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飞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看见眼前闪烁着一片淡黄的光芒,从地上两人身上爆、射而出,向着自己两人迎面飞来。王然单手一圈,在身前舞出一道半圆,三昧真火幻化如龙迎向那片黄色的光芒。

“哧哧”声中,黄色的光芒在火龙的炙烤下燃起点点火光,化为尘屑落到地上,倒地的两人却在这时站起身来阴邪的笑着望着王然两人。

“傀儡替身法咒,这是巫门的法术,原来是你们救了苍石老鬼。”王然看了看地面,烧尽的纸屑堆积在地,构成两道鲜明的人形,这正是巫门特有的傀儡替身法咒,以咒法附身迷惑人的灵识,控制人的躯体,受到攻击时却能以傀儡抵销对方的攻击,甚至以傀儡发起反击,通常这样的法术极费精元,没有多年修为极难施展。

“好眼力,连这道法术你都认得。”苍石老人沙哑的笑声总那么令人难受。看苍石老人红润的面容和神采飞扬的双眼,很难想象他刚刚施展了一道上层的巫门奇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到全不费功夫,既然你这么急着来送死,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客气了,你是想要自我了断呢,还是我给你一个痛快。”王然失笑道。

“你现在已是瓮中之鳖,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我老人家心情一好还可以给你一个全尸。”苍石老人对王然始终心存顾忌,不敢贸然出手。

“区区一个丧家之犬,还敢张狂。”王然不屑一顾的扬了扬眉毛,低声对宁远飞说道:“我们中了圈套,准备开溜。”

苍石老人被王然说中痛处,一张老脸气得痛红,厉身说道:“现在才想起要逃,是不是稍嫌晚了一点。”

这句台词怎么听得这么耳熟,是不是什么时候自己也说过?王然苦笑。洁白的灯光下,凭空多出数条人影,随着起伏不平的路面向前延伸,如同一道道来自地狱的恶灵,舞动着邪恶的利爪扑向王然两人。

王然大喝一声,单手在身前凌空舞出一道半员,三昧真火破体而出,在身前升起一圈几近透明的火焰,几段被抛弃在泥地中的钢筋铁块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被融化,泥土在高温下干裂,红色的铁浆顺着裂痕流动。连王然自己,都感觉到迫体的热流,没想到全力而发的三昧真火竟有如此威力,武神幻境虽然禁制了他体内的真气,但其中充盈的灵气也令他获益非浅,他的修为在不知不觉间又有了不小的提升。明白这一点,王然胆气为之一振。

黑影才一接触他以三昧真火构成的防线,便飞速的象后退去,不远处地下传来陈闷的呼声。几条人影摇摇晃晃从泥土中渗出,痛苦的捂着双手,接着,更多全身笼罩在黑暗衣中的人手握短小锋利的苦无出现在地面。

“又是忍者!”王然轻蔑的哼了一声。他了解忍者的实力,更清楚自己的实力,即使是在蜀中叶家神宫曾经见过的那几位中忍,都很难对他如今的三昧之体构成威胁,更何况眼前这些脆弱的忍者。如果王然没有看错的话,这些人甚至连下忍的实力都不具备。就算松川家真的没人了,也绝对不可能派出这种人来执行任务吧,王然有些想不明白,通常想不明白的事总隐藏着一些阴谋,或者一些无法预测的危险。

更多的忍者现身于茫茫的黑暗,静静的,象一群没有生命的幽灵,无声无息的包围在王然和宁远飞两人身分外,将两人逼在墙边。人似乎还在不断的增多,重重叠叠筑成数道密实的人墙,完全封住两人逃生的路线,当然,那只是凡人最常用的也是唯一的逃生路线,对于王然和宁远飞而言,他们还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逃出生天。

“看来松川家是真的没了人,居然派出一群半大不小的小毛孩子。”王然轻蔑的说道。尽管所有忍都都罩着面纱,却将一双双清澈的眼眸暴露在外。其中透着年轻时才会拥有的一抹天真和童趣,成年人再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要拿这样的小孩子开刀,王然竟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王然从来不会忽略任何敌人,口中说得轻描淡写,心中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松川家族此举显然不是为了破坏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陷井,不知道是针对谁的陷井。虽然一群下忍、甚至连下忍都不如的低级忍者的出现使这个陷井本身的实力大打折扣,但这也正是令王然感到奇怪的。

不管怎么说,松种家族的实力都不应该仅限于此,无论先前石川长老和蜀中神宫几名中忍的失败,以及武神幻境的突发事件,都不足以对松川家族构成致命的打击,不至于落到需要派小孩子执行任务的地步。如果他们真的如此经不住考验,大概也不会在和织田家族的争斗中生存到现在,几百年前就被铲除得干干净净。

眼前的忍者,比王然所见过的任何一位都颇有不如,但王然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既然松川家族敢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他们,就必然有自己的道理,除了其中少数人在电气机械方面的专长,应该还有其他的特殊能力。

所以王然没有逃,尽管现在要逃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以他三昧之体腾云之术和宁远飞的纵地金光,世上能够困住他们的人不多。他想要趁着机会再多了解一点这些忍者,免得在下一次相遇时被对方打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他和松川家族之间的争斗还漫长得很。

“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特殊才华,能令高手如云的松川家族对他们委以重任?”王然注视着那些忍者,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气息,但绝对不是忍者的气息。

“原以为能钓到几条小虾小蟹,没想到网到两条大鱼,真是不虚此行啊。”苍石老人呵呵的干笑。悄悄后退了几步,藏身于众多忍者之后。如今的王然早非昔日之吴下阿蒙,苍石老人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王然暴起发难的话,也许只在一招之间就能定出生死,苍石老人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原来你们的目的是德拉内尔家族。”王然恍然道。难怪他们此次出动的全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想必直到现在松川家族还没有找到神原政次等人的下落,更不知道石川长老死亡的真象,对血族能力的了解大概仅仅来源于黑暗骑士本能的带着藐视的描述,他们当然不会在自己世代的敌人身上浪费哪怕一句赞赏之词。王然可以想黑暗骑士在说到血族时不屑的神情,就象安德烈在说到黑暗骑士一样。

而且德拉内尔家族此次来华人数有限,除了范加本人,其他如布鲁斯兰德等人虽然也算年轻一代中的矫矫者,但无论是其实力还是经验或者胆识,都不足以引起松川家族物重视,在他们年来,那不过是一群会飞、没有鲜血就活不下去的变异生物而以。

不过王然却知道,如果松川家族真这么想的话,他们就犯了一个大错误,德拉内尔来华人的虽然不多,但绝不象他们所想的那么弱小。撇开声名在外的范加不说,单一个奥斯曼公爵便足以令他们无功而返,而那位看似年轻柔弱却蕴藏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神秘力量的琪拉儿公主,也许在某些时候比老公爵更加可怕,更令人防不胜防。

“如果你以为凭这些个小毛孩儿就能对付德拉内尔家族的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错了,也许是时候该让你们知道石川长老是怎么死的了,虽然我并不喜欢血族,但任何轻视他们的人,都会和石川长老一样的下场。”王然觉得应该让松川家族能够更清醒更理智一点的面对他们的敌人,将他们的注意力和重心更多的转移到德拉内尔家族的身上。

王然不太担心血族的安全问题,不用多久,那些顺利拿到签证的荷兰壮汉便会以完全合法的方式顺利来到中国,如果连范加和熊家老怪物都不能完全改变他们的不良生活习惯的话,希望松川家族会让他们学着安静,学着收敛一点。

更重要的是,王然希望能为织田家族争取一到一个更为轻松的生存环境,这当然是为了徐悠。如果没有了松川家族的巨大威胁,其他的小家族应该不会对他们构成太大的威胁。

“可能你还不知道,石川长老的尸体早就运回伊贺忍者里,我们了解的情况也许并不比你们少。”苍石老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哦,这么说来你们已经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王然有些惊讶,这些低能的忍者的确有一些出奇之处,竟然这么快就在如此辽阔广袤的土地上找到一个既不能言语更无法行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的同伴,王然自问可没有这本事。

“石川真是不幸,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大概也不会轻易使出千毒忍法,我想吸血鬼还不至于把他逼成这样,但是你能做到,对不对?”苍石老人目不转睛的望着王然。

“如果没有血族的帮助,我想我也很难做到,以风忍和地忍两人的手段,暂时拖住我们应该不会太难,想要瞬息之间破掉他们的地遁犬牙和风忍异术没那么容易,有那点时间足够石川开溜了,那不正是他最擅长的事吗?不过很可惜,他们那一套对血族可没有多大用处,所以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正所谓玩火自、焚,石川会死在自己的毒物之下,连我都有些惊讶。”

两人心照不宣,王然也就懒得多作隐瞒。其实击毙石川并不象王然说得简单,那老家伙虽然打架不行,说到逃命却绝对是一流水准,如果不是叶飞的天眼神剑和半路杀出来的多吉喇嘛,想要除掉他他还真不那么容易。

“死在毒物之下?”苍石老人惊讶的问道““难道石川不是你杀的!”

“你这说是什么意思?”王然有些莫名其妙,虽然石川不是直死在他的手中,但也和他不无关系。

“石川不是死于剧毒,而是被人一刀致命,难道不是你做的?”苍石老人隐隐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什么,除了王然和织田家族,以及吸血鬼,还有其他的敌人隐藏在暗处。

“怎么会是我,中了那样的毒物还用得着我多此一举?”王然更加惊讶。以他现在的三昧之体,都不敢保证中了那样的剧毒不受丝毫损伤,一个区区忍者,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是凡人肉胎而已,怎么可能不死?

“呵呵呵呵,小娃娃虽然功底不错,可惜还是见识浅薄啊,忍者终生与毒物为伴,为了使毒解毒,更会不时服用毒药以增强御毒之力,怎么可能轻易中毒身亡,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在自己的毒器之下?”苍石老人倚老卖老不屑的说道。

“你怎么会告诉我这些,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保守的秘密吗?”王然问道。对苍石老人此时的笑声说不出的厌恶,他以为他还是以往那个受人尊重的的巫门长者吗?不过是个人见人打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而已,竟还如此自以为是。

“对于两个快死的人,还有得着保守秘密。”苍石老人阴狠的笑道。

“哪里有有什么秘密。”宁远飞小声的说道:“只要对忍者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事。”

“你怎么不早点说?”王然这时也猜到了苍石老人刚才思索的问题,那个隐藏的敌人,到底会是谁呢?

“那种时候谁会想这么多?看见老家伙被毒得跟个僵尸似的,谁会猜得到他居然不死。”宁远飞说得也有道理。关于忍者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有谁会真的把它当回事呢?

“不过幸好他还是死了,那个老家伙有点难缠,每次溜得比兔子还快,说来也真是奇怪,是谁杀了他,难道是叶飞杀了个回马枪?又或者是范加?都不太可能。”王然一个一个排除认识的人,理不清头绪。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现在就别关心谁杀了他,还是先关心关心我们自己吧,苍石老鬼恨你入骨,不会让我们轻易逃脱的,他有备有而来不能不防,我真是不幸啊,遇人不淑跟着你遭殃。”宁远飞夸张的笑道。虽然说得沮丧,神情却是一脸兴奋。

“我想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德拉内尔工业城的大股东,知名科技创新人士,正在为民族崛起作出卓越贡献的国家重点保护对象,他没那么大胆敢对我们下手,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可以跟老鬼商量商量放你回去,他的目标是我不是你。”王然玩笑似的说道。两人根本没有把苍石老人和这些小忍者当回事,大风大雨见得多了,如今也算遇险不惊临危不惧。

“可以试试,不过你认为他有那么天真吗?就算他不想跟我为难,但为了杀人灭口也不会放虎归山,只要我们两个一死,那时死无对证,叶南行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总不至于为了两个还没有功成名就的民族英雄,破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和平繁荣的外交关系吧。”宁远飞的神色认真起来,因为他看到忍者们眼中流露出来的凶光。

苍石老人见他们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不担心,两个笼中之鸟,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他肯定了宁远飞的猜测,阴笑道:“你们在商量什么样的死法才更舒服一点吧,如果你们乖乖束手就擒的话,说不定我老人家大发慈悲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王然无畏的上前一大步将宁远飞挡在身后,轻蔑的注视着包围在身外的沉沉黑影:“就凭这些家伙吗?其实你对他们也没有信心对不对,不然为什么躲得那么远?”

苍石老人红老脸一红没有答话,一众忍者用手中的武器帮他作了回答。王然屡次轻视令他们怒火中烧,和他们不足下忍的实力相对应的是他们浅薄的个人涵养和忍耐力,还无法做到和石川等人一样的荣辱不惊。苍石老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王然的问题,但他显然默认了王然的猜测。

尽管他们早已习惯了他人的轻视,无论那些天赋奇佳的同伴或是强大敌人,都曾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他们也习惯了默默的接受这一切。但现在,不止王然,就连落水狗一样无家可归的巫门弃徒都对他们如此轻视,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们不会再沉默下去,因为他们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忍者。也许作为一名忍者,他们永远无改变自己连下忍都只能算勉强的卑微身份,但作为一件杀人的武器,他们却拥有了让任何忍者都难以比拟的优势。

愤怒的忍者没有等到苍石老人下令,不约而同扬起了手,手里剑、忍刀、吹矢、撒菱等等各式各样的暗器象发怒的蜂群一样扑向被困在墙角的王然宁远飞两人,黑沉沉的一片发出嗡嗡的鸣叫,彼此撞击发出轻脆的声响。

“谁说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大错特错,你看看,全是精钢打造千锤百炼,没一件是次品。”王然不以为意打趣说道。不就是几件暗器吗?能比黑暗骑士的破空长箭更厉害吗?王然一手握住短刀,另一手平举胸前,一道由三昧真火构成的火盾挡在身前,将身前方圆数米之内照得透亮。宁远飞感觉到滚滚热流,又向后退了一步。

任何金属都无法在这样的高温下保持它原有的形状,三昧真火可以焚毁凡间的一切,王然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这一次,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忍者的暗器虽然虽到一点阻碍,在三昧真火的灼烤下发出红色的火光,却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被融化蒸发,而是穿透身前的火盾,朝着王然当胸射来,锋芒的顶尖闪耀点点星光。

也许这样的暗器还无法对王然的三昧之体造成真正的伤害,但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被扎得跟刺猬一样。幸亏王然早有准备,回转短刀舞动身前。在他密不透风的刀势之下,射来的暗器纷纷改变方向,嵌入他身后的砖墙,“叮叮叮叮”的声响惊出宁远飞一身冷汗,还好王然的体型比他稍稍高大强壮一点,不然暗器就不是嵌入墙壁而是射上他的身体,就算有木棉袈裟护体,恐怕也逃不过毁容的噩运,他对自己还算年轻英俊的面孔一向格外小心。

王然的动作虽然看来轻松自如,但心里却不住叫苦,他的手臂竟被那些细小的暗器震得一阵发麻,胸口不觉有些烦闷。这真的是一群下忍的手力?王然几乎不敢相信,就算象石川那样级别忍者或是象神原那样的武士,以及荒木那样的剑客,都不可能发出这种力道的暗器,即使拥有冤魂之力的松川竹千代再世,也不过如此而已。眼前的忍者,其实力应该显然远远低于上述几人才对。

“什么,螺丝刀,扳手?”王然惊讶的顺手击飞两件离奇的暗器。他还不知道,对忍者而言,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别说螺丝刀和扳手这样的金属器物,就连石块泥土或者坚硬的干果,都可以成为他们最顺手的武器。这可以说是家传忍者与生俱来的灵性,也可以说是毫无人性的艰苦训练的必然结果。为了活着,他们必须学会合理的利用身边的一切。

“如果你不快点把他们赶回老家的话,下一个飞来的就不是螺丝刀和扳手,而是汽车轮胎,我说的是金属的部分。”宁远飞小心翼翼的将整个身体完全隐藏在王然的身后,这位佛门“高僧”,很遗憾还没有象枯叶大师那样的不灭金身,而木棉袈裟也不能象西方传教士的斗篷一样包裹他的全身,一把螺丝刀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