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少废话,你在练功厅勾引了我大半天,当我是泥人吗?”

玉郎君嘤咛一声,低声哼哼了一阵,羞答答的道:“你不是说,不是说喜欢母的吗?”

“老子公母通吃,只要能做就行。喂,玉郎君,你吞了那小子,肚子没有什么不适吧?”

“嘿嘿,奴家这数百年来,吃的人如果堆起来,也有昆仑山那么高了,要是不舒服,我能吃到现在?”说到吃人,玉郎君明显兴奋了起来,声调提高了几分,噗的一声,把灯吹灭了。

“喂,喂,你干什么?”低沉的声音有些慌乱,接着听见一阵叽里哐啷的杂声,想来是洞内的粉盒镜匣掉在了地上。

“冤家,你说我能干什么?吃了你,或者被你吃了啊。”玉郎君吃吃的笑道。

那低沉的声音慌乱道:“老子可不吃你这条蛇,老子最爱吃的是你的蛇子蛇孙。”

玉郎君呸了一声道:“奴家的蛇子蛇孙你吃上几万年恐怕也吃不完,只要你要了我,我给你生很多蛇子蛇孙吃。”说到后来,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你说的啊,老子这就要了你。”低沉的声音强自镇定,嗤啦几声响,紧接着又是嗤啦几声响,其间夹杂着玉郎君低低的哼叫声,既是痛楚又是期待。

“他娘的,你的那个在哪里?”低沉的声音愤怒道。

“你个蠢蛋。”玉郎君败兴道,“我现在恢复了原身,那个不在中间,在尾部。”

洞内突然一片沉寂。

突然玉郎君一声尖叫,啪啪几下,似是扇耳光的声音。那低沉的声音闷哼一声,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巨响,一个笨重的东西撞在了洞壁上。

“好几个仓护法,假装来给老娘暖床,原来是想偷老娘的骊珠来着。”玉郎君一生气,就自称起老娘来,这似乎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仓护法呸了一声,似乎是往地上吐了几颗断齿,粗重的喘息几声,桀桀笑道:“玉郎君,你他妈的才是蠢蛋,你摸摸颔下,看看那颗珠子还在不在?”

玉郎君绝望的厉声尖叫道:“姓苍的!你还我的骊珠来!”

蛇腹内的空气虽然不怎么流通,但幸好玉郎君一张嘴总是闲不住,充当了一扇通气窗户。龙丘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浓浓的黏液,看着手掌里碧光闪闪的珠子,自言自语道:“原来这颗珠子就是所谓的骊珠。”

在被吞噬的一瞬间,龙丘明十指如钩,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好不被吞到社肚子里去。他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之气,双手一阵乱抓,玉郎君的下颔滑不溜手,并无可抓取的地方。

但龙丘明岂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葬身蛇腹的人,他十指戟张,死死扣住玉郎君的下颔,无奈还是一步步往里面滑去。

龙丘明双手互相抓爬,身上脸上都是浓稠的黏液,呼吸逐渐变得不畅通起来。自腰部以下,已经泡在大蛇的消化液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因为死死扣着蛇颔,一齐反张了过去。十指连心,疼得他心口一跳一跳的。

借着微弱的光,能看见蛇嘴内部的构造,粉红色的肉壁在颇有规律的伸缩,每一次伸缩,就产生极大的吞咽力道,把他往蛇腹里送进去一些。他头顶上不远的地方,是两颗呈半弧形的蛇牙,牙根部蓝汪汪的往外渗着水,自然是储存的毒液。

龙丘明心里发狠,想要抽出靴筒的匕首,把这条大虫的上下颔刺一个透明窟窿。没想到左手稍微一松,身子经受不住大蛇强劲的吞咽力道,哧溜溜的便往深处滑去。

慌乱之中,他的右手在大蛇下颔的沟槽里抓到一个肉囊,连忙死死拽住,肉囊硬邦邦的呈滚圆形状,正好攥在手心,当下他双手拼命拽住肉囊,整个身子被大蛇的吞咽力道拉扯得斜斜的悬空着,

这情景,便如龙卷风吹进一条甬道时,在被吹走的一瞬间,一个人死命抓住一根石柱,身子被吹得与石柱呈九十度角。双手若是稍微一松,整个人刹那间就会被送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僵持了片刻,肉囊突然松动,只听波的一声,龙丘明手里的救命稻草已经变成一团软塌塌的皮囊。一团碧色的光芒随之出现,却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珠子,跟着龙丘明一起往深处滑落。

玉郎君有数百丈长,自嘴巴到蛇腹约莫相隔着半里路,龙丘明像是坐在滑梯上一般,哧溜溜的下滑着,速度先快后慢,最终缓缓停止了,咕嘟一声,他滑进一大片腥臭扑鼻的溶液里。

那颗碧光闪闪的珠子紧跟其后,滴溜溜的滚落在他身旁。

龙丘明知道蛇腹里的溶液极具腐蚀性,不可久待其中,连忙往干燥处游去。那颗珠子近在眼前,不要白不要,正好可以照路,龙丘明伸手把珠子捞过来,握在手心,游了几下,爬出溶液,紧靠着肉壁坐了下来。

喘息一会儿,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的衣裳一片褴褛,各个部位暴露无遗,想来是那片溶液腐蚀的,但奇怪的是,自己一身皮肉却丝毫无损,甚至连痒痛都不觉得。

莫非已经入毒已深,神经麻木了?连忙把手指头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哇的一声喊叫出来,取出来一看,手指头上一排深深的牙印子,再咬深一点,可就要见血了。嘴里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让人忍不住要呕吐。

他把那颗珠子放在手掌心,仔细端详,只见这珠子通体碧透,质地极坚,却又柔美无限,散发着幽梦一般的光泽。放在鼻端一闻,顿时觉得清凉彻骨,脑袋猛地清醒了许多。

龙丘明平掌托着珠子,碧色光泽照亮身周三尺远的地方,大蛇内部的景观可没什么好观赏的,滚圆的肉壁呈深粉色,粗大的肌肉组织清晰可辨,没有一处不在伸缩**,不远处的那片溶液便随之晃动不已。

龙丘明拔出靴筒的匕首,瞅准地方,准备在肉壁上狠狠刺一刀,把大蛇开膛破肚,自己好能逃出生天。刚把匕首那沉甸甸的剑柄握紧在手里,就隐约听见外面的响动。仓护法与玉郎君的打情骂俏全部被他听在耳中。

他暗暗觉得好笑,心想,这两个公畜生,在大厅里装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竟然干柴烈火对上了。他也不急着出去,靠着肉壁坐着,如果克制住阵阵涌来的恶心,倒也没有其他的不适。

没想到后来玉郎君与仓护法撕破脸斗了起来,龙丘明听见玉郎君那一嗓子撕心裂肺,方才知道,手中的这个珠子原来是骊珠。但骊珠是什么东西,他就不清楚了,只记得书上说什么“若无破浪扬波手,怎取骊龙颔下珠。”

正在凝思,蛇腹内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肉壁咕咚咕咚晃动不止,把龙丘明弹出老远。那片溶液扬起一人高的小浪,溅得四处都是。

龙丘明抬袖遮住口鼻,避开飞溅过来的水点子,往深处挪了挪身子。溶液都溅到了肉壁上,使得蛇腹内哗啦啦下起了臭雨。龙丘明只得又往里爬了一会,找到一个淋不着的地方。长叹一声坐起来,心想,他奶奶的,本以为这里至少风雨不侵的,没想到还是要淋雨。

他把那颗珠子含在嘴里,脱掉腥臭的上衣,下衣暂时先不脱,赤身**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不论在哪里都一样。他把上衣扔在一边,却猛然发现,蛇腹内竟然亮起一片金光。

原来溶液池的水位降低后,水底的东西都露出了头,发出金光的是许多金制的器皿。龙丘明感到好奇,爬近了去看,只见一大堆金光闪闪的玩意儿杂陈在水底,有金瓶子金罐子金珠子甚至还有金马车金面首金马桶。

他想起小时候曾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但凡有些年头的大蛇,肚子里都会有金山,那是因为,蟒蛇极爱吃发光的东西,金子被吃到了肚子里,无论多久都不会融化,日积月累,可不就成了一座金山了。

龙丘明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捞了一张金面首,又抓出一条金链子,把面首用链子穿了,绑在腰带上。正在琢磨还要捞点什么,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龙丘明大惊之下,咕嘟一声,把那颗骊珠吞进了肚子里。

龙丘明先不管究竟是人还是鬼拍了自己,连忙弯下腰,使劲儿的扣自己的喉咙,要把那颗珠子吐出来,谁知道蛇嘴里东西有没有毒,若是一命呜呼于此了,这堆金山可就搬不走了,想想就心疼不已。

他拼命干呕了一阵,知道珠子已经稳稳妥妥的落进了胃里,要想把它弄出来,只有依靠另一个出口了。心里黯然,直起身来,回头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差点把伸着的舌头咬成两截。

站在他面前的,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副金子做成的骨头架子,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皮肉剩下,唯有眼洞里镶嵌着两粒绿色的猫儿眼,碧光沉沉,冷冷的看着他。

“你,是人,还是鬼?”龙丘明把舌头缩回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全身紧绷,做出既是防御又是攻击的姿势来,防御是真,攻击却是虚张声势。他从小在山中打猎,攻守的精髓早已经了解透彻。

黄金骷髅半响不言不语,突然鬼哭起来,哭得伤心至极,但也只是发出呜呜的悲鸣之声,眼眶里那两颗猫儿眼却不会留下眼泪来。

龙丘明见它哭得伤心,防备之心就去掉了三成,摸了摸屁股后面的金链子与金面首,后退了一步,道:“喂,兄弟,你有啥心事,死了还这么伤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他惯常在悲哀时刻取个乐子,但不免流于刻薄了。

黄金骷髅猛地停住悲戚,惊喊道:“谁说我死了,我没死!我没死!”

龙丘明嗤的一声轻笑,防备之心又去了两成,道:“兄弟,你知道在我们那儿,喝醉的人最爱说什么吗?”

黄金骷髅一怔,道:“再来一瓶。”

“非也。”龙丘明邪邪笑起来,“酒鬼最爱说,我没醉。死鬼最爱说,我没死。”

黄金骷髅怒道:“你这个小毛孩,嘴巴当真刻薄,我说我没死,便是真的没死,要不然,如何能站在这跟你说话。”

龙丘明道:“你当真没死?”

黄金骷髅道:“我当真没死。”

“那你……”

“唉,说来话长。”黄金骷髅长叹一声,坐在地上,眼眶里的猫儿眼随之暗淡了下来,流露出悲哀之色。

由此可以得知,上古真仙传道,最多使世人达到半仙之体,剩下的修真之路,全凭个人天分。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真仙突然杳然无踪,天下四块大陆都再难觅踪迹。剩下一大批半仙人有的悟道而去,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的资质有限,无论如何都难以突破凡人的大限,毫无办法,只得安心呆在凡间。凭着半仙之体,接受世人的景仰膜拜。这批半仙联合在一起,组成了所谓的神界。虽然自称神界,但到底也没修成真仙,只能还留在世间混日子,依靠法力,统领着大陆三界。

哪三界?分别是人界、灵界、神界。人界即是圆颅方趾的俗人,世代过着懵懵懂懂的太平生活,偶然有那些不安心生老病死的奇人,根据从上古残卷上得到的一丁点信息,远涉深山里去寻找真仙。但往往空手而归。

灵界则是一个妖精的世界,魑魅魍魉、珍禽异兽,但凡有形体有知觉有灵窍的生物,都能借着天地灵气,暗暗修行,直到褪去兽体,得成人身,然后再进一步的修成真体,得道成仙。

只要有动物的地方,就有江湖。人界之中,修行的门派林林总总,不下三千多家,在这些门派中,有的以练气为主,称为气道。有的以铸器为宗,名为器宗。气者,乃是体内的先天之气,人刚生下来时,先天之气尚存,后*受凡尘蒙昧,久而久之,就瘀滞在体内了,成为一股浊气,脆弱至极,一口气上不来,生命就消失而去。

而剑魂一派则坚持器宗的原始宗旨,坚持器才是宇宙之间恒生不灭的物质,凡人若想修得真体,必须要舍弃皮囊,把三魂七魄灌注于器体之上,直至三魂七魄凝聚成形,而器体化为炉鼎。人器合二为一,与天地同生,终得大道。

所谓,丹田为鼎炉,全身无处不丹田,鼎炉在身内,结丹在三田。剑魂一派走了捷径,修行之路相比气道与剑仙派容易许多,但也有个致命的短处,便是器体难寻。因此数千年来,一直也没成什么气候。

五百年前,剑魂派出了个绝顶人物,穷究天人,搜遍三界,寻到一个名叫星云珠的器体,魂居其内,修成了举世无双的大道。此人性子孤僻,接人待物,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向不能容忍剑仙一派,他一得大道,便把这一支脉残杀殆尽。

黄金骷髅是剑仙一脉中的姣姣者,眼见同门自相残杀,不免心灰意懒,日日在草莽大泽里晃荡。这天黄昏,他骑着螣蛇在青丘山上空飞过,突然听见凄惨的呼救声,于是连忙循声飞去,原来是一条黑蛇被青丘山的小狐狸们逮住了,架锅烧水,正要把它开膛破肚,扔进开水里煮了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