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跟在宁远飞身后穿过安全门,隔着玻璃门朝朋友们挥手道别。

大宝羡慕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张大嘴撅得老高。听宁远飞说博览会上的人来自天南海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他又动了邪念:那么多人谁认识谁啊,偷偷抓一个煮来吃了只怕也没人知道,这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他昨晚缠了王然整整一个晚上,百般央求王然带上他一块儿,甚至不惜拿出自家中偷来的几株千年山参外作为贿赂,却还是被王然断然拒绝。

他的心思王然是早就摸透了,这么殷切无非为了饱饱口福。自己可不象林七那样,能随时随地把他看得牢牢的,只怕一个不留神就会事。

他担心自己走后苍石老人玩出什么花样,对梁静等人放心不下,留下林七代为照看,大宝也只能跟着留下,他虽然没几分本事,不过怎么说也是妖魔之身,化作原形力大无比,还能抵挡一阵,如果再有祈可帮忙,倒也能派上点用场。

如果不是为了这事,照王然的性格真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带上,甚至让林七关了酒吧,带上众多小弟小妹包机出游,一路吃喝玩乐猜拳斗酒,那才真的是痛快。至于博览会的事,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王然跟随李元修炼仙从未出过幻境,一身半吊子的灵仙法力根本没有多少施展的机会,就只在初出渡仙幻境时享受过一次乘风而去的快意,还没品出其中乐趣又得了具肉身从头修炼人仙。

到现在也没能学会腾云驾雾的本事,遇上急事就只能撒开两腿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才学来了巫门的奇门风遁之术,快倒是比以往快得多了了,却也只能在平地御风而行,和仙家遨游九天的法术全然不能同日而语,哪能体会到半点身处祥云俯观大地天地间唯我独尊的乐趣。所以断然否决了宁远飞乘火车去成都的提议,坚决踏上了飞往西南的航班。

王然回头望向还舍不得离开的林七等人,向他们挥手示意,意外发现身后一老一少两人。老者须发银白,不知有多大年纪,面色红润细腻丝毫不显老态,果真是鹤发童颜,身上不带半点人间烟火,隐隐有飘逸出尘之仙气,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不到,神色极为严峻,脚下步子轻灵有力。

王然知道这两人一定都是道家中人,那老者身上已有丝丝飘渺仙气,修为一定不在自己之下,那年轻人虽然只学了些内家功夫,根基却扎得很牢,看他脚下生风,只怕也已经炼精化气修成内丹筑就道基,用不了多久就能初窥仙途超脱生死,再不受人间生老病死之苦,修成正途也只是早晚之事。

王然入了红尘还是头一次看见现在的道家门人,便有心结识,但想起先前叶飞的事,又不敢贸然行事。这两人是真有其才,可不象叶飞虚有其表,只凭着几张符纸一把宝镜就敢出来现宝,如果他们也象叶飞那样不问青红皂白一心只想着斩妖除魔替天行道,自己还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他虽然明知此时心神一体,元神肉身融为一体,早不是早先借尸还魂的体质,但遇上这样的高人却还是不敢大意。

两人看似走得不急不徐,脚下步子却是极快,很快就到了王然身后,王然侧身让过,那老者大目光如电,看出他的根底,含笑点头示意,带着那年轻人走上舷梯。

王然看这两人修为都是不低,照理本该是世外之人,却怎么还和自己一样来了机场,心中有些好奇,小声听他们两人说些什么,哪知道这人两话都不多,直到飞机起飞,才听到那年轻人小声说道:“师父,那青城山搞什么道教文化节,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害得我们大老远跑这一趟?”

老者回答:“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那青城山是我中华道教发祥地之一,历史悠久山川秀美,被称作天下第五名山,乃是我道家十大洞天之第五洞天,东汉顺帝年间,张陵张天师率弟子主蜀,在青城山修道,借蜀中仙道鬼巫之说于道法,成立天师教,和我们茅山道派一脉相承,去去也无妨。”

两人嘴唇微动,声音细不可闻,王然聚精会神才勉强听清他们的对话,旁人却是一点也听不到了。

年轻人不屑的说道:“只可惜了青城天下幽的名头,本来是好好的一个清静无为之地,却偏要搞什么文化节,为了一点香火钱弄得污烟障气,哪里象个清修之地,据说青城天师教至今还有一位天师隐于山林潜心炼道,真不知他怎么还修得下去。”

老者知道王然是同道中人,知道两人的谈话必然逃不出他的耳朵,却并不避嫌,朝王然微微一笑,继续道:“你说的那位天师姓张名潜,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天师教历代传人中并无他的排位,不过辈分倒是不低,我和他曾有过一面之源,谈论了几天道法,却也真是道德之士,他如今仍在青城山中,也不知修到何种境界,我道家中人本该清心寡欲明心见性,若动了贪妄之念,必难有所成就,若不是我茅山派和天师教有些渊源,他们又几番邀请,我还真不想轻离茅山。”

年轻人有些惊讶:“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源源了?”

老者答道:“你祖师爷司马崇祯曾和青城第十代天师张子祥相识,于渡仙幻境论道三日,赞其博览诸经究探古,惊为当世奇人,后来司马祖师乘风仙去,多少也有那三日之功,因此我们历代教主都和天师教来往甚密,只是到了近代才渐渐疏远。”

王然听他提到渡仙幻境,猜想一定不会只是论道那么简单,否则怎么从来没有听李元提起过,指望着他们接着往下说,哪知道那年轻人只是“嗯”了一声,好象对渡仙幻境并不觉得奇怪,再没有接着问下去,那老者好象也有些倦意,闭目养神再不开口,一时心痒难捱胡思乱想,也顾不得观看窗外浮云朵朵,白白浪费了一次不耗真元便可体验腾云乐趣的大好机会。

飞机很快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王然跟在茅山师徒身后走出机场,心中疑团未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老者却开口道:“小兄弟,我们先走一步,青城再见。”他想王然既然是道家中人,来了四川一定也是为了青城山道教文化节的事,哪里知道他是为了钱财二字,要照他的说法,王然也动了贪妄之念,必定也成不了正果。

王然虽然有些忿忿不平,但也知道他们所说不假,跟他们挥手道别。

“你认识他们?”待茅山师徒走后,宁远飞问道。

“不认识,不过都是修道之人,当然要打个招呼。”

听到修道之人四个字,宁远飞好生羡慕无比神往,可惜自己虽然背了不下千句真经,日练夜练睡着了都在练,还是没有一点道气,连常人都有的所谓生命之气都感觉不到,知道自己天生没有道缘,离修道之人几个字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汽车沿着机场高速飞快驶入成都,沿途偶而可见杏黄旌旗摇动,上面或是书写几句真言,或是画有太极阴阳,或是用血红朱砂印出几道符印,显然是为了道教文化节宣传造势。

王然一心想着茅山师徒的对话,对这文化节也有了兴趣,打听了一下,距离开幕式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开幕式召开的日子正是科技博览会结束的日子,时间刚好错开。

第二天,两人带着样品资料赶到位处成都南面府南河畔的的科技博览会场,著名的百年名校四川大学便坐落于此,沿河岸而行,随处能感觉到浓厚的人文气息和蓬勃的青春朝气。但是,走进会场的那一刹那,两人的心情同时跌入冰点。

很显然主办方对此次博览会并没有足够的重视,小小的会展中心冷冷清清,没有两人预想中的热闹场面,闲极无聊的参展者在会场四处闲逛,相互讨论彼此的发明,卖弄自己的成果,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兴高采烈,脸上却无法隐藏的透出阵阵失望。

对于很难转变为生产力更难以带*济效益的所谓科技成果,人们已经失去了以往那种浓厚的兴趣,这样的博览会在更大程度上仅仅是一种形式,仅仅是为了体现人们对科学的尊重、对科技工作者和发明者的尊重。

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它也是为相关部门提升自身形象、同时尽可能的争取经济利益的一种活动。

宁远飞并没有为这事感到太多的沮丧,因为和举办者一样,他也没有对这事投入太大的热情,对他而言,研究本身带给他的乐趣远比把研究成果变成现实利益的乐趣要大得多了,而利用这些成果得到一次完全公费的旅游则能带给他更大的乐趣和另一种成就自豪感。

由于他在远翔的继承人身份,金钱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他更希望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仅仅是一次休假,一次旅游。

他随随便便的把几件样品铺上小小的展台,那是几张由人工合成的寒蝉金丝织成的布料,这些布料颜色淡黄没有光泽,看起来毫不起眼,它们甚至没有经过认真的裁剪,形状有方有圆但都不规则,看起来很象在制衣店随处拾来的边角废料。

甚至其中一张被人以极其拙劣的针线活儿缝成了口袋,由于缝制前的计算失误,口袋上宽下窄明显比例失调,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加丑陋的口袋了。

为了节省成本,宁远飞并没有完全使用合成的金丝,而是按一定的比例掺入了其他的尼龙丝线。

“你们这是什么?”旁边的参展者象提着尿片一样小心的提起一块,好奇的问。

“该是麻布袋吧,装什么的?大米、水泥?”问话者猛然记起现在装水泥都用纸带,装大米好象也不会再用这种六七十年代常见的麻布袋,赶紧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