竹篓还刀具。

两人来到一处有百余米高的悬崖处,老头趴在悬崖的边上用鼻子奋力的嗅着,然后他完全不像一个老头样的一跃而起,然后拍着身上的泥土说:“这悬崖上有一味很重要的『药』,你看你看……在那里,四叶单枝,『色』淡绿带灰……对对对,就是那个……”

宁絮将视线停在那离她有几十米的草『药』上,皱着眉头说:“竟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以前从来就没见你用过?”

老头自得地说:“那自然是时候未到,那时候要是用这味『药』,只怕非但无益还会有害。而且这雨连着下了这么长的时间,又经过太阳照『射』,孤阴未退,阳气已生,正是『药』『性』最强、采摘的最好时节,你的小爱人能不能好,可就全靠这味『药』了……咦——你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要我这么个老头子爬悬崖吧?……当然是你去!”

宁絮将脑袋伸出悬崖之外,顿时一阵晕眩倒冲而上,心脏快速地跳起来。她闭着眼睛深呼吸数口之后,然后小心的爬到了悬崖边上的一个小坎之上,手上蓄满了力量,死死的抓着一块突起的石头。再次深呼吸几口之后,她看准地方往下一跳,落在离上面十余米一块突起的石头之上,宁絮急速的喘息着,再往下二十米之内都已经没有落足的地方了,而草『药』却正好在那里一块突出得并没有多少的石头旁边,她皱紧了眉头看着那里——实在是太远了,一个不好就会摔下去……在悬崖上俯瞰着的老头,突然拍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啊,我竟然忘了拿绳子,啧啧,实在是……”

他再次趴到了悬崖边上,脑袋伸出去对下面的宁絮大叫:“小丫头,你要小心啊!当初你的小爱人可是拼了『性』命救你,还流着眼泪求我救你……你千万要小心,不然他到时候可会生撕了我的!老道我可是还想多活几年……”

宁絮沉默不语的听完老道的话,然后眼神一定,足下运起力量,贴着悬崖壁纵身一跳……谢杨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他想撑着身体站起来,但是手上的力量才刚刚一鼓,顿时软了下去。谢杨身体重新摔回了**,他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刚想再试试,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谢杨看着他,然后问:“老先生,这是什么地方?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头给打断了,他猛地跳起来:“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还怕你这次醒不过,那可得再躺几年才能醒了,总算是醒了……实在是太好了,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老道我的功力总算是没退步。”

说完之后也没时间去看谢杨,自顾自地欢呼雀跃。谢杨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一样的老头,等他势头稍微弱了点之后,才打算开口。老头却是先一步跳了过来,抓着他的手『摸』到了他的脉门闭着眼睛感觉着,良久之后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小子的身体还算不错,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气道已经重新打通了,以后养精蓄气是不会有问题了……对了,小子,你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头脑有什么问题?痛不痛?有没有声音在那大吼大叫?”

谢杨感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对老头说:“没事……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老头摇了摇头:“谢什么?老道只是想看一下自己的本事到底退没退。”

这么直的人还真是少见——谢杨尴尬的一笑,然后转着脑袋在房间的四周打量起来,没发现什么后问:“老先生,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她在哪里?有没有事?我当时背着她跑,跑了一会儿之后好像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她在不在这里,有没有事?”

看着满脸担心的谢杨,老头的脸突然黯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