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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金銮殿之上,瑞景帝因兵部马匹供应不及之事大发雷霆。将亲管此事的兵部郎中一干人等直接罢免。

因目前的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开战,所以军备上,容不得任何延迟。虽说兵部郎中确实办事不利,但是被罢免职位这样的惩罚,显然有些过重。

早朝之上,大臣们都知道皇帝盛怒之下,还是少惹为妙。但这九王爷连彦,却是在此时上奏,为兵部郎中求情。

如此一来,皇帝必然大怒,他甚至还未将奏折看完,便直接将之砸在了跪于地上的连彦身上,随即愤然离去桁。

其实,大臣之间早已传遍。九王爷连彦,之前因铲除权臣助瑞景帝亲政,故一直都深得皇帝重用。

在皇帝亲政之初,他便受封为裕宁王爷。但如今,他竟因求情一事,而受到了如此重的责罚,只怕这其中另有缘由。

而这皇室中事,大臣们亦不敢妄加揣测楗。

就在这五位大臣正犯难之时,池宋眸光一转,看向了已行至殿前的秦暮云。恭敬道:“伶妃娘娘,皇上吩咐此时任何人都不见,娘娘还是请回吧。”

秦暮云瞥了眼半掩的殿门,轻轻一笑,“本宫尚未表明来意,池总管怎就知道皇上肯定不见呢?”她不紧不慢开口,言语中满是笃定之气。

听得她所言,池宋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道:“娘娘若是有何要事需要禀告,可以告诉奴才,奴才将代为转达。”

女子微低了头,淡然的从衣袖的暗袋中拿出一样锦缎包裹的东西,轻声道:“今日本宫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太后她老人家因时时刻刻都挂念着皇上,便让本宫亲自将这个转交给皇上。”

见池宋大量着自己手中的物件,秦暮云莞尔一笑,“池总管莫不是连太后娘娘转交与皇上的东西也要查验一番?”

秦暮云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脸犹豫的池宋。

幸亏有所准备,她早就知道,如今要见连澈必是不易。自她回宫后,便一直不曾见到过他。

这段时日,他几乎没再踏足过后宫,而是一直都在重华殿处理政事。

因此她今日在来重华殿之前,便先去了趟永宁宫,向太后请安。她深知这段时日太后一直都忧心连澈的身子,因而她便将手中这开过光的舍利子进献给了太后。

太后见得此物后,自然是欢喜,便让她拿来转交给连澈。

池宋思虑了片刻,终究是退了几步,朝她一揖,“即是如此,伶妃娘娘请稍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看着池宋离去的背影,秦暮云轻凝了眼眸。虽说近段时日,连澈与太后的关系不甚融洽。但是连澈向来孝顺,必然不会驳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果不其然,不久后,池宋便踏了出来,宣她觐见。她缓缓跨入重华殿,慢慢的走向了那个神色冷然的男人。

大殿内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目光所及之处,那精致的香炉内,正盈盈的盘绕着薄烟。

地面上,几本奏折凌乱的散落在龙案四周。而那个男人,则是慵懒的靠坐在龙椅上,轻阖着眼,似在养神。

心里一紧,秦暮云不觉放缓了脚步,轻轻的朝男人行去。

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男人的容颜渐渐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他轻阖的眼眸下,是一抹浅浅的青黑之色。而那微凝的眉间,则是蕴着一许淡淡的阴郁。

他秀挺的鼻下,唇角漾出的弧度,并不轻松。

在男人身前站定,她目光落向了他干净修长的手,正恣意的轻搁在膝上。

略过心底的那抹情愫,秦暮云轻转眼眸,看向了一旁的龙案。那层层叠叠的奏折,正毫无秩序的堆放于上面。

正中间,是一本倾展开来的奏折,锦布上的朱砂笔迹,只落下了一半。

她很早前便知道,他的字写的极好,苍劲有力,且笔法流畅。

但他不知道的是,山中的那一次偶遇,并非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儿时在宫中的上书房,他被爷爷罚抄诗书,而后被其他皇子欺侮时,隐忍固执的模样,她至今都记得。

或许对他的在意,便是从那时起,就悄然开始了。

微叹了口气,她从衣袖中掏出了用锦缎包裹着的舍利子。

将锦缎轻轻打开,凝着金色华光的舍利子便呈现在了眼前。在龙案上寻了一处较为空当的地方,她欲将之轻放而上。

但令秦暮云不曾想到的是,她的小手还未触碰到龙案,身旁男人便忽的将手擒上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拽。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她手中的舍利子瞬间从掌心滑落,跳跃着滚向龙案的边角处,停了下来。

慌乱的转过头,她看向了连澈。而这男人则是微眯了双眸,正审视着她。他狭长的凤眸中,亦凝着点点血红之色。

秦暮云一惊,瞥了眼他擒在自己手臂的大掌。想必从她进来开始,这男人便已知道。但他却一直都未动声色,更未阻止,他只是在静静的等待她的反应。

仍然坐在龙椅上的连澈并未去看掉落在地的东西,亦不关心。

松开了擒在女子手臂的力道,他眼梢一挑,不再看她。只是沉声道:“朕已许你更换身份,成全你与萧逸枫。你为何又再回来?”

他淡淡的道着言语,字句中没有丝毫情绪。但她知道,这男人已然怒了。

看着眼前略有疲惫之色的男人,秦暮云咬了咬牙。

那日,他在回帝都前,曾找她一谈。他说,既然她已出了宫,便就利用这次机会,对外宣称伶妃在宫洺府遇袭,被敌军所杀。

而她亦可以更换身份,从此与萧逸枫隐居山林。往后世上便再无伶妃,秦暮云。

若是如此,那么她与这男人之间便再无任何关系。即便他们现在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至少秦暮云是瑞景帝的伶妃。

因此,她以关心为借口,骗了萧逸枫,亦骗了自己。

待她回宫后,那一切所见所闻,才让她笃定。他果然过得不好,因为那个女子。

宫中所有的人都只道,如今皇帝的冷漠阴沉。他甚至因那个女子的事而迁怒于九王爷。眼下,对苏清浅深信不疑的,也便只剩九王爷一人。

秦暮云淡淡的笑了笑,随即走下台阶。立于龙案前,她凝着男人的容颜,开口道:“你若不是暗中调查,并未发现能证实苏清浅清白的证据。又怎会这般折磨自己,甚至还迁怒于你一直都颇为看重的九弟。”

顷刻间,一支茶盏狠狠的摔掼在秦暮云的脚边,碎裂的瓷片飞溅而起,生生的打在了她的小腿上。而她却依然镇定自若的看着眼前被揭穿心事的男人。

男人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眸中满是暴戾冷寒之色,“秦暮云,信不信朕杀了你!”

女子丝毫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若皇上能听取谏言,秦暮云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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