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三鬼一起望向王然。

“我看选座大山跳崖最好,尸骨无存,运气好的话还能遇上神仙,修个灵仙做做。”王然说道。他原本就是魂魄修仙,却从未见过其他的鬼魂,现在非但不怕,反觉得特别有亲切感。他也早就看出这几个鬼魂并没有恶意,只是逗着祈可好玩,话又说回来,就他们那点修为,想要为恶只怕也是力不从心。

“还是让我来说吧,我觉得跳崖太恐怖,活活被吓死多半也会成恶鬼,干脆吃安眠药,没有痛苦,死得安祥自在,象睡觉一样。”祈可现在也看出点名堂,没刚才那么害怕了,看王然无所谓说笑的样子胆气更壮,也跟着斗趣。

“这个我们早想到了,不过听说现在这世上假药太多,如果毒又毒不死,却把你毒成了白痴,我们会内疚的。”几鬼异口同声的说,话音间竟有无尽的惭愧之意。

“那你们是怎么死的,让我也借鉴借鉴。”祈可越听越觉得好玩,天真的笑容又重新挂到脸上。

几道魂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回答。

“我想到了,用阴雷符活活震死,来得快的话根本感觉不到痛苦,外形也不会受影响,听说还会让面容更加皎洁明艳。”王然看看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了,端正面容说道。

“阴雷符?没有听说过,你使来看看。”两鬼说道,另一个却没有说话。

王然抽出一道纸符:“阴雷符我也不会用,不过会用天雷引,要不要试试,嘿嘿。”

没说话的那道魂魄好象对阴天雷引并不陌生,听到这话大为恐慌,喝了一声“走”,当先逸出。

王然笑道:“现在才想起该逃吗,是不是晚了点?”他早看准几人寄居在墙角一块突出的青砖之下,抢身贴上一堆符箓。他最近身上总揣着大堆纸符,现在也管不了什么是什么,一古脑儿全贴上去,暗想总该有一张合用的吧。

几道魂魄回不了青石,只能现出实体,几团比刚才所见还要稀薄得多的烟雾悬在空中,极为虚弱,连移动的能力都没有,祈可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看他们几个突然没了精神觉得奇怪。

“失算失算,这一次玩过头了,没想到竟然遇到道家中人,你收了我们吧。”那魂魄无奈的说,现在也只有他一个还能说得出话来,另两个只能勉强保持元神不灭,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王然摇摇头:“我又不是茅山道士,怎么会收鬼。”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却听见他又接着说:“不过我会灭鬼。”

那魂魄怒道:“你要收就收要灭就灭,怎么还来戏弄我们,我们平生不曾作恶,不过遭奸人所害,否则又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如果一百年前让你遇到我,谁灭谁还未必可知,罢了罢了。”

王然暗暗称奇,照理说遇上这种情况他们该吓得跪地求饶才对,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火气,虽然看不清他的实体,但听他这话也不象寻常孤魂野鬼,如果不是那话中太多的凄凉无奈,倒有几分一带宗师的豪情。

王然收去符箓道:“你们去吧。”

几道魂魄如临大赦,匆匆回到青石之下,去并没有立即隐去,显然对此事感到疑惑不解。

王然道:“我早知道你们是开个玩笑而以,否则怎么会让你们废话那么长时间,刚才那番话也是开你们个小玩笑,不必在意。”

先前那道魂魄迟疑的说:“就算真被你那天雷引灭了我也不会在意,反正已经困了五十多年,早就腻了,只是这两位兄弟死得太冤,又跟着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年苦,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有一件事想求求你,能不能帮我超渡他们?”

王然“哦”了一声,问道:“恕我冒昧了,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死的?”这时方欣轻声呓语,就要醒转过来,王然不想让她再受惊吓,姆指轻触她印堂之间念动真言施了道清心咒,方欣重又甜甜睡去。

那魂魄道:“我原本也是修行之人,和你不算同宗,却也同源,我入门的时候正是崇祯年间,那时满洲鞑子入侵,朝廷腐败无能,滥杀忠臣,堂堂华夏大地天朝上国,竟入外族之手,我武不能安帮,文不能定国,眼见报国无望,心灰意冷便想逃身世外,机缘之下学了些方术,我想用这方术开坛作法兴云布雨,就算不能救国也能安民,于是苦心修炼,哪知道等我学有小成时,天下早已太平,汉满已是一家,便收了个徒弟,以防自己百年之后方术失传,哪知道这人竟是狼子野心,趁我练功偷袭暗算,我一时不防,落得如此下场。”

王然想到林七的遭遇感触万千:“又一个收徒不慎的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到底是你们教徒无方呢,还是遇人不淑?反正这一辈子我是不会收徒了,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魂魄似乎大有愧意。王然又道:“他既然取你性命,为什么不连你的魂魄也一起灭了?”

那魂魄道:“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要不是我临死前匆匆布下这九幽阴煞大阵护住元神,早被他炼了五鬼之术。”他说得轻描淡写,当时的情况其实万分凶险,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听他这么一说,王然早先心中的疑团也解开了,这幢礼堂地势绝佳,建得中规中矩暗和阳宅风水学说,本来没有闹鬼的道理,却因为他的阵法聚集阴气以至亡者魂魄不灭,大概他布阵之后才建了这礼堂,自己对风水阵法本来就不太精通,当然看不出阵法所在。

“九幽阴煞大阵?没有听说过。”李元所学甚杂,本是散人又没有什么门派限制,道家学说民间方术金石丹药奇门遁甲无有不学,王然耳渎目染,对阵法也不陌生,但却没有听说过这道阵法,听名字有些邪气,全然不象道家阵法。

道家中人自诩名门正派,起个名字都力求起得正气昂然,什么天罡啊,七星啊,太极,五行啊,绝对不愿沾上个幽字,更不愿沾上个煞字,这不是道家阵法。王然突然想起同样也精于阵法的铃兰儿,脱口而出道:“你是巫门中人?”

那魂魄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王然这时想起一个人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作苍石老人的家伙,也是你巫门之人。”

“他就是我那逆徒。”那魂魄象是怒极,浑身乱颤。

王然问道:“敢问尊号?”

“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尊号,因为我修炼之处有一道巨崖,狂风过时有呼鸣之声,又因为我生性闲散,所以朋友们都叫我鸣崖闲客,也有人称我鸣崖怪客的。”

“原来是高人,失礼了。”

祈可一直听他们对答,对他说的九幽阴煞大阵很兴趣,问道:“你说那大阵是怎么练的,可不可以也教教我,万一不小心收个徒弟想害我,也布个阵吓吓他。”

鸣崖闲客苦笑道:“我看还是不学为妙,那道阵法太邪,需要自戕其身,全身筋骨碎裂爆血而亡,以自身精血作为阵引,死后身体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不过你一定要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祈可连连摆手,联想到鲜血淋漓的场景,一阵恶心。

王然问道:“你这两位兄弟也是同门中人吗?”

鸣崖闲客回答:“如果是的话倒还没什么,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这两人死了不过四年时间,我那逆徒一直想要斩草除根,百余年来勤修苦练,每隔几年就来破一次阵法,但都无功而返,四年前他又来找我,不知怎么的让一个年轻人给缠上了,那年青人也是学之中人,修为太浅本来不是对手,趁着他全力破阵时从背后偷袭,我那逆徒手段了得,受伤之后还有还手之力,那年青人也奈何不了他,最后斗了个两败俱伤,这两人偏巧路过,被他们杀了灭口,我还以为那年青人是好人,哪料到也是一样的心狠手辣,我看这两人死得可怜,多少又和我有些牵连,看我那逆徒想要把他们炼成鬼巫心头不忍,所以救了他们,耗损灵气保他们元神不灭,否则以我的修为,早该化成人形了,怎么会这样狼狈。”

王然问道:“那年青人是谁?”

鸣崖闲客摇摇头,另一道魂魄说道:“这个我知道,他叫原清,也不是什么好人,亲妹子让人绑了来寻仇的。”

王然吃了一惊,原来是林七的徒弟,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几个是同学,我叫罗佳,他叫马爵,我们几个是住一个寝室的,原清神神秘秘常常夜不归宿,我们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有些好奇,趁着他半夜出来偷偷跟在身后,看他和那老家伙打得热闹舍不得走,哪知道他们打完了都没死,我们可就完了。”

“既然是同学,他又何必杀你们灭口?”

“其实不是灭口,是那老家伙受了重伤,想要用我们的精血补充真元,原清怕让他得手恢复元气后逃不了身,先下手为强杀了我们,若果不是有师父相救,死后都不能安宁,我们到死都不敢相信原清会做这种事,本来还以为他会救我们呢。”

祈可听得头皮发麻,世上竟还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为了自生安危竟然连无辜的同学都杀,这人要放在旧社会,一定又是个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