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食堂的路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吃午饭的时候,郑晴道:“脑袋埋那么低,头发都垂进饭盆里了,够傻的你。头抬起来啊,怕人家看到你是谁吗?害什么臊啊?呵呵。”

无为者抬头看着郑晴,咽下口中的饭菜,而后道:“你不要乱叫好不好?你吃你的,看什么看?”

郑晴吐吐舌头,道:“又不是小女生,还怕别人看你吗?这么害臊,要不是我,你就没人要了,知道不?”

她真当自己是拣破烂的破烂王啊!她说完话,用脚踩了男朋友一脚,受害人自认倒霉地道:

“I服YOU!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行不行啊,姐姐?”

郑晴摆出宰相肚里能划船的度量,笑了笑道:“好,不虐待你了!记住,男孩子就要大方一点,不然要不是我,你还会有人要吗?哦,忘了,以后对本姑娘要温柔一些,俺胆小,经不起你吓的。”

她说这话的可信度和经常和他老婆肉搏的情歌王子金帛说自己是纯男的可信度不分仲伯,一样是在撒弥天大谎。无为者不信,那么,你信吗,朋友?

无为者笑了笑,道:“你胆小?那我的耳朵是不是出现毛病了?”

郑晴在他的左脚上猛补了一脚,无为者“哦”的一声,傻笑着说:“我错了,害羞的小女生!”

他感觉自己也受了郑晴的感化,一样在撒弥天大谎了。茅坑站久,多少会沾上臭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郑晴扑哧一笑,道:“知错能改是好孩子的作风——难怪我一直那么喜欢你,怜惜你!”

无为者做了个呕吐状,“老踩人家的脚,那是怜惜的代名词吗?搞不懂,你怎么那么粗鲁啊,根本不像个淑女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他就不要她当女朋友了,那样是找苦果子吃的啊。

郑晴被数落的恨不能拿刀叉叉他,反唇相讥道:“你是大男生,但你身上的阳刚之气跑到哪里去了?”

潜台词不是在说他是懦夫吗?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埋下头消灭他自己的饭菜汤。

郑晴感觉自己的气话说过了头,自知道他的自尊心比一般人高,忙内疚地道:“对不起啊,残梦!我胡说八道,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真的是无心的,原谅我,行不,残梦?”

“好啦,吃饭吧。谁说我往心里去了?我忘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郑晴轻拍了一下巴掌,道:“谢谢你原谅我的愚昧胡诌。好,我们比赛看谁吃的慢?”

有那种比赛法吗?难怪当今的社会人人都比较谁比谁卑鄙、无耻、下流,还有性能力的什么啦!

她露出天使般灿烂的微笑,在她微笑的慰问下,他那紧绷的心轻松了许多。他咧嘴笑了笑,提醒说:

“以后可不能挖苦我啊!如果那样的话,给我一千个微笑也不再管用了!”

她用发嗲的口气道:“知道啦!不要小气嘛!你见过有像我这样听你话的女孩子吗?”

无为者有点哭笑不得,心里问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撞上了郑晴这个很会说废话的女孩子?郁闷啊!

“又废话了不是?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OK,小女子听话就是了。”她笑了笑,又开始和餐桌上的饭菜汤搏斗起来。

食堂里人声喧哗,热闹得没有片刻的安静。时间在喧哗中流逝,时间在人们和饭菜搏斗中流逝,时间在太阳的照耀下流逝,时间以无数种方式流逝着,一刻也未曾停留,一秒也不停止它前进的脚步,它公平地、冷酷地把那些珍惜它的、挥霍它的人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无为者半躺在**,一边抽着烟,一边思念起紫晶来了。

和紫晶分别近三周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想过我呢?她这么聪明伶俐,应该会有很多人乐意和她交往,同样也应该会有许多人照顾她,一定会是这样的,这丫头人缘好,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人像自己一样关心她的,不,比自己更关心她的,想到这里,他那感愧的心轻松了许多。

正当他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一个电话把他的所有美好假设一个接一个地摧毁了。电话是郑晴打来的,和王小丫有关,更重要的是和紫晶有关,令他难于接受的事实就这样冲激着他那感愧的、脆弱的心。

“残梦,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过分伤心啊!”

“伤心?还过分伤心?什么事有那么严重,能令我这样?”

“反正你要镇定些啊!”“傻瓜,说吧,什么事有那么严重?”

“我刚才从小丫的宿舍出来,从她口中才知道,紫晶出车祸了。”

“你妈的!”他不敢相信地道,“这种玩笑你也开,小心我扁你啊!好了,说正事,到底问道什么了?”

“我这是在开玩笑吗?”她道,“紫晶真的是出车祸了。”

“真的吗?”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着,乏力地道,“你说详细些,我听着呢!”

“清明节那天,紫晶在温州的长途车站下车,走到一条街上时,让一辆车给撞上了。现在人是醒了,但她却得了失忆症,连她爸妈都给忘了。小丫生我们的气,大概是因为看见我们开开心心在一起的缘故,而紫晶仍在住院吧!”她道,“我也很难过的,残梦。你不要太伤心了。”

“还有别的吗?”他乏力地问道。

“就这些了。哦,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啊!”

“哦,没有别的,那我挂了。”还没有来得及等郑晴说拜拜,他便把电话挂了。

他头昏目眩起来,感觉所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正向一个无形的深渊里坍塌下去,他向深渊的深处越陷越深,最后,黑暗所织成的网把他缠住、套住、勒住,弄得他连喘吸的勇气也不见综影了。

下午第一节上课铃一响,郑晴给林国华打了手机,问无为者有没有来上课?林国华答,没有,发生什么事了?郑晴笑了笑,道,没,谢谢关心,我挂了,拜拜。整个下午,郑晴的心情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打什么鸟语,仿佛无为者正一步一步地离她远去似的。

现在是下午上课时间,无为者呆在宿舍里,拿出电话卡和通讯录,拨打起紫晶的手机。

手机通了,一个陌生女性的声音道:“喂,你好!我是紫晶她妈,有什么事吗?”

“阿姨您好!我是紫晶她干哥哥,紫晶她——”

“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我女儿让你害得还不够吗?”紫母气愤地道。

好像撞伤紫晶的那辆车是无为者叫人开的。

“阿姨,我——”“你什么你?我女儿哪里错了,你非支开她不可?!你知道吗?我女儿醒来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哥’,像我们当爸妈的听过后,心里有多难受谁知道呢!?现在好了,她失忆了,你开心了是不是?”

“阿姨,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哥”一个字把他的心践踏碎了,他是不配她那样挂念的。

“你什么?”紫母又抢断话闸了,“好了,不论怎样,请你以后不要再和我女儿联系了,我不想她再受任何伤害!你是乡下人吧?”

“是,怎么了,阿姨?”他的眼泪掉出来了。似乎猜测到了些什么。

“哦,乡下人……我们是生意人,讲究强强联手政策——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话的意思吧?”

“知道,阿姨。我知道怎么做了。哦,她去上海的事,怎么处理呢?”

他不希望因为她的失忆,而毁了她的明星梦。

对于紫晶她妈妈的蛮不讲理,他并不放在心上,相反他的心里更好受了些。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做父母的会帮她处理的。哦,不要忘了,以后不要和我女儿联系,就当你们从来没有遇见过。”

紫母的话,又再次刺伤了他的心,过了一会,他道:“好,阿姨。”

“哦,拜拜。”“拜拜,阿姨。”他放下话筒了。

世界是冷酷的,社会是冷酷的,人与人之间更是冷酷的,一个人要想被别人认可,就必须有所成就,在权利金钱面前,尊严就像废物一样,是值不了几个钱的!战争是促进世界前进的有力武器,人与人之间的各方面较量,则是组成战争的极品润滑剂,谁拥有权利金钱,谁拥有厚颜无耻的心肝,谁拥有三寸不烂之舌,那么,你将比别人更有权利享受世界上非一般人的待遇,譬如,以金块铺地板,漂亮女人向你投怀送抱,吃尽天下山珍海味,游遍世界的名胜古迹,玩遍你想玩的人——如果你想的话。那么,你有哪几种拥有呢?!

紫晶之所以会离开学校,是因为他自己;紫晶之所以会被车撞,是因为离开学校;紫晶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被车撞;紫晶之所以会有今天的遭遇,全是拜他无为者所赐。

他感觉自己像个魔鬼一样,把紫晶的一切都给毁了。难道自己是天煞星转世,生来就是为了伤害身边那些值得珍惜的人吗?!啊!为什么?为什么?如果可能的话,能换回一个正常的丫头,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