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室里正乱成一锅粥,屋顶突然哗啦一声响,裂了一个大洞,一个人哎哟一声,从洞口坠落下来,还未落到地上,又嗖的被拉上去了。站在地上的人惊慌之后,才看清,原来这人是龙丘明。

龙丘明腰上缠着长鞭,哇哇大叫,四肢乱摇的被拉出了洞口。

“在屋顶上!”

“那对狗男女跑到屋顶上了!”

“快追!”

众人七嘴八舌的跑出斗法室,看见屋顶上有两个人影一闪,向书院北广场奔去了。

“去北广场啦!”

“吼什么?你他娘的倒是快追啊!”

一个破锣似的大嗓门喊道:“快来几个人抬上院长!”

一群人正急慌慌的往北广场奔去,听见这声喊叫,几个人转身跑回来,重回到斗法室内,把天佑之连椅子带人抬了出来。

一行人跑向北广场,那几个长老和高阶弟子极其拉风的从空中掠过去,像是一只只飞鸟似的,有的低阶弟子眼红起来,也纵身跃起,手脚乱蹬在空中挣扎一会儿,便惨叫着往地上砸去。

等众人赶到广场时,只见龙丘明正在跟一个穿红色衣裳的少女打斗,两人在柳枝上弹跳腾跃,打得难分难解。先到达的长老们并一些弟子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天佑之神情萎靡的坐在椅子里,一脸关切的盯着柳枝上的红衣少女。一个长老俯身给他说着什么,只见他微微摇头,摆了摆手。

吴长老双手叉在腰间,仰着脸大喝道:“龙丘明,你把斗法室的屋顶搞破了,快拿钱来赔!”

正在柳树尖上接招的龙丘明撇头躲过一记鞭抽,哈哈笑道:“老吴,你先让账房的记上,赶明儿我拉一车大火头鱼来顶上。”

他刚说完话,就听见鞭击声从四面八方逼过来,那红衣少女娇叱道:“下去吧!”

龙丘明哎哟一声,头朝下栽了下来,双腿在半空中乱蹬,眼看就要来个倒栽葱,脑袋刚一挨地,身子陡然旋转起来,噌地跃起,在空中翻转过来,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指着尚自站在柳梢上的红衣少女高声道:“好你个刁蛮小丫头,敢不用鞭子吗?”

红衣少女脚尖在柳枝上轻轻一点,如一只蝴蝶儿般的,翩翩飞了下来。

众人眼前一亮,都不觉看得呆住了,谁都忘了挪开目光。只见这位少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对襟羽纱衣裳,梳着凌云髻,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七分俊俏中带着三分的英气,黛眉入鬓,鼻梁高耸,薄薄的嘴唇总是微微翘着,像是要随时生气准备打人似的。也不见她有多倾国倾城,但众人一看她周身那股子又是刁蛮又是可爱的气质,都不紧面露微笑,想起春天森林里意气风发的小鹿来。

“哼,好你个龙丘明,真是个无赖小混混。你要是不先钻到本姑娘的车厢里,我会这么揍你吗?一揍你,你就哇哇大叫,我又没有下很重的手,你嚷叫什么,还有啊,在车厢里和地上打洞的事儿,你不可对外人说,别人要是知道了,叫我女耗子,我先来找你算账!”

这位姑娘双手叉腰,小手里紧握着长鞭,杏眼圆瞪,狠狠的盯着龙丘明,翘着小嘴。

众人都轰然大笑。

这个姑娘一愣,往左右看看,冷冷的哼了一声,生气的向龙丘明道:“他们笑什么?”

龙丘明想起车厢里的情景,不禁苦笑不得。原来他刚一钻进车厢里,便被这姑娘用机关制服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气哼哼的。

那姑娘听见外面狗男女狗男女的叫,眼珠子骨碌一转,小声道:“喂,龙丘明,有个好玩儿的事,你来不来?”

龙丘明被人制服,毫无行动自由,只好听她的,于是笑嘻嘻的道:“快说,快说。”

那姑娘神秘一笑,“你随我来。”长鞭子一甩,缠在龙丘明的脖子上,一手握着长鞭,一手不知何时取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兵刃,稍一用力,飞速旋转起来,把马车底部打出了一个洞,然后又在地上打出了一个洞。

姑娘一牵鞭子,带着龙丘明钻进了地洞里,一边走,一边打洞,走了好一会儿,钻出地面,到了北广场的水岸边。

两人说了几句话,一言不合,那姑娘又动起手来,打啊打,打到斗法室的屋顶上,这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龙丘明见那姑娘问他,便笑道:“他们没笑什么。不过,你以后要是被人叫做女耗子,可别只找我,这里所有的人可都是听到了的。”

那姑娘一怔,好奇道:“我找这些人做什么?”

龙丘明挠了挠鼻尖,摇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你刚才那番话都被这些人听到了,谁不知道那两个洞是你打的。”

姑娘恍然大悟,笑道:“我打洞是为了好玩,耍一耍这些大猪,他们已经被我耍过了,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我只在乎你。”

龙丘明脸上只觉得微微一烫,喃喃道:“在,在乎我嘛。这个。”

有人高声喊道:“当众打情骂俏,好不恶心。”十个人高声附和,吹起口哨。

他们听见自己被这姑娘蔑视成大猪,又见她对龙丘明青睐有加,心里一阵妒火狂烧,恨不得立即把这对男女赶出书院,不对,把龙丘明自个儿赶出书院,这位姑娘嘛,虽然对自己这帮人瞧不上,但能把她多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个那个的,干什么?你长得模样俊,人又聪明,不像个坏人或者笨蛋,你说的话,世人当然都相信了,不像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他们爱怎么说本姑娘,就怎么说,我才不在乎呢?”姑娘认真的说完,一瞥之下,望见天佑之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柳眉一皱,跃了过去。

“喂,老贼,你怎么啦?”

天佑之苦笑道:“受了一点轻伤?”

那姑娘吃惊道:“死不了吧?”

天佑之心里一阵温暖,柔声道:“没事,皮肉之伤,将养一些日子就没事了。”

姑娘噢了一声,道:“那就好,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杀你。”

天佑之猛地被口水呛了,连连咳嗽,差点一头扑在地上。

吴长老扒开众人,大踏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位姑娘,道:“喂,你就是那个臭丫头?”

姑娘笑道:“大个子,你才是那个臭丫头。”

吴长老咧嘴嘿嘿一笑,“我是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是臭丫头,你脑袋瓜儿被驴踢啦?”

“呸呸呸!你脑袋瓜儿才被驴踢了。”姑娘往吴长老身上吐着口水,“本姑娘是女中大丈夫,怎么会是臭丫头。”

吴长老躲闪不及,被姑娘吐了几口口水,面露怯意,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道:“刁蛮的臭丫头,看你以后怎么嫁的掉。”

姑娘朝吴长老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皱起鼻子道:“嫁不掉也轮不到你操心。”转头向龙丘明道:“喂,小无赖,以后本姑娘要是嫁不掉了,能嫁给你吗?”

她这话一出,广场上顿时又是嘘声一片。

龙丘明干笑几声,耳朵都烫了,低声道:“这,感情,总得要积累的吧”

姑娘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咕哝道:“胆小鬼。”转身面向天佑之,啪的一声,长鞭在空中打了个响,娇叱道:“老贼,本来你受了伤,本姑娘再出手,未免胜之不武,但是,我娘的大仇不可不报,你今天就乖乖的受死吧!”

书院许多弟子纷纷簇拥在天佑之周围,亮起白晃晃的兵刃,十来个人七嘴八舌的高声道:“你个小妖女,别说我们院长没受伤,就是受伤了,也能像捏死个蚂蚁一般的捏死你。”

姑娘噗嗤一笑,随即柳眉倒竖,“那就试试再说!”

天佑之挥手屏退众人的兵刃,低声向那姑娘道:“是你娘让你来找我的吗?”

那姑娘一怔道:“我娘怎么会让我来找你,她只说你是个大恶人,让我见了你,要远远躲开。本姑娘是偷偷来的,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恶。”

天佑之顿时神情一松,笑道:“啊,是你自己要来的,那也很好,你要是不来,我还不知道你长这么大了呢。”

“呸!你个臭老贼,我娘才不会来见你这个家伙的,哼哼,今天我要当着众人的面,把你当年做的丑事揭发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天佑之脸色一变,训斥道:“小孩子不可在众人面前胡说八道。”

“啧啧。”那姑娘向众人道:“你们都听到啦,你们院长吓坏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很害怕被我揭发出来。”

天佑之见那几个长老充满狐疑的看着他,许多书院的弟子也都面露疑色,只好长叹道:“好吧,你说就是,我天佑之生平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那姑娘把长鞭折了几道,插在腰间,背着手洋洋得意的道:“那好,我来问你,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开始了,十六年前,你遇上了我娘,是不是?”

天佑之闭上双眼道:“是。”

姑娘道:“你见我娘生得漂亮,就起了色心,是不是?”

天佑之道:“我是……”

姑娘高声道:“是还是不是?”

天佑之叹气道:“是。”

姑娘道:“然后你就欺负了我娘,是不是?”

天佑之道:“不是。”

姑娘生气道:“怎么不是,你要是没欺负人,我娘会冤枉你?”

天佑之道:“唉,那怎么叫欺负呢,那是,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说你……”

“不要转移话题。”姑娘一脸严肃,“然后你又趁我娘不备,偷拿了她的紫玄信符,是不是?”

她这话一说出口,广场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紫玄信符是二十年前神界颁发给人界各派首脑的一个凭证,凭此信符,各派中可选出十位杰出的弟子,前往神界参加选拔,资质出众的,便可留在神界当一个亲传弟子。神界威望素著,是修行界的圣坛,谁不想进去?

可是在神界送出信符时,又说,至于选拔的日子,则等神界三位首脑斟酌后一并通知。就这么着,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保管着信符的首脑们虽然等不到神界的通知,但也把信符奉为本门派的珍宝,珍而重之的藏起来,都等着神界突然宣布说,选拔开始啦。然后率领本门派一举夺魁,光耀三界。

只见天佑之面色沉重道:“这紫玄信符,我们白鹿崖书院也有一枚,何必去抢别人的?”

那姑娘哼了一身,“你有了一个还嫌不够,还想多要一个呗。”

广场的众人听外人这么说本院院长,不禁都觉得面上无光,心里直犯嘀咕。

忽然天佑之惊声喊道:“不好,那个影子族的刺客,是来盗信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