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彦抱着昏迷的清浅回到了厢房中,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舒骺豞匫

床榻上的女子已有微微转醒,她眉间轻拧,小手紧紧攥着被衾,似乎陷入了梦靥。

他指尖轻轻拂过,点了她的睡穴,随即捉上她的小手,将之收进入被中,替她拢好被角。

一时半会,她是不会再醒来。

连彦转身,吩咐了别院中的侍婢在她房中点上了安神的薰香潋。

待这边安置妥当,他退出了房间,向大厅而去。

众人都已齐聚在厅中,莫语晴也来了。

连彦几步跨至了红木椅旁,径自落座郜。

连澈目光移上他肩头的伤处,“不处理一下?”

他眸光一转,看向了自己的肩头,那被簪子扎到的地方,已渗处了血迹,将他的衣袍染红了一块。

幸好清浅的力气有限,伤口并不深,应只是皮外伤。

他淡淡的笑了笑,“无妨,一会再处理。”

连澈轻轻的点了点头。

方才院落内发生的一切,已让连澈隐隐生了丝疑惑,清浅怎会突然如失心了一般,似乎谁也认不得,还异常恐惧。

见厅中众人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又见连彦受了伤。莫语晴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连彦缓缓地将方才发生的事重述了一番。

连澈垂首,抿了一口茶水,眸光转向了坐于自己身旁的女子,“昨夜,你们房中可有什么异常?”

竹烟木了木,随即望着手中的茶盏思虑了一阵,“昨夜我们很早便歇息了,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她眸光一抬,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昨夜清浅起身开窗时,她说有闻到一抹淡淡的幽香,但我们当时并未在意,便各自睡下了。早晨我出门时,她睡的很沉,我便未唤她,直接走了。”

瞥见莫语晴眸中有一丝微微的异样之色,连澈凤眸轻扬,“莫姑娘可是知道什么?”

她眉间深凝,眸光缓缓挑向连澈,极为谨慎的开口,“按照方才二公子所说的状况,我曾隐约听说过,有一种花的汁液,便具有魔心,幻灵的功效。此花烟紫四片瓣,叶子呈长形条状。花美若仙,却有着世上最噬心的毒。它生在毒雾丛林深处,极为稀有。”

听得她的言语,连澈将视线远眺庭院,捏着茶盏的指节微微泛白。这种花他是知晓的。

但,世间早已绝迹。

连彦扫了众人一眼,眸光落向莫语晴,“那此花毒可否治愈?如何治愈?”

莫语晴眉目稍稍舒展了几分,淡淡道:“方才听你们描述,姑娘中的花毒并不深。”

连彦微微颔首,眸中淡淡的灼忧渐渐隐去。

连澈放下手中茶盏,眸光浅凝,“传这花毒若是中的深,心中便会生魔障,失心智。人仿若坠于深渊炼狱般,痛苦不堪。会因惧怕与自护的心理,变得极具攻击性。”他淡然若水言语却是蕴满笃定与沉着。

莫语晴一双美目盈盈的盯着他,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公子真是博学,语晴佩服。”她轻柔的嗓音隐隐透了丝娇媚与倾慕。

连彦听得二人言语,又继续道:“那她多久会好?”

莫语晴淡淡开口,“大家莫担心,清浅姑娘中毒较轻,六个时辰,便可好全。”

她皱了皱眉,微垂了眼眸,微微思疑道:“不知是何人所为。”

沉默了片刻。

她缓缓抬眸,眼神笃定的将众人环过一遍,“在我这别院居然会出现这等事,我定会查出原因,给大家一个交代。”

连澈淡淡的笑了笑,“姑娘客气了。”

竹烟眸光落向不远处的连彦,看到他肩头的鲜红似比方才多了些许,忽的一悟,“九弟,你的伤口可有大碍,要马上处理下么?”

连彦轻轻摇头,“这点小伤,无碍。”

连澈瞥了眼他的伤处,想起了方才在院落中光着脚,行为激烈的女子,与印象中那个笑靥如花,隐忍倔强的她,判若两人。

究竟为何要去窗前,只能等她苏醒过后,才可知晓。

**

厢房内。

躺于床榻的清浅,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许,她只觉眼皮沉重无力,脑中昏沉不已。

皱了皱眉,她艰难的强迫自己缓缓张开了双眼,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清浅阖上眼,顿了顿,再次睁开眸子,眼中酸涩不已,她不由的频繁眨眼,好让自己适应这久睡初醒的视线。

待稍稍适应后,她缓缓侧过小脸,将目光落向了房中。

落日的余晖正透过窗棂,斜斜的映至坐在圆桌旁,将小手衬着脸颊假寐的竹烟身上。

她全身笼着一层氤氲的浅橘色。身旁不远处,静静的候着一名侍婢。

收了目光,她动了动手臂,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虚弱无力。

床榻上细碎的声响惊动了不远处的侍婢,她忙行至了床榻前,伸手缓缓将她扶了起身。

身后的动静让竹烟眸子一睁,她迅速起身,来到了床榻前,“苏姐姐醒了?”她轻柔的嗓音蕴了抹微微的惊喜。

清浅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竹烟忙倒了杯水,返身回到了床榻前,将水递至她面前。

清浅只觉身子软沉,微虚,便将小手撑于床榻上,稳了稳,才缓缓接过水杯。

久涩微燥的嗓子遇到清润的水,她只觉心中酣畅不已,端着一杯水,迅速的喝了下肚。

教水一润,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较方才灵清了不少。

“告诉二位公子,姑娘醒了。”竹烟朝一旁的侍婢吩咐道。

片刻功夫。

连澈与连彦便前后跨入了房中。

床榻上的女子正用枕头垫在后背倚靠着,凝滞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昔的晶亮清澈,只是眼底仍透着淡淡的憔悴与疲惫。由于整日粒米未进,她唇瓣血色尽失,眼眸张阖的也轻缓不已。

“身子可有好些?”连澈眸光探向她,径自在圆桌旁落座。

清浅轻轻点了点头,“好多了。”她清灵似水的嗓音此刻却是虚软细弱。

方才在房中,竹烟已大概告知了清浅,今日发生了些什么事。

“昨夜,你可有看见什么?”连澈直直的盯着她,嗓音却是淡淡。

清浅低下头,轻皱了眉,神色微苦,似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半晌。

她眸光落向不远处,缓缓开口,“昨夜我准备上床就寝时,无意中瞥见窗外似有个黑影。当时心中惊了一下,心想入夜了,还有谁会在窗外走动。便起身去看了一看,拉开窗栏,我便闻到一抹清幽怡人的气息,远处,有抹黑影瞬间不见了踪影。当时也没太在意。”

连澈微微颔首,眸光却仍是紧锁着她,“可还有别的什么?你再仔细想想?”

清浅轻皱着眉,目光对上他,深凝了几许,她思疑着说道:“夜色很浓,但这个人速度却极快,步履并不很稳,有点瘸。”

连彦听得她的言语,眸光微敛了些许,“看来我们在明,敌在暗。”

二人又同清浅寒暄了一阵,便起身出了厢房。

待二人走后,竹烟便唤侍婢备了些粥,让清浅吃下后,便照顾她睡下了。

**

翌日。

清浅早早的起了床,去膳房忙碌了一阵,便提着食篮朝连彦的厢房而去。

连彦此刻并未起身,仍在床榻上安睡着。

清浅缓缓行至了他的房前,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见房内并无动静,她微低了头,言语中蕴了一抹愧疚,“我炖了一蛊膳汤,顺便带了些药,想来看看你,你起身了么?”

良久。

连彦淡淡的嗓音从房内透来,“进来吧。”

清浅轻缓的推开了木门,踏了进去。

连彦身着一袭雪色中衣,正坐于圆桌前,眉眼淡淡的凝着她。

朝日那一缕晨曦正照上他清俊的脸庞,容颜光耀灼眼,透着温漾入心的暖。

清浅收了目光,略显拘谨的行至了他身前。

放下手中食篮,她将汤蛊端了出来,缓缓放至了连彦面前。

连彦瞥了眼汤蛊,悠悠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因那件事而来的,不必太在意,当时也不是你本意。况且,你救过我七哥。他对于我来说,不仅是七哥。因此,我也甚为感谢你。”

听得他若水般淡凝却诚然的话语,清浅心中微微一动。

她隐了唇角微微的笑意,垂下首,伸手揭开了蛊盖。

顿时,一阵回味悠长的香气便倾散开来。

瞥了眼连彦,她轻轻开口,“是鸡汤,我在里面还放了灵芝,人蔘,雪莲和枸杞。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尝尝吧。”

清浅从食篮中拿出一枚勺子,递向了他。

连彦淡淡的笑了笑,接过,随即朝汤蛊内挑了一勺,放入了嘴里。

舌尖,弥漫的是香醇鲜美的气息,不油不腻,也不会太素寡,恰到好处。

往日,她也炖过汤,悄悄托人送给他。但他从未尝过,基本都是赐给了下人。

从未想过,这辈子,自己会有机会喝到她炖的汤。

这女子,似乎已在他生命中制造了太多的意外。

那些意外,令他心乱无措,却怎样也放不下,逃不离。

“如何?还合你口味么?”身旁缓缓传来女子清灵绵柔的嗓音。

连彦眸光移向她,“嗯,甚好,以前完全没瞧出,这清浅姑娘竟有如此的好手艺。”他眉间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清浅见他打趣自己,便眨了眨眼,眉眼弯弯的一笑,“那你便一顿全喝光吧。”

“……”

她笑吟吟的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阳光,已渐渐暖熙,映入窗棂,那抹光束,更加的绚烂芳华。

连彦静静的凝着眼前,在暖阳下明眸皓齿,香靥深深的女子。

那耀眼的明媚,灼他一生。

清浅转过脸,看他盯着自己的模样,微微一笑,“若喝不下,不必全喝完,莫要巴巴的看着我,我不强迫你。”

连彦唇角一扬,低头轻笑。

清浅行至他身旁,将汤蛊收到了一侧,递给他一块棉帕。

连彦优雅的将唇角擦了擦,将之置在了桌上。

清浅从食篮中拿出了金疮药,“来,我看看的你的伤口。”

她轻探了身子,将他左侧的中衣扯低了些,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自己扎破的伤口。

是一个不太大的窟窿,但周围却已泛了微微的红肿,应是发炎了。

清浅小心翼翼的拿出纱布,沾了些盐水,将他伤口周围清洗了一番。

盐水沾上他伤口时,她瞥见他眉间轻轻的拧了拧。

“这伤口看似虽小,可因你的不闻不顾,已开始发炎,这样最易感染破伤风了。”她皱了皱眉,一脸认真的开口。

他似乎是个颇不懂关心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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