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珍妮在空荡荡的大**醒来,阳光从萝莎拉开窗帘的窗子射进来,几乎使她目眩。送到**来的早餐有熟巧克力和香脆的面包卷,等她梳洗后,萝莎带来一批包括了长袍、裙子和低领衫等等的衣服供她挑选。

“少爷送来的,”萝莎先说,而且接着补充道,他已经上路要来这里了。”

珍妮本来想尖酸的问一句:“那么少爷是在那里过夜的?可是结果没说。萝莎走后,她挑了一件简单的白棉布长衫换上,心里忍不住不悦地想,他到哪里弄来这些衣服她正在夹头发时,斯迪进来了,皱着眉站在门口说:

“你好象要上屠宰场的羔羊。”

“也许是因为你太常给我那种感觉吧。”她反驳道。他的眼睛则好玩地眨了一下。

她转身打量他,惊异得睁大了眼。今大的他好西班牙化,贴身的背心和长裤,短外套,胡了也卷得比平常紧,看见她的眼光,他扮起鬼脸。

“我的祖父是老派的保守绅上,我这身打扮只是为了取悦他,”“想不到你也会因取悦他人而勉强自己,”珍妮冷冷地说。她转身面向梳妆台继续弄她的头发,“结果他高兴了吗?”

镜中的他耸耸肩:“我的祖父见到我永远是生气的,,我忘了他的生日,而且接下来……”

“对,”她又转身面对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还是你的犯人是不是?”

“绝对不是了,亲爱的,这是你的房子,随便你高兴住多久都可以住下去。我们在墨西哥常说,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我带你去园子走走好吗?这时间那里很清凉,你会喜欢的。”

“不要扯离话题,摩斯迪,或者我该入境随俗叫你少爷?怒火燃烧了珍妮的眼睛,使它们在阴暗的房间中闪闪发亮,她握拳的双手压着腿的两侧,“这只是你亲戚的房子不是吗?你怎能这么慷慨。而且你能否告诉我,你去墨西哥城的期间我要做什么?你是否把我留给你的亲戚当玩物一象从前穿过这些衣服的女人一样?”

“闭嘴,珍妮!”他怒得抿紧了嘴,下巴的肌肉颤动着,“你真有本事,总是能惹得我忘掉一切的修养。跟我到花园去,听听我要跟你说的话。”

他抓注她的手腕,将她由另一道拱门拉进一座有个小喷水池的花园。那儿到处都是花朵,脚下石头是温热的。

小阳台上有两张藤椅和一张粗糙的木桌,斯迪将她塞人一张椅上,自己颇不耐烦地在另一张落座。珍妮揉着手,瞪着他。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粗暴?推来拉去,只因为我不是男人,没有反抗的力量……”

他眨眨眼阻挡住仰身靠在椅背上便会接触到的阳光:

“噢;老天,你就学学不要那么张牙舞爪的好吗?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其实我是想把你在**轻声唤醒,希望你有比前天拿刀杀我时更好的心情。”

“我只是后悔没把你杀死!噢,如果你知道我……”

“你还想说你是多么恨我吗?不必麻烦了,亲爱的。

我听过大多而且也的确相信了,不过,”他懒洋洋地睁开眼,。她因里面那一闪而逝的激情瑟缩了一下“我猜想如果你要是柔顺而且渴望我的拥抱,我也会很快厌倦的,而且……”他的眼睛又懒了起来,而且突然改变了话题。

“我该介绍雷纳跟你认识,你会喜欢他的,他踉我完全不同。也许我该先提醒你,你不必担心雷纳会在我走后接收你。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一切止于朋友:其实他受过准神父的训练,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当成,我也很惊讶。”

“也许你的表现使他幻想破灭。”珍妮嘲讽道。

“也许吧,不过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好朋友。萝莎去给我们端柳澄汁了,喝完后一起去见他好吗?”他央求的语气出乎她的意料,也使她在不解中点了头。

这儿的一切很平静,而且跟斯迪吵架永远没有结果。

最后他还是会为所欲为。

结果,珍妮却很高兴地发现她喜欢欧雷纳。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他内心的平静和力量,尤其是他的态度非常的平和,他是一位绅士。以传统的礼貌和善良的心接纳她。

他在大厅中,看见斯迪带她进去便站起来、他很高,有一副和斯迪一样宽肩窄腰的身材,黑发并不过长,旁分的发型透着机智。珍妮发现,他的浅色皮肤和唬琅色的眼睛,简直可当法国人或意大利人。反正他不象她见过的任何墨西哥人,也许他是纯种的西班牙人吧!

她本来有些僵硬和害怕,如今见到宙纳,看见他眼中们亲切和了解,身体才渐渐解冻。

他以标准的礼节向她鞠躬,执起她手以唇轻触。她又听到斯迪刚才说的“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的话,然而她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的;正式见过面后,他改用流畅的英语与她交谈。

他技巧地避开她所处的奇怪处境,拿她当上宾一样地对待。雷纳这套老式的礼貌中,其实有着人们很容易忽略的亲切和机智。他颇象一个隐士,宁取读书之乐而弃轻浮的活动。

女人之所以不能吸引他,是因为他觉得她们太虚荣也太肤浅,至少他舅父为他安排相亲的女子都是如此。这当然不是这些女人错,因为她们从小就被灌输她们次于男人的思想,以及人生只是找人结婚、建立一个家的生活目标。教育对女人完全是一种浪费,人们认为一个想得太多而怀疑命运的女孩不会是个好新娘。雷纳很不喜欢这种制度,便把自己埋在书本和写作之中。他用笔反抗暴政,这有时会令他鄙视自己,不过流血革命更叫他厌恶。他一直是个思想家,而维特则是实行家,喜欢冒险,喜欢行动。

也许是他们相反的天性,使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雷纳是全家唯一知道斯迪真正的工作的人。他很羡慕他的自由,虽然那并不是他会选择的自由。维特天生就是一个狂野而无拘束的冒险家。自从他母亲,也就是雷纳的表姨苏珊把还是小男孩的维特带回来后,雷纳就经常护着他,对抗他祖父那毫无伸缩性的严历教条。他的祖父!雷纳想到富兰先生就不禁叹气。如果他知道这个孙子最近这次的违规行为,那岂不要天下大乱了。斯迪的迟归,已够叫他愤怒,幸好他并不知道斯迪其实是凑巧回来的。不过等他发现……其实最后一定会发现一……这位小姐,那才是昨晚他们就为此吵过,那时斯迪苍白着一张脸带着流血的刀伤去书房找他。雷纳依他从书上看到的知识,尽可能地替他敷了药。‘原来……你又惹麻烦了!”

“惹上了一头野猫,她全身都是爪子,尤其长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攻击我。”

“哦?”雷纳把眉一扬,“这可真不寻常,你竟然会找一个不情不愿的情妇?这话倒提醒了我,你会带女人来这里,也很不寻常,你知道你祖父……”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知道我必须赶去墨西哥城,可是我不能带着珍妮一起去。我要是早想到这些后果就好了,可是我当时气昏了头。”

“这不象你,你难道不能送她回你带走她的地方?或做其它的安排?”

可是当斯迪说完整个故事,雷纳的怒气便和惊奇一样多了。

“我的天,维特!这一回你可真是太过分了。就算是你,也太过火了!绑架一个良家少女,却把人家当妓女对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吵到深夜,雷纳发现维特毫不动摇,他发誓绑架是无意中造成,他同意后来的举动完全不合理也不名誉,可是他不肯加以解释。可是女孩已在这里。这总是必须处理的事实,他要雷纳保证把她留在这甲,在他从墨西哥城回来之前一直保护她。

“然后呢?”雷纳怒问。他绕室而走,脸都气白了,”你了解她会有什么结果吗?你开心吗?这件事后她要怎样面对世人和她的父母?”

“他妈的,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她想回法国……那儿没人会知道,我相信参议员也不会急着到处宣扬。我会给她一些钱,让她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何况这也是她自己的希望!她讨厌我,她说她憎恨男人,她要自己挑选自己的爱人。”

“老天诅咒你,维特!你还能期待她怎么说?感谢你毁灭了她的生命?告诉你,要不是你带着伤,我真想跟你决斗,虽然你枪法比我好。我的天,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怎么下得了手?”

‘明天我让你见她,那时你也许会更能了解一点。”斯迪模棱两可地说。结果,次日见到珍妮的雷纳,却在问他自己真的又多了解多少?

她很美。是位活泼可爱的少女,他想不通,维特或任何男人怎能对这样一个女人予取予求?或一旦占有了她,却又舍得让她离开?雷纳对自己的反应极为惊讶,很少有女人能如此地撼动他。他一向很尊重妇女,觉得她们是美丽而具装饰性的一种人,可是这一个却那么特别……他可以感觉到她有一种混合了骄做和勇气的愉快气质。如果有任何妇人配得上维特,那就只有这一个了。维特凭他的英俊潇洒,对于女人一向手到擒来,不过这一个显然是他训服不了的。雷纳发现自己在猜测这一切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过见到她后,他已决定照维特的要求去做,不过目的是为了她而不是为他。

斯迪只在客厅待了一会儿,用他一向吊儿郎当的态度为他们做必要的介绍,雷纳则利用这短短的时间打量他们两人。维特黝黑的脸深不可测,他对待女孩的态度很是随便,几乎有一种捉弄的怜爱。不过在这表面之下,还有一些什么。可是斯迫不愿表现的事别人从来没法知道。

珍妮的态度则比较清楚。她起初非常尴尬,虽然她勇敢地极力加以掩饰,不过雷纳看得出她渐渐松懈下来,偶尔会对他感激地笑一笑,他对斯迪的愤怒便再度被勾起了。

在接着的日子里,珍妮发现她与雷纳愈来愈接近。斯迪必须去跟他的祖父住在一起,只偶尔借口探望雷纳而来过一夜。偶尔也带她去骑马,并坚持雷纳同行。他发现,他们象陌生人一样,两人之间有了距离。不过,他又忍不住留意维特留宿这里的夜晚,卧房里并无喊叫,维特身上出没出现伤痕,但珍妮会在第二天的时候变得更静,眼帘低垂,杏仁色的皮肤下泛着柔和的光辉。那么,她是接受这种情况了……不过他又严厉地自问,不接受又能怎么样?他那变幻莫测的外甥夺取了她的贞操,显然也教会了她享受身体之乐。斯迪对女人颇有一套,如今,即使她的理智憎厌它,他相信珍妮热情的身体可能无法否认它本身的需要了。多微妙的情况呀!他在猜想,在她勇敢和有时表现出来的精明外表之下,她有可能是爱上了斯迪吗?可怜的女孩!他希望她不要爱上他;目前她仍象野性未训的动物,斯迪渴望她,可是以后呢?以后她会变成什么?

珍妮自己已差不多不再想这个问题了,只在雷纳同情而哀愁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并且感觉到他的关心时,才会被他勾起。她放任自己过懒散的生活,不愿再想未来。

她的时间不再为匆忙所限,她有了一切的空闲。她需要有人陪伴时,雷纳永远存在;有时他们在书房中看书,无所不谈地聊天,或是下棋。他们之间似乎有种默契,绝不谈她与斯迪的关系,不过雷纳会不时谈起他们的童年。

她有时会苦涩地认为,雷纳是否想让她以为斯迪的本性并不坏,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多么无意义也没有作用的企图。

斯迪一直说去墨西哥城,却在此停留了十天,原因全在那位神秘的祖父。他好象是世界上斯迪唯一尊敬到愿意替他着想的一个人。可是她还是无法将他跟雷纳所提起的那个严厉得害斯迪经常离家出走的人联想在一起。既然他已长大了,他又何必回来?她很好奇,但不敢多问。她把老人想成一个面貌狰狞颇为可怕的人,也在猜这样的人怎会准许独生女嫁个美国人。

至于斯迪,她却不能不发现他渐渐地变了。他白天很少来,晚上偶尔来时,她却早已入睡,而被他的爱抚或亲吻弄醒。他知道这时候的她必定困得无力反抗,她的警戒松懈,她的身体出于本能地反抗他。等她早上睁开眼要找他吵架时,他早已不见人影了。

他们在一起时,他是有礼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想他不管自己、也不羞辱自己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才对,可是在漫长无聊的白天里,珍妮发现自己会猜他整天都在做什么。

“你祖父的家在哪里?”有一天他们外出骑马时,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伸手朝后方一指:“几里外,要来这里得花上好一段时间呢!”

“看来我该觉得很荣幸罗?”她锋利地问道。

他的笑纹加深了:“你不了解我的祖父,要离开他身边得费不少口舌和力气说谎,事实上他己在暗示我该留下来……学着照顾产地上的一些事。”

“反正你的确长于说谎,看来是经常有机会练习。”

这次他哈哈大笑了:“说得好!他已将马赶近他替她向雷纳借来的牧马身边,”明天我离开后会非常想念你的,这是真话!”

“明天!她淬不及防的话,显露颇为不悦的心意。

“如果事情顺利,两个星期后我就会回来。试着多想我一点,珍妮!”

他将手置于她的颈后。转过她的头,亲吻她。

他真正离开后,她想起这个还算温柔的吻和他半似订趣的话。那话中似乎有些遗憾。可是,有吗?

斯迪上墨西哥城忙他的神秘事儿后,珍妮几乎有过多的时间沉浸在为未来而烦恼的折磨中。她恨他!这是他那天一大早打扮成农民的样子来向她道别时,她激动地喊叫出来的话。

他为什么非要那么神秘不可?如果他的事与她有关,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打算怎么处置她?她愤怒地问出了一大堆问题,他一概不予作答。只说要她耐心等,最后被她气急了,才冷冷他说她把自己变成了泼妇,他实在很高兴自己即将摆脱她。

“不幸的是,我的表舅老在提醒我要为你的事负责。

他赞成你的看法,认为我最初就不该绑架你,反正,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花许多时间来为我的轻举妄动忏悔!看来我是远离文明世界太久,过于我行我素了。”他的手捏得她的肩膀部瘀青了:“等我回来,我一定马上送你回去,你终于摆脱了我一一上天保佑,我也一样!”

即使雷纳默默地作陪也未能安慰她。她恨斯迪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她也恨自己身体上的弱点。他当然也一定是恨她的!他们之间所有的,显然只是一种生理上的激情所构成的联系。最初正是这种东西吸引她去接触他的。可是他怎么能这样不把她当一回事,就这样弃之如敝屣地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到把她带到墨西哥的心藏地区后,才决定释放她?他控制着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和目的?

第二天下午,她的苦恼变成放弃。除了等待外,她还能做什么?她恨自己曾经忍受他强迫她忍受过的一切,她想起被锁在莉莉房间中无休无止的日夜,在这儿她虽然有了某种程度的自由,且有雷纳作伴,但这种等待又该到何时才了?

珍妮拿了本书到花园去,但根本不可能专心,而且这本大仲马的小说她早就看过了。这一刻她最需要的实在是运动,可是马厩管理员奉斯迪和雷纳的命令绝不肯让她单独骑马出门。雷纳今早极为抱歉他说他今早必须去查帐,她看着他出门时,心里在想不知他替谁查帐。不过雷纳心地善良,任何人的忙他都愿意帮,看他为了她和鼓舞她的士气费了多少心机!

珍妮想,如果我愿意,其实仍有许多事可以填满时间的。她又不耐地想自己实在太懒而且天气也太热……可是每天这样睡午觉,总有一天会变成痴肥的不倒翁,她又骂自己,不管这些了,还是看书吧,她重拾方才扔在桌上的书,可是不一会儿,她的心思又飞到别处去了。

雷纳的书房有很多法文书,他说他几年前曾去法国。

“那时家父还在世,他坚持我去各地旅游。”也许斯迪的法语是雷纳教的。斯迪的某些性格使她想起雷马克,不过斯迪绝对只是一个衣冠绅士,而非真正的豪侠;他外表的礼仪一碰即碎,而且底下是惨不可睹的野蛮。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着嘶鸣由远而近,使得珍妮再度扔下书本。她好奇地张大了双眼,看见骑马者以戴手套的手灵巧地掣住马儿,让他在离珍妮几码处的地方停下,珍妮本能地站起来。

来人是个女孩,颇为不怀好意地对她笑着。

“你怕马儿把你踢死?”她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说。看见珍妮冷冷地耸肩摇头并且好奇地打量这位不速之客时,女孩的眼中似乎有些失望。

“我该害怕吗?你看来象个高明的骑士,必定能把你的马控制得很好。”

“我的骑术当然高明,每个人都这样说的。”

她自得其乐地轻笑几声,姿势优雅地下了马,在珍妮面前站定,以明显的态度打量她。

她那直接到近乎无礼的注视使珍妮不大舒服地想起自己并不整齐的外表。由于大热,她只穿了低领的白衫和墨西哥式的大花裙,脚上是舒适的凉鞋。

来客则显得过份盛装,深紫色的骑士服更托出她早熟的身材。近看之下,可以发现她其实比乍看之下年轻,大约只有十五岁,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深棕色的长发以跟衣服同色的缎带绑在脑后。珍妮觉得,这年纪的女孩穿紫色实在嫌老气了一点……出于一种自卫的心态她也以同样公开的方式打量对方。

“我是安娜小姐,”那女孩突然说。然后象个小孩般笑起来,“我故意甩掉我的监护人,目的就是来看你。”她不待邀请便自行在椅上坐了下来,不过眼睛仍盯着珍妮,“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她随手将头上的缎带摘下来,“完全不一样。”

珍妮强迫自己坐下来,镇定而平静地回答:“真的?我能请教你以为你会看到什么吗?”

女孩歪着头似地思考:“呃,例如,你比我想象的年轻,而且不在脸上乱画。这大概是因为雷纳不喜欢,他真是又古板又没趣的男人。”她咯咯而笑,“至少这是人家对雷纳的想法,可是谁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

珍妮克制着不去赏她一个耳光,搁在腿上的手指也虬曲了起来,她强勉平静他说:“看来你对我己颇为清楚,不知能否告诉我你是谁?你显然非常年轻,但除了好奇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理由使你赶来这里。你不至于让我一直胡乱猜测吧?”

被珍妮意外的攻击以及镇定的语气所扰,安娜气红了脸,整个人乱了方寸。

“我己报过名字,难道雷纳没有把家族里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我必须说,他真使每个人都吓了一跳,谁料得到雷纳竟会突然决定养个情妇,而且是个外国人!”

有那么一会儿,珍妮是大生气也太讶异以致无法说话了。她的绿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双手握拳。这女孩不止鲁莽无礼,她的不屑与讥笑更是叫人忍无可忍。她竟然以为珍妮点燃了可怜的雷纳的爱之光!而斯迪又做了些何其聪明的安排,叫大家有这种想法!

安娜似乎颇为珍妮的沉默而得意,显然以为自己以气势击中了要害,因此倾身向前而且降低了声音说:“你不必怕我会告诉‘老爷’。有时候我也很会保密的。而且,他和我的监护人都不会喜欢我来这里。”

“到底……”珍妮的声音在破碎的边缘,她觉得整张脸已因愤怒而僵硬,几乎无法说出那几个字,“这个‘老爷’是谁?”

安娜意外地张大了眼:“你问我?我的天,谁会不知道‘老爷,是谁呢?你就住在他的土地上呢,而且算你运气好,他……哦!”她的孩子本性使注意力很快地被四周的环境分散,看珍妮在看法文书,她皱起眉,“你会看用法文写的书?她似乎不相信,抬头接触到珍妮灼灼的目光,便鄙视地说,“哦,也许你当过家庭教师什么的?你就是这样认识雷纳的?”

“如果你有家庭教师的话,她或许应该教你一点礼貌。”珍妮很用力他说。然后愤怒得坐不住了,因此跳了起来,“从没见过这么叫人生气的女孩!”她不理会安娜象猫一样眯起来的眼睛,“不过你似乎是被纵容着这样做的。怎么?这儿的人不教小孩子礼貌吗?”

“你好大胆,竟敢这样说我!”安娜象头怒豹跳起来,怒火熊熊的眼睛恨不得把珍妮撕成两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才不是小孩,我已经订婚了,跟老爷的继承人订婚了,等我嫁给老爷的继承人后,我就是全省最富有也最令人羡慕的女人,而你这种人连结婚都太奢求了。”

“你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又被宠坏了的乳臭小儿!

只有女人才认得出别人是不是女人,至于结婚嘛,我替那个被迫要娶你的可怜男人难过!”

珍妮觉得面庞发烫、心跳加速,不过她对安娜握紧了马鞭的手可是一点也不害怕的。

女孩的声音因无法控制的怒气而抖动:“哦,你……贱人,你才值得人家可怜!”

“别浪费了你的同情心,小女孩!”珍妮狠狠说道,她深吸口气想使自己镇定,“我真讶异一个出身良好的少女会用这种语言,尤其对方是个客人,”她比自己意料中冷静地继续往下说,“你为什么不再胡言乱语之前先弄清楚真正的情况?象你这样擅闯别人的家大放厥辞,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

“噢,噢!你敢放肆!”安娜的声音因愤怒而高昂,“等我去告诉老爷,他会把你抓去痛打一顿!对,那时你和你宝贝的雷纳就会麻烦了,谁让他那么大胆敢带你来这里,还对每个人说你是他的情妇。”

她的发怒给了珍妮可乘之机:“既然我不认识这个神秘的老爷,我又何必怕他?而且你来这里会惹他生气,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免得自己挨了打!”

“可恶!你这是什么态度!”她真地扬起持鞭的手,不过被珍妮抓住并且把马鞭抢走,害怕的表情涌人女孩满是泪水的眼眶。

“我比你高也比你壮,”珍妮正色道,“而且没心情理会你的无礼。”

安娜在珍妮将她按在椅子上时轻轻的扭动了一下。

“你不敢打我的,老爷他会……噢,而且我会告诉我的未婚夫,他是非常凶的人,永远都带着枪,他会毫不眨眼就把你杀死!”

“反正我谁都不怕,你给我坐好,听我说话,不许插嘴,否则我用鞭子抽你!我也可以跟任何男人一样凶!”

“我不听,你能说的我一句也不想听,你最好快放我走,免得雷纳知道了不高兴!”

“你先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只是因为你听到仆人一些闲话,想来看看以便自己也有一些闲话好说?或者是谁派你来的?”

“我才不是被谁派来的!我也从来不听仆人的闲话!

不过雷纳……谁也不信雷纳会做这种事,我想要亲自证实,”女孩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而且我的未婚夫也来过这里,听说还跟你去骑马,我想看看你是怎样的人。”

珍妮心中一个可怕的怀疑正在形成,她觉得自己又要开始做恶梦了。不过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这个可恶的女孩看出她的震惊和不安。她努力地保持平静。

“现在你看到我是怎样的人了,我是不受任何人侮辱的,而且不管谣言怎么说,我也不是雷纳的情妇。至于你所谓的未婚夫,管他是谁,不过唯一跟我一起骑过马的外人,刚好是一个侮辱过我、又把我绑到这里来的一个亡命之徒!而我不可能会相信你的家族会跟摩斯迪这种人扯上关系。一个职业枪手、杀人老手兼盗贼,甚至更恶劣的!

噢,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他比野犬还可怕,他会一口把你吞下去!”

“住口!马上住口我不要再听你这些谎话!”安娜气冲冲地站起来,“你凭什么这样说维特?只因为他没法在此为他自己辩护,你就有资格胡说吗?他才不会看你这种女人一眼的。从小我就知道我们将来会结婚,前几天,我还听老爷对我父亲说……噢,你这可怕的女人!骗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的脸了!”

“那就趁我发脾气前快走吧!又不是我邀你来的!”珍妮把马鞭对着那女孩头上扔过去,对方马上又怕又气地尖叫一声,而后抓住马鞭哭着向马跑去,“你会后悔的……你等着瞧!”

珍妮己转身急步回返屋内,因满腔沸腾的怒火而几乎喘不过气。她还未进入卧室、还未扑倒在**,就发现她的感觉实在控制不住了。愤怒、羞辱、尤其是对摩斯迪那高涨的恨,使她浑身颤抖,他为什么要这样罔顾后果地把她扔在这种不可能处理的境况中?她握拳猛捶枕头,一心只想尖声高叫,这一切多么可恨呀!他早就订婚了,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不愿被一个女人套牢。而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包天大胆,竟敢把她带到这个他的未婚妻就住在附近的地方。他想怎样?

他为什么这样做?她使自己处在一种微妙的情况中,可是她不管了。想想他说了多少谎?他毫无不安地取去我的贞操,但我敢打赌他绝没碰过那骄傲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当然非常富有,他是会追求丰硕嫁妆的那种人。只是他又何必带我来此!除了羞辱我之外,还有什么用意?更糟的是,他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面对一切……噢,上帝,现在我该怎么办?雷纳呢?他为什么不回来?

珍妮哭了好久,浑身因抽泣而颤抖。萝莎带来满筐的问题跑进来。想要安慰她,可是那根本不可能,只好苦着一张脸揪心地坐在床边,一直到她力竭而啜泣稍息;才温柔地替她脱下衣服,用冷水和湿毛巾敷拭她哭肿了的脸和汗湿的身体。

她对这家虽然忠心耿耿,仍忍不住低声诅咒着维特少爷!谁都看出这位小姐是个淑女,而且还那么美丽,他怎能这样对待她?她当然知道安娜小姐的来访,也知道她是一个被父母和老爷宠坏了的小蛮女。这件婚姻,其实就是老爷一手安排的,萝莎想到老爷发现这件事不知会如何地盛怒时,不禁发抖了。因为安娜一定会直接去找他的,而他会怎么样呢?

安娜歇斯底里地哭着奔出书房后,艾富兰仍抓着马鞭蹩着眉站在房门口。他虽己七十六岁仍然英俊健朗。头发虽已斑白,腰干却挺得很直,不显老态。不过,他一向是发号施令的人,骄傲自负一如他伟大的祖先,刚才那番谈话显然使他不快了。他的嘴唇紧抿着,高挺的鹰钩鼻上湛蓝的眼睛凶狠地向外看。

“杰丽密!”无需他高声大喊,杰丽密照例候在门外。

他怀疑皮杰密知道多少,可能全知道吧!这些仆人虽然不敢禀报,但他们什么事都晓得的。

“老爷,有事?仆人静悄悄地走进来,几乎把艾富兰吓一跳。

“你去请雷纳先生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是的,老爷。”

雷纳进来时,艾富兰正坐在桌前,肘旁摆了一杯酒。

他对外甥微微示意:“你有急事要找我?雷纳戒备地问着。

室内光线很暗、他的脸上似乎有种凝神坚决的表情。

“坐下来,喝杯酒?”

雷纳摇摇头:“不必了,杰密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要回去,我家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这一个星期以来,你的事好象特别多!艾富兰把酒杯举向灯光,一脸沉思他说,“事实上,最近几乎都看不到你的人影,维特每次回来,气氛就变得很奇怪。”艾富兰猛抬头正好瞥见他外甥暗自皱眉,“希望我的孙子没有把你拖进他疯狂的冒险中?”

“据我了解维特现在正在墨西哥城,或者正在去那里的路上。”雷纳生硬他说,“可是,他来此小住时,我很少看到他。”

“唉,希望他要去处理的事值得他去。”艾富兰啜了口酒,不经意地看了他外甥一眼,继续轻松地聊着,“不过,他没有把那女人带走倒让我诧异。安娜说她又大胆而又迷人。”

雷纳控制不住脸上愤怒的红潮。原来他已知道了!不知他是用何种方法套问出来的。艾富兰的利眼精明地捕捉到他的窘态,令他浑身不自在。

“老爷,我……”雷纳仿佛又回到孩提时代想替斯迪辩护,却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真丢脸!你这个大学者还会词穷?我知道她使可怜的小安娜很不安。真奇怪,你竟然不阻止她,还让那女人住你的家,日夜与你为伍。她真的这么迷人吗?”

“你不了解!我不知道她和安娜小姐在何种情况下碰面,但我保证,她绝非你暗示的那样。她是个淑女,是好人家的女孩。维特无权如此对待她。我劝过他……”

“算了,我的孙子何时接受过别人的劝告?”艾富兰冷冷地说“你说那女人是好人家的女孩,那她为何要留在这里当我孩子的情妇?她告诉安娜说是被绑架来此,真是胡说八道!”艾富兰突然用马鞭猛敲椅背,“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非得我亲自逼问?别装出那种听天由命的表情来。我知道你对维特忠心,可是你要记住你得先对我尽忠!你把这事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雷纳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这次会谈是他一生中极不愉快的经验。当然,他舅舅说得不错,他对维特有种盲目的崇拜。但是他觉得自己更偏向珍妮,他也不了解自己的感觉。他同情她,也崇拜她的坚毅与勇气。还有呢?他舅舅一再逼问下,他继续形容着,她有蜂蜜般的肤色、碧绿色的大眼睛、性感的脸、慧黠的心思……维特怎能待她如街上的流莺、还弃之如敝屣?不,雷纳不禁想保护她。

谈完话后,艾富兰断然宣布要亲自和小姐见面,雷纳震惊极了,很想劝阻,但艾富兰说:“做你的事去吧,我还能处理我自己的家务事,而且我将采取必要的措施。”

当艾富兰摆出老爷身分时,他只有遵从听命。雷纳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挫折感,黯然地退出书房。他在俯视天井的小房间,处理舅舅的帐务时,不禁忆起珍妮的脸庞,心中祈求老天,不要让他伤害她。

事实上他无需如此考虑。珍妮和安娜小姐正面冲突过后,已失去感觉的能力,甚至不觉得害怕了。她象个机械人似地任由萝莎替她洗澡、擦背,然后,再替她换上一件最漂亮的衣服。萝莎还在她头发上系了绿色的丝带;让她的秀发垂在肩后。她喝了一杯果汁,吃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浇了柠檬汁的木瓜。

“为何这么慎重?”她抗议着,“我们在等谁吗?珍妮可以感觉出萝莎站在她这边……但要和谁对抗呢?她期待雷纳出现,可爱善良的雷纳会帮助她,告诉她怎么做。她只知道她一定要离开此地,她不愿意顺从地等待摩斯迪回来。她再也不要见他,他是只又狡诈、又阴险的猪!

萝莎又在唠唠叨叨地要珍妮多吃一点,虽然她不是说西班牙古腔,可是珍妮常听不懂,尤其是她讲话很快或低声慢语时。

“珍妮小姐,你一定要打扮得很漂亮。无论发生什么事,有准备总是比较好。”

“会有什么事?反正我什么都不怕,即使她说的那个老爷要来杀我,我也不在乎!而且,我还会很高兴呢!”

“我的天!”萝莎忙用手指按在唇上,“别这样说!会倒霉的。老爷虽然脾气不好还是很公平。听说安娜小姐是他最喜欢的人,不过我相信他会公平处理的。当然,一切都有老爷安排。”

“安排什么?你是说维特少爷答应老爷帮他安排的这门婚事?”。

“珍妮小姐,”萝莎看她的表情就活象她疯了似的。

“这是本国的风俗。大地主家的人婚姻都由长辈做主,要门当户对的……听说安娜小姐小的时侯,她父亲和艾富兰先生就已经有了口头约定,所以……”

“且慢!”珍妮的手掌按在骤然发烫的脸颊上,“你把我弄糊涂了。艾富兰是谁?是不是维特的祖父?可是你们为何都称他为老爷?”

“因为他就是老爷。”萝莎对珍妮的无知惊讶万分,瞪大圆眼得意他说,“哦,珍妮小姐,我以为你知道,在这儿,人人都晓得艾富兰老爷!他是全墨西哥最富有的人,拥有最大的土地。不只是华瑞兹党人不敢侵犯这里,就连法国人和那些狂徒对这里都尊敬。皇帝和皇后曾来此访问,艾先生还去济华花的王宫住过呢!”

珍妮原本站在镜前沉思着望着镜中的自己,现在也猛地坐下来了。

她忆起安娜尖利的声音骄做他说:“等我嫁给老爷的继承人!”摩斯迪、这个被她鄙视的男人,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职业杀手、盗贼和混混,谁知他竞是西班牙大地主的孩子?真是难以置信。

“原来他很富有!”她大声他说,“他本来能当个绅士,留在这儿,娶他祖父中意的女孩,可是……”她发现萝莎正考虑地望着她,她心中涌起另一股恨意和屈辱感。

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把我拐到这儿当他的情妇,粗鲁地对待我,而这一切又毫无理由!他何必偷我父亲的钱?做这种不法的事,既然和那个富家千金定婚了,为何又侮辱我、糟蹋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突然气得跳起来,推开一脸愕然的萝莎冲进客厅。

她不晓得她想做什么,也许想找雷纳当面对质尽情地责问他。反正她不想再留下来,她一定要采取行动!结束这闹剧,扳回她的自尊。

“珍妮小姐!珍妮小姐!”萝莎在后面叫着。

珍妮几乎要冲到门口时,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房间。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敲了好久没人来开门?”

这个高大的老先生和这个喘着气而狂乱的年轻小姐互相打量着。望着那张毫无掩饰、怒气腾腾的脸,艾富兰深刻坚毅的脸变得很严肃冷峻,嘴角微微掀起一丝嘲讽的微笑。

“老爷!”萝莎敬畏而颤抖地叫着,其实珍妮早已猜到他是谁了。摩斯迪的祖父。他们有点象,尤其是那种看起人来肆无忌惮的眼神。

珍妮不自觉地挺直背脊,有些孩子气地抬起下巴,一副顽固骄傲的样子。

“老爷,对不起。没有人出来招呼你。萝莎忙着帮我更衣,我也没想到会有访客!”

“小姐,我也没有想到会冒昧来访,抱歉,没能事先通知你。你请坐,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他那双鹰眼瞟向萝莎,“你下去吧,我不会为难你的小姐。”

艾富兰客气地让珍妮坐下,态度和雷纳一样有礼。她惊讶极了,更觉得自己象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他到底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呢?怪的是她一点也不怕,而且决定在他开口前绝不说半个字。

矮桌上通常都摆着一瓶酒,艾富兰泰然自若地倒了两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小姐,愿意陪一个老人喝酒吗?”他用法语称呼珍妮,使她更觉诧异。但他对她似乎很清楚,甚至知道她在法国长大。

“谢谢。”她平静地望着他。

“这酒很醇。我的孙子幸好对某些事情还很有眼光,只可惜他的许多行径和野蛮人一样,实在很遗憾。”

珍妮双颊不禁红起来,她啜了口酒以掩饰那份困窘。

他期望她对他温和而带刺的话有所反应吗?不,是他来此看她的,让他去说吧!

艾富兰用手指转动着酒杯,思索该如何措辞。这位珍妮小姐让他吃惊,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他知道雷纳一向诚实,但他凡事躬亲,不喜欢盲从别人,现在,他的直觉己告诉他雷纳是对的。第一眼看到她时,她深绿色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大着,然后又勇敢地武装起自己。他知道这个女孩绝非他狂暴的孩子以前所招惹的那类女孩,那么真是他绑架来的?老天、艾富兰愤怒地想着,这小于又回到黑暗时代了!绑架一个好人家的女孩,还把她当作娼妓对待。可是为什么呢?他是否和别的男人一样,早已爱上自己的战利品却浑然不觉?

当然,她对他驻留不去的眼光一定早有所觉,只是她聪明地等他发言。艾富兰发现自己竟然很期盼将要爆发的争论。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哭哭啼啼地告苦,从雷纳的话中他早已得知她同时具备了过人的聪敏和美丽。

艾富兰对她微微一笑,她长睫毛下的眼睛坚定地回视他,但他注意到她膝上的双手紧扭着,他喜欢有个性的女孩。维特显然还未驯服她,他内心窃笑着,忆起雷纳所说她在维特身上留下的刀伤。

“小姐,”他高声说道,“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恕我如此率直,我老了,不喜欢拐弯抹角。我曾经从安娜那儿知道一些片断,然后又和雷纳谈过……他似乎很同情你。告诉我,这事是真的吗?”

“艾先生,你说的是那件事?我相信安娜很讨厌我,我是不该发脾气的……至于雷纳,我想,他一定觉得很内疚!”

“小姐……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富兰严厉的语气使珍妮两眼冒火,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顾左右而言他?先生,如果我有些迟疑,那是因为我觉得很难堪。毕竟,我在这儿的理由很……很低俗,也很简单!你的孙了摩斯迪把我带到这儿来,作他的……他的……”那两个字哽在喉咙中、就是说不出来。她咬着下唇,眼睛不由地垂下来。她可以感觉到艾富兰的手不安地移动着。

“小姐!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个话题使你很难堪,可是我保证如果你全心信赖我,你会发现我们家的男人并非全都那样无耻。”

他语气中隐含的怒意使她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他。

“你又能做什么呢?已经大迟了。摩斯迪把我绑来此地,原先是要把我当人质一一使他的朋友可以带着偷来的钱安全离开,然后一一哦,我实在说不出口随便你怎么想吧,我不在乎——…。我只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忘掉这里的一切!”

艾富兰皱起眉头,浓浓的白眉毛纠结在一起,此刻他并非为珍妮担心,而是想到另一件事。

“什么!你说我的孙子去偷钱?还欺负你?小姐,噢,其实我刚刚看到你站在那里,愤怒地瞪着我时,就该知道一切了。我是这个家族的家长,荣誉对我而言,绝非一个空泛的字眼。那是我生活的准则,更是我的生命!任何与我的家人有关的事都会影响到我一一也许我的思想和行为较为古板……可是我对某些事绝不姑息!你将事情的始未都说出来。我一定要查清楚,而且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手紧抓着她的手腕;珍妮低下头未看着那只手。

满布皱褶,手指却强动有力,和斯迪的手一样给人一种压迫感:珍妮突然开始了解这个男人所蕴涵的力量,他定定地注视她那令人拆服的眼睛。她现在也了解,为何别人谈到他时都面露惊色,他们的确很怕他!

她觉得被催眠了,思索着合适的字眼,毫无保留地道出这段往事,甚至连她的感觉,她自己的弱点,她对这男人最初盲目、纯洁的激情,到最后恨他、轻视他的感觉,都裸地陈述出来。最后终于全部说完了,她觉得喉咙干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避开艾富兰的眼光,饥渴地喝了一大口酒,好象那是杯水似的。

他为何不说话?珍妮狂乱地想着,他为何不立刻解决这种紧张的局面?事实上,不管他如何对付我,都不重要了,我累了,我已心力交瘁,我什么也不在乎了。

“原来是这样,比我预料中更糟。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了,我不能容许他再胡闹下去。”艾富兰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象在自言自语,可是音调中刚强的味道却使珍妮不由得颤抖了。他是什么意思?她还来不及开口,艾富兰又用低沉严厉的语调继续往下说,语气中有独断独行、不容任何人反抗的口吻,“我不知道维特是被牵进那一种愚味、不负责的阴谋,等他回来我会好好的盘问他。小姐,你看!我对孙子的行踪几乎一无所知。自从我女儿苏珊把他带回来后,我就努力训练他作个绅士,可是他从小就和我作对。

我曾经狠狠抽过他的背,甚至鞭打出了血,可是他还是一再反抗我。等他长大一点后,就开始离家出走。把他找回来后,他又逃走。最后我终于想通了;他就象野鹰般需要空间展翅飞翔,我决定让他自己出去磨练,体验生活。现在,我才知道结局更糟。他什么也没学到,却胡作非为,毫不考虑后果。唉,老天,这次他必须学着收拾结局。他必须象个男了汉一样履行他的义务,否则我会先杀了他!”

艾富兰的语气益趋激烈,甚至拿马鞭用力抽打椅背。

珍妮脑中一片混乱,硬生生地把他那番话塞人,突然间,她了解他话中的含意了,忙用手堵住嘴,以免叫出来。

他突然转向珍妮,锐利地打量她,再用干枯温热的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勇敢又活泼,我喜欢这种个性。可惜我不能使时光倒流,也无法补偿你所受的委屈,不过,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使你不再感到痛苦或羞辱。我的孙子一回来就会娶你为妻。”

珍妮楞住了,她瞪着他好久好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她叫了一声,想抽回她的手,但他紧握着不放。

“不可能!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迪不会,哦……你不了解他。他绝不会让人安排他的婚姻,这是十九世纪了。

而且我恨他!她有些稚气地强调着。

“小姐,听我说!”艾富兰严厉的语气使珍妮咽回已到嘴边的话,“你必须理智地考虑我的建议,为了你的名誉着想,”这是最好的安排。很多人都知道你和维特逃走,如果你以他妻子身分回家,人们的反应会有多大的不同?他们会说这是私奔,还会认为这是很浪漫的事,而你也会成为受人尊敬而富有的女性,婚礼隆重举行后,你可以回美国,或去法国,来去自如。你了解吗?这里是墨西哥不是美国,我会让维特以诚敬待你。这次,我绝不容他再逃避责任了。”

珍妮望着这个陌生而有权威的老人,仍觉自己还在梦中,“如果他拒绝呢?”

“如果他拒绝,就不是我的孙子,他就要承担一切后果。小女孩,我的庄里有很多神枪手,我想维特了解我的作风,如果他不从,就只有死路一条!”

艾富兰冷酷的字眼把珍妮从迷离幻境中惊醒。他是当真的呀:“我梦想过要报复他,让他受苦……嗯,我也期待他死去,可是这样太过分了,太残忍了,我不希望导出这种结局!”

“那你就嫁给他,然后把维特留给我,他以后就不会伤害你了。我会让他立誓,他虽不负责任,但从不毁约。

孩子,如果你想报复,这就是机会了。你作他的妻子继承他的姓,他就永远要对你负责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你同意了?好,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庄园,我会替你准备套房和伺侯你的女仆。你不必担心闲言闲语,一旦我宣布你是我的孙媳妇时,就没人敢说话了。”

自负的艾富兰不再理睬她微弱的抗议,他指挥一切布置妥当。日落时分,珍妮发现自己置身于华丽的庄园,成为“老爷”最礼遇的上宾。

意外地从小屋子迁到著名的大庄园后,艾富兰雄厚的财力完全展现在珍妮的眼前了。公园似的庭园外围有高大的石墙,树影横斜的林阴大道似乎永无尽头,这幅景象足可媲美古书中的中世纪庄园。珍妮一看到它,就觉得自己己被某种符咒催眠了。

她曾经隐居独处,觉得自己很惹人嫌,接着竟又一跃而成为艾老爷未来的孙媳,受人百般照拂。最初几天,珍妮对情况的骤变简直有些错愕,她觉得自己象被一股浪潮无助地推着向前。

“她住的房间以前是斯迪的母亲苏珊小姐的套房,它自成一个格局。不过和大房子一样面朝天井。第一天晚上,珍妮在房间中晃荡,,看到那些华丽的西班牙家具和昂贵的地毯不禁目眩神移。老爷把莱玫夫人介绍给她作保姆,她还有两个爱笑的棕肤色女佣,她们显然很怕她。珍妮总是想,明早起来我会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但第二天却又带来更多的惊奇。

有人来量了她的尺寸,接着她又被莱玫夫人带去一间他的姓,他就永远要对你负责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你同意了?好,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庄园,我会替你准备套房和伺侯你的女仆。你不必担心闲言闲语,一旦我宣布你是我的孙媳妇时,就没人敢说话了。”

自负的艾富兰不再理睬她微弱的抗议,他指挥一切布置妥当。日落时分,珍妮发现自己置身于华丽的庄园,成为“老爷”最礼遇的上宾。

意外地从小屋子迁到著名的大庄园后,艾富兰雄厚的财力完全展现在珍妮的眼前了。公园似的庭园外围有高大的石墙,树影横斜的林阴大道似乎永无尽头,这幅景象足可媲美古书中的中世纪庄园。珍妮一看到它,就觉得自己己被某种符咒催眠了。

她曾经隐居独处,觉得自己很惹人嫌,接着竟又一跃而成为艾老爷未来的孙媳,受人百般照拂。最初几天,珍妮对情况的骤变简直有些错愕,她觉得自己象被一股浪潮无助地推着向前。

“她住的房间以前是斯迪的母亲苏珊小姐的套房,它自成一个格局。不过和大房子一样面朝天井。第一天晚上,珍妮在房间中晃荡,,看到那些华丽的西班牙家具和昂贵的地毯不禁目眩神移。老爷把莱玫夫人介绍给她作保姆,她还有两个爱笑的棕肤色女佣,她们显然很怕她。珍妮总是想,明早起来我会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但第二天却又带来更多的惊奇。

有人来量了她的尺寸,接着她又被莱玫夫人带去一间宽大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料;还从巴黎和伦敦寄来的时装杂志都翻烂了,甚至艾富兰也对珍妮的新衣热心地建议。

“我们这儿也许很落后。”他客气地说,“可是我们家女人的穿着一向走在时代的前端。亲爱的珍妮,你会发现还有无数个宴会和舞会等着你光临呢!”

全家的人都很兴奋。小女佣在讨论即将举行的婚礼和新娘的衣服时都欢笑不停,甚至莱玫夫人也直起腰夸赞艾富兰送珍妮的翡翠和她的肤色、头发很配。还有许多宝石也是她的,“它们锁在保险箱里多年,只为了等待艾家新娘来佩带。如今她已拥有了一切,甚至她想骑马时,只要吩咐一声,马夫就会把一匹俊壮的阿拉伯牧马牵过来。

有时候珍妮真觉得自己象魔术师从帽中变出的兔子。

原先住在这幢大庄园的亲戚和艾富兰的朋友们部以为费安娜会嫁给他们的孙子,想不到,他竟引进一个陌生的美国女子作他孙子的新娘。她毫无异议地被接受了,还得到许多关怀和真诚的祝福。

珍妮发现要适应这种奢华、优闲的生活并不难。她只要随着时光漂动,听任那些极力想取悦她的人的安排就好了;同时她也避免去想斯迪回来,发现她不在小屋却在婚礼中等他的情景。

在艾家住了一星期后,她对艾富兰能使他孙子依他安排的承诺不再表示怀疑。她知道他的确操纵了所有人的生死大权。摩斯迪对这个大庄园和庄主的描述又回到她的脑海中,雷纳及艾富兰的谈话更使这个封建社会的模式完整地浮现在她心中。但她不懂,摩斯迪为何背弃这种背景?

他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她发觉她更鄙视他了。他犯法、窃盗、打劫、冒险原来不是为了生存,而是邪恶、粗率的本性必然。更糟的是,他还是个伪君子……他本身既富有又,还批评那些地主和法国人的不是。他讲话的语气好象他是佃农,为了穷人而烧杀劫掠。她永远也搞不懂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珍妮不想再为摩斯迪伤神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在她身旁打转的女人常有意的打趣她,并偷看她的反应。有个裁缝师曾拿着半透明的中国丝睡衣叫嚷着:“哦,珍妮小姐,不管哪个丈夫看到这些丝绸睡袍都会迷昏头的。”

两个女仆早上帮她铺床时,也会窍窍私语着,说些滑头大胆的话。早熟的曼丝会转动着眼珠说:“维特少爷最有男子气概!我们一直以为他会娶安娜小姐。珍妮小姐,她没有你漂亮,嘴巴也太厉害。”

这些年轻女仆虽然不敢公开评论,私下却都觉得这件事很浪漫。她们的维特少爷选中这个年轻的少女,摆脱她的暴君父亲带着她出走!简直就和小说的情节一样。

甚至世故的雷纳偶而也会提起她的婚礼。请柬都已发出了,她是否还想邀请其他的朋友呢?珍妮的脸胀红了,象个小学生似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不必了,她说,也来不及了。她私下也告诉艾富兰,她想等结了婚再写信通知父亲,过些时候和父亲及苏亚见面时,她会再解释。

有时候,那些可怕的想法还是在珍妮心中跃动。当他回来发现这一切时,会有什么反应?她现在是在艾富兰的保护中。但是想起他愤怒时狂暴的样子,她就不禁发抖。

她也不会忘记婚姻会使女人变成男人的奴隶,他有权行使他丈夫的权力。如今她又忆起拿刀刺他时他说的话:“今后我们都不会再低估对方了。”她不敢低估斯迪……她只是不很了解他。

一个特别热的夜晚,珍妮躲在**思潮起伏。她想着,摩斯迪真是个无所不能又莫测高深的人,不知他会怎么报复我。但她又气愤地告诉自己,她根本没错。是他把她绑来这里的,让他去自食其果,尝尝失掉自由的滋味。

她愤愤地想着,我恨他,我绝不再对他让步,让他亲近我了。

好几个晚上,当强烈的桅子花和茉莉花香从窗口飘进时,她会掀开被罩,觉得全身发热,难以人睡。她一再告诉自己,这是闷热气候必然结果。事实上她的身体早已背叛她,渴望他强有力的爱抚;他唤醒她的激情,使她由纯洁到了解的满足。不管她多恨他、多怕他的狂暴,仍日日夜夜为那种所苦。因为他的抚摸、他的强吻和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总令她忘掉一切,只想与他融合为一。在这种时候,”珍妮常会跳起来洗冷水澡,直到牙齿打颤为止。事后她常会自问,我怎么了?难道我和他一样可鄙,不受意志控制而任由激情泛滥吗?我的确痛恨他,可是当他吻我或抚摸我时,我又情不自禁地反应着。他一定也知道这点;作女人,真不公平!

这种微妙的感受不知该告诉谁?当然不是听她告解的神父,也不是善体人意的雷纳。于是,她整日读书,看哲学和科学理性的书,到最后甚至连艾富兰也取笑她的勤学了。唉,世界上唯一能了解她的人竟是摩斯迪,这真是一大讽刺。想起他批评女人时那种语气;那种嘲弄的微笑,她不禁咬牙切齿了。他要前往墨西哥城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真高兴终于摆脱了她。不知道他回家时又会作何感想?在她忍让的男人中,只有他在某方面真正了解她。

他把她当作一个女人,而非一个漂亮的洋娃娃或圣女。

日子在平淡懒散中过去,迁来艾家的第十天,珍妮正坐在艾富兰的书房看书之时,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她全身僵住,恐惧的期待着。他回来啦!她可以听到艾富兰和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艾富兰的声音象往常一样生硬。

“我相信她在这里,她整天都在看书!”但当门打开时,站在老人前面的却不是摩斯迪,而是一个全身珠光宝气的女人。

艾富兰介绍说她是欧美莉夫人,雷纳的母亲,也是他唯一的妹妹。“珍妮,我妹妹和她的长子一家住在墨西哥城,她是专程来参加你的婚礼的。”艾富兰说,“我离开一下,你们谈谈。”

“是啊,我们对能使那浪漫的维特稳定下来的人都很好奇!”珍妮发现自己被推人一个芳香湿润的怀抱中。美莉仔细打量她后,领她走出室外,嘴里仍不停地叨叨着,“不要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咬你……我只是个饶舌的老太婆,忍受一下,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

他们在天井中舒舒服服地坐定,美莉夫人继续滔滔不绝他说着话。珍妮感到有些眩感。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必作太多的表白,只需偶尔说声“是”或“不是”就好了。

她从没想到雷纳的母亲是这样直言无讳的人。她但白地告诉珍妮,她对美国人的看法……没有文化;不过她对珍妮很有好感,因为她母亲也是法国人。

‘而已他们比较接近西班牙,所以还可以忍受,”美莉夫人和善地拍拍珍妮的手,“你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我觉得既惊且喜。野蛮的坏维特一直喜欢和不正经的女人在一起,我们原来都很担心呢!后来雷纳写信告诉我说你是参议员的女儿,既有教养又文静,我才放下心。我还告诉我媳妇:‘富兰绝不会支持他不喜欢的女孩。’你知道,我哥很主观,也很挑剔,可是也很喜欢你。我那儿子也是,他对女人一向敬而远之,可是他喜欢你,处处都在为你着想!”

珍妮吃惊地转过头,喃喃地问:“雷纳?喜欢我?”

“当然,孩子,还会有准?只可惜他没能在维特之前认识你。你不知道,雷纳一直很让我失望。他是我的孩子中最内向的一个,他先是想当神父,在神学院待了两年。

然后又对我说他改变主意。我说:,孩子,你不是常说你最大的愿望是帮助别人,尤其是那些可怜的农夫吗?可是他说,如果他当教师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你能想象我儿子雷教师的样子吗?然后我想让他赶快结婚,替他介绍许多大家闺秀,可是他一个也不要。如今……实在可惜!”

“可是……夫人,我不了解你的意思……”珍妮结结巴巴巴他说。

“哼,孩子!你当然很了解!雷纳就象一本书一样单纯,他爱你,我闭着眼都知道。而且我也不是怪你选择了维特……他很迷人,女人看到他都会昏了头。而且他很有钱,又是大地主的儿子。”

珍妮的脸都红了,激烈的反驳道:“夫人,你把我想错了!我当然……”

欧美莉太太装模作样地摇头,她的耳环在阳光下闪耀着:“不必解释,孩子!我知道你对我哥哥的财产完全没有野心。事实上,你也很有钱,对不对?我可怜的哥哥和苏珊一直很担心这孩子,现在他总算安定下来了,我也很高兴。不过,我对他还有一点不满。为什么快结婚了,还不待在家里?他总是在外面游荡,你得制止他。亲爱的,你应该接受我这个老太婆的建议,如果对男人太放纵,他们就会往外跑了。你想他何时会回来?”

珍妮心里也气得咬牙,但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斯迪告诉她两个星期内就会回来。

“他有些急事要办,但是我相信他会赶回来参加家的宴会。”她轻轻他说,暗自轻视自己替斯迪找藉口的行为。

然后又急欲堵住美莉夫人的嘴,免得她再问其他的问题,便说:“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夫人?”

“亲爱的,叫我美莉姑婆吧,当然会去。哲西是我老朋友。他主持的宴会一向非常正式隆重,甚至比夏普特宫的舞会还好。”美莉夫人拿出一把象牙,边扇边说,那地方你总有一天会去的。皇帝和皇后很喜欢年轻人,宫里常挤满从各国来的潇洒军官和美丽如花蝴蝶的女士。我来此地前一晚还和儿子、媳妇一起去参加宫廷舞会呢!人真多!

而且我还看到维特,和那个大胆娇媚的法国女伯爵在谈话……我记得我当时吓了一跳,等定神要找时,他们已经溜进花园了!当然,我知道应该不是维特,可能是什么亡命的美国人。宫廷里挤满了那些人,而且他们说黛莲女伯爵在她丈夫外出围剿华瑞兹党徒时,总喜欢找美国人陪她。

老天……”美玲夫人停下来看着珍妮。

“当然,你快结婚了,这是每个女孩都期待的一天,是不是?但你可能有点紧张,这是正常现象,亲爱的,婚礼前总会患得患失。我记得……’美莉夫人的声音在耳畔嗡嗡作声,珍妮坐直身子面露微笑,手指抓着膝盖又放下。她为心中那股掩不住的愤怒生气着。一定是他!不可能是别人,美莉姑婆的话在她的心中回声着,“那个大胆娇媚的法国女伯爵……”原来他是和那女人有约,才急着直回墨西哥城,所以才坚持不要她同行。事实上,他只是华瑞兹的间谍,他处处和皇室作对,还敢去参加宫廷的舞会!哦,我能揭发他就好……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嫁给他,把自己托付给这种人!

珍妮的思绪奔腾,到了吃晚饭时,她己头痛欲裂了。

于是她趁机留在房里休息。

莱玫夫人进来时,她闭上眼,夫人拿了一块湿毛巾放在她前额上。可是斯迪的脸依旧在她眼前晃动,那张嘴不怀好意地笑着、嘲弄着。

她现在不再怕他会发火了……她几乎有些恶意地期盼他回来。你等着瞧,摩斯迪,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我要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这想法使她情绪比较平衡了,最后她终于带着这个念头沉人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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