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莫名其妙掉下来的。”龙丘明实话实说。

守灵人嗬嗬笑了几声,说道:“喔,又是掉下来的。每天这里就像是落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很多人,我的两个忠仆,大丑和二丑,你也见过了,天天背着一袋泥丸子,把那些尚在空中的人用泥丸子打下来,我们叫打雀雀,你们就是雀雀。你运气好,趁他们泥丸子打完了下来的,否则,你也没机会捅二丑两刀了。”

龙丘明哼了一声,“即便他们泥丸子没打完,想必也碰不到我半根汗毛。”他听守灵人如此轻视从地面上下来的人,心里不由得有气,心想那两个巨人倒还罢了,你是个不满四尺的糟老头儿,一提我们,就雀雀雀雀的叫,好大的口气。

守灵人笑道:“哦?莫非你还有两下能耐。”话音未落,嗖嗖两声,两把莲花斩迎面向他射来。噗噗两声,从守灵人的双眼穿了过去。

龙丘明一惊,后退了两步,只见守灵人脸上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眼洞,眼珠子已经随着莲花斩飞了出去。但他笑容不变,浑若无事。

“又是一个急性子。”守灵人笑道,“你想把我杀死吗?”

龙丘明不答话,双拳紧握,暗喝一声:“去!”只听见嗖嗖嗖,一片乱响,无数把莲花斩冲向守灵人,噗噗声大作,一把把莲花斩穿过守灵人的身体,呜呜叫着刺穿屋子,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远去了。

等响声停止,龙丘明看着守灵人成了一个肉筛子,缓缓倒在地上,摔成碎片,瞬间化为一片齑粉,被风吹得满屋子乱飘。

龙丘明如离弦之箭,噌的一声,射出屋子,在半空中迅速一个扭身,只听呜呜声大作,观音渡射出无数把莲花刃,分成两路,分别射向大丑和二丑。

大丑甚是机灵,眼见猝不及防,一个冲天炮,高高的跃起,如燕子剪水一般,钻进水里。二丑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急急如丧家之犬,大吼着奔跑起来,噗噗两声,屁股上又被戳了两剑。他嗷的叫了一声,摔在水里,只见水面上咕嘟咕嘟冒了一片水泡,二丑生死未卜。

龙丘明一展身形,落在那辆马车顶上。

八匹马儿刨地嘶鸣,浑身精力爆满,迫切需要纵横驰骋一番。龙丘明吼了一嗓子:“驾!”马儿扬起前蹄,欢快地奔跑起来。

龙丘明驾驭着马车,四下查找,在水面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铁盒子不知不觉已沉到水底,大丑二丑始终没有在水里露头,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去,还未散去,新的涟漪又出现,层层叠叠,柔波漾漾。

他始终没有发现关押守灵人所谓的“雀雀儿”的地方。

搜索范围越来越往外扩展,忽然马蹄得得响起,原来已经上了岸。

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传来,似乎是鸟叫。

龙丘明调转马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跑不多时,只见空中漂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鸟笼子,笼子里关着五颜六色的鸟儿,品种繁多,但都叫不出名字来,有的小如麻雀,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的大如火鸡,呆呆站着,目光发直,真是个大笨鸟。

龙丘明知道,这就是那些被大丑和二丑用弹子打下来的“雀雀儿”们了。

龙丘明心中牵挂着修鱼微,哪里顾得上管这些闲事,当下扭头便走,临走时无意间扫视到旁边有棵大树,其上刻着一行字:十二重楼第一重。

龙丘明不解其意,微微一琢磨,也就不再管,转身往黑暗深处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竟然走进一座极大的宅院里。

只见房屋连绵无绝,不知有几进,不见一丁点灯火,四处寂静无声。

来到一处大堂,走了上百步,转而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

龙丘明走进长廊里,侧耳细听,依然是半点声息也不闻,

一旁的门上挂着一个小牌子,在左右摇晃着,不知哪里的窗子大开着,一片春风吹进长廊里,龙丘明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轻轻扬了起来。

先去看牌子,上面光秃秃的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儿:闯。

龙丘明心里琢磨,这是什么意思?门牌上写个闯字,等着人闯进去,有什么埋伏?但果真有埋伏,也不会这么幼稚,写一个牌子来诱敌深入,莫非是虚虚实实?

正琢磨的当儿,龙丘明隐约听见“铛铛铛”三声响,一个嘹亮的嗓子喊道:“夜至,熄灯!”

顿时眼前一片黑暗,龙丘明头顶上的灯突然熄灭。

龙丘明屏住呼吸,耳听八方,他听见隔了几道墙的院子里,有几片大叶子旋转着坠在地上,甚至听到一只猫躺在屋顶上睡觉时发出胡须的抖动声,是不是很夸张?

但在长廊左右两排房间里,他一丝声音也听不到。

奇怪的是,向长廊尽头望去,每扇门上皆挂着一个小牌牌,发着绿油油的荧光。

第一扇门上挂的是一个“闯”字。龙丘明往外走了几步,斜斜对着这扇门,扣指一弹,一股气流破空而去,咔哒一声,门开了。

蹄声得得,一匹高头大马走了出来。

马鞍坠镫一应俱全,马儿体健神骏,是匹好马,但全身散发着碧幽幽的荧光,说不出的冰冷诡异。

为何觉得这马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阴冷之气?龙丘明心下稍微一想,便已了然,他自从百穴贯通后,身体上的各种感觉都灵敏至极,听力尤其敏锐,一匹高头大马站在门后,怎么会听不出来?

除非这匹马是没有呼吸。

这匹马站在龙丘明跟前,俯首帖耳,模样儿倒挺温顺。龙丘明看它半天,见它一直低着头,除了时而刨一下地板,就没什么动作,就决定暂时不管这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去看第二个门牌。

上面写的是一个“阄”字。

龙丘明扯动嘴角,微微一笑,“三岁小孩才玩的把戏,这门里面肯定是只乌龟。”但也不敢大意,依旧是斜斜闪到一边,扣指把门弹开。

一片龟壳漂浮在半空中,龙丘明伸手取下,只见龟壳上刻了几个上古的篆书,不大认得,有三个字似乎是“送死符”。翻过背面,刻着两行小字:此符乃是闯关必须之物,毋以其名不详而抛之为幸。

龙丘明把送死符揣进怀里,往前走,继续看第三扇门,那匹绿马默默跟在他身后,似乎是认他当了主人。

第三扇门上是一个“闲”字。

龙丘明想也不想,推开房门,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差点呼出声来。

只见冰轮高悬,片片柔和的月光水银泻地一样,洒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大树不知活了多少年头,躯干极为粗壮,以眼睛测量,估计上百个大汉手拉手也抱不拢。抬头去看,千万条枝干旁逸斜出,虬曲万状,主干笔直光溜的插入云霄,目力所及,唯见几片云彩棉花糖一样漂浮在四周,看不到大树的尽头。千万条枝干绵延数里,大多都已经扎根在地上,也很有些年头了,虽然不及主干粗壮,但也是世上罕有的古树。龙丘明往四周一望,层层叠叠,缠缠绕绕,一棵大树竟然依靠自身的繁衍生息,扩展成一片不小的森林。

月光从枝叶缝隙间披洒下来,形成万道光芒,射在地上。

龙丘明看得舌挢不下,不觉忘记了危险,慢慢走进森林里,仰头望着片片绿叶被风吹动,扬起一大片温柔如水的月光,月光的斑点洒满他一身。这副情境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马嘶声把龙丘明从迷醉中惊醒过来。

龙丘明茫然回头,只见那匹绿马立在门口,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一身长长的绿毛如波浪一般往后翻滚。

龙丘明心里一惊,暗骂自己糊涂,竟然在这个地方出了半天神,只怪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森林的确太迷人,以至他忘了危险。

慢慢退出房间,龙丘明又看了一眼流泻的月光,叹一口气,继续去看第四扇门。

那牌子上写的是“闾”。

龙丘明挠挠头,回头对绿马说道:“马兄,你说这门后面会是什么?”

绿马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龙丘明,一脸迷茫的神情,似乎在问,你说啥?

龙丘明摇摇头,“马兄,既然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很简单,把门推开就知道了。”双手一推,门打开了。

一间四壁皆空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像是一间新修葺的墓室。

龙丘明背着双手,缓步走进去,四下打量,墙壁很光滑,灯光很柔然,但看不到光源在哪里,地上打扫得很干净,光可鉴人,遗憾的是没有一张椅子可坐,但话说回来,这里即便有一张世上最舒服的椅子,也不会有人愿意坐上半个时辰-----太干净了,会让人坐立不安。

龙丘明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打扫得这么干净,莫非是放我的尸体的?”

“胡说八道!”

“对!真是胡说八道!”

一高一低两个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冷不丁的,把龙丘明吓得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