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鼻子蝙蝠只觉喉咙一紧,脖子已经被龙丘明极其柔软的手臂缠绕了两圈,脖子越勒越紧,几乎要窒息。它身子剧烈的翻滚起来,想要把龙丘明甩掉,但龙丘明整个身子像是吸附到它头顶脖颈上了一样,无论怎么抖动,都纹丝不动。

龙丘明哈哈大笑,喝道:“畜生,还不服?”

蝙蝠挣扎半天,知道无法摆脱敌手,只得乖顺下来,听从龙丘明的吩咐,往回飞行。飞到山腹中,只见兵燹遍野,黑压压的蝙蝠怪叫着向朱雀派门人俯冲下去,双翅一扇,便是两股烈焰。干草枯木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烧得那些灵禽怪兽都跳到大树上,绝望的鸣叫。朱雀一派本来战斗力就不强,一向与世无争,这次因为新任掌门被人荼毒,才不得已向灵乌派开战,一遇到对方的正规军团,顿时毫无招架之力,像是待宰的羔羊的一样,嗷嗷直叫,也不知道是发怒还是乞怜。

龙丘明控制着白鼻子蝙蝠飞到最高处,大声喊道:“兄弟们,我龙丘明又回来啦!”

观白骨与朱雀派众人因为群龙无首,根本无心恋战,一看龙丘明平安无恙的回转,又俘虏了敌方的大鸟,顿时军心大振,群情激昂的跟那些蝙蝠怪兽打了起来,一时间,两派几乎有势均力敌之象。

龙丘明下肢在白鼻子蝙蝠脖颈上饶了两圈,上身伸展到它面前,双臂抱在胸前道:“乖儿子,跟老子说说,你在这些蝙蝠里能排老几?”

白鼻子蝙蝠支支吾吾道:“我只是一个小虾米罢了,你拿我当人质是没有用的,我最怕被人狠狠的往地上扔了,你不要这么对我。”

龙丘明哈哈大笑,双手倏地一伸,已经揪住一只迅速飞过的蝙蝠的脖子,揪得那鸟儿唧唧乱叫。龙丘明手上力道稍微放松,向那只蝙蝠问道:“乖乖回答我,否则老子把你的脖子捏断,这个白鼻子是你们的头头,对不对?”

那只蝙蝠连连点头,惊恐的看了白鼻子一眼。龙丘明松开手把它放开,缠在白鼻子脖颈上的下肢缓缓收紧。

白鼻子讨饶道:“大王,别扭断我的脖子,我招,我招,我的确是带队的。”

龙丘明笑道:“一早就这么乖不就好了嘛,给老子下达命令,让这些带翅膀的老鼠们统统飞回去,专往鸟多的地方钻,还要喊龙王爷归天了。”

白鼻子骇然道:“这,这,这。”突觉左眼一阵巨疼,疼入骨髓。听见龙丘明冷冷的道:“不听话,另一只眼也别想保了。”

观白骨正三百六十度甩着血滴子,把那些扑下来的怪鸟砸得稀烂,甩着甩着,发现蝙蝠军团全部落荒而逃。转头一看,龙丘明骑着一只巨大的蝙蝠稳稳飞落,停在一块大石上。他忙跑过去,一把抱住龙丘明,哈哈大笑道:“龙丘老弟,你没事就好,真他妈的奇怪,我还没杀过瘾呢,这些畜生们怎么都跑了。”

龙丘明见余下的部属都围拢过来,就把自己的诡计说了,然后道:“此时灵乌派肯定是一片大乱,咱们一鼓作气冲下山去,到了山下,汇合一处,由沈七哥带领大家从地下出去。”

众人一片高呼,裹好伤口,重拾武器,一声呐喊,往山下闯去。

龙丘明让摄魄坐在自己身前,两人骑着白鼻子蝙蝠飞在天上,观白骨等人在地上奔跑如飞,遇山开山,见林伐木,行了大半个时辰,连一只鸟影子都没见到,顺利得匪夷所思。

龙丘明驾驭白鼻子飞落在地上,向大家说道:“我问了这只大蝙蝠,它说灵乌派这次倾巢出动,共分十路大军,地毯式搜索咱们的行踪,没想到刚一离窝,灵乌派老巢就被人一把火点了,五路大军只好折返。我估摸着,这五路敌军扑灭了火,正要再下山围剿咱们,就遇到了一大帮回转的蝙蝠乱冲乱撞,又听见这帮蝙蝠们纷纷大喊龙王爷归天了,得,他们这帮人还不乱成一锅粥了?所以咱们才这么一路畅通,不说废话了,大家赶紧往山下跑吧。”

众人听见龙丘明这么说,都欢呼雀跃,勒紧腰带,正要继续狂奔,突然见探路的十几人跑回来了,说前面有一座树林挡道,极难通过。

观白骨一甩血滴子,喝道:“什么林子能挡住人?看老子不把它们连根拔了。”

众人奔了十来里路,果然看到好大一片红树林子,棵棵直径十来米的大树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最奇怪的是树叶子大得惊人,片片像是豆腐房里的磨盘,也有那么厚重,一动不动,似乎随时能轰然砸在地上。

龙丘明三年前被苍猫头俘虏过来,曾经在空中望见过这片林子,当时就觉得这片森林处处透着诡异,这时走到近处,越发觉得这林子不是一般的林子,虽然它的确是一座庞大无比的林子。

观白骨大踏步往前走了几步,一挥血滴子,就要往一棵树干上砸去。龙丘明忙道:“观大哥,先别慌,我觉得此处有些蹊跷。”

观白骨放下血滴子道:“龙丘兄弟,你有什么高见?”

龙丘明道:“兄弟也没什么高见,只是在牢里听守卫们常说,掉树叶子怕砸破头。咱们暂时别离林子这么近,万一这许多叶子一齐落下来,大家伙都要被砸成肉泥了。”

观白骨咕哝道:“你是领头的,听你的就是。”

南宫三叔小跑过去,把观白骨拉回来,一边语带责备道:“二弟,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的脑袋虽然硬,扛不住一直被石头砸啊。再说了,就是能扛住,砸起来不也很疼吗,即使不疼,吃饱了撑得吗,好好的干嘛让石头砸。你就是撑得慌……”

摄魄抿嘴笑道:“三叔,观二叔脸都憋红了,你就别再唠叨了,你们二位再打起来,我可不劝架了。”

龙丘明笑道:“各位先歇会儿,我先探探路。”说着一拽白鼻子的脖颈,一人一鸟飞到高空。龙丘明手搭凉棚,极目望去,只见林海莽莽,接连天际,森林上空漂浮着广袤无垠的黑雾,黑雾中间影影绰绰的似乎飘荡着无数的孤魂野鬼,大风呜呜的吹过树梢,挟带着一片阴冷的鬼哭声,让人禁不住打一个寒战。

龙丘明见那片黑雾隐约呈现一张巨大的猫脸,一双猫眼阴险狡诈的俯视着下方,三瓣猫嘴像个老太婆似的微笑着,无比诡异古怪。他心里咯噔一声,暗想糟糕,看这阵势,这片林子果然不是一座普通的树林,而是整座金汤山的阵眼所在。他曾听恩师鸿钧讲过,金汤山最厉害的不是地下的山甲土龙,也不是一窝子扁毛畜生,而是数不尽数的先天阵法,把整座山团团围着。这些先天阵法不仅仅是八阵图之流,而是什么阴风五鬼凹藏阵、万度梅花散落扇形阵、顶阳八片冰雪倾注阵、山丁阵、虎乶阵、百盇阵。名字大都佶屈聱牙,拗口得很,他只记得几个简单的。阵法的统筹部围,阵眼的甄查打破也马马虎虎学了一点,所以才能一眼看出,这片林子是有万阵之阵称谓的金汤山阵眼。

龙丘明凝神想了一会儿,一拍白鼻子的脑袋道:“乖儿子,咱们飞到林子上空去。”

白鼻子蝙蝠大惊失色,脑袋摇得像是小货郎的拨浪鼓,“龙丘大王,不是我耍你,这林子咱们躲得越远越好,否则,一辈子休想走出来了,据说,龙王爷也不敢接近这片林子,传闻,这林子是一个绝杀阵,大王,你看在我乖乖给你当了半天儿子的份上,就放过我吧。”

龙丘明心里一沉道:“果然如此。”

何为绝杀阵?但凡一个大阵,根据天时地利人和之气,风哭雨泣雷吼电闪之力周密布下天罗地网,一般都有阵门,如流转最广的八阵图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而绝杀阵则是没有阵门的,破无可破,一入此阵,天崩地裂,空间尽无,万事万物陷入广无止境的虚空里。

若想布下绝杀阵,布阵之人需要以鲜血祭阵,如何祭?布阵人跪在“惊时”这个方位,持刀自额头中央割下,顺势往下,一直割到**处,不偏不倚,绝对的中央位置,把自己劈成绝对相等的两片,一片倒在“虎梦”处,一片倒在“兔跋”处,鲜血流尽,阵门消隐。这么折腾一番下来,绝杀阵就成了。

所以说,这个绝杀阵是个同归于尽的阵,千古以来,能破这种大阵的高人寥寥无几,龙丘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哪里有破阵的能耐,他心里一阵黯然,不是因为自己插翅难逃,而是连累众多好兄弟一起命丧在这里。

但龙丘明可不是个眼睁睁等死的主,明知道是个绝杀阵,偏要硬着头皮去闯一闯才肯罢休,他松开白鼻子,施展起游气功,整个身子如在碧水里游弋一般,轻飘飘的往森林里游去。站在地上的摄魄、观白骨等人都是又担心又佩服,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龙丘明离阵法越来越近,穿破一层一层的怪谲黑雾,睁大眼睛,不放过一丝动静。他突然发现这张猫脸动了一下,一双猫眼看向自己,三瓣猫嘴猛的大张,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不由分说,把他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