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人鱼的家

落莲顺着窄窄的石阶登上小山坡,来到最前面的那座木屋。门没有锁,落莲轻握着已经锈成通体黄色的门把手,缓缓地拉开了门。屋里一片寂静,只有隐约的风铃声和冬日的海风一起飘出来。鲸王跟着进来,眼前的房间里摆放的全部都是藤条编织的家具:一大方柜、一圆桌、几个小凳和一条长椅,上面已经落了很厚很厚的尘土,但遮盖不住藤具的精巧,是谁有那样灵巧能干的手,又是谁,享受了这双巧手的温情?落莲的心在微微颤抖。

侧面的墙上有两扇门,落莲推开里面的一间,是卧室,床都是藤条编织的。落莲又推开另一扇门,眼前出现了一层层堆摞的画,画里的故事是一家三口唯美幸福的海岛生活,落莲顿时被这画吸引进去:“这不是就是我多年梦想中的童话吗?这是谁,画出了我在心里构想出的所有世界!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健壮的丈夫,这男人长得和你很像。”落莲欢喜地叫着,“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孩子……”落莲突然脸色大变,那孩子的形象让落莲惊得目瞪口呆:她竟和落莲那么相像,尤其是,她也长了一双蓝眼睛,一头金红色发丝!

“鲸鲸?”鲸王在身后幽幽地低语,连他都发觉出不对了。

落莲怔怔地轻答道:“我希望我是她……可是我怎么可能是她呢?我只是很凑巧地错说了她的名字。”

“那么,能讲讲你成长的故事吗?”

“我成长的故事?没有故事,上学以前已经不记得了,开始记得以后便都是上学,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不是就到这里上大学了么?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样比别人特殊的,成长顺利而乏味,我所有的一切都像白开水一样,唯独大学来到了这里,对我而言像个美梦一样。”

“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别的孩子都跟爸爸的姓,我却跟妈妈的姓。我究竟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不回答,长大后我有一次突然发现妈妈生我的年龄只有十八岁,所以我想我的爸爸一定是个坏人,所以她闭口不谈,我也再没问过。”

落莲顺着楼梯走到上层的小阁楼,阁楼入口小,顶子很低,但面积宽阔,是楼下客厅、卧室、画房的面积总和,阁楼上有一扇大窗,木板上有一张漂亮的床,很简陋,就是一张床垫,上面铺了几床柔软的被子和落满尘土的床单,藤木做了支架,支架上挂着年久失色已经看不出纹样的帐幔,上面还挂了些亮晶晶的彩带和珠子。靠着墙壁,有一层层用长木板、圆树桩、藤条和绳子捆绑起来的方格架子,像一座座立交桥,架子上供设着无数异常漂亮的贝壳、螺壳、海星和珊瑚。

“至少,小人鱼鲸鲸幸福过。”落莲深思着低语,脑中确是零碎杂乱的图像,有明湾利亚,有人鱼岛,有仙女湾,有这小木屋,还有这童话世界般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