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功德

流波山上,一座高十二丈,长宽都是三丈的金碑立在了紫雷宫门前,上面四个面都用神念刻下天地玄功——化形篇的内容。

此碑用了星辰陨铁、五金之精等数样珍贵材料,又有镇元子红云二人协助江流波炼制而成,上面神念所刻内容,更是只要是开了灵识的生灵就能明了其意。

碑成即可祭告天地。洪荒之人若有祭天告地之举,也并无后世中需焚香沐浴等烦琐规矩,巫妖两族倒也在祭天之时弄些供品摆放,但是修行之人只得一个心诚就已足够。

流波山上灵兽早已聚集在此,看到此碑皆是欢喜不已,都觉能来流波山真是一大幸事,无形之中,一些本来只是无奈寄居此地的灵兽们,也对流波山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江流波站在碑前,面向西方不周山而立,身后有镇元子、红云、大鹏,而后又有清风明月、白鹿白象青狮,朱雀青鸟小麒麟金鳌等一众灵兽,皆肃然而立。

江流波带头对着金碑三拜,而后朗声诵曰:

“昔有鸿蒙盘古,开天地而化万物生,此德永长,泽被四方;有祖龙之持刀斩天魔,有凤凰兮以身压地火,洪荒生灵始有现,皆享恩泽;又有圣人紫霄宫开讲,言天地大道,功德无量。”

“今有东海夔牛,自现洪荒,惶惶不可终日,百万年海底彷徨,感生灵化形之苦闷,追寻天道之多难。又有五庄观镇元子、火云洞红云道人、义弟金翅大鹏雕及流波山一众灵兽相助,遂创天地玄功——化形篇,以解洪荒生灵化形之苦。”

“不周柱天,四海波澜;佑我流波,避祸禳殃;愿求天道,虔诚敬仰!”

至此,祭告天地便成,众人再拜,天地有感,有玄黄之气落下,便是功德。

功德者,为天地生灵计,为众生谋。

这份功德并不是太多,概因修行之人许多只知向天地索求,而不知回报,只为自己长生度劫。这也是功德落下,众人方才明了,明了这一点,就对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此次功德受益者以江流波为最,镇元子红云次之,而后一干灵兽也多少有那么一丝一毫,虽然不多,但是对日后修行自有好处。

而那座金碑之上,也落下不少功德,乃是日后若有灵兽前来,皆从此碑上学得化形之法。

镇元子红云等人得了一份功德,皆是面『露』喜『色』,见江流波仍然是在闭目,也不去打扰他,知道他此次必然得了天大好处。

江流波此时虽然双目紧闭,内心却是翻腾不已。他创了玄功固然高兴,得了功德虽然欣喜,但是都比不得他神识中那一幕来得震撼。

那一幕乃是混沌之中,有青莲孕育一人,手执一面巨斧,面对无边无际的混沌,以一人之力,举斧便劈。

那一斧下去,混沌始开,有清气上升,有浊气下降,有天地成。

那人掷出神斧,化数件灵宝,定天地之中地水风火,又分时间阴阳。

那一人手撑苍天,脚踏大地,一日一长,从此天更高,地更阔。

那一人一声大吼,仰天而倒,身化万物,气作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目、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狱,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

从此便有了洪荒传说,便有三清现世,便有巫族行走天地,便有妖族立天庭……

而那一道雷霆落入东海,是为东海夔牛,又在破空之时,得遇一道孱弱不堪的灵魂,始有东海夔牛自名江流波。

这一刻,江流波虽然没有泪流满面,但是心中一份感动却是无可名状。

他在祭告天地时所说“东海夔牛,自现洪荒,惶惶不可终日,百万年海底彷徨”之言,每一句一字皆出自内心所言,别人不知他来历,但是天知地知自己知,他在海底游『荡』,开始时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时时都在惶恐不安,就因为他缺少了许多洪荒生灵天生的那一份传承记忆,少了一份对洪荒的归属感。

一个人在陌生之地,面对陌生众生,始终觉得自己身在局中,却不被接纳,那种孤寂,不在其中,又怎能体会?

而今日祭告天地,功德是为其次,而因这一份功德,一份原本在百万年前就该属于他传承记忆终于姗姗来迟。

这一份记忆不一定会对修行有多大好处,不一定会让谁涨上三分神通,但是那是一份承认,是一种归属。

有了这份记忆,江流波日后见人喊出一句:“吾便是东海夔牛是也!”才更加理直气壮。

不知不觉中,站在江流波周围只听得他喃喃道:“吾便是东海夔牛是也。”

众人皆是面『露』疑『惑』。大鹏在旁听道,低声道:“大哥你不是东海夔牛还能是我大鹏不成?”

江流波被大鹏一语从沉思中惊醒,环顾众人,开怀大笑道:“闭关去,闭关去!”

迈出几步后又回首对众人一礼道:“多谢诸位,恭喜诸位都有功德,老牛我先去闭关修行了!”

说完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人等,跑去自己那剽窃了别人名字的太和殿去了。

流波山上降下一份功德,多少不论,但是洪荒中大神通者皆有所感。

西方有接引准提两位苦修之人,面向东方,一脸艳羡。

流波山更东之地又有兄弟三个,正在布置洞天之时忽有所感,面向西方,通天开怀大笑,原始羡慕不已,老子沉默不语。

天庭之上,帝竣东皇太一从闭关中睁开双眼,看向流波山方向,欣喜异常,当下叫来白泽等一众妖圣妖王,商量前去道贺。

紫霄宫中,圣人那千古不变的面上微现笑容。

就是混沌之中,也有人喃喃轻语:“总不枉了那人一番开天的心血。”

惟独北方妖师宫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面『露』惶恐,一人面带愤恨。

这两人不是别人,面『露』惶恐之人正是燃灯道人,自江流波行走洪荒,这位的霉运一直不断,开始时不过是一时贪心想捉个坐骑,结果误了紫霄宫中听道,而后煽动冥河,结果又一无所获,还在冥河前面落下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形象。

后来又想起紫霄宫中鲲鹏曾占了江流波地位,细心打探,知道这位也对那东海夔牛心怀不满,于是他就来了。江流波得了一份功德,又在流波山上立下金碑,日后要动流波山便更难了,此时他只觉得似乎自己一直试图报当日夺宝被辱之恨,可以说是前路暗淡之极。

面带愤恨之『色』自然就是妖师宫的主人鲲鹏,他的恨自不必说了,当日抢了座位被无视了,无意中见到的那只巨大金鳌被他引到东海,结果却半点效果也无。现在又见流波山上降功德,那份嫉恨又是加重几分。

此时他还不知因为这只金鳌,江流波和镇元子等人还因此结交了通天原始老子三个,送了一座金鳌岛出去,让通天得了一个日后四大弟子之一的龟灵圣母,江流波自己得了一个还捎带了两件灵宝的小金鳌。

若是他要知道这些,估计吐血三升是跑不了的。

而反映最快的就是东海龙宫的敖广了,他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离流波山最近,天降功德自然也有所感应。

当下这头日后的老龙王,如今的龙族小纨绔二话不说,跑到宫殿里的“四海联络器”法宝边,狂喊三位兄弟,开口便是:“三位兄弟快快给我备些礼物,你们亲自带着前来,我们前去我那邻居处恭喜!”

北海的敖顺一脸苦像:“大哥你每次叫我们就是要备礼物,不如你把我送了出去,抽了龙筋挖了龙角还能当些炼法宝的材料,龙鳞也能装饰你那邻居的宫殿。”

便是敖闰敖钦两个也是一脸纳闷:这些时日大哥疯魔了不成,天天一见面就要礼物。

敖广看几位兄弟面『色』不豫,讪讪一笑道:“这次却是大事,前几日流波山上曾去平定东海为祸的金鳌,我还不曾谢过,这个倒也罢了,以我如今和那流波山上金翅大鹏的关系,倒也不在乎少了这些虚礼。但是今日里有天降功德落入流波山上,可算得上一件大事,所以才叫众位兄弟前来商议。”

三人听到有天降功德,都是震惊不已。敖闰沉思片刻道:“这流波山当真是福缘深厚,前次我曾见那东海夔牛,带他前去浮空雷岛,现在那浮空雷岛已是不见,想必是那雷岛上有不凡的宝贝,被他拿去了,如今天降功德此等大事,我们正好前去结交一番。”

敖钦也是连连点头,敖顺见三个哥哥已经定议,他也明白功德的重要,便就不再多说,当下四兄弟又去搜刮各自龙宫,准备礼物去了。

闭关的众人自是不知,这流波山上功德一降,日后可是要热闹上一阵子了。那些三山五岳的修行之士们,但有听闻,无不羡慕,有些心思灵动的,或是一心向道的,就计划着前去拜会一下这流波山,或为结交,或为取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