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抖浪如何，安正初全然不知, 赛场内的声浪大得就差掀翻屋顶, 他被吵得晕头转向的。
他揉了揉眉心，对秦瀚的处境更为担心了。
这家伙……安正初头大得不行。秦瀚怎么能这么冲动？不管对方做了什么, 他在这种公开场合虐打对方，舆论上肯定讨不了好啊。
“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竞技场, 没人想看打菜鸡的赛事！”
“私怨就私下解决，不然就真人！在竞技场打人算什么玩意？鳖孙！”
“就是, 万战鳖孙, 竟然拿小姑娘撒气！”
“万战鳖孙！”
“万战鳖孙！”
……
群青愈发激愤，安正初更是惶然，他慌忙低头开始研究系统。
哪里添加好友发信息的？得赶紧制止瀚哥继续下去！！
“卧槽万战的身份爆出来了！”
“那群小年轻在喊什么？”
“什么？！万战竟然是……”
……
刚才嚷着万战鳖孙的声浪陡然像被按了暂停键，惊呼声从遥远的那一头迅速蔓延到这一边。
突然没有了吵杂的各种怒骂声, 安正初疑惑地抬头, 先去看场内, 恰好看到秦瀚又把那位“柠檬石榴”踹飞出去。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忙再去看周围情况。
赛场内却一反刚才群情激昂的样子, 众人脸上又是惊疑又是不敢置信, 纷纷交头接耳。场内声音
细细碎碎, 却听不真切。
安正初估摸着这些声音不过是系统模拟出来的场景效果, 这些人应该是在私聊。
怎么突然换了个态度？是不是秦瀚做的事太出格，出了什么意外？他心里慌得不行, 急忙再度低头继续翻系统。
添加好友在哪里？怎么找不到？快点快点, 再这样继续下去, 秦瀚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
【当当当——】
还在翻系统的安正初只觉得眼前一晃，再回神，自己已经重新站在广场上了——秦瀚单方面虐打的赛事结束了。
他急忙抬头四处张望，寻找万战的身影。
本以为，要在人群里找到人是很困难的事，却不想，他不过是胡乱看了一圈，就找到人了。
热闹的广场上，突兀地空出一块地方，大刺刺站在空地中间的，应该就是万战……吧？
确认他头上确实顶着“万战”俩字，安正初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为什么万战身边没人？
明明万战附近人很多，虽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每波人相隔也就不过几十公分，但万战身边几米却愣是腾出一整块空地，仿佛所有人都不敢靠过去。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从四面八法有更多的人往万战的方向涌过去，瞬间将那块空地挡得严严实实。
……这、这是怎么回事？仅仅是因为瀚哥将一个新人摁住揍了半个小时？这里不是场吗？打架应该是正常的吧……虽然那个柠檬石榴确实有点惨……
疑虑一闪而过，眼看人越来越多，安正初抬脚就赶紧往那边小跑，刚走两步，失控的嚎哭立马窜进耳朵。
刚才的主角之一，柠檬石榴正坐在他前方不远处，刚才在赛场上的鼻青脸肿已经全然不见，游戏自带的娇俏小脸上依然带着惊惧恐慌，浑身更是哆嗦个不停，连眼泪鼻涕都没擦，只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可见是吓得不轻。
旁边一位女玩家不忍心，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她的嚎哭声猛地一停，转瞬整个人消失不见。
安正初略舒了口气。看来，应该是下线了，幸好这只是游戏，不然瀚哥造的孽就大了……
思及此，他担心地再度看向万战方向。人潮愈发多起来，他连忙继续往那边奔。
人很多，不至于到人挤人的地步，擦撞却是难免。安正初一路小跑，一路对不小心擦到碰到的人道歉。
“抱歉抱歉，借过一下。”
“啊抱歉，借一借。”
好在秦瀚带他在《文明》的京城逛小吃街的时候人很多，他跟着学会了这句星际语，不然这会儿就尴尬了。
“艹，跑什么跑？急着投胎呢？”
“喂！新来的是不是不懂规矩！？”
“哟在竞技场竟然能听到道歉~”
……
好吧，学会了星际语道歉也没用。想到刚进游戏被称为“小崽子”，安正初狂汗。看来，这游戏里面似乎不流行道歉？那他这种情况怎么办？难不成打一架——额——
安正初一路胡思乱想着小跑过人群，甫一踏入形同真空地带的空地，就对上一整片探究目光——站在空地外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目光的主人还全是牛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汉子女人，看起来没一个好惹！
安正初脖颈处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吓的。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惊疑不定地回视众人。这、这是怎么了？他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他急忙低头打量自己。
他用的是系统模型，刚才一路过来也看到好几个与他相差无几的，没道理是因为外形的原因吧？
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不妥，他再次抬头，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早已重回场中央的万战身上。
呼……吓死人了，他还以为自己哪儿得罪这些人了呢。松了口气，他才看向场中央的万战。
孤零零站在场中间的万战皱着眉头，浑身上下写满不耐，嘴里张张合合却听不到声音，应当是正与别人私聊。再从他的视线方向、以及狂敲猛戳的手指动作，可以看出他正在操作着系统界面。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名再正常不过的玩家。
走到这个位置的安正初却终于看清楚他头顶上方、不停刷过去、密密麻麻犹如黑云的字符串是什么——
【当前】玩家万战向玩家喵小仙女发起邀请，自定义时长半小时赛制，等待玩家喵小仙女回应。
【当前】玩家万战向玩家喵小仙女发起邀请，自定义时长半小时赛制，等待玩家喵小仙女回应。
【当前】玩家万战向玩家喵小仙女发起邀请，自定义时长半小时赛制，等待玩家喵小仙女回应。
……
安正初汗颜。哪有人这么疯狂地刷邀请——额？这位喵小仙女难道也是抖浪上的……
想到这种可能，他登时狂汗，撒腿就奔过去。
“那个——”
原本背对着他的万战呼地一下转过身戒备地对着他，同时，外围所有人也齐刷刷看过来。
安正初的话登时卡在喉咙里。
他缩了缩脖子，看看旁人，再转回来，就对上万战惊疑不定的神情。
“你——”
“你——”
俩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万战眯了眯眼，确认他头顶的不假，再看他的神态动作，哪里还认不出眼前人是谁，他立马皱眉，紧跟着视线往周围一扫，瞬间冷下脸：“下去！”
安正初怔愣：“啊？怎么——”没等他的话说完，面前的万战竟然“咻”地一下，原地消失不见。
这、这是下线了？安正初懵了。
怎么突然就下线了？不是认出他了吗？他还没说话呢……他还以为要劝很久才能把秦瀚劝得冷静下来的说……
万战的下线似乎出乎很多人意料，大伙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定在与万战对峙了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的安正初身上。
安正初手足无措——
【叮，您有一通来自瀚哥的视讯请求，是否下线接收？】
安正初愣了愣，急忙拉出系统翻找退出键，“咻”地一下退出游戏。
游戏仓刚打开一道缝隙，“嘟嘟”作响的视讯提示就传入耳中，安正初不等游戏仓彻底打开，急忙扒拉着仓壁跳出来，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匆匆套到身上，然后才接通视讯。
“瀚哥！”他拽好衣服，喘了口气，笑着朝光屏上出现的人打招呼。
秦瀚可没错过刚才一晃而过的白花花的胸腹，奈何时机不对……他悄悄咽了口口水，努力将脸色掰回严肃状态，佯怒斥道：“你是不是不想玩《文明》了？”
“啊？”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安正初傻眼了，“我怎么不玩了，我还是职业玩家呢！”虽然是暂时还没赚钱的职业玩家。
“那你怎么敢顶着‘浊酒一杯’的上去晋江？你知不知道晋江是个什么地方？”秦瀚语气凶狠，“上面全是各种睚眦必报、逞凶斗恶的人，你顶着这个上去，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你寻仇吗？”
安正初挠腮：“可是，我就是上去找你而已，又不会得罪——”
“你这傻瓜！”秦瀚这回是真怒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喷，“你既然上去晋江找我，就知道我在做着什么。这种时候你跑出来干什么？是不是还想被追着骂上几天？我那万战的跟《文明》没有丝毫关系，暴露就暴露了，你没见熊猫他们都没出来吗？你倒好，巴巴顶着自己的就找上门来，你是不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你？哈？你是不是傻？！”
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安正初骂得直往后缩。
见他终于停下来，安正初弱弱辩解：“那我想去找你……不用这个你怎么认得出来啊……”
秦瀚恨不得透过屏幕敲他一顿：“你要找我不会视讯吗？不会留言吗？顶着同样的上来找我，你、你……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安正初不敢说话了，呐呐地看着他：“可是，可是——”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秦瀚又好气又好笑：“没什么可是的！以后你都不许上晋江。”顿了顿，看到他瘦巴巴没几两肉的身体，缓下语气，“也不是不能上，等这事过了，你去自.杀销号，换个再上去，我得带你练练，你身体素质太差了。”想到他在《文明》里的各项数值，那简直就是……差得不像话。
……话题怎么突然拐到这个地方……安正初囧然：“这个以后再说，我们今儿不讨论这个！”他还记着自己找秦瀚的目的呢，转过头来，他开始谴责秦瀚，“你还好意思训我，你竟然跟人打架！！”
秦瀚挑眉：“我天天打架，为什么今天不行？”
安正初皱皱鼻子：“你不要试图模糊重点。我说的是这个吗？好好一女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秦瀚不以为然：“女人怎么了？我认识的女人个顶个的能打，在晋江也有很多女人，排行榜上数下来，起码有一小半都是女的。”
安正初一窒：“那一样吗？那个柠檬石榴看起来就是不能打的，再说，人家跟你也没深仇大恨，你至于又踢又踹，把人打成那个样子吗？”
秦瀚轻哼：“怎么？她既然应战了，我打她就没问题，谁能管我怎么打。反正下了线，屁事都没有。”
安正初微恼：“你那是打吗？你那是虐待！要是把人打出心理问题怎么办？你没见她都吓成什么样吗？你没听到别人都在骂你了吗？”
秦瀚笑了：“她哭不哭关我什么事？别人骂我又怎样？我们公平，你情我愿，谁也没法拿这个来说事。至于心理问题……”他的笑容带着些许狠厉，“她骂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受害者的心理问题？笑话了，就许她张口就骂人，不许别人在的时候把她狠揍一顿？同样是在网络，还双标上了？就许她喷人不许别人打她？”
安正初哑口：“……你跟一小姑娘计较什么啊？”他抿唇想了想，“骂人毕竟不痛不痒的，你要是不开心了，骂回去得了，至于这么……”
“暴力吗？”秦瀚摇头，“安安，语言暴力也是暴力。既然我们不喜欢旁人无端端的辱骂，怎么能用同样的方式反击？躲在网络后面骂人，既下三滥又恶心。”
安正初一怔。
“我不喜欢这种网络风气。”秦瀚神色淡然，“语言中伤就好比钝刀子杀人，一刀一刀，总有一天会将人磨死、击垮。”
以他的身份，随便说点什么，就能引导舆论，甚至能反过来让别人将这些喷子喷得无地自容，但是有什么用呢？做得到就要这样做吗？他要压下这种风气。
“如果我带着人反骂回去，当然能骂赢。那我跟这些人有什么两样？我既然要骂，就堂堂正正的骂，面对面的骂，把他们打服了骂！打一顿不服，就打两顿，打得他们不敢骂。”
“星际政府批准这么多格斗竞技式的游戏，不是真的只为了给企业赚钱，他们考量的是社会心理问题，是为了让无所事事、心有戾气的民众有一个发泄的途径。网络匿名能让很多人释放自我，解放平日的压抑，下了线该干嘛干嘛。网上会受伤会痛，下了线却完好无损，正适合发泄。”
“抖浪这种网络互动平台戾气这么重，不是平日过得太压抑就是太闲。这些人，既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懂人间疾苦。心存敬畏的人，做事才会有所保留。这些人，就该扔去竞技场被虐一把，才知道自己平时多怂多无聊。”
“你是我的爱人，将来会是我的伴侣，是我放在心上的人。你配不配、值不值、好不好，是我说了算，旁人没有质疑的权利，更没有人能越过我去辱骂你。我们怎么相处，怎么帮忙扶持，更不需要他们指指点点。他们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辱骂你，指不定就是妒忌心作祟，眼红而已。我要是真如他们一样直接斥骂指责他们，可能还会让你担上罪名，说你祸水说你吹枕头风，回头他们骂得更厉害怎么办？”
“这种人心黑，仗着没人能管的动他们，侮辱的话张口就来。我要是不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算今天不骂你，转天也会去骂别人。”秦瀚冷哼，“哼，一堆心有龌龊的蛆虫。”
安正初呆呆地看着他。
秦瀚见他一直没有反应，登时皱眉：“……你不喜欢我这种方式解决？”
“不。”安正初连忙摇头，眼带崇拜道，“我觉得你很棒。连报复都……”他有些语无伦次，“反正就是特别正，特别男人，特别有责任心……像个、像个，”他抿了抿唇，忍不住抬手摁住扑通直跳的胸膛，顶着发烫的双颊看着秦瀚，“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护着他的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的英雄。
秦瀚一怔：“安安——”
【嘟——您的通讯好友熊巍请求视讯通话，是否接通？】
秦瀚轻啧了一声。
安正初也听到了视讯请求。他缓了缓呼吸，好奇问道：“是熊猫哥吗？”
秦瀚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手指移动，仿佛在操控光屏面板。
安正初见状，挠挠腮：“那个，你们要是有事的话，我就先挂断——”
“不用。”秦瀚抬头看他一眼，“这家伙是要来骂我的，不听也罢。”
“啊？”
秦瀚继续低头操作光屏，边给他解释：“我刚才那么一闹，可能会……”他斟酌了下用词，“出点问题。熊猫就要加班加点处理后续，估计这会儿正火冒三丈，接通视讯我就要挨骂了。”熊巍作为他负责外交公关的副手，这种时候不炸才怪。
……什么样的人会有专人负责处理这种问题？疑虑一闪而过，安正初正准备问上一句——
“好了。”秦瀚唇角微勾，“接下来，就看熊猫的了。”他抬头看安正初，“介意我接通熊猫的视讯吗？”
“啊？”安正初忙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秦瀚点头，随手一抹——
“我艹你大爷的秦瀚！！你特么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这里不是边——”吼声戛然而止，光屏上的熊巍看着占据光屏一半的清秀男子，张了张口，“嫂、嫂子？”
安正初登时脸蛋爆红：“熊猫哥，叫我阿酒就好了。”
秦瀚赞扬般看了熊猫一眼，再看安正初：“别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儿的。”
熊巍抹了把脸，苦笑：“老大你还有闲心在这谈情说爱，你也不看看你惹了多大事！”
秦瀚不以为然：“屁大点事算什么大事？”顿了顿，他随口道，“哦，我刚发了抖浪博文，回头你照着我跟你说的思路往下推进就行了。”
“什么？！你又发了什么东西？！”熊巍大惊，手指噼里啪啦地在光屏上敲，应当是爬上抖浪去看。不过几秒钟，他再次爆粗，“艹你这——”看了眼茫然的安正初，他忿忿住口，“我不管，回头必须给我加奖金！不然我就曝光你的龌龊行径！！”
秦瀚瞪他：“屁话忒多，赶紧滚去干活！”
熊巍朝他挥了挥拳头，转头朝安正初挥手，哭丧着脸：“阿酒拜拜~回头再聊，我得先去给奴隶主擦屁股了。”
安正初失笑：“熊猫哥拜拜~”
光屏一闪，因为熊猫接入而一分为二的视讯屏幕再次恢复成等人大小。
秦瀚看看时间：“好了，你该睡觉了。”
安正初刚点开抖浪就被催下线，有些不满：“还早呢。再说，我也要看看你发了什么东西。”为什么需要熊猫擦屁股。
秦瀚轻咳：“就是发个视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再佯怒，“都过了11点，你再不睡，明天又要爬不起来了。”完了又忍不住好言，“你不是还想试试云栈给你的词曲本技能吗？”
安正初嗯嗯两声，点开他的专栏：“我就瞅一眼，瞅完我就下线。”
秦瀚：……安安越来越不听话了！
安正初可不管他怎么想，点开秦瀚专栏他就看到当头最新博文：
@星常明：对我、对我伴侣有意见的，不要口水，直接来战。晋江万战随时恭候。[视频]
附的视频，竟然是他跟柠檬石榴的对战视频——好吧，应该说，是他单方面虐打柠檬石榴的视频。
安正初囧然抬头：“你竟然还发上去……你是不是嫌事不够大啊？”难怪熊巍这么暴躁，这人真是……
秦瀚耸肩：“反正我不发，网上肯定也会有很多人转发，干脆我自己来得了。”
安正初：……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再然后，秦瀚就赶着安正初下线睡觉了，安正初拗不过他，只得恋恋不舍下线睡觉。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却不知，今晚的抖浪热闹得直接让抖浪系统瘫痪了将近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