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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厢房中,连澈正坐于圆桌前,而一旁的池宋则是恭敬的向他汇报着,“主子,之前派出去搜寻的暗卫回报,沿着崖下的河流与上游以及下游的四周搜寻,均未发现二人的尸首。舒殢殩獍”

他此言一出,刚刚穿戴好衣裳,洗漱完毕的清浅立刻从内室冲了出来,来到二人身旁,她急急的开口道:“这样高的山崖,下面又是湍急的河流。河里也都找过了吗?”

池宋看了一眼连澈,继续道:“数百名暗卫与护卫一同寻找,确实没有发现二人的尸首,这河流两侧森林内群居着一些野兽,若是尸首教野兽叼了去,也并无不可能。”

一席言毕,他未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等着眼前男人的指令嬖。

连澈眸光落向微微出神的清浅,淡淡道:“既已如此,那便这样吧。”摆摆手,他示意一旁的池宋退下。

待厢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他一手揽过尚在原地发愣的女子,让她坐进了自己的怀中。

昨日将她从崖边带回来,她便是这样的状态,沉静的不发一言。他想,或许她能大吵大闹,都会好过现在这般廊。

沉默了片刻,怀中女子忽的开口道:“连澈,你说,若是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或许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连澈轻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只是将怀中女子搂的更紧。

那样的情景,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清浅。

一切,就好像是命运的作弄。

想起容仙之前说的话,清浅微垂了眼眸,喃喃道:“你说我会遭报应吗?”

听得她恹恹的话语,连澈微怒了几分,他一把抱紧了怀中女子,“不要有愧疚,你身边永远有我。即便是有任何的责难,都有我一力承担。”他灼灼的道着言语,语气笃定而又执着。

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清浅微微一楞,随即向着他的怀中又靠近了几分。

鼻端缭绕着怀中女子周身倾散而出的淡淡幽香,连澈轻垂了眉眼。关于她的任何一切,似乎都能很快的挑起他的念想。

然而此刻,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将清浅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在她耳畔说着轻慰的话语。

第一次,他如此耐心的对待一名女子。

门口再一次响起了池宋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沉静。清浅这才想起他们就这样坐着,似乎已过了许久。自己的腿已有了些许酸麻,想来被她一直靠坐着的男人也不会很好过。

不觉窘迫了几分,她见连澈并无应答池宋的意思,便开口道:“他此时找你,想必是有急事。”

连澈却眉眼含笑的反问,“你怎知他有急事?”

清浅咬了咬唇瓣,小声道:“通常我俩在一起时,若不是有万不得已的急事,他都不会找你的。”

她小手扶上他的手臂,便要起身,连澈倒也未阻止。

几步踏至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那男人又恢复了平日里淡然如水的模样,瞥了眼雕花木门,他开口示意池宋进来。

推开雕花木门,池宋神色紧张的快步行至了他身侧,急急的禀报道:“主子,太后娘娘急召回宫,小皇子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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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太后的急召后,连澈便先行策马赶回了帝都。

五日后,清浅也已回到了这阔别数月的帝都,马车沿着帝都的街头行驶,她心中感慨万千。兜兜转转,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而这一次,她已是一无所有,唯剩,连澈的爱。

那便是她所能拥有的全部。

原来郡主早已被暗卫押解回帝都,而竹烟则因不能骑马,便同清浅一道随马车回了帝都。

只是二人的去处各不相同,竹烟是进宫,而清浅则是去了帝都近郊的一所别院。

马车在一所别院处缓缓停下,清浅踏着马凳盈盈而下。

别院门口候着的人,正望向了她。不是池宋又能是谁。

清浅不禁微微疑惑了几分,他已向她走了过来,躬身一揖,“清浅姑娘一路可好?”

想起一路上,自己虽与竹烟同行,但这女子再也没有对自己讲过一句话。而是将自己关在马车内,鲜少出来。

她沉静无声得就如不撩一丝涟漪的湖面。

不愿再想她,清浅笑了笑,应道:“还好,他呢?”

他之前是快马加鞭的赶回帝都,若不错的话,应是用了三日,便到达了帝都。

“主子两日前,便回了宫。因有些事还要处理,便吩咐我代为转告姑娘,到帝都后,先在这别院住下。”池宋微低了头,继续开口。

清浅微微颔首,淡淡应了声,“嗯。”

那孩子究竟如何?她想问,却终是没能问出口。

随着池宋进入别院,那候在院子里的女子,竟是在云瑶府时伺候过自己的芙映。

清浅不禁微微诧异了几分。

池宋看了眼芙映,忙解释道:“从今日起,芙映便会一直伺候在姑娘左右。”

清浅点头,眸光缓缓的将院内环顾了一番。

干净清雅的院子内,种了好些秋季的花树,那淡雅的点缀,让此处丝毫没有深秋萧索苍漠的气息。

而侧面,还有着一面小花池,碧绿的池水,正随风轻轻泛着微波。

清浅径自将环境熟悉了一番,待一切都打点妥当后,池宋开口道:“清浅姑娘且在此处安心住下,待主子忙过这几日后,便会前来。”

又将一些细节交代过芙映后,他便向清浅施了个礼,随即离开了别院。

这几日以来,清浅没再出过这所别院,一连过了好几日,连澈亦未前来。就连池宋也未曾再出现过。

这夜,清浅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烦闷不已,她径自起身,套上绣鞋,来到了院中。

步履凌乱的踏至花池旁,她看着一池碧水,恨恨的咬了咬牙。

这混蛋竟一连数日都不来看望自己,就算是忙于政务不能前来,也该派人来捎个口信知会一声。

如今她一人守在这空荡荡的别院,也不知宫里究竟是出了何事,他有没有遇到棘手的麻烦。

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所以才会连夜策马赶回帝都。

不知那孩子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似乎太后是颇为心焦的,所以才会这般急切的召他回宫。

只怕,是凶多吉少。

心中纷乱不已,她讨厌他一忙起来,便似乎就将自己忘记。

行至一旁的花树下,她一把拽下了叶子,捏在手中撕扯发泄着。

四下有微凉的秋风徐徐而来,这馨醒爽冽的风,却并未将她心中的烦闷吹散。

随着脚下的树叶碎片越来越多,这宁静的夜晚,一道而来的,便是她撕拽树叶的沙沙声。

燥烈的将手中的树叶一把甩向了地面,她俯身拾起了一枚小石子,欲愤愤的朝花池中发泄丢弃。

漫不经心的移步花池边缘之际,她却是忽的踩上了一枚圆滚的小石子,脚下的重心一滑,她身子一倾,就要朝花池中栽去。

清浅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稳住重心,可仍是无法控制住前倾的力道。

眼看自己就要栽入冰冷的池水中。瞬间,却不知从哪处伸来了一双手,将她的腰身牢牢的揽住,那朝后一带的力道,顷刻便将她的重心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