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当空夜风如泣,苏州城郊一片死寂,往常这时候冰烽酒吧早已打烊关门,今天却还灯火通明,两个年轻女子倚窗而坐,细细品着果汁。

“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方欣两眼紧紧盯门外,不时小声自语。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看你急成那样儿。”

徐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底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脑中不时回闪起出租车前十道浅浅的指印,尽管她坚定的科学信念和对伪科学的无比蔑视让她确信那只是自己小酌微醉后产生的幻觉,但由视觉神经传回大脑的信息却又那么清晰无误。她象安慰方欣一样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

她羡慕方欣,在文静含蓄的外表之下,她的情感热烈而执着。她也羡慕祈可,她会用行动、用她的脸上的欢笑或是冰冷的气息表达所有的情感,没有半点隐藏。而自己,虽然常常胡言胡语肆无忌惮,但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连朦胧的情感都会让自己如此为难。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外在和内心的矛盾,才了现原来等待是这样一件让人痛苦的事,那分明就是煎熬,有时这种煎熬熬的是蜜,甜甜的,而这时熬的是药,苦苦的。

“咦,他们回来了。”方欣看着路灯下隐隐约约的几道身影,喜悦的跳下高脚凳,慌乱之中打翻了玻璃杯,清脆的声响余音绕梁经久不绝,象是一曲快乐的乐章。方欣拉着徐悠跑出门外,一边疾步跑着一边悄悄擦去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的泪痕。

“你怎么了,没事吧?”两个女孩同时停下,诧异的盯着王然。眼前的王然脸上透射出异样的光彩,甚至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层清新的生气之中,才没多久不见,就好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那样的生气只有在雨后钻出泥土的嫩绿青草身上才能见到,充满了昂然生机,纯净得不染一点尘埃。

“我象有事的样子吗?”王然不明白两个女孩怎么会有那样的神情,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对,于是伸伸胳膊踢踢腿,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兴致到时凌空一记回旋踢,卷起一道呜呜腿风,再潇潇洒洒的落到原地,左看右看没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想顺着再打上一套拳脚,就听见“啊!”的两声惊呼,两个女孩同时转过身去。从身后看去,连白皙的脖颈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

听她们那两声惊呼祈可才注意到,王然的衣裤在刚才的雷击中支离破碎,现在丝丝缕缕挂在身上,就象被什么东西撕抓过一样,举手投足之间春光乍泄,先前只顾着关心他的安危没注意到这事,现在看见也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扭过头去。

王然发现自己的状况,忙护住身前要害,林七偷偷笑了笑,脱下身上衣衫披到王然身上,发现小了点,瞪了瞪大宝没说话,大宝知道他的意思,很不情愿的脱下衣服:“有什么没见过的,大惊小怪!”还有一句话他想说可没敢出口:俺家里人不出门的时候从来都是光着的,也没见有人害臊的。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等他穿戴完毕,方欣和徐悠转过身异口同声的问。

“这个,这个,你们待会儿问祈可吧。”王然没想到好的说辞,装作疲倦的打了个呵欠,把皮球踢给祈可。他虽然对现代社会适应得很快,但毕竟和女孩插科打诨的本事三分靠天性,七分靠培养,他在人世间也不过待过二十来年,和女孩交往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遇到这种事一时不怎么转得过弯,好在两个女孩只是狐疑的看了他几眼也没有多问。

林七有一肚子话想跟王然说,回到酒吧便迫不及待安排几个女孩到后面客房住下,然后带着王然来到密室。

“好饿,好饿!”大宝跟在身后拼命拍着肚皮痛苦的说。

“后面还有几只鸡,你自己去煮了吃吧。”林七挥挥手支走大宝,同时拿出玉石算盘又加了一笔说道:“总共三万五千一百三十二,秋后算帐。

大宝心中暗喜:“好的,好的。”迅速退出密室,悄悄的向几个女孩卧室走去。终于能吃到人肉了,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又白又嫩,正是山中老家伙说的人间极品美味,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林七关上门,弓下身行了师门之礼,问道:“师兄不是在渡仙幻境修炼吗,怎么又来了人世,还有了肉身,听师父老人家说你已经修成灵丹,只怕有望成就灵仙,莫非已经修成了?”他也不知道炼成灵胎会是什么情形,只道妖魔炼化人形便是有成,想必魂魄只要能炼成人形便是大成。

王然摇头苦笑:“哪里修成什么灵仙,这是天劫,红尘之劫,我这具臭皮囊可不是自己的,是捡来的。”

王然把出了幻境以后发生的事粗略跟林七说了一遍,直说到几人刚才离开酒吧和吸血鬼一场恶战,听得林七摇头甩脑唏嘘不已,叹道:“我以前游历四方,从不曾见过吸血鬼,以为那不过是洋鬼子自己吓自己编出来的,没想到还真有这种怪物。”

王然道:“这大千世界原本就是无奇不有,不说那吸血鬼,就说德鲁伊吧,法术奇妙匪夷所思,我们是井底之蛙了。”

说完停了停,接着问道:“师弟你怎么不找些名山大川灵气充盈的地方修行,待在这凡尘俗世做什么?江南水乡虽说人杰地灵物美人丰,比起世外之地终究是少些灵气多些烦杂,只怕对你修行无益。”

林七正颜回道:“唉,正要禀明师兄,这事也是一言难尽啊,我原来是大运河中水蛇之身,到如今也活了三百余年,两百多年前,我在在宝带桥边戏耍,正遇师尊仙游而来,我恼他搅了我的兴致,扑上去咬了他一口,哪知道反被震掉两颗门牙,师尊也不生气,说我有灵根可以悟道,收我作了关门弟子,传我内丹外丹炉鼎之法,后来师尊飞升而去,我修了一百余年,总算是炼化人形初窥门径,本该来幻境为师兄护法,却因为贪图人世繁化,所以又在人世间四处游历,一晃又过去了百来年,这时收了心性想要前来寻找师兄,哪知道又遇上一件为难之事。”

王然奇道:“什么事,难道是遇上了道门中人和你为难。”心中暗想:原来他和我一样的心思,舍不得世间富贵,如果不是今天让我撞上了他,只怕他是一辈子不会去幻境了,即便真等到了他来,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他为我护法还是我为他护法。

林七回道:“那道不是,我一向谨尊师尊法旨潜心修炼,不敢有违天命,和凡人从无深交,他们到也不与我为难……。”

王然见他吞吞吐吐听得着急,问道:“快说,以底怎么回事?”

林七叹口气接着说:“师尊临走之时,留下了几卷经书,让我择人而传,十几年前我遇着一个天赋奇佳之人,收其为徒传他道法,哪知道此人心术不正,三年前叛出师门,盗走我几件事物,逃得无影无踪,我开了这间酒吧广交天下朋友,也就是想追查他的下落。”说到这里林七一脸羞愧。

王然问:“他都偷了些什么?”

林七回道:“他盗走了师尊遗下的几卷《上清大洞真经》和《金丹要术》。”

王然无所谓的道:“那不过是入门筑基之法,就算他天赋奇材勤加修炼,终其一生也不过炼化元神做个半仙,而且他心术不正,终究成不了气候,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也不用太过自责。”

林七苦着脸道:“若只是几卷道藏当然关系不大,只是他还盗走了我苦炼百年的脱胎易髓金丹,只怕如今已炼神还虚胸怀三昧五行奇遁了,我便是真找到了他只怕也拿他没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王然也有点心惊,一时沉默几语,修行者如果炼到这种境界,早已金刚不坏延年益寿非凡人之体,如果是存心为恶的话,恐怕还真没几个人治得了他,可惜又不知道他的下落,想要清理门户也无处下手,再说自己得了肉身从头修炼人仙,如今不过炼化元神,比起他那三昧之体还差了一截,遇上了必定不是对手。

自己那灵丹之气对他非但没有威胁,反倒是大补之物,看林七这样子醉心丹药,也不会有多深道行,如果真让他找到了徒弟,别人念及师徒情份放他一条生路,狠狠心就把给他灭了。

想到这里面有愁色,问道:“你那徒弟叫什么名字?若是让我遇到了一定替你清理门户。”心里想的却是让我遇到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尽早开溜。

林七答道:“此人姓原名清,如今也该有二十五岁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不过十来岁,那时他家境贫寒,人却极是孝道,我便时常资助于他,他也懂事,常来帮我做些杂事,所以我传了他炼气之法,哪知道他资质奇佳一学就通,于是收他作了徒弟倾囊相受,唉,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哪想到他会这样,对了我有他几张照片,是几年前照的,师兄你看看吧。”

王然接过照片,细看了一阵,没再接着说话。

林七看王然久久不语,心中有愧不敢多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说道:“对了师兄,师尊临走之时留下几件法宝,说我如果有缘得见师兄的话,便代为转交。”

王然知道李元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心中感动,眼晴不知不觉有些润意,问道:“是些什么?”

林七回道:“我也不知道,都封在宝带桥石塔之中,我们这就去取了吧。”

王然想起前些日子初到宝带桥时的异状,心中疑惑顿解,说道道:“那好,叫上大宝一起。”他看大宝性子直爽,正合了自己味口,心中着实喜爱。

两个人走出密室找了一圈,却没见到大宝的人影,王然脑中灵光一闪:看他一心想着人肉滋味,难道……“不好!”

王然快步向方欣几人的卧房跑去,林七这时也猜到了一点,脸色惨白,心中怒骂:“完了完了,希望还能剩点骨头,这个小怪物,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