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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海盟爬上阁楼来对鲸鲸说:“小姨累了,让小姨早点睡吧,明天再玩。”繁蕾就跟着海盟下楼来,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木盆清水让她洗脸。等她洗好,望着木盆无所适从,家里的洗脸盆都是自动放水的。“我来吧!”盟过来端起水盆,出门去倒在山间的草丛里。他回来用手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门,让繁蕾在卧室里睡,他自己睡在客厅的长椅上。

繁蕾听话地到卧室去,坐在木**,放下帐幔躺下,却不肯闭上眼睛。今天,她看见了姐姐生前的生活和她留下的画,听到了海盟上午说的她那一句句“对不起父母”所表达的愧疚,理解了姐姐又幸福又矛盾的痛苦,现在躺在她曾睡过的**,与她心心相通,也感同身受,不由得泪湿枕头。姐姐说,她活着本来就苦短,为了换来梦想,再短一些又何妨?一生漫长,没有一天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再漫长又有什么意思?过了几天想要的生活,短暂也值了。繁蕾觉得姐姐这一切如若换给她,她也是愿意接受的,只是她没有姐姐的勇气和坚韧。

再想自己,繁蕾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她的心曾和姐姐一样年轻,也曾和许多小女孩一样做公主王子的梦,准确地说,整天描述梦想世界的姐姐繁辰,曾经开启过繁蕾的幻想,繁蕾寻着姐姐启发的开头,也真的做过幸福的梦。可是她没有付出任何实际行动,甚至没向着梦迈出过一步,尤其在姐姐已经跑远以后,她一个人留在故乡,迷迷茫茫不知方向地行走,渐渐的,她就把最初的梦弄丢了,她变成一个连梦想也没有的人了。

叛逆的姐姐嫁出去后,父亲对繁蕾的管教变得无比严格苛刻,落肃把他因为更加执着而扭曲的梦想,连同对繁蕾的失望、痛心、怨恨,一起加载在打繁蕾身上,于是繁蕾彻底失去了一切自由,她的人生和生活完全由父亲设计和控制。她明明学习成绩跟不上,可父亲还是逼着她必须考上大学,她自然没有考上,彻底破碎了父亲的梦想,她整整挨了半年的骂,之后经过父亲的一番安排,她进了父亲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工厂,做了一名工人,每天也变得跟那些机器一样,平平淡淡、循规蹈矩、没有变化、没有生气。同时,他们用繁辰作为反面教材,对她进行教育:“不听家长的话,就是你姐姐的下场!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不好好过,非要自己跑到荒郊野岭去做饿死鬼!疯子!你要是也想学她,你也去!你要是听话,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慢慢熬着,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到此时繁蕾二十四岁了,还没有一点儿婚恋的动向,父母正在为她寻找,一旦找到了,她也就不挣扎地嫁了,她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挣扎。她不知道,可怕的不是她的肉身做了沉闷的木偶,而是她的灵魂都没有了激情。即便她遇到了爱情,也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