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直起身子,她想到了方才两名宫女口中的柳将军。舒榒駑襻在他去支援幽黎国边境战事之前,她曾在重华殿见过他一次。

也是那次,她无意中知晓了他的名字,柳映寒。

倘若柳嫔是苏相在宫中的耳目,那么这个柳将军会不会也和这事有什么牵扯呢。

想到此处,清浅兀自站了起身,神色如常的迈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思忖了片刻,她决定先睡一觉,再去做她方才想到的事。将雕花木门掩好,她大刺刺的甩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拉上被衾,她略显疲惫的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待她再次张开眼眸时,是被铃香轻声唤醒的妩。

抚了抚惺忪的眉眼,清浅缓缓坐了起身,慵懒的套上绣鞋,她行至了圆桌旁坐下。铃香则替她拿来了洗漱用具,“小姐,你这一觉睡的真沉,我方才来了好几趟,见你一直睡着,便没唤你,这会天都要黑了,你该起来用晚膳了。”

清浅点了点头,径自洗漱了一番。铃香将带来的食篮打开,从里面端出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清粥,“上次见你吐的厉害,怕你胃受不了,这次我便做了些清淡可口的小菜和粥。”

“你有心了。”清浅接过勺子,目光落向了一旁替她细心打点着的女子。来到苍玄已一年有余,除了苏夫人,最关心自己的,便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自己遭遇过落魄还是被欺,她亦从不曾离弃沮。

倘若没有这个女子伴在她左右,她的日子,该是多么灰暗无依。这女子便像一束光一般,浅浅淡淡的照进了她心里,从不炽烈,却轻暖如熙。

“你也坐下来一道吃吧。”清浅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铃香却是撇了撇嘴,“小姐,我吃过了,我要是等到这个时辰才吃,估计早就晕过去了。”她瞥了眼窗外的渐暗的天色,掩嘴而笑。

清浅微微一楞,也顺着她方才的目光朝窗外探去,随即兀自低下头轻笑,“好吧,那我便吃了。”

桌上摆的几道小菜甚为常见,可口感却是她如今最喜爱的,清清淡淡,不甚油腻。许是饿坏了,亦或是因有孕后需要的营养更多。

她今日破天荒的吃了三碗粥。看得清浅食欲大增,铃香不禁好奇道:“小姐今日胃口甚好。”

清浅顿了顿,随即娇俏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你做的小菜太可口了,我便贪吃了。”

“小姐喜欢便好,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铃香眉目一展,轻轻笑开。

“好。”

待她用膳完毕,铃香便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一番,顺便嘱咐了几句,便提着食篮缓缓离去。

静坐了片刻,清浅起身行至窗前将窗栏掩上,随即从隐秘处再次拿出了名册。径自取出了纸和笔,她将名册在纸上倾展了开来。

将名册细细的打量了几番,她忽然发现从某一个名字的姓然后阶梯式的跳跃两个名字到第三个名字的第二个字,再继续向下阶梯式的跳跃两个名字到第三个名字的第三个字。

组合起来的新名字,竟是柳映寒。

心中顿时大悟,清浅依照这个规律,将名字重新组合排列了一遍,在纸张上写下了一系列新的人名。

看着纸张上新组合出来的人名,她心中暗暗明白了几分。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她微微一惊,忙迅速的将名册重新藏好,顺道把写有人名的纸张处理妥当,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忙着破译名册,她竟然忘了,今晚连澈会在重华殿会见大臣。

在茶坊准备好茶水,清浅端了朝重华殿行去,刚踏至殿门处,她便瞧见陪连澈用过晚膳的竹烟正从殿内款款而出。而殿外,是温玉和几名大臣正候着。

待竹烟出了重华殿行至清浅身侧,温玉同几名大臣才在池宋的示意下,朝殿内跨去。

“苏姐姐,听说你回重华殿当差了,如此一来,往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竹烟轻轻一笑,眸光细细打量着端着茶盘的女子。

清浅唇角轻凝,淡淡的应了声,“嗯。”眼前女子的一袭华贵罗裙,已掩藏不住她隆起的肚腹,似乎较前几次看到的,更明显了些。

“苏姐姐,谢谢你,上次你教我做的黄金葵,太后娘娘还是甚为满意的。”竹烟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嗯,那便好。”清浅淡淡一笑,“我先不同你说了,这茶水还要马上送进去。”

竹烟点点头,应道:“好,那你快去吧。”

清浅微微颔首,随即端着茶水跨入了重华殿。

竹烟只觉心中有些忧闷,出了重华殿后,她便遣散了兰翠。缓行在花树小道上,她眸色悠悠的远观着四周的花草。

踏至一个较为偏僻的林园处,她神色淡然的走了进去,来到一片茂密的树丛后,她顿住了脚步。

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四周,竹烟眸光落向了脚边深长的花草。树丛的另一边,传来了窸窣的声响,一抹身影缓缓的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你还是来了。”男人凝幽淡薄的嗓音中,竟带着一抹微微的喜悦。

连曦站在竹烟身旁,静静的打量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他忽的自嘲一笑,“倘若不是你现在的装束,方才我竟还以为…”

良久,见竹烟一直淡淡不语,他心中生了一抹不安与焦灼,微皱了眉,他急切的开口,“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你此刻还会在这里吗?”

竹烟微微一顿,轻轻动了动唇,“云陌。”

眼前的六王爷,哪里还有一点世人面前**不羁的模样。

“云陌,你我相识多年,不要妄自菲薄。”竹烟轻垂了眉眼,继续道:“从我懂事起,身边就只有嬷嬷一人。对她的记忆总是还停留在我四岁的时候。那时并不懂事,嬷嬷却是寸步不离的在我身边照顾。分隔多年,我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还有机会与她见面。有段时日,我曾暗暗的想,如果能找到嬷嬷,说不准就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你说,我还能再与她一起生活么?”竹烟目光轻轻探向了身旁的男人,淡淡的笑了笑。望着她清柔澄澈的眉眼,连曦一字一顿的应声,“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他坚定而诚然的道着言语,眸光灼灼。

“其实你不必如此。”竹烟眉眼淡淡的轻吐出几个字。

连曦将眸光缓缓探向她微凸的肚腹,心中的闷堵与落寞之意轻轻翻涌着。稍稍顿了顿,他将自己的心绪压下,轻声道:“你身子可好?”

“每日都有太医来把脉。只是说我体质偏弱,但腹中的孩子,还是颇为健康的。”竹烟唇角微扬,淡淡应声。

连曦微微颔首,“如此也好。”就这样呆在能远远看着你的地方,便好。

**

重华殿。

连澈正坐于龙案前,眸光淡淡的凝着殿内的众人。

“皇上,苏相目前有动静了,正在秘密的联系各部,似乎是想通过群臣觐见的方式来向皇上施压。”温玉眉目微凛,端肃的开口。

兵部尚书南羽看了眼一旁的温玉,随即上前一步,朝连澈一揖,继续道:“苏相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清心素欲。前几日抓获了一名部族的探子,经审讯得知,上一次的军报事件也和他有关。”

连澈听得二人的觐言,眸光瞬间冷寒如雪,“继续监控,如有可疑之人,抓活的,朕要亲自审问。”他温淡如水的嗓音蕴了抹寒凉冷戾。

“是,臣遵旨。”

“嗯,你们且先退下吧。”连澈摆了摆手,略显慵懒的靠上了龙椅。

几位大臣同温玉一道朝连澈行了退拜礼,便纷纷出了大殿。

清浅同池宋安静的候在殿门外,看着陆续从殿中出来的大臣。她不禁想,从方才自己送茶水进去,到如今这群人出来,已过了有两个时辰了。最近朝堂上的事务似乎颇为繁忙,他经常要忙到深夜。

好在方才吩咐了手下人将夜宵又加热了一遍,如今正好可给他拿过去。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夜宵,她端上,缓缓的跨入了重华殿。

龙案前的男人仍在颇为专注的翻阅着奏折,清浅步履轻缓的朝他行去,随即将装着夜宵的白玉小碗放置在了龙案上,轻轻一推,“皇上请趁热用。”

想必他此刻应该不想看见自己,方才与众臣谈话席间,自己送茶水过来,他也没有瞧过她一眼,还是快些退出大殿的好。

清浅轻垂着眉眼,缓缓转身,朝台阶下走去。刚踏出一步,她手臂上便猛的擒上了一袭力道,心中微微一惊,她还未来得及回头,便教力道带的踉跄了几步,跌坐进了身后男人的怀中。

发现自己正坐与他的膝上,清浅惊呼了一声,“连澈。”

不知是否因她这一声源自本能的呼喊,让连澈手臂紧在她腰身的力道,竟是放缓了些许。

这般近距离的与他相对,清浅着实有些不能适应,她将小手抵上了男人的胸膛,略显狐疑的抬头望向了他。

连澈则是微垂了眉眼,眸光深凝着怀中单薄清瘦的女子。今日她离去之时,那凝在眉间深藏的浅忧与她清泓许许的眼波中那淡淡的隐伤,让他心里有点乱。

良久,看着眼前男人似乎没有任何举动,清浅咬了咬唇瓣,挣扎着想要起身。挣动了半晌,她额际已有了些许轻薄的汗珠,那紧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她瞥了眼眸光轻凝着窗外夜色的男人,他唇角竟是噙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轻咬唇瓣,她再次挣扎着想要脱离的他的怀抱。见他丝毫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清浅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连澈,快放开我。”

连澈一把捉上了她轻拍在自己肩头的小手,看着怀中女子因挣扎而蕴的轻红的小脸,他眸光微微暗热了几分,有多久没有碰过她了。

喉结轻轻滑动了一许,他猛的探低了头,吻上了她华光轻凝的唇瓣。清浅本能的朝后避让着,却发现他大掌已扣上了自己的脑袋,除了任他压着更深入炽烈的吸吮,她已退无可退。

唇上是他软腻且疯狂的亲吻,而胸前,他微砺的大掌已探进了她的肚兜,履上了她雪白的丰盈。指尖的轻撩与揉捻,让她因有孕而更加敏感的感官之触在他的撩拨下,绽放到了极致。

身子不断的朝后闪动着,清浅极力的躲避着他的逗弄。而这一切在连澈看来欲拒还迎的举动,却是让他心中的念想更加汹涌泛滥。

唇离开她,他忽的抱着怀中女子起身,将之放于龙案上坐下。再次吻上了她已被自己噬咬舔吻的红肿的唇。

他一只手抚上她纤细的腰身,而另一只手则是探上了他细白柔滑的脖颈,顺着朝下而去,他修长的指挑散了她腰间的束带,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将肚兜掀了上去。

一阵狂烈的亲吻过后,清浅的唇舌已教他吸的痛麻,渐渐放缓了亲吻的速度,连澈轻轻的含着她的唇,吞吐流连。

吻轻缓的转移至她的唇角,他一寸一寸的将吻辗转至她细白的脖颈,所到之处,雪肌上便教他种下了一朵又一朵暗红的花儿。

吻缓缓滑至她胸前的丰盈,他轻咬上了她粉嫩的胸尖。忽然而至的敏感,让清浅的身子猛的一颤。

这一反应,让连澈更加肆无忌惮的用舌尖轻卷舔邸,在唇齿间流连进退。这敏感至极的撩拨,让她身子闪动愈烈。

连澈却用大掌将她双肩死死的禁锢住,不许她身子四处躲闪。上身被他紧紧的固定住,清浅便只得扭动腰枝来闪避着他的撩拨。

这无骨轻媚的举动,让连澈小腹的酸胀感灼烈如火,更加疯狂的逗弄,让他终是听到了那缠绵酥骨的娇吟声。

只是那么一下,便足以让这娇音从他耳际荡漾进心海。

缓缓直起身子,他唇角微翘,轻凝着眼前眉间轻蹙,因娇羞而阖上双眸的女子。

看着她因气息紊乱而微微张阖着的小嘴。他大掌轻轻抚上她的腰身,流连向下,探至了她腰臀处。

他指尖将单裤边缘嵌起一拉,清浅瞬间张开了双眸,看着眼前男人绝美的凤眸中那浓重的情.欲。她猛的将小手抵上了他的胸膛,用力一推,“不!”经她的力道一抵,二人间倏地拉开了几分距离。

连澈见她竟拒绝自己,他眸光瞬间由炽烈转为冷凉,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脸颊仍旧微红着的女子,他探道:“因为连彦?”

清浅忙急急的否认道:“不是。”

“那是因为连奕?”他清淡如水的嗓音已沉戾寒凉了几分。

“不是的。”清浅眸光怯怯的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道:“是因为…因为……”

看着她眼眸略显闪烁,犹豫不决的模样,连澈胸中那团怒火狂烈的翻滚,燃烧着。他一手挥掉了龙案上所有的东西,奏折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而那只盛了夜宵的白玉小碗也瞬间落地,碎开了花。

大掌狠狠的擒上了清浅的双肩,他眸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子,那眸中的暴虐与沉戾的血红如海潮般,似要汹涌而至。

候在殿门处的池宋听得殿内传来一阵物品破碎声与物件委地声,他忙跨至了殿内。可一见殿中的情形,他便暗叫不妙。

苏清浅正衣衫凌乱的坐于龙案上,皇上在生气,他瞬间明白自己进来是多余了。

迅速俯身跪下,他将头垂至了地面。不该看的坚决不看,看了的也要当没看见。

连澈并未看匆匆而进的池宋,而是仍将目光紧锁着眼前的女子。他薄唇轻动,静静的吐出了一字,“滚。”

相比方才的暴戾,他此刻的沉静更令人惊惧。

清浅轻咬唇瓣,动了动身子欲离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肩仍被他死死的扣着。

池宋立刻会意,从地上起身,迅速的滚了出去。

待他走后,连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开口,“朕不会再逼你了。”他轻吐而出的字句,清清淡淡,似水如月。

放开扣在清浅双肩的力道,他转身,径自出了重华殿。

清浅垂下头,缓缓将小手抚上了自己的肚腹,似在安慰。方才连澈发怒的模样,着实是吓着她了。静坐了片刻,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随即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缓缓出了重华殿。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