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贞，我和爸爸想对你说的事情是…”饭吃到一半，黄珍吞吞吐吐着什么，却始终不敢开口。

“妈，有事就说吧。”苏梓贞夹起一大筷子的菜往嘴里一塞，嘴唇上沾着油光，那模样一点都不淑女。

“梓贞呐，爸爸看到你那么能吃是挺开心的，但是你这吃相…”苏天华额上出现三道黑线，对这女儿他快无语了。

“老公，别打岔！我要说啦！”黄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苏天华瞪大了眼睛瞪着下文，苏梓贞嘴里咀嚼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我真的说咯…”

“说吧！妈妈！”

“那个，莫禄在美国成立了一家分行，是不是很了不起啊？”

苏梓贞一下子瘫了下去，翻了黄珍一个白眼，慢慢把菜咽了下去，而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以为我这个董事长是混饭吃的吗？这么大的事情还要你告诉我？不过莫禄是很厉害啦，真替他高兴。”

“不是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个…哎呀，老公，你说！”

“额？我？”苏天华指着自己一脸纳闷，“啊，哦！就是啊，你也知道苏菲那丫头很喜欢莫禄嘛…”

“恩！是不是他们要结婚了！”苏梓贞激动地抓起苏天华的手，一脸的希冀。

“那个，你听爸爸慢慢说哦。”

“爸！讲重点！”

“好吧好吧！事情是这样的——”苏天华深吸一口气，然后像是放连环炮一样把话都喷了出来，“菲菲说要和莫禄结婚莫禄说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就把菲菲拒绝了。”

苏梓贞张大了嘴，口中的菜掉了出来，她慌忙拿起湿巾擦去了脏物。原来莫禄真的喜欢自己…她没有猜错。

“所以…莫禄要回国了。”黄珍在一旁低声补充道。

“还不止这些…”苏天华也弱弱地插了一句。

“把话一下子说完！别逼我发飚！”苏梓贞一掌拍在了桌上，怒视着被自己冷气射到、抱作一团的爸妈。

“那个，你的妈妈意思是，注意，不是我的意思哦！她的意思是等莫禄回国后，让你们订婚。”

订婚！苏梓贞眼神黯淡了下去：“那爸爸你的意思呢？”

“我心里有其他人选啊！额…”苏天华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好，差点露馅儿。

苏梓贞沉默了一会，双眼在苏天华和黄珍面前来回扫视着，最后她把视线定格在了黄珍脸上：“我听你的。”

“哈？老公，梓贞她同意了！哈哈哈，吓死我啦，我还以为她又要拒绝我了呢。”

“妈妈，我再也不会闹脾气了。嫁给莫禄对谁都好…”苏梓贞夹了一块肉就往嘴边塞，那一大块红烧肉却在快要入口的一刹那直直地落在了桌上。苏梓贞双眼空洞，毫无察觉肉的离奇失踪，嘴里一个劲地嚼着根本不存在的肉。

“老婆，梓贞好像不太对劲啊…还是不要把她嫁给莫禄吧。”

“死老头，你在想什么呢？莫禄那么好的孩子，既懂事又有能力，关键是他爱我们梓贞啊！再说了，梓贞都25了，一般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结婚了，就我们家梓贞还打着光棍，像话吗？”

“可是，梓贞不喜欢莫禄啊。”

“喜欢能当饭吃吗？你说，喜欢能当饭吃吗？啊！”黄珍扯着嗓子大声在苏天华耳边吼着。

苏天华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低声说道：“那你那时候怎么不嫁给那个人，反而要跟着我私奔到大陆呢？”

“我…你…哎呀，你别找茬，我在说正事呢。”

“我对这个婚姻不能苟同。”

“苏天华，你别跟我屁话了，在美国的时候我们可都是商量好的啊，现在你又在梓贞面前唧唧歪歪什么呢？你说的那个孩子，我是不会承认的！”

“嘘！”苏天华听到黄珍提到了那个“孩子”，紧张地冒出了冷汗，连忙示意黄珍住嘴，“好了好了，反正就是订婚嘛，大不了等那孩子出现的时候我再把女儿嫁给他好了。”

“你敢！”

“砰！”一记清脆的声响传出。苏天华和黄珍的动作瞬间定格，一齐看向苏梓贞阴沉的脸。

“你们再吵一句给我看看。”苏梓贞轻声却不失威胁地冒出一句话。

黄珍和苏天华马上闭了嘴。

苏天华更是赔上了笑脸，给女儿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梓贞，多吃点，啊~”

“对对对，多吃点。都是你爸爸不好。你都答应我了，他却还在一边说废话！呵呵，多吃点啊~”

“嗯。妈妈，莫禄挺好的。”苏梓贞一口一口折磨着碗中的饭菜，那些可怜的菜已经被她折磨得面目全非了。

反正楚念衡是不会回来了，就嫁给莫禄吧。不能输了爱情又输了事业啊。没有了男人，还有父母啊…苏梓贞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眼泪却一滴滴地掉了出来。

苏天华看着一脸麻木却流着泪的女儿，突然感到很自责，悄悄地溜出了包厢。

黄珍则是乐在兴头上，一个劲的给女儿夹菜吃，不到一会整个碗就叠得跟山似的。

…

楚念衡坐在沙发上沉思了很久，房内气氛因此变得很压抑。他突然开口说道：“李瑜，我要去美国了。”

“恩？为什么？”李瑜的肩膀一耸，明显是被楚念衡的话惊吓到了。

“一个朋友，他感动了我，我必须去。算是谢罪，也算是报恩。”

“哦…什么时候走？”李瑜低下了头，念衡的离开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将无家可归了？

楚念衡似乎看出了李瑜的担忧，赶紧开口解释：“我走了，这套房子就留给你住了。替我好好看着它，也省去你外出找房子的麻烦。”

“谢、谢谢你。”李瑜微微地笑了，这话要不是楚念衡说出口，她一定打死不会说的，也许就真的会因为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而流落街头了。

“我明天就走了。”

“那么快？”

“嗯，为了生活。”楚念衡笑笑，“关于你的费用，我每个月会把钱打到你的账上的。我不准你出门打工，听到没有？”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一个女人我还是罩得住的，不像某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我不许你说思衡！”李瑜抬起微怒的眸子，“无论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可是我就是不许你说思衡的坏话。”

“呵。”楚念衡嘴角一撇，冷笑一声，“真是情深意重，看着令人感动啊。”楚念衡愤愤起坐，往门外走去，狠狠地甩上了门。

“砰！”李瑜的身子跟着这关门声一起震了一下，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门外，楚念衡并没有走远。他躲在走廊的尽头，整个身子无力地撑在墙上，把头压低低的。

“该死，我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凶！？”楚念衡懊悔着自己的冲动，那些话不是他想说的啊。

李瑜那眼神，看得他好心痛。

次日，一架飞机划过了上海阴郁的天空。

楚念衡自己走得很低调。他孤独地去了机场，孤独地登了机，又孤独地飞到了大洋的彼岸——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