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明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道士,被瘦道士这么凶巴巴的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收回目光,继续跟老丐喝酒聊天。

他跟老丐满上酒,道:“老兄,我看你说得太玄乎了吧,我活了十六年了,今天才听说这些。”

“兄弟,咱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时候,你有没有听家里大人说,怎么弄能见到鬼魅?”

“据说是往眼皮上抹唾沫能见到,不知道真假,从来没试过。”龙丘明回答。

老丐丐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错错错,我教你一个简单可行的法子。”老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瓶,倒出来几滴透明**,抹在龙丘明眼皮上,然后说道:“你往四周随便看看。”

龙丘明往周围看去,身子顿时僵住了,他看到的情景实在诡异:坐在东边那张桌子的两个老伯,一个脑袋上有着狐狸的虚影,若隐若现,一个有着野猪的虚影,隐隐约约的,实在诡异莫名。紧挨着的那张桌子上坐着姐弟俩,姐姐却没有五官,脸上白生生的一片,像个剥了壳的鸡蛋,弟弟则头大如斗,也几乎没有五官,脸庞中间长着一只大大的眼睛。

那个女店家端着托盘从里间走出来,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像是刚刚被自己家男人狠狠抽打了一顿。龙丘明心想,这个该是正常人了吧,往下一瞧,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灰色的围裙底下拖出来。

龙丘明狠劲摇摇头,闭上眼睛,等重新睁开时,一切恢复了正常。

“怎么样?”老丐微笑着问。

龙丘明终于相信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实在多姿多彩,真的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龙丘明出了一会神,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那小玻璃瓶子里是什么东西?”

老丐笑道:“不过是黑牛的眼泪,这东西最邪,能使咱们这些凡人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龙丘明从没有见过黑色的牛,想着它的眼泪这么邪乎,想必不好搞来,忙开口向老丐讨要,笑嘻嘻的说玩几天以后再还给他。

老丐倒挺爽快,二话不说,把小玻璃瓶递了过来。龙丘明喜孜孜的放在怀里。问道:“老兄,这些人原来都不是人,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不相信。”

老丐道:“这些都是鬼魅邪灵、妖兽之类的,幸好没有仙佛在这,否则这些家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喽。”

龙丘明从怀里掏出那本《御阴甲》,递向老丐道:“老兄,你给我看看,这本书会不会是什么修行秘笈?”

老丐眼睛一亮:“嗯?阴阳合欢术?哎呀,那个,兄弟,这本书可是不健康的书籍,你年纪尚小,来,做哥哥的暂时给你保管。”说着忙不迭的伸出手接过来。

龙丘明笑道:“大哥,这是御阴甲,不是什么合欢术,我看你是想女人了。”

老丐把手拿在手里一瞧,是歪歪曲曲的篆字,他眼神不大好,竟然把纵横术看成了合欢术,白高兴一场。揭开书皮,先是一副练功图,图中的人高举双臂,托着日月光轮,旁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周身大穴的名称,用黑箭头标注,一条红线从曲池穴,经窍老穴,过涌泉穴,流经各大穴道,经夹脊,透玉枕,入泥丸,游九宫,形成一个小周天,最后与头顶的日月光轮融合。往后翻翻,都是一幅图形,周身各大穴道被清清楚楚的标注,图中的姿势不同,有的站,有的坐,有的斜躺着。

老丐看得头晕,把秘笈合上,递还给龙丘明,说道:“兄弟,依老哥哥有限的见识来看,这是一本以练气为主的玄功,既然名字叫做御阴甲,那意思就是,如果练成了,纵横阴阳,遨游四极,厉害得很呐。”

“玄功?不是阴间穿梭指南?”龙丘明问。

“嘿嘿,非也,所谓阴阳,可不仅仅指阴间阳间,涵盖得广得多,比如,人有阴阳之分,女为阴,男为阳,一个人,从晚上十点开始阳气渐生,是阳,从下午二点开始,阴气暗生,为阴。再往广的说,天地有阴阳二气,日为阳,月为阴。天为阳,地为阴。所以啊,这阴阳纵横术,就是六合八荒天地四极任我纵横,横行无忌的玄功。”老丐说得口沫横飞,意犹未尽。

龙丘明把秘笈往老丐面前一送,“老兄,既然这么厉害,你想练的话,就先拿去练。”

老丐连连摆手:“我可不想练这些,我做凡人做惯啦,就这么以天为被,地作床活个几十年,死了拉倒,多舒坦,活几千年上万年,太没劲了。来,咱们继续喝酒,光顾着瞎扯了。”

俩人接着喝酒,老丐悄悄的说些荤段子,教得龙丘明这个未经事的少年越发成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看似愚直,混熟了以后,竟然是这般闷骚。大雨一直没停,哗啦啦的在地上汇成小溪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进小酒馆吃饭的人有增无减,把一个小小的地方挤得满满的,一时间,划拳声、大笑声、擤鼻涕声交汇在一起。

龙丘明喝干一盅酒,眼看天色已晚,正要跟老丐告别,突然听见那个瘦道士说道:“这雨水下起来没完,有点古怪。”

胖道士道:“今年是冰奎之年,我昨晚观看天象,反星正侵扰东方,但紫微星已渐渐出现,看来即便这世间有大灾难,也还是能保留一点薪火。”

“你看这末日灾难可能是哪种大灾?”瘦道士问。

胖道士笑道:“北冥海的水势一直很怪,先前是海水浩荡,不见尽头,最近有越来越少之势,好像是漏到什么地方了,这景象,不寻常啊。”

“冰河之灾,确定无疑。”瘦道士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话刚落音,咔嚓一个炸雷在屋顶响起。

炸雷响过之后,酒馆里的吃客们虽然觉得奇怪,这雷怎么在屋顶上响?但随后就没听见什么动静了,就不以为意,又纷纷吃喝起来。

老丐见龙丘明一直呆若木鸡,眼神直直的,像是中了邪一样,就伸手拍了他一下,喊道:“兄弟,喝多了?”

龙丘明一哆嗦,回过神来,“大哥,这世上果真有北冥海?”

“这个当哥哥的倒不怎么清楚了。”老丐将剩余的酒菜一扫而光,拍着肚皮说道:“吃饱喝足,生活痛快!”

突然听见一个声音惊慌的喊:“着火啦,着火啦!”

一个跑堂的少年从里面跑出来,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火啦,大家快救火啊!”

一个壮汉一把拉住少年,问:“哪着火了?”

“屋顶,屋顶,快救火啊!”少年指着屋顶,急得直跳脚。

这时候大家闻到一股焦糊味,小店里突然涌进来一大股浓烟,吃客们一看这情景,都顾不得吃喝了,凳子一拉,桌子一推,推搡着就往外跑。

众人闹哄哄的忙了半天,火势慢慢减下去了。龙丘明和老丐看了一会,一起离开。龙丘明心里一直惦记着北冥海,这名字还是他在神游室玩的时候听说的,莫非现实世界中真有这个海?难道那个疯疯癫癫的羊角仙不仅仅是虚拟的人物?离开时,龙丘明转头望见胖瘦二道正站在门口观看,其中,胖道士正对着他意味深长的微笑。

龙丘明正在纳闷,只见胖道士手一扬,一块蓝光耀眼的东西迎面飞了过来。龙丘明忙伸手接着,摊手一瞧,蓝色水晶磨制成的盒子里装着一件项链,散发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一望之下,就知道价值不菲。

龙丘明忙抬头,胖瘦道士已经不见了。

老丐凑上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龙丘明摇头,打开盒子,见内壁上镌刻着一行小字:倾城一顾。另外有一张小纸条,写的是:小小见面礼,望公子笑纳,以赠佳人。

“倾城一顾?”龙丘明喃喃念道:“怎么有点熟悉呢?”

老丐吸了一口气,一拍龙丘明的肩膀,激动道:“兄弟,这是件宝贝啊。”

龙丘明用两根手指夹起盘在盒子里的项链,在灯光下观看,笑道:“不见得吧,好好的,那两位道爷干嘛送我宝贝呢?”

老丐看着紫光萦绕的项链,啧啧称叹,发了一会儿呆,道:“兄弟有所不知,这倾城一顾在世间已经流失上千年了,眼下共有十件仿制品,个个都是稀世珍宝,你想想,你这个真品价值有多高?”

龙丘明撇着嘴,摇摇头,道:“不见得是真品,我给那连个道士无亲无故的,送我这么贵重的玩意儿干嘛?老哥喜欢,拿去。”

老丐连忙摇手,“这个我可不敢收。但是,兄弟,以老哥哥还过得去的眼力看来,你这件确定无疑是真品。”

“管它是真品还是赝品,不过说实话,倒挺漂亮。”龙丘明说着,把倾城一顾放在怀里,与老丐一起往大路上走去。

行到三岔口,酒足饭饱的老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拍着龙丘明的肩膀说些以后是兄弟了,做哥哥的会好好照应你之类的话,然后俩人道别,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