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缓缓沿着出墨西哥城的大道向东朝海而行,太阳才刚出来,千疮百孔的马路上早已挤满了逃难的人潮。

珍妮弯腰驼背很不舒服的坐在摇晃不已的牛车上,她的披肩紧紧的裹在头和肩上以阻挡清晨的冷冽。坐在她旁边伪装她丈夫的男人,除了偶尔喝斥那两头瘦弱的牛外,一直闷声不语,显然这位用墨西哥帽子遮了大半边脸的戴柏克心里并不畅快。

“多巧啊!”他第一次看到脸上涂了泥土、打扮成衣着褴褛之农妇的珍妮时,忍不住用很嘲讽的口气说,“干我这行的总是常常会遇上老朋友。说真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珍妮不悦的皱起眉。“什么意思?我相信毕先生早把整个故事告诉过你了”“只说了一些,”他语带讥讽。“不过那时我己醉得差不多了,我还不习惯墨西哥的豪华和奢侈嘛!我只记得我得带你去我时常送信的地方,而且要负责你的安全。”他挖苦的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把眉皱得更紧了。”

“如果我曾经骗你,请你原谅。不过我既然能够在最后说服毕先生,我就绝对有办法照顾自己,相信你不会阻碍我才是。”

“我连试都不会试的!何况你不是已来了吗?不过我应该警告你,这个念头实在疯狂到极点!而已是最恶劣的!居然要人带你上战场上见你丈夫,好象这是什么远足似的!我看老毕也是疯了,居然让你给说服了。”

“其实毕亢生不答应也没有用的。”她甜甜的说。

“那么,反正……记得遮住你的头。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一一眼睛朝下看,虽然你换了这身衣服还在脸上抹了泥巴,不过你怎么看也不象是我这种人的妻子。”

“你可以说我是你在路上捡到的一一所消豪华和奢侈那一类的东西!”她生气起来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你。

说我自己也可以很简单的以那种面貌过去呢?”同样甜美的声音,她却加入了让柏克听了又惊讶又尴尬而至面部泛红的感叹。

我的天,她怎会变成这样?在他的记忆中,她是一位意志坚强、头脑清楚的美丽女孩,他也见过她肮脏褴楼的一面,可是她仍一直是个小女孩,如今从天外飞来的她,虽然外表可笑,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想想她居然想用那种方法过去!

默默前行中,柏克的思潮开始运转,如果老毕把她的情形告诉过我就好了,他为什么要那么秘密呢?她己失踪了,这是人家都知道的事,然后突然以高级交际花姿态在墨西哥城出现。她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急着想见斯迪?想到他们见面,他就不禁一阵寒颤。斯迪的口风一向也很紧。自从他逃出那个人间地狱,人就更不好亲近了,甚至变得刻薄敏感。这也不能怪他……柏克见过他背上的伤痕,不难想像那种滋味。可是近来的斯迪几乎把自己缩入了一个冰冷而且牢不可破的硬壳中。他打起仗来一向冷静而不紧张,现在他简直无情到几乎没有人性,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杀手。柏克见过他们这批游击队的破坏,也见过他们留下的受害者。斯迪从未谈起他的妻子,不过柏克实在不愿意想像她这样突然的出现,他会怎样对待她。

如果他仍然认为自己是被她出卖的……那时就完了。他虽然讨厌珍妮粘上他,不过他仍然佩服她的勇气。她的确是变了,变得更坚毅、更自信,而且誓达自己的目的。

车后的小婴儿开始啼哭,珍妮转身抱过用毛毯卷成的布卷:“你这个人真没心肝,居然想到带个小婴儿来做掩护,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拿什么东西来喂他呀?”

柏克把头朝车后拴着的一头羊一指:”你最好开始学着喂他,这是女人的工作,再说,”他以夸大的耐心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是被人抛弃的,难道你要我把他留在路中央让其他的车压过去?当然不行啦,我脑筋一动,这样不更像一个家庭吗?只求别人不要近看你的眼睛。”

“抱歉,我不能连眼睛也遮起来呀!”她凶凶的说完后,开始用他们协议使用的土语哄着小孩,没有效后又把布卷交给他,带了一个杯子翻身下车,不一会儿居然拿了一杯羊奶回来,他不禁佩服的摇了摇头。

等她做晚饭时,他大部分的怒气己消散了。有她为伴其实不错,她不像一般女人那么饶舌,而且一声不吭的做她该做的事。她把那婴儿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照顾和喂养,他们上坡时,她甚至下来推车,赤着脚跟在车旁走了好几里路,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而且她还会煮饭呢!

他们和许多车辆一起停在一片空地上,共防强盗的来袭。珍妮像墨西哥女人一样的做了饭,先伺候他吃,然后去把毛毯铺在车下,将小婴儿抱在胸前。柏克曾向毕吉姆抱怨,说带了这么一个骄奢作态的欢场女子,不等于在脖于上拴块巨石。如今他才晓得吉姆那个秘密的微笑和“你会觉得意外”的话代表什么。他的确觉得意外,而且也很愉快。他和其他的男人坐在大营火旁时想到,或许她还是能抓住斯迪的,他甚至开始希望她成功。

柏克回到小车那仅有的蔽身之处时,炉火已经熄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如果我不回来,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没关系,”她冷冷的说,“只要你控制得了自己,我是没有问题的。”看到她早已把婴儿放在他们之间,他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

次日一大早出来后,他们总算能以比较友好的方式开始谈话了。她问的当然是斯迪,这是绝对忍不住的:“柏克……告诉我,他变很多吗,恨我吗,他提起过我吗?”

他侧看了她一眼,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该有人事先警告她一下,而且他真的开始钦佩她的勇气了:“他变了,我相信是狱中那几个月的影响……虽然他不大说,不过你是知道他有时实在骄做得过了分,我想他无法忍受的是他被击垮了,至少有一阵子他是屈服了。”

“嘿,天老爷!他怪我吗?”

“我不知道,他这阵子比平常安静,、不过我得警告你,他的怪脾气还在,听我说,”柏克急急的讲下去,好像怕被珍妮打断似的,“你何不改变主意算了,我直接送你上维拉克路士,你等一切落定,等他度过这段困难的时期,忘掉把他变成魔鬼的那些恶梦,然后再去见他。”我不敢让你跟他在一起,真的,他是我的朋友,我很了解他!他目前与一批最凶最狠的游击队在一起,他们不听任何人的命令,一味的在报复,斯迪是其中最毒辣的一个,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实例……”看到她顽强而且排斥的脸色,他突然住口,无奈的耸耸肩,”看来你根本没有在听!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你真的错了。给他一点时间,珍妮!他最后总会恢复理智的。”

“我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噢,柏克,你绝对无法想像那是多可怕的事,好像一场恶梦一一那些以为他已死,那些行尸走肉、对什么都毫不在乎了的日子!我只是存在着而已,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而后我听到他的消息,就好像整个人复活了,好像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你真的不能了解?我必须去找他,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去弄清楚我们之间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感谢老天没把我生作女人!”他咕哝了一句,“我只能说我永远也无法了解女性的逻辑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希望你跟我到维拉克路士去。”

“我答应了毕先生,如果斯迪不要我,我会去那里。

反正他也没法在三月十六以前替我弄到回美国的船位……

好像每个人都在逃!可是柏克,这给了我时间去确定!”

“看来你可真顽固。你想想看,珍妮,如果斯迪不讨厌见你,在这烽火满天的时候,你能要他怎么办?你知道他是狄雅士麾下的军官,他们很快就会召他回队,正常的规律对他有好处、可是天老爷,你要怎么办?”

“等这个问题发生时,我自然会解决它。”她只是这样说。最后他只好放弃了。

他们的旅途慢得几乎难以忍受,他们经常得离开路面让装载辎重的军用马车通过。

“终于再见了,法国佬。”柏克喃喃说道,“他们已开始搭船离开了,这个月底便会走光,那时我军的进展就快了。”

“皇帝和他的几位将军要到瓜得诺,听说他坚持要在最前线,而且瓜得诺一向最忠心,朴布拉也一样。你真认为会有很快的进展吗?皇家军队还有好几万呢!”

“不错,但其中有不少已经倒戈而无心恋战了。”

珍妮看到一队熟悉的灰制服的骑兵骑马而过,心跳不由得可怕的加速起来:“反游击队的士兵!”她几乎哽住的声音使柏克质疑的看了她一眼。

“不错,美国侧雇兵,看来还在替错误的一边卖命!

他们的方向跟我们一样,可能是去阻挡狄雅士的。

柏克或许觉得这很有趣,她却不以为然。她正想着那也许正在奥塞卡省的斯迪,不过他也可能就在附近,每天都有军队持续南下的谣言。

他们走的这个路熟得令珍妮心痛,虽然那是截然不同的旅行形态。如今再也没有那旁边围着英俊军官的时髦马车,路上也不再有优闲的红男绿女享受野餐的乐趣了。他们正守在朴布拉城外,两座仍然白云绕顶的山峦前,三色旗仍然神采奕奕的飘着,可是还有多久?前往奥利拉巴的路上仍然随处可见法队,个个似乎都十分欢乐,他们就要回家了呀!

经过奥利拉巴后,他们沿着一座低矮的河谷往南,柏克终于承认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奥塞卡省边境一个名叫塔西于的小城附近的一座农庄。

现在路上的行人就少了,柏克把一枝长枪藏在座位下面。“这儿仍到处都有强盗,如果我们遇上任何人,记着要赶紧用披肩蒙住脸,并把眼睛朝下看。如果有人问起什么,记着我们是从利拉巴附近来的,我在范敏地老爷家做事,想要去探访我的阿姨,她的丈夫是娜斯嘉农场的经理,他们有三个小孩,”他补充道,“也许愿意收留这一个。”

珍妮只记住那名字:“娜斯嘉农场!多么不寻常的名字,它和它的名字一样美丽吗?”

“娜斯嘉……个期待的地方,也许它的前一任主人认为它将是会引人想家的地方。”

“前一任主人?那么现在的主人是谁?人家会不欢迎我们吗?”

“我不认为如此,”柏克怪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老毕没有告诉你?我的天,这可真尴尬了!”他咬住唇,她则焦急的拉住他的手臂。

“柏克,为何突然那么神秘?毕先生省略了什么?”

“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事实上,农场是你的。你结婚的时候,斯迪的祖父给了你一些财产,这座小农场是其中之一,我相信这是他本来为苏珊小姐预备的嫁妆……反正现在它是你的了,看来跟我们的目的也很配合。”

她瞪着他:“我不相信!这太巧了是不是?”

“它千真万确是你的财产,不过斯迪既然是你丈夫,便一直由着他在使用。别抱那么大的希望……他不可能住在那里。它只是很方便、人迹罕至,只有一个为艾家工作多年的老人看守着房子,那里的农奴因为是斯迪解放他们的,所以都疯狂崇拜着他,他们都还在原地工作着,只是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可能破旧了些,不过还算舒服。”

“他会来这里?”

“是的,和我一样规律的来,老沙负责帮我们交换消息,当然我们用的是密码,以防万一,不过我一直不觉得那地方会有人去骚挠它。”

珍妮兴奋得几乎坐不住了,她的土地,她早已爱上这个名字,那儿一定很美的,那儿将是她和斯迪分开那么久后最适当的重逢之地。

渐行渐近,柏克开始指出一些地标,珍妮的期待之感使她几乎受个了这么慢的速度。她好几次跳下车来,傍着车而走,她告诉柏克是想伸展四肢。

十一点左右,柏克终于告诉她,他们己进入她的土地了。马路变成婉蜒在浓密的老树林和四处攀爬的藤条中的小径,村中偶尔有些空地,不过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提示有人居住的遥远狗吠和牛的鸣啼都没有。

“太接近午睡时间了,所以没什么人。”他突然举手指着前方,“你看,那儿是旧的谷仓,现在大概什么也没有了。那边下去有一家小店,河边还有座磨坊,反正小农场该有的差不多都有了。”他们转过一个急转弯,看见路旁有座小花冈,花园内是座色彩鲜艳的小木屋,“这就是经理的家,看米他们管理得不错,虽然他们的地主旷职了这么久。”

珍妮兴奋得无法分神理会他的捉弄了:“噢,柏克!每样东西都那么美丽、那么古老,我觉得时间好像在这里驻足了,来到这里好像就可以抛掉一切的不愉快,开始做起梦来。”

“等你看到老房子再说,它真的该修理了,事实上目前只有一边的厢房可用,不过你还是可能爱上它的,初看时的确非常美……门前是长得像丛林一样茂密的花园,周围的树也非常老。”

他们沿着本来想必十分宽敞的树荫大道而行,如今青草已长到路边,树上垂挂着各种藤类,还开着鲜艳花朵。

“就在那里,”他们穿过一丛树进入一片小空地时,柏克突然说,”你的产业到了,夫人,怎么样?”

她起初根本说不出话,房子本身非常大,是典型的西进牙式,像一颗昂然而立的宝石,坐落在三面围拱的树林中,正面则如柏克所说、每样东西都开了花,只有一道宽大的石阶通往阳台,然后整幢房子的正面便展示来者的面前。左边有一群小群羊在园中游荡着,散得到处都是的鸡在他门接近时骇得向各方向乱跳,柏克拍手大声说:“喂呀!人在哪里呀?”

我已经爱上这儿了,珍妮睁着大眼四处乱瞧的同时。喃喃的说,“真难相信它竟然是我的!柏克你看,那些羊一定有足够的奶给这个婴儿,我没想到……”

一位女孩奔下石阶而来,红色的长裙在她细长而且光裸的脚踝间打转:“维特!天哪……真的是你吗?我快寂寞死了!”她突然止住、用手遮着眼睛朝牛车凝目而视。

“噢。天老爷!”柏克低声呻吟,“相信我,珍妮,我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现在……你坐好,让我来处理就好了!”

“噢,”是你。”那女孩失望的说,“我以为……”

柏克听到背后的珍妮愤怒的吸了口气:“听我说、珍妮……”可是他不如跟空气说了。

珍妮将婴儿硬塞给他。跳下车子就往那惊讶得张大了嘴的女孩身前站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珍妮以低怒而冷酷的声音劈头就问。

女孩的表情由惊讶变为不屑,她自信而美丽的站在那里,鲜艳的吉普赛颜色像太阳下怒放的玫瑰。她决定不理珍妮,抬头对柏克说:“柏克,这个女人是谁,怎么这样无礼?”

“太过分了!无礼的是你,如果你还知道好歹,就趁我还没发脾气前赶紧滚出我的房子!”

珍妮反手搞掉了帽子,金黄的长发在阳光下闪动着。

叫柏克想起愤怒的战神。柏克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相信那一对眼一定像猫样眯了起来。康妮!珍妮想的是,康妮居然在她房子里等她的丈夫一一康妮的冷面孔在看着珍妮的时候也渐渐转为愤怒。

“你!你还敢来这里!叛徒……娼妓!你才该赶快离开,如果维特看到你,他会杀掉你,但我会先动手的!”

“贱女人……如果你不移开你这讨人厌的身体,杀人的会是我呢!”

珍妮当随军女人期间所学来的恶言秽句全在这时一股脑地给了康妮,对方显然因珍妮的泼辣和一无所惧而楞住了。康妮还不习惯被人这样呼来喝去。

这时一个步履蹒跚的白发老人出现在阶梯的顶端,呆呆的瞪着两个女人。

“我的天一一来了一个外国人!”他自言自语的划了一个十字。康妮和珍妮互以恶毒的语言叫骂着,像要宣战似的绕着圈。柏克突然恢复了理智,跑上阶梯将婴儿交给老沙。

“来,先帮我抱着,天老爷!我再不出手阻止,这儿马上会有谋杀案了。”

“你还有脸来这里找我的男人!”康妮嚷道,“你的新婚之夜他是睡在谁的怀里的?外国贱货!你跟你的胖情人站在阳台上看他受法国兵折磨而哈哈大笑时,他是抬眼向谁寻求安慰的?”

“傻得没眼睛的女人!”珍妮嗤笑道,“我的丈夫不过是利用你,反正是你自己投怀送抱,而且他没有更合用的东西,不过你可别忘记,跟他结婚的可是我唷!”

“一段根本没有履行的婚约算得了什么?你放心,我很快就要他终止你们的婚姻关系,那样他才不必时时都要防着一把刀由背后刺进来!”

“如果你不赶快滚出我的土地,由背后来的一把刀就要插进你那黑女巫的心了”柏克赶在他们伸手抓向对方眼睛之前插入两人之间:

“天老爷!你们都疯了不成!有什么理由不能进屋内好好商量?你们知道这番表演已招来多少观众吗?”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一些人已张大了眼瞪着这奇异的一幕,珍妮和康妮几乎同时出声嚷道:“我不准这臭女人进入我的房子。”

只有斯迪会留这种烂摊子给我收拾,柏克莫可奈何的想,我该怎么办?她们像一对发怒的猫绕着他转,想抓对方的喉咙。康妮不知从那儿拔出了小刀,。珍妮捞起裙子从绑在大腿上的刀鞘中也抽出了一把。原来除了那些坏习惯外,她还学会了带刀!

围着观看的佃农只发出嘈杂的评语,无人上来帮忙。

两个女人短暂的对峙后,康妮决定光下手为强,她骂了一声挥刀向前。珍妮向后闪躲过了一刀、左手同时狠命的向下砍去,小刀由康妮酸麻的手指上飞了出去,珍妮顺着康妮向前倾倒的方向扭住她的手腕,将她向前一抱。

她回过神来时,珍妮已跪在她身旁,一支膝盖用力抵住她的小腹,持刀指向她的喉咙。

“你敢动我会很高兴,一刀割开你那邪恶又爱说谎的喉咙。”珍妮咬牙切齿的说。康妮虽然头昏眼花,却仍能感受到那些男人已经围了上来,笑着发出赞语。

“我不会放弃他的!康妮大声喘着道,“虽然我必须离开,但是他会来找我,如果他的仁慈没有使他为了你刚才的作为而杀掉你的话,他也会抛弃你的……”

“既然那样,我还是杀了你,将你的死尸拿去喂秃鹰算了!”

珍妮那双碧眼中丝豪没有怜悯之色,康妮开始疯狂的叫起来,“她疯了,她要杀我……”

“也许就在你脸上割几刀算了,免得其他女人的丈夫再受到你的勾引!”

“不……不!柏克,救救我呀!”

柏克几乎不相信这女人就是珍妮……这个言语冷漠、吓得另一个女人几乎没命的人!

“珍妮……好啦,你已经太过分了!让她起来吧!”

“先要她发誓永远的离开这里和斯迪再说!”

柏克还不及出手,珍妮已在康妮的小腹割了一条细细的血丝,那女核闭起眼睛像疯子似的**尖叫着。

“你闭上嘴,然后发誓说你永远不会来招惹我丈夫,否则我就会好好地在你身上做一些记号……”

“我发誓……我发誓!把她拉走呀!救救我呀!”

珍妮已经站起来了:“既然你们对她那么有兴趣,赶快带她走吧!”她转身面对那些又惊又佩服的男人说道:“希望你们赌对了边!好啦,现在你们还看些什么?没看过外国人吗?”

其中一个比较勇敢的咧嘴笑着说:“至少我够聪明,赌女主人会赢,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她听见自己在这种场合下被称为女主人。不禁哈哈大笑说道:“那么,我们改天再正式认识吧!”他们部对她友善而且尊敬的笑着。

“这个房子要住人可能需要一些人帮忙,女主人,我们回家后会让我们的妻子来帮你。”

“最好先帮帮她吧!”珍妮指指柏克正在安慰哭泣的康妮所在的地方。

而后她在褴褛的衣服和光脚所能允许的情况下,以最尊贵的态度走上通往“她的产业”’的石阶,从那仍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老人手中抱过啼哭的婴儿,进入了屋内。

“我实在不放心让你单独与你那位丈夫见面。”柏克于那天的稍后说,一身远行打扮的他坐在珍妮为享受黄昏的清凉而要人搬到屋外的小桌前。

“你放心,我绝对能照顾自己的!”珍妮反驳说道:“倒是你带着那个吉普赛女人要去维拉克路士的一路上才叫人担心。你最好小心看着她,免得她在你睡着时偷了你的刀子作乱。”

柏克责备的看着她:“你这个人,真那么伤感情吗?我当然宁愿有你作伴啦,不过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的好朋友,我得到的也已经不错了.何况我有把握能使康妮很快就把斯迪忘得一干二净。你以为我那么不行呀?”

珍妮笑了起来,“噢。柏克,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念你了,你实在是个好同伴,我希望……”她咬住唇突然停下来,柏克很技巧的马上转变话题。

“嘿,你知道吗?这地方经你一整理,我几乎认不出来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整理好,真的需要不少精力呢!

现在,你对你的家有什么感觉?”

她的脸色柔和下来:“好像一场梦似的!我一直捏自己的肉,告诉自己这是真的!我真的好爱这一切,这儿的房间好大,住在里面好凉爽,你知道吗?这儿的每道墙都有一尺厚呢!还有这座花园,你等这些爬墙植物和这些花都盛开后再来看看!”

“看来你这个主妇当得很愉快罗?我得承认,这实在很难想像,我会尽快回来再确定一下,你会替我留一间客房吧?”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她严肃地看着他,用西班牙语说。虽然她衣着简仆,但是她身上散发的光辉和内心真正的兴奋,使人好想亲近她。

如果斯迪敢乱来,如果他敢伤她,我一定亲自要他好看!柏克突然讶异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他举杯喝尽余酒,故作轻松地说:“我看我还是趁天黑之前上路的好,我得在三天之内赶到维拉克路士,我告诉你的每件事你都记着了吧?还有毕先生说过的?”

“都记住了。”她平静他说。而后突然叫他意外的承认道,“我好害怕呢,柏克!不过我不会让他看出来。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如果他不要我,我绝不会死攀着他。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的意思、因为我的心里已经了解自己了。”

他起身轻吻她的颊:“我知道,不过你还是一样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让他欺负你……唉,老天,这实在不关我的事呢,不过,你记着,我随时都是你的朋友。”

她用西班牙语向他道再见,他几乎是生气似的,头也不回的骑马走了。她目送他远去才回屋内帮老沙点燃屋里的灯。夜里很冷,她在她选作卧室的房内生了壁炉,十一点左右她实在累了,这才熄了房内一盏唯一还亮着的灯。

微弱的炉火在墙上和天花板上映出许多奇怪的影子,她心想,今夜一定睡不着了,这张床一人独睡实在太大也太舒服,但她下午已决定不用任何康妮用过的东西,而且愤怒的把会联想到康妮的一切事物完全清除。

康妮和斯迪那间房间中的家具被她砸成碎片,并要老沙把那儿改成储藏室。为了使这间旧屋可以见人,弄得她浑身酸痛不堪。她为了扫去看见康妮散得满地的漂亮衣服和那张窄得只好两人紧贴的小床所带来的不快,一直一再的告诉自己这是她的房子,她有权任性的处理。突然发觉有人与你争宠,而且不知他看到她意外的出现在此时会有什么反应的感觉,实在很奇怪,他会给她解释的机会吗?

这个想法在珍妮凝视着火焰的同时一直在脑中回绕。

真的,他发现是我而不是康妮在此等他时,会怎么样?她突然觉得一阵寒颤,赶紧拉过毯子,身上的薄丝睡衣实在挡不了寒气。再说,我能使他忘掉过去吗?怀着这份恐惧的她沉入不安的睡境,白天实在太累了。

门及门链被猛力撞开的声音惊醒了珍妮,一时之间她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搞什么鬼?屋里一点灯光都没有,我差点被卧空中央的那堆鬼家具绊得摔断脖子,你又在出什么奇招啦?”

恁是天涯海角,她也认得出这个愤怒又严厉的声音,可是他突然的出现而且显然把她误认为康妮的情况却使她的喉咙干得吐不出一个字。她只楞坐在**看着他走到炉前加添柴火,他似乎比她印象中更高,手上亮晶晶的酒瓶现在堵住了他的嘴,他身上是条农民常穿的粗布长裤和一件宽松的白上衣,胸口敞开着,最后他终于转过来要对她喷气什么的。然后一切就冻结住了”。

她紧紧盯着他,看着他遭受雷击的脸渐渐变成认出她来后的黝黑而危险的表情。他们彼此默默盯视着,她仔细的品味他脸上的每个变化。他的头发长了些,浓密的腮鬓几乎到了下巴,唇上是墨西哥式的短髭,使他那张瘦削而不安份的脸更形突出,而那双凌厉的蓝眼与被太阳晒成深棕色的皮肤仍有叫人一见难忘的能耐。

他的眼眯了起来,像匕首似的直想刺穿她。他一语不发,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然后又用手臂抹过嘴。他一直不说话,逼得珍妮没命的想,我一定要说点什么,我受不了他这样看着我。

结果,她张嘴挣扎出来的字句只有他的名字,像一连串缀不上又断不了的耳语,她这些天来所准备的那些理智又冷酷的话全不翼而飞了。斯迪……”她低声道,“我,我“你!”这一个字充满了惊天的怒,像一把剑般对她刺过来。他继续用同样憎恨的口气说,“他妈的!今天真是恶鬼当道,先是两队反游击战的人,然后竟在这里发现你!”

他的愤怒漫天盖地的淹过来,他上前一步时她突然瑟缩了,他却又突然停下来。

“我该觉得很荣幸吧?佩茜夫人,全墨西哥城最高价的妓女,为了墨西哥上校而抛弃法国皇帝的女人,在麦西米伦私人宴会上赤脚大跳其舞的性感舞女一一我的妻子,全世界的娼妇!看到她脸上的红晕,他笑得更疯狂了。“你还会脸红?天呵,在你身边永远惊奇不断,夫人。原来你是来了这里……”他诡异的笑声挑弄她早已崩紧的神经,当他的手飞快的蒙住她的双耳时,她己几乎不知该缩到那里去。“我实在佩服你的厚脸皮!这一次你又藏了什么肮脏的伎俩在你的衣袖中了?每间房里都有士兵要抓我吗?或者你打算亲自动手……你把枪藏在枕下?怎么啦,夫人,你那套伶牙利齿呢?想不到你还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被逼到绝处的感觉,使珍妮抓到任何话就开始反击,只为了阻止他再辱骂下去。

“你一定不给人机会就这么残酷的攻击下去吗?你就非要相信我最坏的一面不可吗?噢,老天,斯迪……只要听我说,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夫人,给你机会做什么?让你再度背叛我?

再像上次一样卖弄你的聪明?你他妈的小臭婊子!你的谎言和借口我听太多了。你来这里作什么?你怎么舍得离开墨西哥城那些孝子贤孙?这次你他妈的到底想怎样?”

她还不及问答,他已灌完手中的酒,狠狠的将瓶子向墙上摔去,玻璃碎片像血花一样溅了一屋子。这个行动似乎粉碎了罩在珍妮身上的符咒,她站起来面对他,眼中泪光闪闪。

“你到底给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的叶先生要我带来一份口信,柏克送我来……”

“柏克!我的天,你的法力真的这样无边?连他也被你迷住了?还有老叶……这家伙一定疯了,什么人不好信任,竟会信任你?”

“你一一你这个猪脑袋还是跟过去一样叫人难忍受,摩斯迪!你难道不知道我以为你己死了!你难道不知道那杜雷瓦耍了一计把我们两个都害惨了?他故意让你以为我是跟他同谋的,噢,老天,如果我曾经堕落,第一次也是为了你,斯迪。他答应救你,如果我……”

“救我!你把你害我陷进那个人间地狱叫做救我?”

“斯迪,你听我说……”

“不必,”他把这话像巴掌般摔过来,“你要说的我一件也不想听,佩茜夫人。如果你认为你那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我劝你赶紧离开我的视线……你不妨利用晚上的时间写下某人的交代的事,我发誓你要是让我再看到你那张花言巧语的贱脸,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她并不曾逃开他凌厉的目光,反而赤着脚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他虽在盛怒中仍可感觉到她的力量。

“我来是因为我爱你,斯迪,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或怎么样,放手做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的手在一种动物性的愤怒下捏住她的脖子,掐断她的话,同时想掐断维持她生命的呼吸。他的手渐渐加紧,她看见金色星星开始在眼前飞舞,他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这是我连在梦中都想做的事,你这贱人!从我在奥兹伯看见你,外表像个天使,内心却那样,你知道我也在那一群颤抖着只盼望有一口水喝的囚犯中吗?而你却在最新的一位情人的亲吻下,笑得那样愉快。你不应该来这里的,佩茜夫人。”

朦胧中她知道他真的想置她于死地了,而且正把她的生命一丝丝的抽开。不过,她却不想挣扎了,只把软绵绵的身体向他压上,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的头拉向自己。

她仰起头的模样,简直就是把自己献给他捏紧的手,微张的唇更是想与他的唇系牢。

这个女人的执拗真的那么无边无际吗?他想,她为什么不为生存奋斗?她这样想得到什么?

他真的要她死?真的受得了?斯迪突然敏锐的感觉到她小小的胸脯抵在自己胸前,那属于她特有的体香、她的眼泪的味道和她如云的长发。不知怎地,他的手突然由喉部转回而紧紧绞住她的头发,饥渴难当的急吻她,的狂流猛烈得使他想放声呻吟。

可恶的人,可恶的她!他几乎扼死她了,她却还攀住他,娇小的舌尖夹着叫他既厌恶又讶异的热情卷入他的嘴中。他极力隐藏的弱点不仅被发现,而且被她利用来陷害他的想法,一时之间又使他难以忍受了,即使想到,多少男人曾经在她的美丽和他们自己的驱使下成了她的囚奴,他也无法停止吻她,并且用心的享受她温柔的回吻。

他终于抱起她,把自己埋在他渴望已久的她那的温柔之中。

他曾经诅咒过她的名字和她留下的记忆,不止一千一万遍,诅咒反覆的结果,使他以为自己对她的憎恨和厌恶早已深入脑髓了。可是她突然的出现,毫不歉疚的挨向他,几乎令人无法忍受的引诱他……

一阵来自憎恨、绝望和自弃的猛烈情绪,使他用手架住她的肩膀,手指用力得掐进她柔软的肌肉中,然后猛地一推,自己也同时抽身而退。她跌跌撞撞的扶着门,呼吸像啜泣,眼睛因震惊而大睁。“噢……为什么?斯迪,为什么?求求你……”

他忙于控制自己,毫不理会她喘不过气来的哭喊和哀求。

“不要再试你的运气,珍妮,”他悻悻的说,“如果你不能有点风度的走出我的生命,那我走好了。虽然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会拿着我的姓四处招摇,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样。如果你不诉请离婚,我来办好了。”

“离婚,”她激动而愤怒的口气,使他讶异的抬起眉毛。刚才还哀哀哭泣的她,如今挺直了背脊,双脚微张而立;傲慢的扬起下巴,“你还敢提起你应该跟我在一起,却陪着康妮那贱人的一夜!你就是因此想离婚?而改娶你那口味低级的贱人?而且竟敢把她藏在我的房子里!”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锐利起来,“康妮跟你我之间的不和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和柏克把她怎样了?你以为你代替得了她吗?”他威胁的上前一步,“康妮在那里?”

“我把她赶走了!我到了以后当然容不下你情妇啦,我没摧毁她那些四处泛滥的魅力就够她觉得幸运了。你看,至少我有勇气为我想要的人而战,而你看来却失去了”“你在胡说些什么?臭女人!你好大的胆,竟敢把康妮赶走!”

“吓唬她,她自然就走了!相信吗?我开始觉得你似乎并不值得了……胆小鬼!真的,你只会对一切的不如意大摆脸色,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那套威胁愤怒吓退吗?你根本就渴望要我,像我渴望你一样,可是你已经没有足够的男子气概敢开口承认!你曾有过自信的时候,不必多说便敢接受我,可是你现在却怕了,对不对?这就是你现在的问题,对不对?因为你怕你的男于气概已不足以满足我了,对不对?”

他的脸色在她疯狂而且刻薄的言语下气得一阵白一阵黑。

“天老爷……”他咬着牙说,“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嗯?

你就不怕自己太下流吗?如果我有问题,就是我在这里听废话太多了。随你怎么想,也随你怎么做吧,珍妮,我已经没有胃口为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和你浪费口舌了。”

他做出拂过她身边的样子,其实是把手放在门纽上。

这时她那仅在控制边缘的紧张声音,迫使他不得不注意而且转过身来:“斯迪!”

他怒而转身,就怪自己早该注意到才是,她突然用一把刀直指他的喉部,以他平常反应之快都没能事先发现。

她赤脚上前一步,刀尖就抵住他耳下,左手同时扣住他的右腕。

他难以置信反而笑了起来。“我的天!即使是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却觉得压力增加了一点,足以割破皮肤了。

这才止住笑声,眼睛迟疑的朝下看着她。

她毫不为所动的冷冷的说:“如果你想知道我能狠到什么程度,我就告诉你,斯迪,我真的用刀杀死过一个男人,所以你举起手来的时侯,”不要想做什么傻事。这把刀的锐利,你该很清楚。现在请你把手在脑后交握起来一一而且请你慢慢的做……”

这不是真的,这个疯女人,这个时侯她玩这种把戏干什么?他虽这样想,却也只好忍气吞声的陪她玩下去一等我找到机会,你再试试看!

珍妮几乎不敢呼吸,看着他的眼睛燃着愤怒的火焰,眯起来瞪着她甚至会发光。不过他仍默默的听令而行,虽然在他手下的肌肉几乎崩紧得像石块一样,这使她更谨慎的握住手中的刀,以便在他乱来时真的实现她不留情的警告。

“你愿意告诉我,使这种诈有什么好处吗?你如此费事就是决定这一次要把我弄死吗?”

她竟露出紧张而捉弄的笑。“我并不要你死,斯迪,我是来找一个丈夫的。不过既然人家一再提醒我,我的婚姻即将不存在,我想这种侮辱应该由你赔尝。不管怎么说,你至少给过我某种权利,不管你怎么称呼我,我总还是你的妻子。”

“他妈的!”他忘形的用西班牙语诅咒了起来。“你真是疯了。你说,夫人,你真的要我在刀尖下扮演你的种马?

这种买卖不是在开玩笑吧?”

“既然你不必花钱就能玩到墨西哥城最贵的名妓,难道不是一桩很值得的买卖吗?”她甜甜的说,不过看到他的脸因愤怒而发黑,则略为抬高声音,“为什么楞住了?你曾经多少次用暴力强占了我?记得我反抗时被你撕去的衣服吗?记得我……”

“我记得你曾经用刀刺伤我,结果我们……”他的声音怪怪的,她咬牙掩饰自己的情绪打断他的话,“放下你的左手,慢慢的,解开腰带。为我宽衣的滋味怎么样,客人?”

“我不相信你打算继续这场荒唐的表演,他妈的,珍妮……”他突然叫了出来,因为刀锋已划破表皮,一条血丝流了出来,他难以置信的低头怒视她。

“解开腰带,斯迪。”她冷冷的说,这次他乖乖的听话了,眼中出现怪怪的新表情。

“然后呢?”他似乎忍着笑,而且有一种她不解的情绪。

“脱掉。”

他耸耸肩:“算我倒媚,没想到我会在女人的刀子下做这种事,这是你的习惯吗?”

“只是在应付特别顽固的男人时才用的。”她低声说。

他的声音带着嘲讽,似乎还有些强制着的笑意:“夫人,我必须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呢?还是可以自我改进”她己感觉到他的温热的手接近自己,“怎样?执刀的女士,下令吧!”

她急急的吸口气,他蓝中有火炬在跳耀的眼睛凝视着她。

“住手!”

“为什么?你知道我几乎已经忘了你的身体多么诱人了……”

“不!斯迪……”她的怒气和自信突然不知往何处去了,人却开始抖动。

“小心你的刀,珍妮……你不觉得它现在有些碍事了吗?”

他的右手突然抓住她的长发,她则让小刀铿锵一声掉在他们之间的地上。他将刀子连同他的衣物一起踢开,野蛮而突然的将她的睡衣由背后一撕两半。

“现在我们平手了,”他轻轻的说完,将她抱起朝**而去。“多顽固的小魔女!看来我的确没法抵抗你的身体和你的威协呢!你看、我多容易就就范了?”

他盯着诱人的她,脱下衬衫。她真的在这里,他既渴望又憎恨,而且朝思暮想的女人,绿色的眼睛,性感又热情的她。而且她是他的,他还是无法相信她刚才的过分之举只是为了逼他承认他还要她。其实老天知道,不管他的本能如何尖叫的警告他,他还是渴望她。

她伸出双手,早就存在他们之间的激情占了上风,一切的言语与虚伪都不必要了。

斯迪突然想到,光是她一个人就有力量打败我了。她就代表麻烦,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只有她老把我往下扯,成为我致命的弱点,可是我却再也没力气抵抗她了!她下贱、她堕落,可是这一刹那间,她是我一个人的。

在他们相处的经验中,她从不曾如此大声的呼唤他,如此热情的倾诉她的爱和她的需要。他有一会儿颇嫉妒,一直到她爱抚的手和需要的身体扼杀了一切,只留下贪求无厌和永不满足的事实,为什么偏是她?这么一个狂野、大胆又热情的小东西,这么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献给他,叫人难以相信他们之间除了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你真有进步!”斯迪若有所思的说。他一边抚弄她滑腻的肌肤,一边心不在焉的说,“我常说你的学习能力很强,不过你的成就还是叫我惊讶。”

他俯身亲吻她的喉间,感觉到颈动脉的跳动。他的手继续探寻下去,她轻叹了一声,咬住了下唇。他突然举起手来,促狭的看着她半闭的眼,“你的确变了,你那叫人心旌摇曳的娇羞已经不见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照说的对不对?告诉我,有什么花样你还没试过的?”

她闭着眼睛转过头去:“求求你,斯迪,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要不断的惩罚我吗?”

“也许我也在惩罚自己……”他的身体靠住她,挽起一缕发丝在脸上磨着,“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不在你自投罗网时掐死你?”为什么还一直渴望你?

也许那是因为你是和我一样邪恶的一个女人,使我……对你觉得好奇。”他的声音粗糙了些。“这些小技巧是谁教你的?”

他毫无警告的就向她的肩膀咬去,她整个人一震,指甲插入了他的肩,可是他却又开始极其轻柔的亲吻他刚才咬过的伤处。

他为什么有力量对我这样?因为我爱他,她无助的想到。因为我没法不爱他,虽然他从不曾说过他爱我的话。

他捧住她的脸,一对澄蓝的眼睛像要吞噬她、记住她似的研究着她。

“你愈来愈美了,这面颊刚好强调你那邪恶的绿眼,像个匈牙利吉普赛人,而这……”他轻吻它,“你有全世界最性感、最诱人的嘴,能得回你,我大概应该庆祝一番吧!”

他们又吵又爱的处了三天,吵架变成了棋逢对手的斗智,随时针锋相对。

她虽然还有弱点,但是几个月的艰辛训练了她。她已有能力设法保护自己,绝不让任何情绪外泄。如果他逼人太甚,她也有辨法来个相应不理。

这是最叫斯迪受不了的事,她的确是变了,功劳却不是他的,他发现自己常会猜测,她是经历什么才变得这样坚强和自信。她能极其熟的运用匕首,而且像男人一样咒骂,同时也像村妇一样长于炊事。她的其他方面也有了变化;”她不止学了许多技巧,而且学会如何忍受,不管他如何使诈,她只是耸肩或默不作声。她变得高深莫测,令人无法了解了。

短短的期间,他己发现她不再是他当初拥有的那个绿眼女孩。她被迫由苦难中得到力量,以及她不用则己、一用非要赢他不可的能耐使他虽烦躁却不愿意承认。她早该破成碎汁了,结果却没有。如今反而是他还念念不忘心上的疤痕,和过去加在他身上的枷锁。她似乎很轻易的忘掉了过去的不快,他相信她略去最恶劣的一些事没有告诉他。她怎能这样不为所动?她到底变成了怎样的女人?他无法原谅她过去所做和被迫做过的事,更糟的是她从来不会要求他原谅!

三天,斯迪已说过是他目前能有的最长的时间,而且他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会儿哀伤一会儿快乐的珍妮,似乎也就此满足了。

至少她又找到了他!她发觉自己也在留意他的变化,悄悄研究这个曾是她所爱也曾是她丈夫的陌生人。他仍受她的吸引,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她随时可以在他的眼中捕捉到那份,可是他从来不说要她,也不说爱她。只有一次,她鼓起勇气问他是否爱她,他嘲弄的笑声深深的刺伤了她,虽然她倔强的不让外表露出半点痕迹。

“爱!这个字眼会从你嘴中吐出来多么奇怪呀!这就是你将自己献给一群人的借口吗?”

“噢,天哪,斯迪!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否则你那有伤害我的能力!”

“我不认为任何男人伤害得了你,你太坚强,太自信了,你永远有办法生存不是吗?”

这是他残忍的一面,其实他有时也是温柔的。他用尽手段想知道她过去的一点一滴,自己却不大说起。珍妮也会嫉妒的逼他,可是经常被他的吻和温柔的小动作给抚慰了下去。她气自己的软弱,就经常籍着他生气的时候骂着他的怒气,使自己更愤怒来对抗,因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尊重她一点。

他准备离开的那天早上,第一次看见珍妮流泪,便以粗鲁的言语掩饰他的讶异。

“我的天!你又怎么啦?哭哭啼啼的那像你,我不会被你感动而带你走的,我早就告诉你那不可能。你得替自己多想想,你尽可以往在这儿,反正房于是你的,如果你无聊了,就去维拉克路士,一定可以找到许多老朋友。老沙可以送你去,我留下的钱应该够你用到老毕为你订的船开航的时候。”

他总是专挑能把她伤得最重的话来说。

“反正你也不在乎,对不对?我等不等你回来对你毫无差别是不是?”泪眼婆姿中她似乎看见他严厉的嘴角和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温柔。

“我不知道,珍妮,”他缓缓的说道,“他妈的……我不习惯被人拥有,我相信你也一样。我们任性惯了,有时候几乎像一对陌生人般,只在**相遇。我们彼此真的已决心定下来了吗?”他无力反抗天命似的耸耸肩,重复了一句:“真的决心要定下来了吗?”

这句话伴着她度日如年的过了两个星期。在这荒凉孤立的小农庄上,连战争都远了,幸好庄上内外有许多需要费体力的工作让她忙碌,使她能在晚上九点的时候累得倒头就睡。

珍妮将旧家具修理上蜡,洗窗子,弄来色彩鲜艳的地毯,屋内整个明亮了起来。附近的农人都派妻女来帮忙,碰到修补墙壁或屋顶的大工程,就亲自前来。

且她不管事情大小,都肯亲自去做。他们常说:“艾老爷这个孙媳妇是选对了,她是大家的朋友。”这是极高的推崇,而他们的确忠心的对待她。她也经常去各家拜访,她能在露天的炉火上炊事,能在河边的石头上洗衣,也能像男人一样骑无鞍的马。

即使经常叨念斯迪母亲如何如何的老沙也赞美珍妮,经常在她来厨房帮忙时说些邻近村庄的消息给她听。她就是因此才知道华瑞兹派的将军柯毕度和高隆纳正向瓜得诺围攻。

“他们马上就会把外国皇帝和他的军队像老鼠一样的捉住了,”老人得意地说,“他们无路可逃。”

她也知道马礼逊将军坚守萨卡泰卡斯,他的骑兵差一点就捉住华瑞兹本人。她见过马将军,仍然记得他英姿勃发、老当益壮的样子,不知他的英勇对这苟延残喘的帝国可有什么帮助。一个星期后,老沙告诉她,马将军的队伍已被柯毕度以众击寡地摧毁了。

“柯将军处死一百名军官要给这些走狗一个教训,”老沙说,“其中一个就是马礼逊的亲弟弟。”

珍妮忍不住一阵同情。她想起玛丽说两个错误并不会成为一个正确的话。真的需要这么残酷吗?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所相信的信念奋战罢了,虽然她同时忍个住想起罗明说到麦西米伦三位大将之忠心程度的话。

老沙至少带了一点好消息,狄将军的军队正朝朴布拉省的边界进发,一个星期内就会到。这表示斯迪可能溜出来看她。不过他是加入了军队,还是仍和游击队混呢?她告诉自己千万要耐心一点,不可让自己抱太大的希望。

“斯迪走后两星期,老沙啪嗒啪嗒的闯进她的“书房”,脸上不快的绷着。

“有个男人坚持要见你,女主人,”老人的嘴不悦的撇着。“看来不像好人,好像是一个强盗。那有人像那样往黑暗中溜出来,他说少爷派他来……”

珍妮跳起来,两眼像灯一般明亮。

“噢,老沙,你怎么不早说?他在那里?你给他东西吃了吗?”

她不等他回答就直奔厨房,珍妮正在训练的一个小女仆玛丽已从炉上盛了一碗肉汤给他。看见珍妮赤脚跑来,他赶忙跳起来,摘下宽边帽子手足无措的盯着穿着大领白衣和花裙的她。

“你有我丈夫给我的信?”她的声音果然如他想像的低沉沙哑,马洛恩心想。等他回去告诉大家,艾维特以后就不乏抢着替他送信的人了。

他从背心中取出一张皱兮兮的纸交给她,她似乎不敢打开地看着他,“你吃东西了没有?如果你有时间,是不是要让老沙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

跟着她进来的老人不悦的皱起眉,少爷真是不会交朋友,为什么就不能交个像样的人,而女主人实在也不应该这样和颜悦色的待他。看他色迷迷的眼光,她居然还与他同桌。

珍妮啜着酒,想问斯迪的情形,可是他若不是不清楚就是不愿意说。他耸着肩说不知道维特几时会回到这里,而且得意的承认他们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回军队去?”珍妮坚持再问,狡猾的对方又是耸肩作答。

“天知道!也许很快了,也许我们很快就能跟军队一起凯旋而入墨西哥城!”

他和来时一样迅速的走了,珍妮将信拿回卧室,想私下展读。这是斯迪给她的第一封信,多么难以预测的一个男人呀!

她展开皱兮兮的断片,发现上面只潦草写了两行字,既无抬头也无落款。

“我们一直很忙,到处转移,不过至少情况是在好转中。也许能再和你见面……只要你还在这里。”

只有这样,虽然距离很远,她仍感到忿忿不平,看来他仍然伤得了她。这张字条可以是写给任何人的,其中毫无任何私人因素,给她的也只有一个似有若无的承诺一一也许很快能再和你见面。他害怕着什么?为何如此不愿意把自己投入?

噢,斯迪……斯迪,她沮丧的想到,为什么我会这样爱着你?为什么我不能像你对我一样,把你置之度外呢?

她找不到答案,只能耐心的……等待。

摩斯迪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却也在等待着,等待狄雅士的大军冲破朴布拉省的钳形包围。不过狄雅土知道自己胜券在握,宁可悠哉悠哉的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斯迪颇能享受游击生活的危险和兴奋,不过他已倦于如此频繁的迁移,也为长时间骑马而无法获得充份的睡眠和休息所苦。由于他既能是美国人也能像墨西哥人,所以向导的工作一向非他莫属,必须大胆的沿着公路而骑或进入村镇探看那儿有无麦西米伦的军队。墨西哥许多地方都有美国人,他们有的是在南北战争中打仗上了瘾,有的是来看热闹,有的是想趁帝国结束、秩序未恢复之前来乘乱捞上一手的。

斯迪一向以专注而冷静的心态执行自己的任务,携带刀枪和必要的护身之物,女人是取乐的工具,是跟一顿好饭和一张舒适安全的床同一级的东西,也是他有时间才能享受的乐趣。只有少数的几个像康妮和费夫人会在他心不在焉的时候偶尔浮现。

反正,在珍妮意外出现之前,没有任何女人能影响他的判断和反应。

他是在一家小酒馆中与在那儿跳舞的康妮重逢。那一阵子他常冒险溜到奥利拉巴与费夫人小聚,再见康妮时,他与费夫人之间的热情已转为浓郁的友谊,尤其费夫人信仰虔诚,他的忏悔神父对这种关系的指责使好异常不安。

他们的关系一半出于感激,一半也由于他实在太久没跟女人接触,她的美貌与经验起初使斯迪深深为之着迷,不过热情的火焰随着时间渐渐掩熄。斯迪为此也偷偷松了口气,他实在讨厌任何形式的羁绊。

康妮的狂野正是与费夫人相反的典型,她看到斯迪时几乎乐疯了,她抓住斯迪的弱点,说服他将她纳为情妇。

他那时想,有何不可?游击队不像军队长驻一地,康妮管不了他,而且他能休息几天时,有个人好好伺候他似乎也是不错的。再说,康妮十分了解他,不至于会要求太多。

这是一段双方都很愉快的简单关系,而他几乎也把他那位绿眼睛的下贱太太忘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了。

如今,斯迪无法自主的发现他应该想事情的时候,思潮都太常落在珍妮的身上。她的面容,她桃红而健康的肤色,柔软而性感的身体时时干扰着他,甚至于使他夜不安枕。

他苦涩的想,不知她是如何蛊惑他的,而且世上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他实在应该努力的把她恨下去,即使到现在,他仍不愿承认他对她还有除了以外的任何东西,而这其实就够糟了!因为,有多少男人也渴望她呀?她的双唇缠绕着他、双唇迎上他的同时,他都会因为想到有多少人尝过同样的滋味而嫉妒得发疯。他仍未忘记他教她享受感官之乐的那段时期,她对他的反抗,不过,如今她显然己忘记该如何坚持反而学会了要求:而她要求时,又是多么诱人呀!不止这样,她甚至学会了一些秘诀。

他虽然对她的成就极为不满,却无法不对她被他第一次拒绝时的反应自嘲的讪笑。这小家伙!居然想用暴力!

实在很难相信,她竟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么多,其实某些深到连她都不肯承认的变,才真正叫他不安,那是她仍然瞒着他的秘密。她还隐瞒了什么?为何隐瞒?

“真是他妈的可恶一一从头到尾就是她在扰乱我的生活,只有她能使我胡思乱想!”

摩斯迪坐在他来奥利拉巴时必定来光顾的酒吧内,一手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啤酒杯中的泡沫。从农场出来以后,珍妮就一直在最意外的时刻跳入他的脑海,而且时间通常不对。为什么他没法忘掉她?没法把她当每离开一地便同时置诸脑后的任何女人?他为什么要娶她?他虽然诅咒她的狂野,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渴望接近她,猜测她是否还在农场上等他,或者已决定重拾往日的生活形态?

她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永远那么不可预测!可是,也或许就是她这种性格吸引了他,使他即使到了这一刻,还在希望自己不会自愿来担负这项任务。是他自己不对,要不是他执意想证明自己没有她也不会怎么样的想法,他今晚就在前去塔西干的半路上,心情也会比现在愉快多了。

吧台那头有个人用印第安土语说:“怎么这么多外国人,难道他们就不能留在河的那头,少管一些闲事吗?”

有些墨西哥人轻声笑了起来,因为他们在这家酒店其实是少数民族。这批反游击队大约一小时前才到,一进来就用自己的语言大声喧哗,闹得人人侧目。

他们就是杜邦上校所组织而由贝克元帅高薪付酬的同一群人,如今,除了最后一批尚未启航外,法国人都回国了,他们的酬劳更是以由墨西哥中拿出来的黄金及白银支付,外加从有支持华瑞兹党嫌疑之村镇与农庄抢得的赃物。

这些面目狰狞的枪手,脸上的大胡子使他们更是令人退避三舍,他们留在墨西哥的理由,全是因为返回美国反而危险,而且此地他们握有可以任意抢劫的合法执照。大部分的淘金佣兵早在战势对华瑞兹一派较有利时倒戈,剩下的这些全是恶贯满盈的亡命之徒,他们的嗜杀已使他们无路可去。

这些人无恶不作而且胆大妄为,是正向朴布拉进攻之大军的最大障碍,所以他们必须除去。

斯迪喝干已有苦味的啤酒,把杯子滑过吧台,告诉那朴克脸的酒保说:“给我两杯好了,今晚我可真渴。”同时故意不理会他和那些墨西哥人交换的怪异眼色。这个外国人会说印第安话?而且说得还不错,看来咱们得小心口舌了。不过这个蓝眼的硬汉似乎与那批人不大一样。

酒保赶紧拿来两瓶啤酒,斯迪小心的算着钱,好像手头很紧的样子。

“嘿一一你不也是美国人吗?怎么能把他们的土话讲得那么好?”刚靠到吧台来坐在斯迪旁边的红发大胡子老美对斯迪说,“我只是好奇,”看到那双眯起的蓝眼,他有些心寒。“我来了一年,还不怎么会说呢!”他自嘲的笑着,眼睛却仍盯着他。

斯迪啜啤酒,缓缓耸耸肩:“我有太多的时间学习,没有办法嘛,”他瞥了问话者一眼,极为怀疑的说:“你为什么想知道?”

“也没什么,只是找个同胞聊聊,听听乡音也能使人想家呢!”

“大概吧,不过我最近也不大有机会说。”

斯迪尽量把话缩短,略为严肃,好像他已决定不信任对方。他喝了两瓶啤酒,然后不大情愿的让对方请他喝了一杯。他性古,是德州人,内战后“流浪”到此,现在为了钱做佣兵,打游击队。斯迪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承认他来自加州。

“我的家人来自密酥里,我老头常常夸口说我们是第一批篷车英雄,他们现在还在种田,不过我想去加州看看,其实还不都一样,”斯迪说道。“我早知道!”

“我也旅行过很多地方,还是觉得这儿最刺激。”他又慷慨的请斯迪再喝一杯,然后带他回桌上去介绍给他的朋友。

他们的话题难以避免的绕着战争和女人打转。陌生人的出现虽引起他们一些好奇,不过他们都有某种默契,不别人说话。然而几杯酒下肚后,该说的自然会说出,这个人吞吞吐吐的承认他在一八六二年就做了逃兵,所以并不曾打过多少仗。

“有一次跟人比枪,他没穿制服我怎知道他是军官,当然最后只好逃掉了。”

“嘿,你该来加入我们这一边,我们打得好精彩呢,不是吗?”众人哈哈大笑。

斯迪把声音弄得口齿不清说:“那时脑筋不大清楚,想偷渡回旧金山去庆祝战争结束,结果却被人抓到而关进了水牢里,我的印第安话就是这样学来的。”

“后来就越狱啦?”

斯迪机警的看了他们一眼:“嘿,你们等于是替政府工作的对不对?告诉你们,任何人别想把我拖回监狱去,我的枪法可是不错的哟,而且我不要跟任何人结伴!”

刚才邀他入伙的那人对斯迪眨眨眼,把酒瓶推过去:

“再喝一杯吧,如果你缺饯用,真可以考虑一起来呢!”

“谢谢你,不过我觉得我的运气不大好,我可能会再设法回加州去。”

“小心点,华瑞兹党有大军挡在这条路上呢!”

斯迪仍然装醉:“法国人会把他们打回去的,华瑞兹嚣张不了多久。”

“跟那些军队接触的结果,我只记得他们带着跑的一些‘随军女人’。”一个大块头说。

“我记得一个小妞,她不是墨西哥人,从没见过那么纯美的小东西,是个法美混血儿,头发像亮晶晶的铜器。

费达明把她从一个法国上校那里抢去的,你记得老费吗?”

“听说他在圣路易斯波托西被人给杀了。”

“就是她杀的,用刀子割开了喉咙。那把刀还是我送她、教她用的。”古麦特对斯迪怀旧的笑笑,而斯迪浑身的肌肉早就僵掉了,愤怒几乎使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得拼命的运用每一丝意志力才能使自己安坐在位子上,他尽量把背部抵着椅背,深怕任何一动都会使自己跳起来杀掉古麦特。

古麦特毫未察觉自己所造成的影响,仍握着酒瓶说他的故事。

“这个费达明也是罪有应付,很奇怪的一个人,残忍冷酷,一开枪必定死人。而且似乎很恨女人,常用各种方法伤害她们。我和伯贝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设法不要让他太过分,可是那天我们刚好迸城,而且喝了个酩酊大醉。费达明带她去了一家酒店,要她接客替他赚钱。我后来听到经过的情形,这次他可真的太过分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剥掉她的衣服,有人说像拍卖奴隶似的;要把她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只是她突然发起疯来,用刀子给了他报应!”

“后来还有她的消息吗?”

古麦特耸耸肩:“那里是法国人得势的地方,我和伯贝克清醒后回到队上,那些人说某些法宫审问她后,带回墨西哥城了。我相信她还是有办法生存的,这小妞有一套!”

斯迪一直瞪着古麦特的衣扣,盘算着刀子该从那一个地方插进去。他的思考能力开始起作用了,可是愤怒仍支配着他。现在他知道已套问出这批反游击队的行止了,应该全身而退,然后去设计一次小小的奇袭,但最重要的他先得杀掉古麦特。

幸好他们都以为他醉了,自顾自的说着。他觉得愤怒像块烧红的煤压着他的肚子,原来这就是她没讲的故事,他想起她第一夜时说的话:“我杀过一个人,斯迪。”但她没说那是谁也没说为什么。她那对绿眼睛之后还藏着多少秘密?珍妮……他那发似太阳的爱人,那张在他的亲吻下微张而诱人的小嘴……多少人享受过和他同样的兴趣?她杀过人,被逼到一种只有上帝才知道那程度是如何深刻的羞辱和绝望中,而另一些人却在一旁喝酒讪笑。他们是否征服了她顽强的意志,使她的自尊扫地,把她打碎成片片像他自己在那像罪恶渊薮的牢房中受到的折磨一样?他从来不曾那么坚定而疯狂的想要杀一个人,甚至连理智也不想阻止他,只是冷酷地告诉他慢慢的来,时间总会到的。

醉得东倒西歪的走开并不难,他们自己也差不多了,只有古麦特浓浊的声音喊住他。

他喃喃说着什么,就走到外面去了,好似憋了好久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

白鹿书院 歪歪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