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明睁开双眼,大喝一声,一把揪起瘫软在地的丹妙,嘿嘿冷笑一声,抛在墙角。炉固呆若木鸡的站着,被龙丘明一挥衣袖,身子凌空飞起,重重的摔在丹妙身上。

原来这位丹妙老兄的寒剪一指帮了龙丘明一个大大的忙,寒剪一指是神界的纯阳神技,其原理是聚气于手指,以霸道的手法把气流注入对手的气海穴内,打乱对手的气道,修炼之人,但凡气道被打乱了,登时便会手足发软,动弹不得。

而正好有一股浊气淤积在龙丘明的气海穴内,承受了丹妙的气流,使得龙丘明的气道非但没有被打乱,反而畅通无阻起来。这直接导致龙丘明的神功大成。

这其中的道道,丹妙哪里会知道,丹妙不知道,炉固就更加不会知道了。

龙丘明把这两人抛在墙角,衣袖一拂,解开摄魄身上的穴道。

摄魄喜道:“龙丘大哥,你练成诛天*了?”

龙丘明一把抱住她,嘴角一扬笑道:“成了。”衣衫烈烈,一缕淡烟消失在空中。

龙丘明抱着摄魄,在空中转了一圈,远远看见一片黑雾蒸腾,隐隐听见娇叱之声。他脚下发力,东一踩西一踩,身形极是潇洒,速度无与伦比。一眨眼之间,已经到达黑雾上空。

姽婳和水语冰一身血污,正挥剑厮杀,姽婳一抬头,看见了龙丘明,喊道:“发什么愣,快下来杀退这些畜生。”

黑雾之中,数百头野狗一样的动物正呲牙咧嘴的潮水般的扑向姽婳和水语冰,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野狗的尸体。

龙丘明如巨石坠地般的落了下来,脚尖还未沾地,朝一群野狗扣指一弹,一连串噗噗声响起,十来头野狗陡然倒地而亡。脑袋上赫然有着一个指头大小的洞,汩汩冒着黑血。

姽婳惊喜道:“好啊,有长进了。”说着挥起短剑,一下刺进狗腹中,野狗哀鸣一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浑若无事的猛扑过来,被龙丘明一脚踹了出去,撞在狗群深处,登时又死了四五头。

龙丘明见姽婳和水语冰被这些狗子欺负得狼狈不堪,心里又疼又怒,虎吼一声,掌劈指戳,瞬间击毙了数百头野狗。

没想到这畜生像是杀不尽似的,源源不断的猛扑过来。龙丘明心里一动,暗想不对,照这么杀下去,再厉害的人也会被这些疯狗一样的畜生弄得疲惫不堪。他神功初成,耳目比平时敏锐百倍,往黑雾深处一看,一条黑狗正气定神闲的蹲坐着。

龙丘明伸出中指,凌空一点,一股凌厉的气流破空而去,气流由无形化为有形,激荡起周围的气流,成了一个风眼似的漩涡,漩涡旋转着往前疾飞,转而化为一柄飞刀,噗的一声,插进那条黑狗的心窝子里。

黑狗往后连翻了几个滚,肚皮朝天,一动也不动了。

正在扑咬的狗群顿时一头头化为虚烟,随着这片黑雾逐渐飘散。

姽婳一头扑进龙丘明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嘤咛一声,声音颤抖着道:“可吓死我了。”

龙丘明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不怕,没事了。”眼睛却瞅向水语冰。水语冰把脸偏向一边,从裙摆上撕下一缕布,裹胳膊上的伤口,摄魄走过去帮忙。

姽婳一把推开龙丘明,欢喜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找到诛天二使的心法了?但也不会练得这么快啊。”正说着,下死劲儿扭了龙丘明一把。龙丘明大叫一声,往外跳开一步。

姽婳柳眉倒竖,怒道:“既然这么厉害,怎么现在才来?不知道我最怕这些畜生吗?”她的原神是黄莺儿,天生的惧怕犬类动物。

龙丘明心想,黄莺儿当真厉害,已经猜到我练成了诛天*。向她真诚淳朴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这两招是老实人的招牌动作,每当他想不出应对之法时,就装老实人,对方见他这样,气就消了大半,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摄魄替水语冰裹好了伤口,走过来向姽婳笑道:“龙丘大哥是在一根手骨上找到的秘法,修炼到最后关头时,跑过来两个坏人,龙丘大哥险些走火入魔,所以没有尽早赶过来。”

姽婳的气早就消了,问了一番走火入魔的事,然后心有余悸道:“我和水姑娘跑出屋子,被引到这里,开始有一只畜生,不论怎么施法,都杀不死,后来越来越多,杀不胜杀,水姑娘为了保护我,被咬了一口。幸亏你们及时赶过来。原来是中了奸贼的调虎离山之计。”

四人又重新回到屋里,姽婳厉声审讯了炉固,原来这两人是张老祖门下的徒孙,早就听说诛天二使死在地母之内,留有无上的修习秘法,但不经张老祖允许,谁也不敢溜进来翻找。这哥俩儿掌管张老祖的丹炉,而丹炉房是设在地母之上的,知道每当月圆之日,这地母就会裂开缝隙,往裂缝里投两颗张老祖炼制的秘药,裂缝便会在两个时辰后重新开合一次。数百年来,他们不知道溜进来多少次,但不惟找不到休息秘法,连一张写着只言片语的纸片都找不到。

这天趁着人界与神界召开灭妖大会,众人都忙里忙外,又正好是七月十五日,这哥俩就又偷偷的溜进地母内,正好偷偷瞧见姽婳拿着诛天二使的遗书,递给龙丘明。他们离得远,以为那份遗书就是修行秘法,眼看着想了几百年的东西近在眼前,却不是自己在自己手上,那可真是心痒难搔,愤恨莫名。丹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从腰间百宝囊里放出来一只小东西,扔向屋内,把姽婳和水语冰引开了,那只小东西便是人间口口相传的天狗,是神界盛行的灵宠,随着主人的修行的加深,这灵宠也会提升法力。丹妙是张老祖门下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要不也会轮到他们掌管丹炉房,因此二人的灵宠也非同小可,把姽婳和水语冰二人打得狼狈不堪。

炉固结结巴巴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龙丘明念这个家伙虽然又蠢又色,但心地还算善良,就不准备跟他计较,当下笑了笑问道:“炉固道长,灭妖大会是怎么回事?”

炉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斜瞅了一眼姽婳,姽婳一瞪眼,把他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道:“这灭妖大会嘛,自然是,自然是奔着灭妖来的了。我们祖师爷爷,引诱鬼界的鬼界的七十二路妖王来到北邙山,然后,然后封在此间,聚而歼之。”

他这话刚一说完,龙丘明与摄魄都啊了一声,摄魄原本雪白的脸蛋更加苍白了,眼睛望向龙丘明。

摄魄声音颤抖着道:“三叔他们……”

龙丘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事情的紧迫性。然后向炉固说道:“道长,还得麻烦你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炉固一张圆盘大脸成了紫色,圆圆的小眼睛暗淡了下来,像是死鱼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各位英雄,我和丹妙师兄在地母内已经呆了三个多时辰,地母早已经关闭了,大罗神仙也出不去了,咱们,咱们恐怕都要死在里面了。”

姽婳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厉声道:“臭胖子,你休想蒙住我,你们师兄弟来往这地母不知道多少次了,竟会不知道怎么出去?”

炉固苦笑道:“姑奶奶,开始我不就说了嘛,我们两个时辰之内才能回得去,这会儿都已经三个多时辰了,真的是出不去了,可怜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说着,眼泪哗哗的哭了起来。

龙丘明笑道:“大家别着急,谅这区区地母,也困不住我龙丘明,你们先坐着歇歇,看我的吧。”

水语冰鄙夷的看了龙丘明一眼,“吹牛不用上税吗?”

姽婳心里半信半疑,她知道龙丘明虽然已经练成了诛天*,但牙**真真切切的摆着诛天二使的朽骨,这*若是真有那么厉害,他们也不会困死在这里了。摄魄却是相信龙丘明能够出去,在她心里,一向嬉皮笑脸的龙丘明总是有很多法子,总是能带给她惊喜。

炉固惊疑道:“这位小爷,您本事虽大,可这地母……”

龙丘明一伸衣袖,把丹妙收进袖子里。他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炉固笑道:“炉固大爷,我可不是吹牛玩的。”

炉固惊讶道:“这一招,就是,就是袖里乾坤?”

龙丘明点点头。炉固惊喜道:“袖里乾坤是道家第九重的神通,小爷您这么厉害,咱们或许能出得去。”

龙丘明走出屋子,仰头看着云雾翻涌的天穹,想起诛天*中那句话:仰观俯察可以测其机,度数筹算可以得其理。如何测其机得其理,他心里还真是没有底。因为机缘巧合,他得以修成人神鬼三界无不觊觎的诸天*,但修成之后,他仍然是一无所得,无非是神通增大了不知多少倍,但神通再大又有什么用,蚂蚁虽然能负起比自己大许多的庞然大物,在苍鹰眼里仍然只是一介微尘。

龙丘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感应到一些玄奥的东西,似乎从茫茫的迷雾中窥见到一丁点的真相,至于是什么真相,或者说到底是不是真相,他心里照样是没有底。

回到现实中来,现在,他正被困在地母之中,但这地母究竟是什么?照姽婳所讲,这地母是从那个庞大的真正的地母身上分割出来的,因为怨气而吞噬一切空间的怪物。既然自己这帮人是被这个怪物吞噬进来的,那么总有途径可以逃离出去,天地虽广,也有边缘,地母也无非是一个微型的天地罢了。

想到这里,龙丘明仿佛从浓雾深处窥见到些微天机,他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伸手感觉一下气流的涌动,又往前走了十来步,伸出手,这次气流已经有所不同。

他仿佛触摸到一个透明的挡板。

与此同时,他隐隐听见一声叹息。

龙丘明毫不犹豫,大步流星的往前跨了三步,眼前一亮,已经身处一间屋子里。

但见细香袅袅,药味微熏,中间摆着两个丹炉,四周放着几把蒲扇,一个小童手扶着一把蒲扇,头靠着扇柄睡得正香。绕过丹炉,看见一道仙鹤延年的屏风,屏风里隐约躺着一个人,以手支颐,似乎也是在睡觉。窗外夏日炎炎,蕉叶冉冉,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

龙丘明负手看着屋内的景象,心里说不出的祥和安宁,踱到屏风前,收起负手的姿势,双手自然垂在大腿两侧,做出一个年轻后生该有的礼貌和谨慎。

屏风后的人低声咳嗽一声,翻个身,面朝着屏风,满含笑意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摸到这里来。”

龙丘明嘻嘻一笑,“您就是张老祖吧?”

屏风后的人轻声笑道:“人老招贱,老祖听着好听,当起来就不太好了。”

龙丘明嘿嘿笑道:“您就认了吧。”

张老祖叹息一声,“外面闹哄哄的在开会,不去瞅瞅?”

龙丘明摇摇头,皱眉道:“听说是开什么灭妖大会,没意思,没兴趣。”

张老祖长出一口气,只听吱呀声响,又翻了个身,把背朝外,含混道:“我要睡会,你也去歇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