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初月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如被人打过一样疼痛,眼皮重的抬不起,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能听到旁边人传来的脚步声,强撑着睁开眼,初月望了望自己眼前,怎么回事,还是黑的?

“有,有人吗?”

明明睁开了眼,却还是黑的,初月有些着急,拿着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还是看不见。

“怎么了?”

一旁的男子看出她的异常,顿了顿,走到身边扶起了她。

“我看不见,我为什么看不见!”还是一片黑暗,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初月急的有些抓狂。

男子伸手,按住初月那只胡乱摆动的手,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你从山崖上摔下,被树枝挂在了树上,但头曾经被岩石撞击过,脑中有淤血,可能影响了你的眼睛,你别乱动,你的腿我刚帮你接好。”

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温热的手覆在初月手心,初月顿住,她瞎了?

“你说,我再也看不见了?”

“不完全是,等淤血消除了,可能就能看见了,你别乱动,我会尽量帮你治好的。”

男子叹气,初月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脑中空虚许久,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谢谢你。”

“不客气,你已经昏睡了三天,我煮了点粥,你喝点吧。”轻轻放开初月的肩膀,扶着她靠在床沿,男子脚步疾飞,很快便又进来。

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谁,初月虽然心惊,但却知道这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说不定还能治好自己的眼睛。

再次伸手挥了挥,仍旧是一片黑暗,禁不住流出两滴眼泪,滴在手背,男子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你不必太担心,你的眼睛会好的,只是一时。”

“你救我的时候旁边有没有别人?”

初月掉下来的时候赫连非墨跟邢天逸都看见了,还有皇帝等人,看见初月坠崖应该会下去寻找才是。

“没有。”

男子声音依旧淡然,不像撒谎。

“我本上去采药,见你挂在半山腰,就将你救了下来。”

将粥碗递到初月嘴边,男子轻轻的吹了吹,才送入初月口中。

“我怎么称呼你?”

“无痕。”

又一勺粥喂到嘴边,初月咽下,手臂上似乎也有伤,一碰就疼得难受。

“我叫初月。”

喂完粥男子便离开了初月的房间,初月躺下睡了一会,仍然没有听到有人回来的迹象,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初月有些害怕,一两只小鸟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也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初月强撑着趴着床沿想下去看看。

但脚下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刚刚接好骨头的脚传来彻骨的疼,还有带伤的左手,疼得皆是无法忍受。

忍不住发出几声痛呼,想要再回到**却看不清自己离开床已经有多远,摸索着前进,却好几次被障碍物绊倒在地上,不习惯这样的感受,忍不住眼泪湿了眼眶。

雪无痕刚好回来,便看到的是初月默默的坐在地上流泪,加快脚步忙过去将初月扶了起来,语气有些责怪。

“别再乱动了,你的脚若是再错位,怕是腿也保不住了。”

见初月在哭,忙将手帕递了上去,初月看不见,也不知他在干什么,雪无痕顿了顿,伸手替初月擦泪。

“这只是暂时的,会好的!”

男子温润的声音让初月心里好受了几分,但那一片黑暗却又实在让人抓狂。

忍不住扎进雪无痕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有些无助的哭了起来,雪无痕先是一怔,但很快回过神便抱紧了初月细声安慰。

天色已晚,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透过窗户照进来,格外美好的一幕,却因眼泪有些失色。

在雪无痕的住所呆了三天,每天都是他煮了饭来喂自己吃,帮自己换药,上厕所时将自己扶到门口,大事小事都是他在帮自己,虽然对他很感激,但初月给他银子他也坚决不要,只说初月一个女子,等好了以后出山留着自己用,见他鉴坚定,初月也不与他争执,径自将银子收了起来。

毕竟是九月的天,天气有些闷热,昏迷三天加上这三天,第六天没有洗澡了,浑身都不舒服,听着那外面忙碌的脚步声,初月却不好意思说了。

雪无痕进屋,看了一眼**躁动的初月,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昨天上街给你做了两身衣服,你若要洗澡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烧水。”

雪无痕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冒犯之意,三日的相处初月也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对自己不轨。

听闻他的体贴,初月点了点头,雪无痕转身出了门,门外没多久便传来一阵阵的砍柴声。

虽不知道雪无痕长得什么样子,但听他的声音初月猜测应该是个翩翩君子,明明就听他的声音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曾经在哪听过。

还有那四层相熟的味道,男子身上有股清香味是很少有的,但这雪无痕似乎是天生的,除了那淡淡的清香,偶尔还能闻到些较苦的药草为,雪无痕是个世外神医,三天的时间,初月的脚已经好了不少。

身上的瘀伤也比之前好多了,再碰也不会感到疼痛,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眼睛,二十多年都是有色彩的日子,突然而来的天黑换谁都受不了,初月这几天虽然很平静,但内心却比大海翻涌的波浪还大,若是真的失明,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水放好了,我扶你过去吧。”

雪无痕的脚步靠近初月,温热的大掌将初月的手包在手里,轻柔的动作温和至极,扶着初月到了旁边的房间,像是特地为初月定制的木桶,矮了很多。

“我……”

毕竟雪无痕是个男人,他在还是有些尴尬,雪无痕也似乎猜到,将初月扶着坐下便起身离开。

“衣服我放在这里,你洗好了叫我。”

带着初月的手摸了摸旁边放着的衣服,雪无痕便转身走了,还不忘给初月关好门窗。

脱掉一身的累赘,六天的时间,的确将人憋的够呛,良久,初月泡够了洗好了,才起身穿衣服,但手一松,没拿紧那衣服,衣服竟掉到了水里。

再捡起来已经湿透,初月脸有些红,刚刚脱下的衣服肯定不能再穿,这衣服已经湿了,要不要叫雪无痕了。

踌躇良久,感觉自己在水里都要泡的发青了,也没好意思开口。

“姑娘,你没事把?”

雪无痕略带关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原来他看初月洗的太久,怕她出事已经过来看了。

无奈只能梗着脖子将那事告诉他,雪无痕听完脚步声渐远,但很快又拿了一身新的衣服进来。

看见初月仍然坐在水中,雪无痕有些怔住,初月脸红,手摸索的想去拿他的衣服,忙将手伸出桶外去接。

白嫩的胳膊晃在空中,雪无痕站了一下,忙将衣服递了上去。

“谢谢。”

没有听见他走的脚步,初月有些难安,他不走吗?

雪无痕顿了顿,像是回过神,忙疾步走了出去,听见关门的声音初月才松了一口气,忙将他给的衣服穿上,摸索着走了出去。

就这样相处了一个月,初月的腿跟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剩下的只有眼睛,雪无痕每天都给初月熬药,但却仍不见起色。

时间越久,初月的心情越平静,虽然担心邢天逸的安危,但照皇帝的性格是不会要他的命的,还有他身后的援军,那么庞大,皇帝更是不可能动他。

只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怕是见到了他也认不出来了。

叹了一口气,雪无痕刚好端着汤药过来,拄着雪无痕给自己做的拐杖,初月已经能摸索到哪里是桌子了,偶尔也能自己出去走走,但那黑暗却仍是心中的一道阴影。

“喝药吧。”

依旧是哪般温和的声音,将药递到初月手边,看着她喝下,雪无痕才捡了碗想离开。

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雪无痕又停了下来。

“初月,我看你日日闲着也是无聊,不如明日跟我学习药材吧。”

“嗯?可以嘛?你要教我医术?”

“你不愿意?”雪无痕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淡然,看不出他是开心还是难过,从没听见过他的笑声,也没从没听见过他发怒。

“不,我当然愿意。”

初月忙答应到,看不到雪无痕的脸,不知道他是否生气。

“明日敬我一杯拜师茶,我便教你。”雪无痕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灵活的手指摆弄着桌上有些错乱的餐具,眼角的月光看着初月的神情。

“是,师父。”初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一个月时间她早已经要闲的发霉,虽然很怀疑眼睛看不见能不能辨别药材,但雪无痕这样说定有他的道理,初月也懒得问。

雪无痕的嘴角溢出一个浅笑,温柔的看了初月一眼,看了看初月的门窗是否关好,才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